寒知秋——by天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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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这么咬牙切齿的念叨着,我怎么能不心惊肉跳?
"贤弟还是不要谦虚了,有什么良策快快道来,好让我们兄弟一同商议啊!"
"那就恕小弟直言了。"这会我尽量顺从他,他刚才的脸色真的让我心里不踏实。
"雷将军的意见,嗯--,确实比较直接而有效,可以阻止灾民往河阳地界涌入,保证了河阳地界的治安
,可是那些灾民的生计该如何解决呢?"
看到冷青云面露微笑,我猜想刚才那一段话正好也说进了他的心里,于是我又轻了清嗓子道:"小弟认为
,锁关可以,但不能盲目的锁关,朝廷要给自食其力的人们一个生存发展的机会。这些难民不同于一般自
愿的乞丐,他们想过正常的生活。
"子逸兄不知可听过这样一句话?众人一心,其力断金。群众的力量之大,是不可想象的。仅靠一人之力
,好比蚍蜉撼大树,但是如果全国上下都动员起来,那力量可就不一般了。朝廷应当号召各地区捐款捐物
,做好宣传工作,官员应当成为表率,捐款多的人应贴出红榜颂扬其善行,以鼓励富商富户慷慨解囊。"
"可是只靠募捐恐怕也只是解一时之困,并不长远。"冷青云似乎有与我深入讨论的兴致,我一看此情景
,当下更加滔滔不绝。
"大人说的极是,因此还需要一些具体的措施。譬如所捐衣物应送往灾区,钱物换成粮食在河阳地界内发
放,领取粮物者须登记注册,将河阳荒地拨给灾民,设立临时手工作坊,制造灾区短缺商品,由官家经营
。自愿参与劳动的灾民才允许入河阳关内,并继续定量发给农民粮食和工具,发给手工工人少量工钱。手
工作坊回利快,政府可收回一部分投资,待灾情稳定以后,那些分了地的灾民愿在河阳定居者收取地租税
赋,愿回乡者收回地物。
"而好吃懒做的灾民不许入河阳关内,这样既避免闹乱子,又给了灾民生路,同时政府增加收入,三年后
荒地变良田,百姓安居乐业,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呢?"我一口气将脑中的想法尽数倒出,其实我一向思
维敏捷,说出的话不曾停顿,正至兴头上,忽然看到那大唐的文武两位官员目不转睛的盯着我,这才发觉
自己竟然忘我的在两个状元郎面前高谈阔论,实在有些喧宾夺主,罪过罪过。简直违背了我誓死不做那被
枪打的出头鸟的作风,于是我骤然打住,敛眉笑道:
"不过,这只是小弟的拙见,多有得罪失言之处,还望二位大人原谅。"
"拙见?如果这是拙见,那我就不知道什么算不拙了。"雷将军有些兴奋过度,竟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朝
我大步走来,我坐在椅子上十分谨慎的盯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好两只手紧紧捏着椅子的扶手。只
见他走到我面前伸出双手搭到我肩膀上竟一把将我从椅子上提了起来,并且将我压向他的胸膛,双手还很
大力的在我背上拍着:"飞叶贤弟真是奇人啊。这番言论我真是闻所未闻,实在是妙极。"
"我--咳,咳"我被他拍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努力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其实应该是冷青云帮我从
他怀里挣脱出来才对,凭我个人之力想从那对熊掌之下逃出生天绝非易事。
冷青云将我送回椅子坐下说道:"明勋所言不差,飞叶所说的确是治灾良策。我为官多年,首次听到这种
赈灾的言论。很有见地啊!"
我谦虚--不,应该说是心虚的笑了笑。他哪里知道我是21世纪的大学生,自小失去双亲,经历又颇为坎
坷,所以一向好学,博览群书,以求自立自强。刚才那番言论其中许多地方都借鉴于21世纪政府的政策,
再揉合唐朝的制度,古今结合,无怪乎骇世惊人,连冷青云这种人杰也不得不点头称是。
"飞叶仁心仁智,雄才伟略,令我佩服万分。"冷青云道:"我从未如次真心的赞叹一个人。不如这样吧
!等所有的事情全部告一段落,我便向皇上推荐飞叶,让飞叶重新回到朝堂上和为兄的并肩作战。待日后
愚兄完成自己的使命辞官后,也算为百姓选了个清廉的父母官,了却愚兄一桩心愿。"
"什么?子逸兄要辞官?"
我和雷明勋同时惊问道。
"呵呵,一句玩笑话而已,日后的事情?谁又能料到呢?"冷青云摆了摆手,我似乎却看到了他眼中那一
闪而逝的情绪,只可惜他隐藏的太好,我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看得真切。
"是啊!贤弟当个教书先生实在太可惜了,不如协助我和冷兄一起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见那个雷明勋
又想上前。我急忙闪到冷青云的身后,心里纳闷同是练武之人,怎么冷青云看起来就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
子,没有丝毫的草莽之气?
"这--,小弟并无意仕途--"我拱手推辞,万分后悔自己刚才实在不该呈口舌之快,此刻心中已将自
己骂了上千遍。
"方法是贤弟想出来的,当然由贤弟亲自执行最好,明日我就上奏皇上,皇上一定准奏。你一再推脱,难
道飞叶真想让我锁关,看着百姓挨饿受冻而不管吗?如果是这样......那我只好锁关省事了。"冷青云端起
桌上的茶盏,状似随意的说道,可话里威胁的成分却足以叫我不得不加以提防。
"子逸兄是明理之人,不会做出如此不负责任的决定的。"
我急忙给他戴高帽子!
谁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冷青云笑道,"那可说不定,如果我赈灾的时候见不到飞叶贤弟,心中气极会有可能失去理智的。"
他一向言辞谨慎,十分自律,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种场合说出如此狗屁不通的鬼话。我立时涨红了
脸,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冷青云看着我忽然间失措的样子,大笑出声,"此事就此说定了,如有反悔,当
以大唐刑律论处。"
"你......"强盗!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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募捐的物资被源源不断的送往受灾的地区,可是黄河下游的地带却阴雨不停,听冷青云说那里又有几处地
方决口,淹没了不少城镇和村庄。因此他决定要到下游亲自查看灾情,督促堤坝的修建工程。
"贤弟当真不肯与我同去?"冷青云抱着双臂,立于我的床前。
"不去。"大清早被人打断了好梦,我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只好用力的抱着被子泄恨。什么以大唐刑
律治罪?强盗要抢我,我难道要乖乖的被他抢吗?
"这个可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大事,你难道没有丝毫的动心吗?"
"哈--非常抱歉,我一点都没有动心。"我一不是这个朝代的人,二不食朝廷的俸禄,为何要听此人的
差遣?
"贤弟怎么说也是皇上钦点的状元,难道你十年寒窗所受之苦,就只是为了在此享卧于床上?"
"小弟本来是享卧于床上的,可是被人叨扰,只得坐卧于床上。况且我真的不是大哥说的那位寒姓状元郎
,那天小弟胡天黑地的说了一番,实在是子逸兄逼迫出来的,小弟没有学过什么治国之策,也从未参加过
科举,我这样一个庸才,得到大哥这么器重实在是让小弟铭感五内,可大哥不怕小弟愚笨的头脑误了救灾
的大事吗?"
冷青云似乎被我的话说动了。他走到我跟前慢慢的低下身子,直到鼻尖与我的平齐。"这么说贤弟是无论
如何也不会自愿的和我一起去了?"
"不去。"我把头摇的象波浪鼓一般。
他的脸突然向我贴近,我条件反射的向后一撤,用被子掩住自己的下半边脸。
"那我也不会勉强说服你的。"听到他终于肯放弃,我急忙给了他一个自以为很谄媚的笑容。
他也直起身子回了我一个笑,可是感觉有点冷冷的,我打了一个冷战,将被子往身上又裹了裹。
我只听得他向门外叫道:"小四,寒先生的行装打点好了吗?"
"回相爷,打点好了。"小四规规矩矩的声音从我的门外传来。
我呵呵的讪笑道:"大哥刚才好像说小弟不用出门的。"
"愚兄只是说不会勉强说服你,并没有说说服无效的情况下会怎么样,对吧?"
冷青云一挥手,小四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我的床前,我害怕的锁进床角道:"你们要对我一个手
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做什么??我告诉你们,士可杀不可辱,你们......"小四伸出两只手指在我的身上点了
一下,我便发现早已准备好的如滔滔江水般的声讨之辞竟嘎然止住,任凭我再怎么撑起喉咙,张大嘴巴也
说不出半个字,我居然失声了。惊恐的看向小四,我如同见了魔鬼一般,这人不禁面目长的丑陋,怎么连
心灵都不美,居然这么狠毒的把我变成了哑巴。我只好把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在了两只眼睛里,飕飕的向他
发出眼神利剑,如果可能的话,我很想在上面淬剧毒。
小四大概也被我看的终于认识到自己的行径是多么的罪恶,他面露惭愧之色的对 我说道:"小的是奉命
行事,只是点了夫子的哑穴。夫子千万莫要怪小的。待夫子跟我们一起上了马车,出了长安城,小的自会
替夫子解开。"
"当然,如果贤弟依然不愿意远游的话,为兄的必然不再勉强,可我们这一来一回,起码也要两三个月,
只怕贤弟到时要委屈一下,依靠双手比划着同这里的人谈心了。不过贤弟一向好面子,正所谓君子动口不
动手,这手舞足蹈倒过上两三个月,恐怕于贤弟的颜面有损啊!......"冷青云微笑着,不紧不慢的在我的
耳边吐出每一个字。
我一抬手,嘴里做着口形:停--不用说了,我去!
冷青云努力的盯着我的嘴巴,看我重复做了好几遍,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
"贤弟明白了是最好,哈哈......"冷青云一路大笑着走了,我愤恨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狠狠的扭动着手
中的被子。
我答应帮助冷青云去灾区考察,但我坚决反对他向皇上推荐我,我这个人极其懒怠,一屋尚且不扫,何以
扫天下?我并非那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寒飞叶。一没有治国平天下的雄心壮志,二无运筹帷幄的雄
才大略,文不成,武不就。套句话来说就是,哈巴狗追兔子,讲跑没跑,讲咬没咬。
冷青云听了我的说法,却不以为然,但也不再勉强于我。他只是对我说:"只要能将贤弟这百年难得一见
人才留下为朝廷效力一切都好说,反正来日方长,等到贤弟与朝廷牵扯越来越多的时候,做不做官就由不
得你了。"
我听了暗暗咋舌,心想,路遥知马力,等来日方长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到时候你一定会为
自己的眼拙而捶胸顿足,痛哭流涕。
我因为口不能言,临行前只得提笔交代了一下冷真要温习的功课,因为不久就要乡试了,在这段时期我不
能够放松对他的要求,不然到时考了个一塌糊涂,我连自己都没有办法交代。
我怎么也没有料想到的是从长安到安徽竟要走这么长的时间,居然还是坐在颠簸而行的马车中,随行的还
有军队护送的救灾物资,相比较而言,我坐的这辆马车应该等价于21世纪的法拉力了。
车内的摆设一应俱全,连座垫都铺了好几层,可是我依然脸色苍白,精神委顿,原因无他,因为我发现自
己不仅仅是晕汽车而已,在这古代的法拉力上待了两天了,我吐的七浑八素,简直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说
到这里有点惭愧,其实,我就算是不晕车,也是不知道东南西北的。
冷青云亲自到我的车里来关照我,而我却没有功夫理他,因为大部分的时候,我都是面向车窗的外面,吐
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什么君子形象全都顾不得了。
他总是在我胃中翻搅的时候,用手轻轻的拍着我的背,等我吐完以后昏昏沉沉的,他就让我躺在他的身旁
头枕着他的腿,还用手托着我的头,以防止我在颠簸的时候受到任何震动。
有时候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就会看到他担忧的眼睛望着我,此时我的心里便会涌上一种报复的快感,你也
知道内疚了吧?这么折腾我?
可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我却会不自觉的朝他的方向依偎,抓住他宽大的衣袖,听着他大腿上动脉的跳动,
难受的感觉会稍稍的消退。
后来他不知叫人从哪里找了一副可以让人昏睡的药剂,在路边支起火熬成了一大碗黑糊糊的东西,当他把
药端到我的嘴边的时候,即使处于半昏睡状态,我也被那强烈的味道呛得受不了,直觉得将头扭了开来,
接着我就感觉有人将我得脑袋强行掰回,然后捏着我的鼻子,把药灌进我得嘴巴里。
"来,听话,把药喝了就不会难受了。"如磁石般的嗓音,在我的耳边响起引诱着我把那如胆汁一般的东
西咽下去。可是我喝下了药会更难受啊!
我猛烈的咳嗽,呕吐,将吞进腹中的药吐出了大半。
"相爷,您的衣服--"这是小四的声音。冷青云的衣服怎么了?我都成这样了,你怎么都不关心我,只
管你家相爷的衣服呢?我闭着眼睛在心里埋怨小四。
"唉--先别管我的衣服了,飞叶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吐出了这么多药,不知道余下的药性能不
能使得上劲。早知道如此,应该让他一上车就将这药喝下去。"
我听着他的声音,知道是我吐了他一身,心里顿时畅快了许多,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在我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靠在冷青云的怀中,而他则斜倚着车壁打着盹,我抬起头,额头刚好碰到他的
下巴,上面新生的胡子茬刺的我的脑门有点痒,可是我不想动,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离冷青云这么近的观察
他,原来他竟然是个英俊的人,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可惜了那位柳青青姑娘,名为侍妾,天天这
么看着他秀色可餐的样子,却只能看不能吃,真是要人老命啊!我笑了笑,终于觉的脑门实在是痒的受不
了了,于是抬起手在头上抓了抓。这一动,也把冷青云给惊醒了。我离开他的身边,端端正正的坐好。他
看到我清明不再浑浊的双目,笑道:"看样子,那药还是有效的。"
我撇了撇嘴,回道:"打折胳膊给颗糖,如果不是大哥你应逼着小弟来这里,小弟又怎么会受这药石之苦
?"
他正要答话,只听得小四的声音在车外响起:"相爷,我们已经快要到了。"
这句话在我听来如同天籁之音,我急忙打开车门,跳了下来。
"贤弟小心点。"
安徽境内仍旧雨水连绵,沿途村庄城镇大都浸在水中,人们集中在高地,暂时现身的阳光并没有带来生机
,只不过是将潮气与腐尸的味道更加蒸发于空气之中。
尽管知道仍有生命存在,我却免不了被弥漫在空气中的死气骇住,被扒光了皮的树木到处可见,饿极了的
人类显然比任何一种蝗虫更具摧毁力,然而单凭树皮草根又怎能化去饥饿死亡的阴影,大水之后接踵而来
的瘟疫更加无情的侵蚀人们的身体,到处可见横在路边的尸身,只有成群的苍蝇与食腐的乌鸦与之为伴,
不时发出声响宣告自己得到了美妙的食物。活着的人也只是蜷缩在临时搭的草棚下,与饥饿和瘟病垂死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