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落花谁是主——bykoen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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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忘呐!"萧百川微笑着把君无双的手索性拉到了自己内衣的里面,与自己的胸膛肌肤相贴,好让他更暖和些,"老实说,当初我买这簪子的时候可没想过你我会有今天。当时只是觉得这簪子与众不同,就和你的名字一样。而且那老板说它有强身健体,固本培源的功效,想着可能对你的病有效,才送了给你的。"
"唉!那些个商家的吹嘘之词你也相信,看来做你的生意还真是容易啊!"君无双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这簪子我的确喜欢,看着有份亲近感。而且这也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所以我整天都带着。至于它是否真有那些神奇的功效就不得而知了。"
"我倒觉得还是宁可信其有比较好,起码有个心理安慰。"萧百川边说边把簪子塞到了枕头底下,"无双,我今天看你和香儿出书房的时候,她的眼眶有点发红,是不是她舍不得你说的那个‘蛊王'?"
君无双听完并不说话,正当萧百川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就听他幽幽道:"是,那‘蛊王'对香儿而言就像是身体的另一半,现在要她献出来确实有点强人所难!她会舍不得也是在人之常情。"
"那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君无双轻轻摇头:"若是有,我又怎会选了这样的一条路?"
萧百川暗自叹了口气,竟觉得胸口君无双的双手比刚才的还冷,不觉有些奇怪:"无双,这被子是不是不够暖和?要不我再去拿一床吧。"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不冷。"君无双按住了萧百川想要起来的身子,"百川,我有件事想问你!"
"问吧,你我还须这么客套吗?"萧百川漫不经心地回答道,眼光则巡视着各个被角,看看有没有漏风的地方。
"百川,倘若你小时候没有遇见我的话,会不会现在已经娶妻生子了?"
"嗯?"萧百川神情一顿,回首发现君无双的双眸在夜色中竟也是美得令人晃神,"无双,你怎么这么问?这种莫须有的事我从没想过!"
"没想过没关系,你现在也可以想啊 !"
"呵呵,无双如果你真要我说的话,我只有一个想法。如果今生没有遇见你,我一定不会体会到‘幸福'的感觉。"
鸡啼时分,有人伸手点上了好梦正酣的爱人的"黑甜穴",并凝视了他许久之后,才在他的唇上如蝴蝶触碰花瓣一般,落下了浅浅一吻,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大哥,大哥,......,起身了没有?"萧百川被萧百骏的拍门声吵醒,下意识地轻叫了一声"无双",同时手探向了身边的床铺,不过那里不仅没有人,连床褥都已经冷了。萧百川便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下床后随手披上了件外袍,正打算去开门,就听门外萧百骏大声说道:"大哥,你快起来,快点啊!无双出事啦!"
49 追悔莫及(四)
听到这句话,萧百川连腰带也来不及系上,便急急地打开了房门:"百骏,你说什么?"
"大哥,你总算是醒了。我都叫了你半天了!"萧百骏一见萧百川来开门,也顾不得他衣着不整,拖着他就往外跑,"你快跟我走,无双帮珹表哥解蛊,可是事先谁都没想到,他竟是用自己的命去换的。"
萧百川心中一惊,顿时停下了脚步,用力抓住了还想往前跑的萧百骏的手臂,颤声问道:"百骏,此话从何说起?"
萧百骏没料到萧百川突然停了下来,被他一拉,差点摔倒在地。他转身刚想说话,却发现萧百川抓着自己的双手正在微微发抖,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整张脸却白得悚人:"大哥,你,你先别慌。具体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听红儿说了几句,可她边说边哭,听得我也是一知半解......"
"红儿现在在哪里?"
"大家都在‘木勤院'。"
萧百川听完,马上撇下了萧百骏,飞奔到了"木勤院"。院里已经站了不少的人,不过个个都是面色凝重,而香儿和红儿则是在一旁暗自垂泪。萧战看见了一身狼狈的萧百川,直皱眉头:"百川,你怎么连基本的礼数也忘了?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萧百川根本没听见萧战的叱责,只是径直走到了香儿的面前,轻声问道:"香儿,告诉我,无双到底怎么了?"
香儿收住了眼泪,深吸了口气道:"回萧大公子,珹殿下中的 ‘蚀'本来是无法可解的。但我们族里一直流传着一个很古老的传说,就是‘蛊王'可以诱杀别的蛊虫。换句话说,就是让两只蛊虫互相残杀。想要这么解蛊,还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得有人心甘情愿地献出自己的身体作为他们的战场。昨天公子问我要‘蛊王',就是打算以这个方法来解珹殿下身上的蛊,而公子自己愿做那个提供身体的人。半个时辰前,我们成功地把子蛊从珹殿下的身体里骗了出来,现在两只蛊虫都在公子的体内了。"
"等等!既然你们已经成功了,为什么百骏说无双是拿自己的命去换的?"
"萧大公子,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称这是个‘传说'吗?那是因为据奴婢所知,三百年来,所有提供身体的人都熬不过因体内蛊虫互斗而引发的身体异变,最后全部死于非命。所以我们族人几乎都不敢再用这种方法了。公子在一柱香前已经痛昏了过去,谁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撑得过去。"
萧百川听到这些,顿时觉得好像被五雷轰顶一般,眼前白光一片,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好容易,他才缓过了劲,抓着香儿高声怒道:"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若是提供身体的话,我也愿意,我也愿意啊!何必一定要是无双?"
香儿听见他的责问,眼泪忍不住又掉了出来。她边哭边摇头说:"没用的,没用的。提供身体的人必须是中蛊者的同性血亲。具体来讲,最好的人选就是父子,其次是亲兄弟,接着亲叔侄,唐亲,最后才是表亲。血缘越近,成功诱出子蛊的机会就越大。公子昨天就说了,他是不会让皇上来冒这个险的,所以没有人比他自己更适合!"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萧百川似乎被抽干了所有的气力,双手一下子滑落了下来,嘴里并不停地喃喃自语。好半晌他才又问了一句:"无双呢,他现在在哪里?我想见见他!"
"在东厢房,秋水正守着。"
萧百川一步一步慢慢地迈向香儿指向的房间,明明只有十来米的距离,可萧百川却觉得自己走了整整一辈子。等他走到了虚掩的房门口时,就发现那薄薄的木门隔开的不仅仅是房里和房外,更像是人间和地府。
萧百川鼓足了勇气,缓缓地推开了房门。正坐在床头的秋水看见他进来,连忙拭了拭眼角,起身行礼。不过萧百川现在眼里能装下的只有躺在床上脸色发黑,双眉紧蹙,全身冷汗的君无双。所以秋水只得叹了口气,静静地退到了一旁。
萧百川坐到了床边上,伸手轻轻摸挲着君无双的额头,想帮他抚平眉宇间的褶皱。随着目光下移后,他看见君无双右手手腕上用来引导子蛊的伤口已经被仔仔细细地包扎好了。虽然从外面y早就看不见一丝的血迹,但萧百川还是小心翼翼地低下了头去,在伤口的周围落下了细细密密的轻啄。
"萧大公子!"秋水走到了萧百川的身后,凑近了他的耳朵道,"公子昏迷前,让秋水代传一句话。"
萧百川缓缓直起身来,头也没回,只是轻声"嗯!"了一下。
"公子说:‘对不起!'"
萧百川身子一震,呆呆地看了君无双一会儿,然后竟然轻轻笑了:"对不起?!无双,说起来你的确对不起我。昨天你还答应过我,只要你还爱我,就不会离开我。可现在这又算什么?哦!我知道了!大概是上次我原谅你原谅得你太快,所以你才敢再一次欺骗我。那么无双,这回我说什么也不会原谅你了。你若是嫌我小气的话,那就凭本事熬过这一关,醒过来找我理论。但你若胆敢放弃的话,那么不论是上穷碧落,还是下黄泉,我也要找你讨个说法!你听见了吗?无双!"
终于,秋水不忍再听下去,掩面奔出,房里只剩下萧百川一人还在自言自语。就在这时,院子的另一间房里爆发出了如醒狮般的嘶吼:"无双!"
接着就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房门在下一刻被大力地撞开,有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皱着眉转头,萧百川看见皇甫天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双眼赤红,嘴里不断地喘着粗气,手中还紧紧团着一张信纸。
见到坐在床边的萧百川,皇甫天珹先是一愣,马上就道:"无双,不,天欣,他,怎么样?"
"出去,你太吵了!"萧百川站起身来,挡在床前,冷漠地答道。
"不行!我要见他,你没有权利阻止我!"皇甫天珹如被利刃穿透身体一般,神情痛苦。
"出去,如果不想让我再打你的话!"
"不行!就算你要打死我,我也不走!"皇甫天珹走近了一步,与萧百川针锋相对。
"你!"萧百川一怒之下真的挥出了拳头。但当离皇甫天珹的门面还有一指来宽的距离时,萧百川却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因为他看清了皇甫天珹的眼神。
那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愤恨、懊悔、激动、担忧、焦躁、怜惜,最后都化为了四个字--痛心疾首!
面对这样复杂的目光,萧百川实在是下不去手。其实凭心而论,在这个局里皇甫天珹他是最为无辜的一个,也是受伤最深的一个。想必君无双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宁愿牺牲自己来保全他。一想到这些,萧百川不得已悻悻地收回了拳头,快步离开了房间。
皇甫天珹看着萧百川夹带着怒气的拳头向自己挥来,不光没有躲闪的想法,反倒希望这一拳能结结实实地打在自己身上。如果皮肉的疼痛可以减轻心中的刺痛的话,皇甫天珹真宁愿萧百川能把自己打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己连呼口气都会觉得肝肠寸断,却毫无缓解的方法......
皇甫天珹慢慢地挪到君无双的床前,脑中想着的仍是刚才信上看见的隽秀的字迹:
三哥,如果我还有资格这么叫你的话。对不起,请原谅我!若不是我的自作聪明,若不是我的优柔寡断,也不会导致三哥有了如此的境遇。所以这次,所有的后果都应该由我来承担。但是我还是想恳求,三哥若是知道了实情后,能不能不要恨我?我不是不敢承受三哥的愤怒,只是"恨"是把双刃剑,伤了别人的同时,也会伤了自己。而我现在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三哥你再度受到伤害!
......
倘若我真的熬不过这一次,那么能不能麻烦三哥把我埋在皇宫里?我想亲眼看着三哥铲除异己,登基称帝,指点江山,荣耀一生!
皇甫天珹静静地坐在床头,用眼神慢慢勾勒着君无双的轮廓。
那眉,那眼,那鼻,那唇都已不复记忆中儿时的模样。这时皇甫天珹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错得那么离谱。他的天欣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随着当年的那把大火消失得干干净净,灰飞烟灭......
突然皇甫天珹觉得喉头一甜,不由自主地喷出一口血来。点点的血珠溅落到了地板上,看得皇甫天珹一阵刺目。
拭去嘴角的血迹,抬头再看床上的人,那眉,那眼,那鼻,那唇却又都是自己记忆中熟悉的痕迹,是神采飞扬的君无双,是机智过人的君无双,是傲世独立的君无双,是自己或许已经永远错失的君无双......
众人在"木勤院"的庭院里等了许久,秦飞扬抬头看了看天色,觉得时辰差不多了,就想进房去叫皇甫天珹。还没等他走到门口,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皇甫天珹已经整理好了衣衫,梳带好了发冠,眼神清澈,面色平静,迈着稳健的步子,跨出了房门,与刚才的失魂落魄简直是判若两人,把院里的众人看得都是一愣。
皇甫天珹走到秦飞扬的面前,声音平缓地说道:"秦叔叔,我们回宫去吧。有些事应该由我亲自来解决。"
"遵命!"秦飞扬知道这时候或许不适合露出笑容,但他却是从心底里开心了起来。如果到日落之前,君无双能平安醒来的话,那这一次他们可谓是双赢!
在经过萧百川身边的时候,皇甫天珹停了一下,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我不会让他失望的!"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子。
萧百川目送着皇甫天珹的离开,心中默默地念了一句:"我知道,你一定可以!"
50 瓮中捉鳖(一)
三皇子皇甫天珹进宫行刺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朝廷,臣子中就有人暗中猜测是不是因为先前大殿下的倒台,三殿下以为时机已到,心急想要登上皇位,所以铤而走险。当然也有人认为三殿下是被人陷害的。所以众人都很想知道德崇帝会在朝上怎么发落三殿下。谁知道文武百官在殿外等了近一个时辰,等来的只有传令太监宣布今朝免朝的旨意。
正当众大臣陆陆续续散去的时候,那个太监却留住了右相卢林、左相萧伯仁、中枢太尉方晋衷、太傅陈锦言已经二殿下皇甫天翼,说是皇上让他们去御书房候驾。
几人来到御书房等了两个多时辰,茶水都换了五六盏,才看见皇甫睿明姗姗来迟。一进御书房,皇甫睿明就坐在龙书案后面长嘘短叹。众人自然不能当作看不见,所以卢林就出面问道:"皇上,不知皇上究竟是为何事烦心?或许微臣能为皇上分忧。"
"哼!你们不用一个个都装模作样,朕知道你们都想问天珹的事。"皇甫睿明面色不愉,厉声问道,"你们是不是都认为朕在偏袒三殿下?"
大家见皇甫睿明发了火,连忙起身跪倒道:"儿(微)臣不敢!"
"都给朕起来。这么快就说不敢,那朕还怎么放心让你们做事?朕今天让你们来不为其他,就是要你们各抒己见,想办法找出这件事的幕后真凶。所以你们把那‘不敢'二字都给朕收起来!"
众人一听都是一惊,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倒也罢了,可从皇帝口中说了出来,那意味自是不同。
卢林用眼角溜了一圈其他人:"皇上,恕微臣愚钝,微臣不是很明白皇上的意思。皇上莫不是指这次三殿下进宫行刺是受了他人的主使?"
"主使?若天珹只是单纯地受人主使的话,那他是该杀还是该剐,只要交给廖行州秉公处理就行了,朕还何须劳烦众卿家?"皇甫睿明微微眯了下眼睛,口气愈发地不善。
卢林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就好像是如哽在喉般地难受。
"父皇!"皇甫天翼上前躬身道,"儿臣听父皇所言,似乎此事另有乾坤?"
"唉!"皇甫睿明长叹一声,"也不知是不是我僖嘉王朝气数将尽?皇室中竟接二连三地出事。天祥他是咎由自取,不提也罢;没想到朝里还没消停一天,天珹又出事了。刚才我一直在‘锦林宫'看着御医阁的十二名太医会诊,所有人得出的结论都一样,天珹得了‘失魂症'!他昨天之所以会进宫行刺,正是因为此病!更可恨的是,现在的天珹不会笑,不会哭,不会思考,不会言语,只剩下了身体生存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