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为什么会是这样。
街上的路灯好刺眼,照的我眼睛生疼。
酒醉的感觉实在不好,每回喝的太多,都会告诫自己下次千万不能这样,可仍然一次一次喝醉。
头好疼。
那个人,那个,我一直深爱的人,今天让我把头枕在了他的膝上。
应该开心不是吗?
为什么还是听得到心碎的声音?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数也数不过来。
你眼神中的宠溺,别当我看不出来。
可为什么,每当我抱紧你时,你的身体总是那么僵直。
今天终于明白了。
你以为我睡着了,手指轻揉的理着我的发丝,我一向引以为傲的乌黑长发,如瀑布般散落在你大腿周围。
"傻孩子,你什么都好,"是你温柔的声音,常常在我梦中出现的声音。
"可惜,你是个女孩子。"
粗大的手指揩去我眼角的泪,你知道我听见了吗?
可我不想醒,就想这样永远永远的躺在你的怀中。
永远有多远?
现在还不是站在刺眼的街灯下,车来车往,全都辗压在我的心上。
天大的讽刺。
是你有意对我的欺瞒么?
是不是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唯独瞒了我一个,
让我傻傻的为你,
陪你买醉,陪你看月亮数星星,
守着你的身影,
猜你的心意,
这么多年偷偷流干了眼泪。
早知道也许你不爱我,
却宁愿相信有天可以打动你,
但是,
如果你的爱,只能投入禁忌之门,
那我呢,
我该怎么办!
这里好亮......
凄暗些的地方应该更适合这样心情的我。
我知道离开这儿不远,有条穿城河,我喜欢那儿的微风。
可我不喜欢被水呛到的感觉!
冷!
要被冻僵了......
"坚持住!"
失去意识之前,听到水声大响,是不是有人跳下来救我了?
有人托住我的身体,带我向河边慢慢移动。
天上的星星好亮,好美。
太冷了,刺骨的河水冻僵了我的身子,动也动不得。
妈妈一直说我是好命的孩子。
投生在他们这样的富裕之家,模样尚可,身体健康,头脑灵活。
一切都不算完美,但又绝对不差。
他们都说,过于完美的生命太脆弱,中庸才是最幸福的生活。
我好命的读完大学,好命的找到了薪水不多但却压力不重的工作,一辈子都会在这样的好命中平静的度过。
多好的命运啊!
可我偏偏却遇到了你,偏偏不听命运的指示,爱上了你。
一去不回头。
偏偏今晚强撑着不睡,又强撑着不让你送,独自踏上回家的路。
失足落水,还好命的遇上了见义勇为的好青年救我。
真的是好命的女孩子。
我想笑,可是连脸都被冻僵了,没办法,在心里偷乐吧。
怎么又浸到水里了?
冷!!
快帮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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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终于有人来了,似乎人数不少,七手八脚的把我拖到岸上,拼命按我胸口,拍我的脸,大声嚷嚷。
痛死了,吵死了。
身子还是僵着,动不得,不过耳朵里听得见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这么多人,在为我的生命操心,我真幸运。
救护车载着我送到医院,孤单单的躺在病床上,僵直的身体仍然缓不过来,不能动。
好象听到妈妈的哭声。
我在这儿,妈妈,我想见你!
我喊不出来,只能在心底嘶吼。
可那哭声越来越远,渐渐在医院的迴廊中消失。
连你也不想陪在女儿身边吗?
这么冷清,这么孤单。
"你还好吗?现在试着活动一下好不好?"
一个亲切的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我视野中,我按照她的指示想动一下手指,却图劳无功。
"可能是受了严重的刺激,休息一下就好了。"
护士叫来大夫帮我做过仔细检查后,如此下定结论。
我想笑一下向他们表示感谢,还是不行,眼睛只能直直的望向天花板。
如果你知道我现在的状况,会不会来看看我?
这样的情况下,居然满脑子还塞满了他,我永远不能靠近的他。
好刺眼的闪光灯,没完没了的闪,病房内还充满了各种鲜花的香气。
为了一个恋爱无果又失足落水的女青年?值得吗?
我不想理会他们,只想好好睡一觉。
蒙眬中,似乎你来了,趴低看看我,又走了。
只不过是场梦吧,多好的梦,别醒过来。
我能动了?
当我睁开眼,转动脖子四处张望时,突然反映过来。
猛地坐直身子,勾起一阵眩晕。
躺了多久?我自己也闹不清楚,一定是饿了。
后背酸疼,得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
腿好软,几乎支撑不住我的身子,浑身上下被硬性抻拉的感觉非常难受,我扶住病床,慢慢的直起腰。
视野不对,好象我正站在凳子上环顾四周,可是明明光着脚板踩在地上。
不是我的脚!
不是我纤细的,女孩子的脚,帮我站稳的,是一双应该属于男人的,颀长有力的大脚板。
我想吐。
第一个推门进来的竟然是你,我碎碎念念忘不掉的你。
"小喆,你能活动了?"我迎上的是你惊喜的眼神,听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哦,我看了你的钱包,有你的身份证。"你把一个钱包递给我,打开看,里面有一点钱,几个名片,和一个陌生人的证件,金喆,多么年轻帅气的男孩子,我就是在那个年纪,遇上了你,是吧。
我看着身边的你,以前要仰望,现在却得微微低一点头,才好看清你。
即不高,也不帅,甚至已经有点点中年人发福的迹象,怎么会让我这些年来爱的这么深沉,这么不顾一切。
今天,你穿了件简单的白色衬衣,脖子下第一个纽扣和平时一样敞开着,我总是透过那里,偷偷看到你颈下白晰的肌肤,墨黑的短发有些微卷,滑顺的梳在脑后,身上隐隐带着一丝烟草的香味。
想不通,这样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男人气息的人,居然只会喜欢同性。
什么世道。
你似乎被我看的发毛,背过身去倒了一杯热水,我听到你的声音:"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救了小岚。"水杯塞到我的手里。
"她还活着?"刚刚变过声的男孩嘶哑的声音从我嘴中闯出,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没有,"你狠狠的捶在床头的栏杆上,声音变调,"我害了她。"
你哭了?
你为了放不进心中的我哭吗?
你不是说,哭泣是女人的事,是与你无关的事情吗?当年我劝你不要压抑难过,只管放声大哭时,你这么和我说的,可惜到现在,我才明了你为了什么而难过。
我什么也说不出,只能默默的抽出一张纸巾给你。
"谢谢,我失态了,"你擦去眼角的泪花,克制着恢复平静,"那晚是我陪着她喝醉的,却没送她回家。"
"我是她的好朋友,"你向我伸出厚实的手掌。
"杜明伟。"我在心里和你同声念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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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我想去看看她。"我的面色一定如纸般惨白,握住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原先,他的手大出我一圈,而今似乎我可以用手毫不费力的将他的拳头包住。
讽刺吗?
他扶着我一路向外走去,新的身子仍不太听从我的指令,软软的,支撑不住,夹伴着眩晕,只得被架在肩上,半抬半走的挪动。
那扇门里,平板床上用白布盖着的,就是--我吧。
我看得见旁边,妈妈的后背还在抽搐着,一下苍老了很多。
"伯母,我们来看看小岚。"明伟对妈妈说。
我看得出妈妈不原谅他,冷冷的躲开他伸去的手,只过来抓住我,"孩子,谢谢你为了我家小岚......"
--妈妈!
不敢喊出声,怕敲碎她已经脆弱的神经。
"以后我就是您的孩子。"我怎么会这么说?
很久没被妈妈揽在怀里了,多么舒服安全的感觉。
"我听说你没有家人,"她说,"以后我和小岚的爸爸,就是你的父母,小岚的家就是你的家。"
我的妈妈,永远那么善良,可现在我还不敢离他们太近,我怕。
好害怕,多么诡异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
骇的我只想逃跑。
前世的我,躺在那里,乌发如瀑,曾留下他的指痕。
"以后有什么打算?"出院那天,明伟来帮我收拾行李。
我怔怔的不知如何回答。
醒来后一直坚称自己丢失了过去所有的记忆,而警方提供的材料显示这个见义勇为的男孩是烈士的后代,刚刚大学毕业,暂时没有找到工作。
这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竟然会在这种境遇中舍身相救素不相识的我?
被我如此贪心的挤占了他年轻的身体,那个美丽的灵魂又去了哪呢?
"不嫌弃的话,可以先住在我那。"明伟温和的声音。
不知为什么,我迅速瞄了一眼他的表情。
有什么企图吗?
对于眼前这个年轻又漂亮的同性。
迎上的,却是一双清澈的眸子。
不禁失笑,这么多年的交情,我真的不了解他吗?
身边那么多的朋友,同性的,异性的,他总是坦诚相待,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帮助。
对我,也是那样。
只不过在我眼中,意义却大不相同。
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会为他心悸?
可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只爱同性?
唉,为什么脑子里总在转那些奇怪的念头。
"好的。"终于还是不忍拒绝他,跟着他后面,上了他的车。
以前结伴出去玩,总是这样的,我跟在他后面,幻想着有一天他会回头对我温存的笑,叫我声老婆。
痴人说梦罢了。
如今,我也再不可能是他嘴里那个任性的傻孩子了。
"你住这间吧。"明伟的家,以前常和朋友们来骚扰,最后,人们都走光时,每回都会帮他打扫收拾。
才刚收拾干净几天而已,竟然又乱成这样。
我扔下行李,熟络的敛起茶几上的啤酒罐,又去收拾沙发上的脏衣服。
忘了,我忘了我已经不是我了。
倨促的停下,被明伟诧异的目光定住。
"你是客人,这些活我会干的。"半晌,才听到他轻轻的说。
回到自己的房间,想不到这里会有一个房间,暂时属于我了。我坐在房间里,痴痴的对着窗户傻笑。可惜,我所谓的行李,不过是探病的人送来的几盒点心而已,没有属于我的衣服,可以添进那个衣柜,给它打上属于我的标志。
"出来吃饭吧。"明伟敲敲门。
我收住花痴的脸,出来坐到餐桌前。
我知道明伟的手艺,那是能在聚会时变出整整一桌酒席的水平。以前想过,要是抓到这样一个老公,下半辈子吃饭的问题是解决了,可惜,我没机会。
"喝一点吗?白酒,啤酒,红酒?"这个嗜酒如命的家伙,顿顿饭必须有酒为伴。
"白酒吧。"我深知他的喜好。
"好!"果然眼中冒出兴奋的光芒,不是为我,只为酒。
这个新换的身子,竟然还没原先的我有酒量。
只有一个杯子底,就面红耳赤的天旋地转起来。
似乎看到他意外的表情,"你那么豪爽的要酒,我还以为是海量......"
越是醉汉,酒胆越大。
"再来,我......有量......"我伸手去够酒瓶。
"算了算了。"他坚定的把酒瓶挪开,将我拖离饭桌。
现在,我力量比你大多了,看你拖我费劲的样子。
我心里甚至有些得意。
倒在沙发上,身边是喘着粗气的明伟。你这将近中年的身子,自然不能和我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相比,何况我还高你那么多。
淡淡的烟草味道,袭进我的鼻腔。
多好闻的味道,我记得这个牌子的香烟,以前常常帮你买来,你笑着,照单全收。
"抽一口吗?"明伟似乎发现我在欣赏香烟的味道,随口问道。
"好啊。"我竟然伸手摘下他嘴角的烟卷,放入口中,深深的吸了一口,再轻轻吐出。
全然不顾他的诧异。
我想要和你一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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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籍着酒精的作用,我还想更大胆一些。
抱住明伟的身子,不是第一次了。但感到手臂下的身体突然发热有了变化,却是第一次。
果然,你的这个身子,只对同性的抱拥有反映。
我的心一凉,却不曾放松自己的手臂。
再任性些吧。
我从未有过胆量吻你,哪怕是趁你熟睡是偷吻。从未敢过,我怕你那眼睛里,会泛出冷酷的神情,只要淡淡的在我脸上扫过,我就知道那是死期到了,连朋友也没的做。
可今天,今天你和往常不一样。
原来你不是冷血动物,原来,你也会被人挑逗着动了情。
心好冷,可我,好想吻你。
我渴望已久的双唇,粘在我口中,夹着淡淡的酒和烟的味道,是你的味道。
我用牙咬了咬,你竟然张开唇,将舌抵了进来,其实我只想让你也咬一咬我,痛了才会有真实的感觉。
那就用心的吻吧。
可惜我没有技巧,初吻一直被珍藏着,是在等待今天这个时刻吗?
怎么觉得这么草率......
突然被推开了,明伟涨红了脸,远远离开我的怀抱,强自镇定着。
"你喝多了。"他鲁莽的下结论,匆匆闯回自己的房间。
心终于有点暖回来了。
我想我爱的不错。
可我的身体,怎么回事?
发觉变化后,我一直不敢看我自己。哪怕是去方便,也仍如以前般匆匆解决了逃掉,镜子也不敢照,怕那个陌生的孩子会跳出来揪住我的领子骂我坏心肝。
可,可是这男孩的身体怎么和刚才不同了?怎么办?
我艰难的站起身,下意识的向明伟的房间走去,他没锁门,忘了还是故意的?
我记得,以前不管出了什么问题,只要找他,他肯定会尽心帮我,哪怕是当我衣裙不小心被撕烂时,也是他跑出去帮我买回新的。所以,我知道他一定会帮我。
"明伟,"我进去时正看到他在解开衬衫的扣子,赤红着一张脸,连脖子也被染红。
"怎么了?"看到我慌恐的表情,他还是镇定着自己,向我走来。
"帮我,我好怕。"眼泪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滑落,在瘫在地上前一秒钟,我落在了他的臂弯中。
"你这孩子,不懂还要玩火。"耳朵里是听惯的,他佯装的教训,我知道,我不用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