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晚上还是青玉照顾他们,任水天扯着他领子问:"你们...从哪儿得知...得知我们打败那些家伙的?"
青玉把他的手拔下来,一边喂醒酒茶一边说:"大家都知道啊!逍遥宫宫主和他身边的白衣男子大败天下武林,那些官府走狗就更不用说了!"
"可是我们连一个追杀的人都没遇到!"许文漓还算稍微清醒点,刚才大家敬到后面,看时间晚了宫主也醉了,基本是一起喝了几杯就了事。
"咦?"青玉疑惑的皱了眉头,说道:"可好多人都是死于宫主的独门暗器毒药的呀!你们都醉糊涂了,还是明天再说吧。"
青玉把两人拉到床上就出去了,许文漓敲敲自己脑袋,问任水天:"我糊涂了么?" 任水天说:"我...没糊涂。"
"对对...我们清醒得很,是他们糊涂了!"说罢便沉沉睡去。
夜半十分,残月无影。
又一个月末到来,任水天的奇毒没有再发作。
窗外忽然闪过一道影子,任水天弹跳而起,掠到窗边,只见一个小瓷瓶子压在窗沿上,底下有张纸条,写着:"文漓我儿,水天徒儿,这个东西是老爹我送你的收子礼物,怎么可以到处乱扔呢?而且它还有强身健体增加功力的效果,这么好的东西拿去砸人就太浪费了,就算砸不到人砸到花花草草的也是一种罪过啊。义父、师祖叶一风留。"
"遭了,中计!"任水天看完纸条发现尽是废话,就明白这是师祖的拖延之计,连忙扔了拔起身子追上前面快没了影子的白衣人。
那人似乎也没有使出十分的功力来,过了半个多时辰,追至后山,也就让任水天给追到了。
"师祖!这一路是您在帮我们......"话没说完,就见眼前的男子停到一个红衣男子身边,一头乌发俊颜,哪儿是他的师祖?不过他身上的气息,又确实是没错。
"师父!您终于肯回来见见徒儿了!"这里,是任水天第一次遇到师父的地方,而且就算他背着身,那一身火样的红衣也暴露了他的身份。男子穿红衣的本来就少,而任水天,正是连性子带为人的学他师父。
红衣男子嫣然一笑,道:"谁说我没看过你了?在崖底那些时候我可是天天都在看呢。"
"谁说的,刚才你还说别让他们知道我们来呢!"这声音虽然大不同了,但和崖底的师祖确实是一个人。师父教他使毒用药易容奇门遁甲,这改变声音,也在易容术中。
"你干嘛揭穿我啊!?"红衣男子漂亮的眉一挑,都要斜飞入鬓了,但他马上又换成一副受了委屈的声音说:"我的玉儿如今可长得比为师还漂亮了啊,年轻就是好啊!"
"红玉不敢!"任水天连忙说,这可是师父想发脾气的先兆。
"哪里哪里,你不过比他大了三岁而已,哪里就老...就不年轻了?"
"那你的意思是,等我老了就不要我了?"
"我敢吗?"
"反正你就不是心甘情愿的!......"
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师父,任水天也觉得实在......不愧是师父啊。
"师父,徒儿想您了......"
红衣男子终于停止欺负恋人,换了温柔的脸缓缓走过来,伸长手臂摸着他的头说:"玉儿,你比那时候长高了不少呢。"确实有些高了,已经不适合摸着头顶说话,于是拉低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胸前,手上又一下没一下的顺着任水天没来得及扎起来的长发,轻轻的说着:"这几年你的事情,师父也多少听到过些,不过你既然给自己改名任水天,师父也觉得是该让你去闯闯。不过,现在你想要的也找到了,江湖武林也被你搅成一摊混水了,也该收收心,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任水天窝在师父怀里,喃喃的说;"徒儿明白,徒儿都明白了。"
"你明白了就好,为师也该回去了,打发那两路人可也还真累的啊。"说罢轻轻放开任水天,拉了自己的恋人飘然而去。
"师父!"胸前突然一冷,任水天见师父已经走远,连忙运气传声:"师父、师祖请受徒儿一拜!"说罢便跪下来叩首,刚叩下去,便听得一声朗笑传入耳中:"乖徒孙起来吧,又不是不再相见了,搞得这么凄凄切切的干什么?"
另一道声音道:"快回去吧,免得有人担心!"
任水天一愣,原来二人还在当局者迷的时候,别人便早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想着自己突然出来会不会掀翻了被子冷着许文漓,任水天急急的回去了。
二十四
任水天遇到许文漓的时候,他正在山路上东闯西撞,手里还拿着一件火红的狐皮裘衣。原来任水天拔身去追叶一风的时候,许文漓正觉得怀中温暖渐渐流失,一睁眼,便见任水天只随便披件外套绝尘而去,叫都叫不住,便抱了衣服追出来了。可惜他对这里地形还太生疏,走来走去都是在一个小林子里绕圈。
"你怎么会在这里?"
"水天!终于找到你了!"许文漓闻声跑了过来。
"天这么冷,你出来干什么?"任水天有些心疼的说。
"你还好意思说!"许文漓把大衣披到他身上,:"你看看你穿这么点就出去了,叫都叫不住!"
任水天抱住了他,说:"我会武,不碍事的,倒是你别冻着了。"
"我可没你那么笨,我是穿了裘衣才出来的。嗯,我们快回去吧,还真有点冷,不会要下雪了吧?"
"文漓,等等,再让我抱会儿。"任水天用自己的衣服勉强把他裹进去,紧紧的环着。"文漓,我原来叫任红玉,你以后可以叫我红玉。"低喃的声音慢慢响起来,在耳边轻飘飘的荡着:"师父捡到我的时候,爹娘都死在旁边,身上就只有这一块血玉,我便跟了师父姓任。师父教我功夫,把我当亲生儿子一般,十三岁时,逍遥宫收集天下美玉,遇上了我,师父拼死救我,无奈技不如人被一掌打死......我便成了...逍遥宫主的男宠,直到十五岁时在后山遇到现在的师父。师父怜我爱我,教了不少中原武林不屑一顾的东西,让我不受欺负。可后来,我强练非天魔影,师父一气之下离开了天山,直到今日,才再相见。谁知现在,没逃出逍遥宫,反而把宫主杀了自己做了起来......"说着,淡淡的冷笑一声。
许文漓轻叹一声,回手也抱住水天:"我都叫惯了水天,过去的就别再理它吧。"抬眼看见天空开始飘起小小的雪花,掉进了眼里,被轻轻的吻了去。
情景十分之好,他再稍微低了低头,两人的唇自然而然的合在了一起。
山中日月快,晃眼便是半年。
至从那个吻之后,任水天不再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化妆了。
他只是在心情好或没事情做的时候,画来玩玩,有时候还拉着许文漓画,不过许文漓只让画剑眉,其他的打死不干。
逍遥宫的人很少出去,宫里财物足够他们花销,就算不够,后山崖上的雪莲,也是价值连城。有时管家和几个侍卫便带了钱财或雪莲,装做山里采药人的样子下山买些必须品,平日一概不出宫。
许文漓在这里呆了半年,实在无聊到了极点,成天的冰封雪盖,简直要连日月都分不清了。只有过年那时候和任水天化装成牧民下过天山一次,跑到牧区凑热闹,吃羊肉喝奶酒。玩是玩痛快了,可往返路途六天,让许文漓自己都不想再下去了。要走,就走得远一点,一年半载的不回来!
这半年,任水天这个宫主似乎也没什么忙的,就是在宫里东晃晃西晃晃,想办法讨许文漓开心。要不就是把那价值千金的雪莲弄来煮汤泡茶敷脸泡澡,还逼着许文漓一起。
听说原本后山只有一株雪莲的,后来任水天当了宫主,才满山的寻了种到那里,种了一片。而他那样做的原因,是因为他师父就是为了这雪莲花,从中原千里迢迢的跑来,却等了两年才等到开花。任水天种雪莲,是想让他师父再来的时候,随时都能得到莲花。
这些都是青玉跟他说的,看样子青玉和水天感情不错。这半年他跟许文漓说了不少关于任水天的事情,比如以前的宫主怎么变着法子折磨他们,任水天怎么从哭哭啼啼的小男孩变成英勇杀主夺宫的少年,又怎么安抚他们这些相同命运的男子,怎么收服宫主以前的侍卫和仆从,后来,又怎么变成江湖人士人人惧怕的魔头。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性生活混乱了点么?之前的事情就算了,至少遇到自己以后就没乱来过了......做的也不过是类似采花贼的事情,不过采的都是男人罢了,还不一定谁上谁下呢!还有就是,打杀了几个看不顺眼的人罢了,想来肯定也不会全是他的错,虽然他那性子是坏了些......只是他打人杀人,不分什么所谓的名门正派邪魔外道,谁惹了他就该罢了。许文漓对任水天,一直都很信赖,如今已经达到完全的地步了......
等这些都听到第二遍,连紫玉和他们家阿冲今天晚上又好激烈啊都拿出来说的时候,许文漓觉得自己真的要发霉了。白天还有人可以说话,晚上却实在难磨。秦淮水香,扬州烟花,江南春好,古今多少文人墨客对此誉为天堂,恨不能一生埋进那温柔水乡。可天山这里从天到地都是一片素白,就是开花,也是雪白的雪莲花。许文漓也自以为是半个文人墨客,当然也想到那儿走上一遭,要不然,岂不白白来了一趟古代?
刚开始的时候,许文漓做恶梦。梦里总是在地牢里,血腥气浓得吓人,而且还都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腥气不同一般,而是,男人的体味。明明是秋老虎出来肆虐的时间,梦里却只觉得又黑又冷的入了骨。
自己说的,就当被狗咬了,可没事就是被狗咬,也是没人愿意的。更何况许文漓,本质上是性观念很保守的男人,做爱就是相恋,是与婚姻责任相关的东西。那时候那些男人,大笑着的愤怒着的说的是:"也让你尝尝逍遥宫那魔头做的龌龊事情!"
任水天从来不放手的抱着他,每晚都在床上放上两三个水暖笼。就是从那时候,把雪莲放在枕头旁边,让他闻着,梦里的血腥味才漫漫的淡了下去。
半年之后,终于不再有那样的梦了。许文漓终于感到,有什么放下来了。
半年时间,两人同居同寝,心里,也隐隐定了对方是自己的情人,但是真正的做爱,却只有三次。
开始是任水天不敢,不敢再让他想起不好的回忆。后来,慢慢的也就成了习惯。
第一次,是过年那天夜里,喝多了看似不醉人的奶酒,第二次,是回了逍遥宫那天,许文漓说了句:"终于回家了!",第三次,是昨天晚上,许文漓说他也想做啊,就那样做了,任水天完全没有想过要反抗。这对他而言,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后今天早上,许文漓就说:"我们再去闯荡江湖吧!这次要去江南,一定正是春末时分呢!"
任水天雍懒的拨了拨头发,说:"好歹再等几天,你觉得我走得了么?"大早上的,许文漓轰的红了脸。
二十五
任水天说的话很快就兑现了。不过文漓后来却希望他没兑现。
半年时间,许文漓的头发已长得任水天半长,也能梳到头顶扎起来了。
不会扎发髻的许文漓,这些事情当然是由任水天代劳了。
这天任水天用一根细细的白绸带给他扎好了头发,两人带了些必需品就出门了。许文漓背着衣物和银子,沉甸甸的都是他要的,任水天只带了些毒药解药春药暗器之类的东西。
逍遥宫的人皱着眉说:"宫主也该带上几个侍卫,免得像上次那样遭人暗算......"
带那么多人怎么游山玩水?许文漓担心的看着任水天,水天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可他想的是带那么多人怎么和许文漓玩?
于是两人,就这样出了逍遥宫,往山下走去。
许文漓问他:"好像你特别喜欢白色?以前我还以为你喜欢红色呢。"
任水天回答他:"白色干净,不像我。"被许文漓一个吻堵了回去。
这时候正是三月初,虽然天山只有冰雪,任水天还是觉得暖暖的。
这时候正是三月初,以为过上一个来月,就可见水榭秦淮暮春江南烟花扬州了。许文漓一直就没停过笑脸,对任水天更是越加的好,虽然这冰雪路上还是水天照顾他的多。
"任水天!我们等了你半年!"
眼看快要到山脚,行至一个小林子边时,冰雪之中,突兀的跳出一个人来,手提一把长刀便砍了过来。
任水天眉头一皱,拉起许文漓急退几步,轻松躲过。
那男子也不恋站,从怀里掏出响箭烟花。
任水天暗叫不好,甩了一支银针定入男子颈中。但还是晚了一步,那男人在临死之前强撑着放了信号,直射到万里青空,紧接着,四面八方都起了响应,一时间如同节庆一般,百里内外东西四方,都冲起了同样的响箭烟花。
"呵呵...呵呵...咳...咳!......"那个男人看到四周聚起己方的人手,终于满意的笑着闭了眼。
"任水天你这无恶不做的大魔头!"一个青年冲出人群怒骂道:"我们武林众人在天山附近守了你半年,终于守到你这兔子出洞,今天就要你死在这里!"接着又缓缓跪在死去男人的身边,说:"南大哥,令弟的仇今天小弟一定帮你报了,九泉之下,你也可安心了。"说完,抹了抹眼泪,大义凛然的大吼一声:"兄弟们上啊!"便率先掠了过去,煽情戏演得极为到位。
任水天冷冷的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只小心的把许文漓护了。这时候许文漓简直后悔死了,要不是他嫌无聊吵着要下江南,哪里会遇到这种事?不过这些武林正道们,也太会记仇了吧,都半年多的还死追不放。
周遭大概百十来人,没什么高手,当然了,高手怎么会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苦守。
问题不大,不过一个时辰,便只剩下近十人还能动了。这一次任水天并没有赶尽杀绝,好些躺在地上人的都只是被震断经脉或打断骨头。
那十来人似有逃离之意,任水天一见苗头,立马摸出一把细针,定入各人穴道,让他们动弹不得,无法去通风报信。
打斗完了好一会,许文漓才从任水天身后出来,头垂得极低的说:"对不起,都是我闹着什么再闯江湖......"
任水天捂了他的嘴,说:"快离开这儿吧,你见不得血臭。只是江南一行,怕要拖些时候了。"
两人按原路返回,如今天山四周,怕都要闹开了锅,哪里还会自己往里面闯。
只要进了逍遥宫就没事了,许文漓一点也不担心。
虽然白跑了几天也让他挺不高兴,不过确实是自己的错,江湖,没有他想的那么单纯美丽。在江湖里,血腥,暴戾,阴谋,猜忌,什么都比普通人受到的伤害沉重。
没到一天半,这一点就被再次应证了。
这一次的武林大概是下了狠心,个个都像有血海深仇,不杀任水天便会天天闹鬼不得安生。
"任水天!我陆家两年前的耻辱,今天定要你血债血偿!"
两年前,陆家小公子调戏酒楼歌妓,打倒了酒水在任水天身上,被打掉了两颗门牙。
"你这无耻下流之徒,光天化日强抢良家...嗯..."
"总之就是无恶不做,天理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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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水天罪行罄竹难书,每个人都是正义化身,今天一定要他死在面前,哪怕拼了自己一条正义的命。任水天只冷冷的看,毫无辩解之意,许文漓觉得他们不可理喻,直到一个看似领头人物的中年人出来制止他们继续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