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隐于市——by蓝色荒原B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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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床,便楞是发起了呆。
明天--便是考试的日子,总觉得那之后,会有些什么不同了似的。
这种预感,随着日子的流失,不断堆积在心中,竟堆成一种惆怅的心思。
打起一把纸伞,套上那套蓝绸轻袍,外衣披肩,随脚步荡漾而开,衣角涟涟,竟是非常好看--而且很合身。
我心下一暖,便匆匆踏入冷雨里头。
好不容易摸到桥那头,刘老家的旗到是随风张扬着。我收起伞便匆匆进店道:"给我10个樱桃毕维。"
"抱歉,客官,今日本店不做生意,"一店小二正端着算盘飞速的敲,都不抬头看我一眼。
好大的架子......想本少爷在PIZZA HUT外等候,那些服务员小姐对我桃心乱飞,特别优待务须排队,你区区一刘老家铺子,竟敢不做本少爷的生意?!
"我要10个樱桃毕维!"我又大声朗了一遍,"你不给我我就不走!"
店小二抬头瞄了我一眼:"耍流氓啊你?"
嘿哟,还挺凶悍的。我瞅了眼铺子的四壁,破虽破,到也收拾的很干净。
说着便咽了口口水,嘿嘿一笑:"不敢不敢,只希望小哥儿你赏个光,让我大老远的,不要白跑一趟。"
那店小二瞅我一眼说:"看你长的人模人样的,仔细看还生的挺俊的......"
呵呵,是啊是啊,你才发现。本少爷风流倜傥,仪表堂堂,到哪里不是遍地生花的?......
"我最讨厌长的比我帅的了!"那店小二瞪我一眼,"就是不卖!"
霹雳......我......
任我三寸不烂,那小子似乎铁定和我作对了。
想来就觉心里升气......
"长的帅怎么样了?比你帅有错吗,天底下比你帅的多着呢,你凭什么就是和我犯冲?我也不想生的这样帅,但是老天不答应,我有办法吗?!你卖你的烧饼,我买我的毕维,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的,可你偏要嫉妒我。你为什么不嫉妒长安第一才子白暮离,不嫉妒长安第一画匠周昉,不嫉妒潘安不嫉妒......"
"你说白暮离?"那小子突然抬起头,眼睛里星星乱飞,把我吓撞一跳,"我怎么可能嫉妒他......"
"咦?"没听错吧。
"当年他在思园晚会上当场题笔作诗,那俊俏秀气的摸样,不知道迷倒多少女生。"那小子竟然开始流口水了......喂喂!你又不是女生。
"他还夸我家的毕维好吃,从此,我就决心要做出世界上最好吃的毕维!"
汗..................我看到富士山喷火了......看到雄雄烈日在东方升起......那小子怎么突然干柴烈火的。。。
"恩,我就是给他买的。"我瞄着他,悻悻的说。
"啊!!!"那小子大叫一声。
突然,世贸大厦摇摇欲坠了。
波及非洲大陆版块开始分裂......
"公子,你的毕维毕维毕维......"小二的声音催命似的追赶,我捏着伞就跳进雨里狂奔。
可怕的热情!
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热情......要是知道小白是这样的大众情人,就不报他的名上来了。
泪......怎么这样恐怖。
猛然撞上一个人怀里,仰见他正笑着对我:"考前热身运动?"
我哭丧道:"周大哥别笑我了,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连忙把他拉到街道的一个拐角里,一边喘着气一边瞅着大部队冲过桥那边去了--"那人是白府的白府的!要见白暮离的跟我冲啊!"
只剩一团水花乱溅的......
唐代人追星的热情,怎么不差于今人啊?太疯狂了......
定下神来,见到周昉正在我身边盯着我喜笑颜开:"这就叫‘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清明还没到,我就要断魂了。"我大叹道,"断我魂者非杏花村,而刘老家铺子是也。"
我收起伞,无奈的靠着墙角,平复心情--该死的白暮离,自己的风流债,为什么要我来还。
觉到周昉的眼光依然死死粘我身上,我转头说:"周大哥干嘛盯着我?"
"你前面边逃边跑的样子好可爱哦,"周昉笑的眉飞色舞,"再来次怎么样?"
啥米......?
"喂,白府的人在这里,要见白暮离的来追啊!"周昉窜出去朝着反方向的大部队嚷着。
果然......啊......人蜂果然反涌来了......
他一把拉起我的手说,对我俯笑道:"还不逃?"
呆。"哈?"
说罢便拽着我在街上狂奔了起来。
一路溅碎雨水的池塘,倒影着乱去节奏的脚步。
连纸伞都不知道被风吹去了哪个方向。
游移在条条的街道里,没了方寸。
拖着一身疲惫回到白府时,某人正候在门口对我吊眉冷视:"回来了?"
"恩......"我虚弱的擦过他身旁。
"玩够了?"某人的声音尽是嘲讽。
"恩......"嘁了一声,突然反应,"你怎么知道的?"
"哼,你和周昉两人手拉手,招摇过市,"某人怨极,狠狠踢我一脚,"当我傻子啊?!"
哎哟......我疼一下捂着膝盖,抬起头愤愤的说:"我今天跑了一天,很累哎!"
"说,你们今天干什么去了?"小白一把扳过我的手,好大的劲儿。
"我们今天去逛街了,好开心哦,不仅跑了步,喝了下午茶,最后还到河边柳堤雨中浪漫。"不忘挑衅着对他一笑。
"你!你!"白暮离断断续续说不出话来......丢给我个什么,就跑掉了。
"少爷今天等你一天了,"小翠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说有样东西一定要交给你,说是避邪。"
我低下头,捧手心里正是--第一次从他那里偷走的那块玉。
我皱了皱眉头。
竟然被他修好了......
索性这次没被他再摔碎在了地上,
可是有人,要今夜无眠了。
低头,突觉嘴边生笑。
他不知道这玉是假的嘛......
第16章
无知。
世界对于我,是盘看不见尽头的棋局。
长安那几日,看尽飞花。
无数的麻衣庶民充斥着旅馆,巷尾,开科取士。
唐朝的开科考试实不严格,
卷子不密封,"行卷"之风颇浓,也颇有讲究。
文不可过长,用纸太多,否则会被一些贵人用来点蜡烛或以他用。
但若是文章写的太妙,作者却又鲜为人知那便很容易被他人盗版,占为己用。
不过于我--都是废言的规律,只因点我卷评者,并非他人,而是当今皇上唐德宗是也。
匆匆交了卷便小跑出门去溜达了。
"万弟交了怎样一篇?"周昉好奇的问我。
"长篇!"
"多少长?"
"长恨歌一般长。"
"难道万弟写的是《长恨歌》?"
"正是!"我兴然挑了挑夜灯。
很遗憾......掐指算来,此时白居易16岁,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沟里混呢。
所以,呵呵,顺水推舟,便以这篇《长恨歌》交上了科考。
深夜未露,我似乎又见那片白色芦苇飞翻在夜的边际。
我好害怕这个梦,就象凄弦会断声一样,逼迫我去想起一些我不想思索的事情原委。
手脚冰冷处醒来,
突然发觉枕边正靠着个人,敛气趴在我床边,气息均匀宛然已是睡着。
怎么趴在我这里睡了。
"小白......"我推了推,这个绝美的少年,只觉他也身子冰凉,"醒醒。"
"我冷。"小白似乎在说梦话。
他在做什么梦呢?难道是春梦?不觉有些想笑......便去拉他的手:"喂,别在这里睡着呀。"
"冷......"他还在喃喃。
无奈之下,便把这白玉似的人,裹进自己的棉被中来。
"小万。"好象依然是梦话......
"你会走吗?"
"......"
搂着他的手有些酸痛,想抽回来侧过头,却被硬生压着了。
"你别走。"小白的眉头竟有些酸楚的蹙在一起,"是我把你带回来的。"
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我不走。"伸手抱着他了。
竟觉得抱着这清瘦的身体,心里很合很定,象正好欠上一个拉环似的。
"等你中第了,皇上就会叫你去陪他了。"他轻声的向我怀里靠来。
紧紧的抱了抱
"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陪你喝茶,陪你写字,陪你吵架。"
缩了缩脖子--"睡吧!"
"还有陪我弹琴。"
"原来你会弹琴的吗?"
".................."少年的声音已经沉默地融化在我怀抱里,安然入梦了。
我拢了拢他的身子,
明天的事情--谁知道呢......
你这傻瓜。
竖日,便出了榜单。
白暮离高中探花。
而我则榜上无名。
不过想来也是,小白才子身份,名气无人不晓,评卷之人又怎敢不扣个头衔。
于我--便不知道皇上葫芦里卖了什么药,直至周昉突然入府,皇上密诏入宫。
"这篇--"龙椅之上,不敢抬头参详,"可是你写的?!"
一纸飞卷被丢到我面前。
我摊开一看--歪歪叽叽写着《长恨歌》。
"没错。"我应声道,"子浪不才,扫了皇上的兴。"
白居易啊白居易,你的文章皇帝看不中,我也没办法啊。
我正是高估你了。
"你说--朕喜欢这篇文章吗?"
"圣上御意,不敢揣测。"欠身下去,掠然一笑,"只怕圣上若不是爱之深,便是恨之切。"
"七月七日长生殿,"皇上的脚步临近身旁,拉起我的是很子,凑近耳朵厮磨,"夜半无人私语时。"
"朕相当中意。"德宗揽着我的腰切切念到,"只是,朕,缺一位可在夜半私语的佳人啊。"
"皇上乃一朝天子,天下数不尽的美人佳丽都是圣上的,"我应声去推他的手,"只怕普天之下想一览圣容的数之不甚,又何来缺之之理。"
德宗凭笑着放开我说:"诡辩!"
"知道朕为何不放你个进士做做吗?"德宗携着我的手说。
"子浪不知。"
"朕是要你知道--"德宗背对我,度着几步说,"你这《长恨歌》是写给朕一个人的,而非给天下人看的。不仅你的文朕想要就要,想丢就丢,连你的人和性命也都是随时掌握在朕手中的。"
"皇上......"
"你是白暮离府上的吧?"
"是。"
"今个儿起不用住那了。"
"?"
"我任你做国子博士,你该有个自己的府邸了。"
"可是--皇上,这恐怕......"
"难道你想一辈子做他的奴才?"
"不是。"
"那退吧。"
"是......"
心里很哽咽......反应也随之漂泊。
"万卿,"德宗背对着我喃喃,"你说,玄宗是幸,还不幸?是悔,还不悔?"
我仰起身--眼前这个人,是君王,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便是唐代的神,盛世中的盛世。
可为何,觉到他的背影,竟有些仓凉。
第17章 咸阳桥上雨如悬
从王宫回白府的马车,车轮滚滚,展转难侧。我撑起手边的竹帘,静静观着天空落下雨丝的痕迹。
点缀在车轮底下是一条唯此不去的航线,一字排开,心绪难解的堆积。
"是雪呢。"
赶马车的人在外面大喝一声。
"是啊......"
我笑着迎声,向长安的空气伸出手,落在手心满是随温度融化的冰晶。
永远的......时光飞转的雪花,流霰无尽的空。
马车停在白府门口时,
门槛处已经堆积出了一层白色的雪印,
轻轻掩住了我所熟悉的原貌。
我跳下马车,一脚踩在雪上,不料地面结成的冰晶竟滑了鞋底。
"怎么那么不小心。"被拉起身的同时转头回视,白暮离一手拄伞档雪,另手扶在我的手肘处。
淹没视野的后景--是白茫茫的风华长安。
而视野聚焦的中心,少年眉头紧凑。
"怎么去了那么久?"
白暮离把伞撑到我头顶,一边责怪的别过脸去。
"一直处在门口等?"我贴在他轻怡的身子边,拍走身上的积雪。
"废话!万一不让你回来怎么办!"
我惊在原地。
"你是白暮离府上的吧?"
"今个儿起不用住那了。"
"我任你做国子博士,你该有个自己的府邸了。"
先前与皇上的对话--突然把一口辛酸从心脏处挖了上来。
"怎么会。"我僵硬的笑了笑。
"那他叫你去做什么?"白暮离忙转头,眼睛焦虑的灼人心伤。
"叙旧呀......"我不自然的挺展着眉毛一笑,"皇上说,其实我的文写的并非一无是处。"
"哦,然后呢?"他趴到我身上来问了,捏紧我胸口的衫衣。
"然后我就跟他聊诗啊......"我向后退了一步,轻拢过他的身子说,"别多心了。"
"他跟你聊的哪句?"他还是不相信。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我对他扬了扬眉毛,"进去吧,外面冷。"
"是嘛......"他突然松开我的衣袖,神情略有落寞的低下头去,"怪不得呀......聊那么久。"
"小白。"我拍了拍他的肩,"恭喜你高中探花。"
他顿然肩头略有不安的缩紧,
然后仰头,
竟是妩艳一笑。
象极了--雪地里绽放鲜红的绝景。
却冰雪似的覆灭在我心头。
曲江池杏花园聚会,
汇集了科举进士参中于一堂,风流庆贺。
我随白暮离踏进会厅,便见周昉在几案上摊开长卷,对面屏风处竟是几位翩翩公子。
"周兄,"我探了探他的画笔,能欣赏长安第一画师的工笔,也是人生幸事。想前年步撵图来上海展出时,要等破头,挤过几重人,才能一赌玻璃板后一块丝灰的画,而如今俯身便是鲜活的色彩与痕迹,"长安一绝呀!周兄果然禀赋过人。小弟能观画真是三生有幸了。"(这句到是真的,这怕轮回三生我都没机会站这边看这在现代万元争拍的古画。)
我感叹之下,却见他幽幽叹了一句......
"可惜,不过一技师而已。"
"还有何不满?"
他挥袖点下油墨,悲伤一表:"不能画自己想画之物,实为遗憾。"
再抬起头,却见白暮离站我身边,莞尔正视他的画。
"......"周昉惊绝一步,"不知你在看。"
"不愧是为郭将军快婿提笔落墨的绝代画师啊,"小白抿起清秀的笑容,眼神砺砺,"不知小生是否有幸入君画中?"
我抬起头,白暮离正神色傲然,正对周昉诡异一笑:"说笑说笑......怎敢玷污周兄的画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