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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远方——by昴流牦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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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筱月看了他一眼,然后,思绪飘向远方。
"然帝是在皇后与宁妃的争斗中成长起来的,甚至听说,皇后还曾经对年幼的然帝下过毒手。所以,他一直对誓王和幸然有着敌意。因为誓王的十五周岁生日是在先皇辞世期间,因此他没有举行封王大典。然帝登基之后,为大他几个月的誓王举行封王大典之后,赐予王府,随即便与护国将军宁非一同进入军队,操练兵马,且再未提封地之事。而三年前幸然满十五周岁时,也只是封了幸王的名号,没有封地,甚至没有王府,长住南未殿。直到一年前誓王随宁非将军出征华原,不幸战死,幸然才搬出了南未殿,搬进了原来的誓王府--现在的幸王府。直到两个月前他入宫的那一次,传闻是有刺客欲取然帝性命,幸然为护驾,重伤昏迷,当侍卫赶到时,刺客早已不见踪影。又或者是说,这个刺客根本不存在?"
镜筱月由窗边站起,看着桌上的琴说道:"幸然曾经说过无论如何是不会弹这把琴的。也因此,当你告诉然帝你来找我是因为新练了首曲子,想要弹给我听时,我也能肯定,你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幸然了。因为即使幸然失了忆,也一定会记得心中禁忌碰触的事物。"
"禁忌?怎么说?"安流不解。
镜筱月继续道:"幸然曾经对我说,他没有资格弹这把琴,琴能背负他所不能背负的重担,所以他比不上琴,也就没有资格--"
"等等!"安流打断,赶忙问,"春也知道幸然不愿意弹这把琴吗?"
"那是自然。怎么,有什么问题吗?"镜筱月发现安流的语气有些不对劲。
"那就怪了!这琴是春主动拿来给我说要我弹来解闷。我问之前的自己是否会弹,她却说这琴是父皇和母后的定情物,我舍不得弹,所以连带的也没有学会弹琴。而且我觉得奇怪的是,如果真的是这个原因,春她大可以拿别的琴来让我学,又何必非要是这把呢!除非,她是想借这把琴,告诉我些事!"幸然顿觉恍然大悟,"怪不得在暗境中,安幸然独独把这把琴交给我。看来,这把琴藏有很大的秘密!"
安流激动地拍案而起,却突然眼前一黑,就要向后倒去,镜筱月一把将其抱住,扶坐在椅子上,眼中似有怜惜。
"你风寒初愈,又躺了那么久,身体虚弱也是正常,这些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不急在一时,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但有可以肯定的是,让幸然无法承担的重担和可以伤害到然帝的秘密,都和这把琴脱不了干系!"
看着镜筱月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安流甚至感觉到了他眼中仇恨的光芒?不会的,一定是他看错了!可是心中的不安,却大有扩大的趋势。
安流一下握住了镜筱月的手望着他的眼睛说:"镜,答应我,无论我们查出来的结果如何,请不要做出伤害安幸然和你自己的事情。"
在镜筱月的眼中,安流看到了困惑不解,才惊觉:何时自己风过无痕,平静如水的心,竟然因为镜筱月的存在,而荡起了涟漪呢?
放开镜筱月的手,安流把眼转向别处:"今天时间也不早了,等我想到什么的时候,我会再来找你的。"
说罢,抱起琴就要离开,镜筱月却叫住了欲离去的身影,笑笑道:"以后我要怎么称呼你呢?不能还叫你幸然吧?这么叫的话,我怕......"笑容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黯然。
安流想了想说:"就叫我安流吧!我在那个世界的名字。为了能和幸然区分开,以后我就叫你镜了,好吧?"
不等镜筱月反应过来,安流已经一溜烟地跑掉了。可是没过一会儿,安流又回到了镜月楼里,却一言不发的只是看着镜筱月。镜筱月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赶忙问:"是不是有事发生?怎么回来了?"
安流低声说着:"镜,对幸然的事情我很抱歉,毕竟,我取代了他的存在--"
"不!"
未完的话语被打断,"你没有取代他的存在,因为他永远存在于我的心里。而且,这是幸然他自己的选择,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需要道歉。"
安流感觉到,镜看着自己的眼光,仿佛穿过他,在看着另一个人......
"是吗......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安流有些失落但还是换上一副笑脸,"镜,你笑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希望以后能经常看见。"话音未落,人已经跑掉了,只留下一脸错愕的镜筱月。
"幸然......幸然......"镜筱月念着,"如果我不把你们的名字分开的话,我怕......我怕我会把持不住自己呵......"
望着窗外的满目浮萍,心中不禁怅然:"幸然,安流会不会就是‘那个人'呢......"
而此时抱着琴的安流则在心中念着:安流啊安流,现在心里的感觉,应该就是爱了吧?爱上了那个身为皇上宠妃的镜筱月,爱上了那个心中有着安幸然的镜筱月。这场恋情,应该会是很苦涩的吧?不过,自己也正是为那个为安幸然而伤情的镜筱月所吸引了吧?如果哪一天,镜筱月心中没有了安幸然的存在,自己还会爱他吗?
想到这,安流摇了摇头,笑自己想太多。


第四章
"安幸然,我还有话要问你!你别走!"
"......"
"我还有话要问你!喂--"
猛地坐起来,安流发现刚才只是一场梦。努力想着梦中安幸然最后说的是什么,可耳边回荡的除了自己的呼吸声,更无其他。
再无睡意,披衣而起。月光如流水般静静地泄入房中,恰巧摆放古琴的长桌也沐浴在这一片月光之中。而这把古琴,似乎在昭示自己的存在般,伴着月色,跳入了安流的眼中。
直觉告诉他,这把古琴隐藏着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而且,安幸然在梦中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虽然还不清楚,却也一定与这把琴有关--安流坚信!
捧起琴仔细端详,思忖着到底一把琴能保有什么担负什么,却久久不能得知。这夜反正是无法成眠,不如抚琴,以平思绪。
此时的安流,更是体会到了"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这句话的含义。夜,随着孤独的琴声更显寂静,而琴声,也在夜的衬托中更显纯粹......
不对!有哪里不对!
随着曲调自他十指下流淌而出,安流发现了一个他早已注意到却未曾深究过的问题--这把琴发音不顺畅,不自然!作为先皇文帝送给皇后的定情之物,这把琴绝对应属琴中极品,而从它的音色和质感来讲也确实达到了某种境界。可惟有这不顺畅的感觉,与之其他的表现相比显得格格不入。而控制发音的部位,不在琴弦,而在音箱,也就是琴身!
这个发现让安流兴奋不已,于是立刻点上灯,将琴整个翻过来仔细检查着木质的纹理。终于,在漆色深浅交界之处发现了一个方形的缝隙,像是琴身被打开过又重新装回去一样。
就是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就藏在这琴身之中,只要打开琴身,一切都会有答案!
安流找到一个装饰用的匕首,将尖端插入缝隙,趁着巧劲轻轻一挑,一个方形的木块便脱离琴身掉了下来。
"我是天才!"幸然感叹。
然后,他将手伸入琴身内里,摸到两个纸袋,拿出来之后才发现,竟然是一新一旧两个信封!而这两个信封上分别写着"文帝安若文笔"和"幸王安幸然笔"!
安流犹豫了,犹豫自己究竟要不要看这些信。显然,先帝的信所揭示的种种让安幸然感到了无以复加的沉重,逼的他放弃生命,能够使然帝安成然受到伤害,能够使镜筱月也陷入痛苦之中。而这一切,都会在他看完信之后,清楚明了。可是看过信的他呢?他又将怎样面对这如洪水般扑面而来的种种情况呢?
思考良久,安流还是打开了信封。因为正如安幸然所说,自己是上天派来接替他的那个人,安幸然所不能完成的事,他要代之完成;而安幸然所未了的心愿,他要代之实现。
展开信后,安流隐隐感到自己陷了进去,再也不能抽身而出......
天亮了,晓辰叫门的声音才把安流的思绪从信中叫回。
收敛心神,安流将信放回信封,又将信封都收回琴身之中,摆好琴,拉开门。看见如此灿烂的阳光和晓辰那如被阳光洗过般的笑脸,他不是也应该感受到那浓浓的暖意吗?而此刻,他的心却陷入重重的混乱,不能自持。
不知道真相之前,拼命的想知道,而知道了真相之后,又无所适从。此刻的安流,终于了解到了春将古琴递给他时,那复杂表情的含义,她不愿他知道这一切却又不得不让他知道,她能做的,只是把琴交到他手中,然后等待他自己慢慢发觉。不点透这琴中所藏的秘密也是因为她想看天意,看天意到底要不要他发现并背负这一切。
如今,安流将一切从安幸然身上接了过来,何去何从都要安流自己定夺。要怎样才能在将伤害减小到最低的情况下,说明一切呢?看来要好好想一个方法了。
却哪知安流这么一想,就想了三天。
而在这三天中,他想到睡着,睡梦中梦到安幸然向自己倾诉,睡醒之后又开始想,然后再一直想到睡着,梦中依旧有安幸然在诉说。周而复始地这么过了整整三天。在这三天中,除了茶水,安流粒米未进,急的晓辰直跳脚。可每次送饭时,看到主子沉黯的表情时,只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却又不敢问个所以然,只好把饭菜放到冷,然后再送饭来。就这样,一直到了第四天,发现安流昏倒在床上的晓辰请来了御医,检查之后说是疲劳过度,开了几付滋养的方子便离开了。
此刻,看着喝着汤药,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安流,晓辰这才放下心来。
而思考了三天,直至昏倒的安流,所想到的唯一方法便是: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候再说吧!
****
喝了滋补的汤药,又美美地睡了一觉的安流脸上终于恢复了血色,然后洗了个热水澡,在晓辰的服侍下穿好了看似很简单,但是他永远不会穿的衣袍。
此刻的他,正半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放松精神,而晓辰则拿了一大块毛巾在给安流擦头发。擦到快干的时候,安流吩咐晓辰:"帮我梳理一下,我想到院中吹吹风。"
晓辰难得觉得今天的主子很安分,没有为难她,这会可好,要出去吹风?这还不得又着凉了啊?
"主子,还是让晓辰给您擦干再出去吧!外头风大,您要是又着凉了,可让晓辰怎生是好啊!"
看着晓辰苦着的脸,安流笑道:"我哪有那么弱不经风!听我的话,帮我梳一下,再帮我把琴摆上然后沏上一壶好茶,这样有热茶在手就不怕我着凉了吧?"
点上一炉檀香,放在琴案上,晓辰就坐在石阶上看着主子。飘逸的长发随风飞扬,袅袅香烟将之环绕,流水般的音乐淌入胸中。
"真舒服啊!" 晓辰心中感叹,"能这么看着不惹事的主子弹琴,真是一件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仔细看看,发现主子其实也好看的紧,尤其与这环境相称,和他身后站的那个人在一起,简直如在画中一样!"
......
什么?主子身后有人!
晓辰再定睛一看,主子身后的人居然是皇上!吓得晓辰赶紧起身就要行礼,却被安成然用眼神制止,晓辰赶紧退回屋里去,只剩下浑然未觉弹着琴的安流和他身后的安成然。
****
和着琴声,安流将自己的思绪放飞,直飘上云端,徜徉在这满园静谧之中,直到感觉有什么东西绊住了自己的头发,才把心收回。
"你的头发,有风的味道。"
安流转头,只见安成然正手捧一缕发丝,凑在鼻间轻嗅。想起身,却被成然按住肩,示意他保持原状。
空气瞬间停止流动,安流只觉得身后的视线要将自己穿透,赶忙说:"皇兄说笑,风能有什么味道呢,头发又怎能使得风停驻呢,大概是檀香的味道吧,幸然喜欢弹琴时点上一炉。"
不起身也好,安流正发愁自己在知道真相之后,要用怎样的面孔来对待安成然。抬起头,却未料到安成然已经来到了琴案前方,对着安流:"今天我来,是有事要告诉你--" 话未说完已经发现,安流看着自己的眼神竟然与未失忆之前看着自己时候的眼神有几分相似--几分惆怅,几分无奈,甚至还有......几分困惑?
安成然脸色大变,立刻改了话题:"听说,你这几天粒米未进,昨日又请来了御医诊治,是怎么回事?"
惊觉气氛有变,安流才发觉自己的眼已经背叛了自己的理智,先一步流露出不该有的情愫,于是赶快把脸垂下,慌张道:"幸然这几日总觉得心中烦闷,似乎有什么画面总在眼前闪过,却又什么都记不起,所以才寝食难安。"
假亦真时真亦假。抬起头偷偷观察一下安成然,才发现此刻的他竟犹如石像般定住。
安流接着说:"不过这两天心中已经恢复了平静,没有大碍了。"
似乎隐约听到松了口气的声音,然后是轻声相问:"你可是想起了什么吗?"
安流摇摇头,成然这才笑道:"想不起也不要勉强,顺其自然吧!"
看着安流,对话嘎然辄止,安成然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被眼前的风景迷惑了--琴案,古琴,在檀香的萦绕中朦胧。月白色的长袍裹着一个青丝垂瀑,双眸锁水的璧人。而这个人,就是他曾经发誓要永远折磨的那个人吗?
怔忪之间,安流知道是时候要打破这不合宜的氛围了。"皇兄方才不是说有事要告诉幸然吗,不知道是什么呢?"
安成然听到问话,敛敛心神道:"七日后,你远嫁初萌国的姨母之女,也就是你的表妹,初萌国的朝露公主将抵达京师。她是听说你重伤痊愈特来探望的,届时将会在宫中设宴。就这件事,没别的了。"顿了顿又道:"你可要照顾好自己......"觉得自己口气不大对,赶忙又加了一句,"省得宴会的时候你又身体不适,不能出席,失了皇家体面。"
一甩衣袖,不贪恋身边风景,转身离去。只留下一脸迷茫的安流:安幸然还有姨母和表妹?初萌国是哪里?
晓辰却十分清楚,且一一讲给安流听--安幸然的母后是先皇姨母之女,姨母夫妇二人出外游历山水之时,路遇山贼,不幸而亡,只留下两个年幼孤女。文帝的母后将二人接入宫中,后来大女儿出云成为了文帝的皇后,二女儿没尘则远嫁初萌国。如今这朝露公主,便是没尘姨母唯一的女儿。
了解完这一层,安流才想起来刚才安成然离开之前所说的话:是关心自己的身体?又或者是为了不让自己在接待外宾时丢他的面子?安成然对安幸然的感情只有恨吗?
然而困扰没有持续多久,安流又将思绪投入了另一个念头中去:既然是大场合,镜筱月也一定会出席喽?那就能去看美人了吧?
为此,安流高兴了好多天,一直期待着宴会的举行。
而古人常说:宴无好宴。这场接风的宴会,会不会又掀起什么波澜呢......
****
"幸王到--"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气喘吁吁,衣衫不整,面色通红的安流。
安成然本来正面带微笑地与朝露公主谈着话,在看到安流狼狈的样子之后,他立刻变了脸色。而歌者和舞者也都识相地停了下来,退了出去。
"幸王因何原因迟到,让远道来的公主等了这么久,朕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抚一抚快要因慌张奔跑而跳出来的心脏,又来了一个深呼吸,安流心想:这下子糗大了!
然后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可以没有原因吗?"
"不可以!"此刻听起来无比威严的声音压了过来。
"一定要解释吗?"声音听起来似是乞求。
"一定要解释!虽然公主是幸然你的表妹,但当着公主面前,这样讨价还价未免太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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