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想,这里反正离妓院近,不如我们就去那里。一般来说,他们不会料到我们会去到那种地方的。"许文漓尴尬的说出这个想法,脸都红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好公民啊,不嫖不赌不沾毒品,洗衣做饭不说拿手也都还会,长到二十有四就没怎么见过妓女,如今还让他自己提出去妓院住,也是情非得已啊。
水天听了,脸色更僵了,但也只得同意。虽然讨厌那种地方,但如今情形,不能否认这家伙的主意是最好的了。于是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许文漓抢上一步扶起他,说:"我想你也换件衣服吧。你这身红衣,大概也是他们找人的目标。"说着就动手帮他换,虽然不愿意,可自己也没力气,也不愿意让他知道自己正痛得动不了。
只可惜许文漓掰开他死抓住薄被的手指时,看到了那被单上的汗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忍着剧痛。痛成这样还强装无事,还真让人有那么点心痛。更加轻柔小心的脱去他沾血的外衣,白纱的里衣上也浸了血,显得有些吓人。为了赶时间,许文漓只给他换了外衣,想着里衣等去到妓院洗了澡再换也不迟。
却不知任水天也庆幸着他没有把自己的衣服全换掉,不然,那一身的肮脏还不又被人看见。对面前这个人,虽然认识不过几个时辰,但看他那一脸纯洁的的模样,总是不希望被他看到自己的脏。
许文漓扶起换了一身青衣的任水天,没有抱也没有背,只是扶着。他会痛的,许文漓知道,但要掩人耳目就不得不如此。更不用说,抱着男人上妓院,也不是什么寻常事。
任水天自然也明白,硬是撑起一口气,不露声色的附在许文漓身上,一步步的走着。
幸好不是太远,二人停在翠红院门口的顿了一下,还是随着热情的老鸨进去了。
许文漓是害羞,水天是厌恶。
不过既然要进来,就要做得像一点。许文漓装做熟悉的样子,跟老鸨说道:"好妈妈,我也不瞒你说,我和我这位兄弟是躲人来的,他们家不让他跟我走。只求你让我们住个几天,口风紧些,别跟外人人说,我们躲过他家的追查就走。"顺手给出足够封口的银子,老鸨喜得眉开眼笑,忙叫了什么红啊翠的,带到后院的雅间去了。
轻手轻脚的把任水天抱上床放好,想起刚才看到他内衣上的血,忙叫了小斯抬浴桶和热水来。
水天却不愿让许文漓看到自己的身体,硬是在他脱去自己外衣的时候就阻止进一步动作,让他把自己和衣抱进浴桶,然后就赶人出门。
纵横交错的痕迹,有练功时受的伤,那倒没有什么,可更多的是那种伤痕。也许外人也看不出什么,和别人欢好时也没什么避讳,但对着这个人,总觉得是不可见人的东西似的,隐藏着。不想被这种纯洁的人觉得自己污秽吧。有时候却又有想看他惊诧的表情的心理,吓吓他也好,那样的话看他还敢不敢露出那样单纯的表情来。
终于洗完澡,可悲,才知道还是得靠别人才回得到床上去。自己挣扎着爬出浴桶,只换得一声身体着地的闷响。
许文漓一直守在门外,从水天总是不愿让自己看到他身体的表现中,多少可以猜到有些什么原因。只可惜他猜错了,以为任水天是害羞。这样美貌的男子,这样柔弱的身躯,喜欢男人的性情,自然是像个女孩家样不愿被别人看到身体。怪不得他会胡乱想,这妓院里面到处都是暧昧的声音,他又是个同性恋,自然就会想歪了嘛......唉,庭院花木正好,兰气幽香。
想起少有人见过的那首《繁华诗》:"可怜周小童,微笑摘兰丛......剪袖恩虽重,残桃爱未终......"这男子,艳丽的脸上遮着的厚厚脂粉,总像是在遮盖什么。到底,要遮什么呢?......怎么就这么倒霉,第一个遇见的是他呢?这家伙,怎么看也不像什么正人君子啊,当然大概也坏不到哪儿去,总之也都是个正邪不分的危险分子。
要说他怎么会知道这诗,可别忘了我们许文漓可是汉语言文学毕业的高材生,更何况当年他们老师发下来的古诗词必背篇目,明显就被那个奇怪的女研究生助教增补过呀!
正呆呆的想着,突然听得屋内一声闷响,接着是那男子的小声呻吟。
想都没想,许文漓破门而入,怔在门口。
赤裸的身体,纠结的湿发,屈辱的眼,还有洗去脂粉的脸。一切都很美丽,而让人心痛。许文漓看着他那样的身体,没有情欲,只有一股深深的怜爱之情,像是对别扭的小弟弟一般的关爱和心痛。
那双倔强的眼瞪视着许文漓,拒绝他的靠近。但许文漓还是靠近了,他抱起水天,重新把他放入水中,细细的帮他洗去头发和身体沾到地上的尘土。那么轻柔仔细的动作,没有一丝的情欲掺杂在里面。这样的碰触,是任水天没有想象过也没有感受过的。刚才他出现的那一刻,还以为又会回到原点,自己和男人,不过是身体和身体的关系,难得遇到一个还没有贪图自己身体的男人,却还是要因为这个丑陋的身体全部被破坏吗?
但是现在,这个还不算认识的男人,这样美丽的双手在自己身上,那么温柔,只是那么温柔的抚摸着。怔怔的,不禁流出一滴泪来。
可惜那个许文漓,只当任水天是被别人窥探了隐私而气愤,对不能保护自己的无力感而伤心,就没想到那人,是在感伤。
"兄台......"
"我叫任水天,记住这个名字。"
"好好,水天,你别生气了,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好不好?"
惊讶的看了许文漓一眼,原来他误会了。正好,便顺着他点了点头,任他把自己抱上床,穿好里衣,盖好被子,看着许文漓就要开门走人。
"喂!"不由得想叫住他。
"什么事,水天?"
水天,水天,叫得多么轻松,就连姓也省了。
"你要到哪儿去?"
"我......我看你开的方子,那些药物都是不寻常的,想早点出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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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居然是这个原因吗?
"算了吧,天太晚了。"水天无力的挥了挥手,阻止他出去。
想来也是,遇到水天他们的时候,天就快黑了,又折腾了这么一大番,早就夜深了。这夜晚,也只有酒楼妓馆还点着灯热闹吧。
坐下来,才发觉已饿得受不了。急急忙忙叫小厮去叫饭菜,考虑到水天的身体,都只要了些清淡的菜色。
真的是很累,莫名其妙的就来到这个时代了,还惹上一大堆事情,吓得心惊胆跳不说还要给别人当免费劳力,又背又抱的累到现在才缓过神发觉到自己腰酸背疼。
菜上来了,许文漓慢慢吃了觉得这时代的饭菜还满不错的嘛,虽然自己对食物不怎么挑剔,于是也就很少感觉得到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的。
吃完看了看任水天的样子,也知道他不可能自己吃饭,就稍微喂他吃了些,然后叫小厮撤饭换水。
换水干什么?当然是洗澡啊!都跑了一天了又累又汗的,不洗澡怎么睡得着?
舒舒服服的泡进热水里,虽然比不上浴缸大,但是却深得多。唉,有一失必有一得嘛,就像莫名其妙的跑进古代卷入麻烦,不也正好让自己了解了解书里描绘得绚丽多姿的江湖武林吗?说不定以后还能写出个媲美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抢了他们新武侠的名号呢。不对不对,大师是该尊敬的,自己不也是因为他们才喜欢上武侠的么?
泡了澡懒洋洋的穿上里衣,把自己的原来衣物打包收好,心想要是真回不去了做个纪念也好啊。
收好走到床边准备睡觉。
盯着他看了半天的任水天终于出声:"你要干什么?"看他那表情也知道又是什么地方想歪了。
许文漓心想你是同性恋我可不是啊,而且就算我是,也不见得男人个个都是见色起性的色狼嘛。看着任水天睡在床外面,一只手还探出被子紧抓着那柄至见到他就没见离过身的暗青色瘦剑,警戒心真不是一般的强呢。想着他是伤员就让他睡里面,挤下床挤的也是自己,于是就把他抱起来连人带剑往里面移,一边说:"睡觉啊,今天都累死人了。"说着就自顾自的背对他在外面躺下了,拖过一半薄被盖在身上。
水天这才松了口气,握剑的手从左手换到右手,脸上不知不觉的出现些安心的表情。
是啊,安心。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这个男人明明身份不明,可一见到他看人的表情,就觉得他不会骗人。更严重的是,本来好多自己该计算到的地方,也隐隐想着有他去管,也就不多在意了。这样下去,会很危险的。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不是真心帮你?
"喂?你睡着了没?"那男人突然说道。
水天轻微动了动算是回答。
"我叫许文漓,刚才一直忘了跟你说了。"
哦,许文漓...许文漓,我记住了。
"嗯。"
"哦,那好,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许文漓没有急于告诉他自己的来历,毕竟眼前这个男子,到底会用什么态度对待自己,还是个未知数。
第二天许文漓一早起来伸了懒腰,身上酸痛无力,于是在床前来了段广播体操,然后就发现自己饿得慌,赶紧叫小斯送了饭来狼吞虎咽。说是早,其实也到了11点了。毕竟做为一个懒散惯的刚出社会工作没一个月的大学男生,又累死累活做了一天苦工之后,睡到11点起床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可是这在任水天那看来,这简直就是懒得不象话。
所以当许文漓看到水天杀人般的眼神时,还以为是自己只顾吃饭没考虑到他也饿了而被怨恨,连忙堆着笑脸端了粥来喂他。
水天顺从的把东西都吃光,只是没有理他。他气的是那家伙似乎把帮他找药的事情都忘记了一般,睡到中午不说,还悠闲的练武吃饭(许文漓那段广播体操被水天以为是什么奇怪的武功了),早就知道人心不可靠了。另外一面,他就是有心也没力气花在这些小事上了,一夜之后,痛苦又更加深了一倍。靠他还不如自己想办法,虽说现在是因为痛而动不了,但是封住一些穴位的话还是能挺一阵的,只不过解开后就麻烦了,被强压住的血气会翻倍的袭来,死不了也要得过段跟废人一样的日子。
"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出去了啊。"许文漓当他是没消气,于是扯个借口就出去找药算了,临走前还摸了摸怀里的单子可有带好。
这个小动作让水天心里莫名的一热,原来那个人并没有忘记呢。对了,那个人是叫许文漓吧,许文漓,好普通的名字啊。
许文漓在市集上晃着,到处打听药铺子,这什么秦安城据说也算是大城了,药铺却只有五、六家,实在是小气。其实药铺多不多倒不关他什么事,重要的是任水天给的单子里尽是些稀奇古怪的药名,要是这些药铺里找不齐就麻烦了。他已经去过两家,大半药物到手,而剩下的那些"血魂珠""修罗草""断肠草""优昙花"之类之类的名字,让人觉得只会更难找。
又找了两家,许文漓脚都走得痛了,才发现太阳快要下山,集市上人也少起来了。要怪都怪那些开药铺的,一家城北一家城南,害得他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大好青年几乎跑遍了整个秦安城,当然算上走错路的地方!
最终还是缺了几味药,想想大概一天也没办法凑齐,幸好还有两天时间。许文漓回到住处,献宝一样把买来的药一一拿给任水天看。
任水天仔细的查看过药物,确定没有问题后,就要他拿去厨房捣成粉末。
许文漓觉得有点郁闷,因为任水天,兴高采烈那种表情就算了,甚至没有表现出些微的高兴来。而且,那个过分的家伙,别人累了一天还没吃饭呢,又让人去做这做那了!还有现在是古代啊,用什么把那些药捣成粉啊?结果就是心怀不满的许文漓跑到厨房跟厨娘解释了半天,人家丢给他一个盅斗,然后他学那玉兔捣药般捣到肚子实在无法忍受,端着餐盘回了房间。
其实任水天也没有吃饭,但是他不在乎,那点点饥饿感比起身体的痛来,根本毫无感觉。所以才没想到许文漓的心思,高兴,当然就更不可能。你想想看,许文漓没找到的都是些什么药?是最重要的那些啊,什么都没法替代的,少了一味配出来的解药都无效。
于是就又见许文漓一人在桌边大嚼,任水天在床上没反应。
五
像许文漓这种人,其实也不能这样说他,像现代任何一个人,就算是善良温和的,谁还会时时刻刻先想着别人?所以当他无忧无虑无所事事的时候,就想得起帮人,一旦事关自己,饿了乏了,就只想得到自己了。
所以当许文漓吃饱肚子,然后惭愧的想起任水天也一天被搁在床上没人搭理了,想来也该是痛得不行饿得不行,这才讨好般笑着端了碗去喂他时,外人实在也无法责怪他什么,偏偏水天是个无所谓的,何况毒发的痛都抵不过了,哪还有心思想饿不饿
"呐,对不起嘛,我一时......忘了。"许文漓的讨好,多半来说是带了些惧怕他的意思的,虽然任水天目前是使不出武功的了,可之前的事情就让许文漓深刻的刻下他是个高手的印象。
任水天见许文漓凑过来,想也不想便一眼瞪去,吓得许文漓缩了缩肩膀,往后退了一退。但见他并没进一步怎么样,只当他不过脾气不好,也就不怕了,更往前凑去想再劝他。先前屋内烛光微弱,又是立在桌上的,用惯了电器的许文漓自然是看不真切,这一靠近仔细看,却发现任水天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加上初见他时是浓妆艳抹,现在本就素着一张脸,再加上眉头紧皱,滴滴汗珠挂在额头腮边,下唇被狠命的咬出几排带血的牙印,真是有点令人惧怕的味道在里面。
这一吓,许文漓就打翻了粥碗,幸好手快的让它翻在了床外,不至于倒在被褥上。不过这时节哪还顾得那么多,早一把抓住了任水天的肩,急切问道:"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啊?怎么就几十分钟就这么厉害了?"
任水天心中苦笑,他哪里知道,这毒是让人痛苦三日,每到一个对时,痛苦就加深一倍,三天后的那一刻就是命断之时。
就在许文漓捣药吃饭这几十分钟,正好就到了第一个对时。许文漓抓着他的肩,觉得任水天全身僵硬,肩膀更是死僵,双手死死抓住薄被不放,抓出被子早已濡湿,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许文漓一面去掰他的手,一面急着问:"你倒是说话,这要怎么办啊?你别不说话啊!"
任水天咬了咬牙,逼出一句"没用的",就又再不开口了。
许文漓终于掰开任水天死死抓着被子的手,那手掌心里一片血肉模糊,长长的指甲刺在肉里,明显是为了忍痛紧攥握造成的。这男子就硬性到如此么?这样的痛苦也不要发出一点哭叫?......和一开始的印象大有不同啊......看着他痛,没由来的跟着心焦,甚至有点发痛的感觉。虽然让他放开了手,却没能让那紧绷的身体放松半分,也没法阻止他再把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许文漓是急得团团转,下意识的就要掏手机打电话求助,可手一摸之下摸不到裤袋只摸到软软的料子,才恍然想起已非昨日,怔了一怔,又猛的想起前天感冒头痛,去医院拿了药的,在路上吃过一回觉得好多了,回家马上就忙着看碟片。如果没记错,那两版止痛药还揣在裤子里没拿出来...如果他是因为痛的话,老天保佑!一定要在那里!想到这里,许文漓跳起来直奔他的衣物而去,慌乱之下一阵乱翻,弄得房内混乱不已,总算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那个衣服包裹。
这时的许文漓不知道多感谢自己昨天留下的这包衣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捧着,却又似潘多拉的盒子一样让人害怕,就怕打开了什么也没有。就在他定了心要打开了的时候,任水天终于忍受不了开始扭动呻吟起来,黑发凌乱的散了一脸一身,许文漓一看急了,也管不了失不失望,几下扯开包袱抖出牛仔裤来,急得连伸手摸都来不及,直接把裤子倒过来往地上使劲的抖,只听"扑,扑"几声,掉出几个白色小药包和两版药片来。许文漓把裤子一扔,捡起地上的药看,果然是扑热息痛!于是赶快倒了水去喂任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