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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流光上——by吾栖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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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三接道:七弟本就是个心若浮云之人,让他在京中说不定反而不好,崇安民风淳朴,七弟也许更能安心志学。
林青在一旁听着父子几人的对话,虽然理解柳老爷子望子成龙的心态,但是,个人志向不同,林青觉得还是最好不要太过强求。而且看来这大哥柳三复是个极其成熟稳重之人,难怪在官场上能得到重用,倒是那三哥柳三接,较之大哥多了些洒脱随性,也多了些圆滑世故。

柳三接话锋一转,道:不知道彻儿现在读什么书?
林青答了。
不知怎么的,林青对这个总是一脸和气的三哥有种莫名的排斥,倒是对那个和柳老爷一样比较严肃的大哥比较有好感,转念一想,也许是他初次见面取笑过自己的缘故吧,不由暗道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小肚鸡肠,难道是被这事事由着他的七哥惯坏了?
想到这里,林青抬眼看了柳永一眼,见他有些慌张地移开了注视自己的视线。七哥最近到底怎么了,好像非常不对劲儿。
柳三接看林青脸上神色变幻,也觉得这八弟有点意思,不由多问了他几句。林青也都一一答了。得知他和自家七弟住在一处,也有一些意外,只不过听林青说自己畏寒,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转回去又何柳老爷他们聊些京中趣闻。
林青听得津津有味,不由有些向往这座北宋的都城。

新年终于来到,林青第一次感受古代的年节气氛,很是雀跃,也和小持一起戴上鬼面,上街游戏了一番,到了深夜街上灯火渐渐熄灭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府。
(旧俗由少年装扮成钟馗等鬼神形状,小儿带上鬼脸面具,沿街游行,鸣锣击鼓,以驱崇迎祥。有人认为这是驱傩(古代的一种驱逐疫鬼的求神仪式)的遗风,以后逐渐变为节日的一种娱乐。)
到柳府门口,却发现一人立在大门旁,时不时跺跺脚,原来是七哥柳永,见他回来,脸上是释然的表情,一把把他拽进怀中,道: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林青感受到他身上逼人的寒气,看来等了不短的时间,于是他不好意思道:七哥,我我一时忘了时辰
柳永道:什么都别说了,先进去,免得着凉。
林青一阵感动:果然,这世上,待他最好的就是这七哥。他乖乖点了点头,一手挽着那人的臂,一手抓着个面具,进了门。
柳老爷早就歇下了,柳三复和柳三接在花厅中喝着热茶,见他们进来,柳三复招呼道:先过来用些茶点暖暖。
二人坐下,柳永给林青倒了杯茶,嘱咐道:小心烫着。
以前也多半是柳永给他倒水,所以林青自然而然地接过。
倒是旁边的柳三复看着,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
柳三接清咳一声,笑道:七弟倒是越来越懂得体贴人了。
柳永给林青拿点心的手一僵,硬生生转了方向给自己抓了一把瓜子,道:彻儿是自家弟弟,自然要多照顾些。
柳三接转头对林青道:你七哥在外头等了你快个把时辰,这份心意,我这三哥自愧不如。
林青点头道:七哥是个好哥哥。
柳永听得这声哥哥,心中苦笑,但脸上却不能露出丝毫破绽,免得被三哥这个人精看出什么来,刚刚着实太过担心,才做出了这出格的事情,不由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小心些。
柳三接想这七弟果然是没有丝毫心计,不由更想逗逗他,道:看来在彻儿心中,只有你七哥是好哥哥,三哥和大哥都只能靠边了啊。三哥听了真是难过啊。
林青满脸黑线,越发觉得这人是只老狐狸。只不过他既然把自己当成无知少年,他林青也就从善如流好了,看谁比较狠,于是他装作没听懂柳三接的调侃,道:三哥别难过,虽然你没有七哥好,不过以后对彻儿好一些,彻儿也会一样喜欢三哥的。
这回轮到柳三接哑口无言了,果然对付脑子里弯儿太多的人,直线出击可能是最好的方式。
只是林青这话听在柳永耳中,便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来,我待他再好,只要别人也对他好,我就是可以被取代的。

出了十五,柳氏兄弟便计划着要回京城,虽然时间不长,但林青对这两个哥哥也渐渐熟稔起来,加上这两人见识确实广博,林青总能在不经意间学到不少东西,在心里又给他们加了几分。见他们过两天就要走,这一去估计又是几年,而自己尚未弱冠,柳老爹肯定是不会放人的,所以越发粘得紧了些。这情景看在柳永眼中,自然是妒火直冒,到了晚上,给林青点安息香时间又长了些,让他睡得更沉,然后一点点加深撩拨的底限,只把少年折腾的呻吟出声将醒未醒才罢手。

话说这柳三接总觉得自己的七弟对八弟在意得太过,有些不同寻常,但是细看七弟也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加之连没什么心机的八弟彻儿也是一脸的坦然,于是也就当自己在京城宦场待得太久,看什么都容易想得复杂了。
出发前一晚,柳三接总觉得心绪不宁,到了深夜还未睡着,便起床在院中走动,不知不觉就到了七弟景庄房间一侧,正要继续前行,忽然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声响,此时万籁俱寂,倒显得那声音有些诡异,不由靠近了旁边的那扇窗,凝神细听,不多时,那声音又响起来,柳三接当然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又怎会听不出那是情动时的呻吟,难道自己的七弟和八弟是这种关系?大惊之下,竟触动了窗户。
房中的柳永正欲火大炽,听得窗户那一声响,骇了一大跳,沉声道:谁?
柳三接本想赶紧走开,后来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主意,道:是我。
不一会儿,门开了,出来的是一脸神色复杂的柳永。
八弟呢?

他不会是不敢出来了吧。
三哥,都是我一个人犯下的错事,跟八弟无关。
柳三接却不理他,推开他走进房中,却见那少年仍在里间沉睡,浑然未觉周围的动静,他这才恍然大悟,原以为是两人共犯下这有悖人伦之事,却不曾想是自己的七弟
柳三接低声怒道:你糊涂了,怎么能对自己的亲弟弟做这种事?你外面那些红颜知己还不够多吗,犯得着对个毫无所知的少年出手?
柳永低声道:我对他是不同的。
柳三接道:可他是你的兄弟啊!看他这样,你究竟用了什么?
柳永道:只是安息香,我不会害他。
看看你现在这样,哪里还有你柳七的样子?
柳永苦笑道:我也不想,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不知不觉我心里就全是他,看到他对别人笑,我就要发狂。
柳三接道:七弟,你这样下去只会害了他,也害了你自己。这样吧,明日你同我和大哥一道启程去京城。
柳永道:三哥,我不想去。
七弟,别再执迷不悟了,你想身败名裂,想彻儿抬不起头来做人吗?
三哥,别逼我
你自己想清楚,我明天就和爹他们说你上京的事,这是最好的办法。
看看那无邪的睡颜,过了好久,柳永最终还是点了头。
柳三接松了口气,道:今晚跟我去别处睡。
柳永哀声道:三哥
什么都别说了,跟我走!

第二天林青醒来,发现七哥不在身边,很是惊讶。
见了小持,才得知自己的三个哥哥都要走,尤其是七哥,居然这么突然,不由惊讶万分。
但是看他去意已决,纵然心里万分不舍,也只能由他去。
临行前,柳永看着他,心中似有千言,却最终没有说话,最终将手中一个信封交给他,道:我走后你再看。
林青接过,道:七哥,等爹肯让我出门了,我去京城找你。
柳永却不回应,只强忍住心中情绪,道:青儿,好好照顾自己。
而后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车渐行渐远,林青觉得莫名的失落,怎么自己在意的人似乎总是会离自己而去呢?
他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快些学会在这个世界生活,然后,去把他们都找回来!

他打开手上的信封,只见上面写着自己在那个世界熟得不能再熟的那首词:

寒蝉凄切
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
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柳永,词牌名《雨霖铃》,关于词里面时节和地点的不对应的问题,亲们请54,谢!)

澶(chán)渊之盟:
【时间:】宋真宗景德元年(1004年)十二月
【地点:】宋澶州(今河南濮阳)
【盟约订立时间及代表:】双方于十二月初达成停战协议,宋廷方面由曹利用负责与萧太后谈判。于次年初与辽订立和约.
【盟约内容:】
一、辽宋为兄弟之国,辽圣宗年幼,称宋真宗为兄,后世仍以世以齿论。
二、以白沟河为国界,双方撤兵。(辽归还宋遂城及瀛、莫二州。)此后凡有越界盗贼逃犯,彼此不得停匿。两朝沿边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创筑城隍。
三、宋方每年向辽提供助军旅之费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至雄州交割。
四、双方于边境设置榷场,开展互市贸易。
【影响与意义:】
澶渊之盟,当时除了极少数主战派,满朝上下都劝真宗要迁都避战,最后依靠寇准无可匹敌的勇气终于达成澶渊之盟,30万的岁贡和迁都比起来,代价简直不值一提.(当时宋年收入1万万以上,而宋当时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事所耗费的军费就高达3000万以上)而历史走向证明一切,此战之后,北宋迈向颠峰--仁宗朝就算称为整个中国封建社会时期的颠峰,都不为过.辽国关南之地得而复失,但年三十万岁贡再加上日后富弼允诺的二十万,这些钱帛对于经济拮据的契丹来讲,无疑是天上掉的大馅饼.不过契丹上下因此而与宋交好达百年之久,契丹铁骑不再南下。此中弊利,一眼可明。

第十四章

时光荏苒,两个寒暑。

山林苍翠,鸟鸣啾啾,怎么看怎么景致宜人,只不过那个趴在窗边的灰衣少年叹出了第一千零一口气,生生打破这仿若世外无忧桃源的氛围。
只听他自言自语道:不知孙大哥他们今天能得多少银子呢?

正说着,突然被一把漆黑的匕首架上了脖子,虽未划破皮肉,但那寒气森森入骨,被架着脖子的少年忍住那一个寒战,生怕自己稍一动弹,就牵动那把紧贴着自己的利刃。
不过他也不急不慌,伸手指了指拿匕首,悠悠然道:不知是哪位到访,能不能先把这东西拿开,你这样我很有压力,一个不小心,我一命呜呼,你想问什么也就问不成了哦。
那边的人很爽快地拿开匕首插入鞘中,站直了身子,少年刚刚一直不敢低头,这会儿才看清这差点要了他的命的人长什么样子。

麦色肌肤,漆黑的眼睛即使在阳光下仍让人觉得深不见底,眼神充满侵略气息,鼻梁挺拔,红润丰厚的嘴唇紧抿,显得十分有决断,但是他又不像是个江湖人,身上有着一种超凡的贵气,虽然刚刚才拿匕首挟制住自己,却怎么看也看不出他像是随意就要杀人的人。只是这人明明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又怎么会有这样复杂的气质?
只听他冷冷道:你是这里的什么人?
之前那少年摸了摸下巴,那里光滑一片,哪有什么胡子,只见他皱着眉,望天道:我是这里什么人?这还真不好说。严格算起来的话,我好像是这里的肉票。

窗外的少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他,只见他长相虽然极其平常,肤色白皙,皮肤细腻几可比女子,一双眼眸灵动有神,而且衣着虽然颜色素净,但质地很好,确实不是穷人家穿得起的,加上刚刚遇事像这般毫无惧意,还有心思和自己调侃,这份冷静跟本不是寻常人能做得到的。
于是他又问道:那他们怎么没绑着你,还让你这么自由呆在这屋子里?
自称肉票的少年道:唉,说起来我还真是够背的,早知道就直接告诉他们我家住哪里,让他们直接去管我家老爹要银子就好了,没想到被他们抓来当了苦力。

对面那人一脸狐疑地看着他,意思是看你这样子,怎么也不像做了苦工的样子。
那肉票少年一脸你很无知的表情,道:这你就不明白了吧,肉体的苦役只能算是苦工的初级阶段,真正压迫的是脑力和精神上的算了,说多了你也不懂。少年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窗外的少年眼神一闪,显然是对他有了兴趣,道:你叫什么名字?
没人告诉过你问别人名字之前,应该先报出自己的名字吗?那少年一脸顽皮地看着他,尽管说话的口气有些无礼,但叫人怎么也生不起起来。

窗外少年忽然抿唇一笑,恍若冰消雪融,春回大地,尽显出无限的温柔来,窗内的少年不由看的一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心道:这人真是个矛盾而又奇特的美少年!
只听那好看的唇中轻柔声吐出这样一句话:我名韩琦,字稚圭,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肉票少年道:我姓柳,叫柳青,字嘛,就叫悦青。
那韩琦道:那我便叫你阿青吧。口气中毫无商量的余地,显然是你答应不答应我都决定这么称呼你了。
阿青?好久没有人这么称呼他了,恍惚过后,柳青笑道:好啊,那我就叫你阿琦,这样就扯平了。
这柳青自然就是当年的林青。

韩琦问道:这松坪山上的贼人呢?
林青道:你是说孙老大他们吧?他们到山下卖山货去了。
韩琦惊道:他们不是强盗吗,怎么做起正经买卖来了?该不是强买强卖吧?
林青嗤道:强盗就不能正经去卖东西了?那些山货都是他们自己山上挖的打猎打的,等一下啊,只见他转回房间里的一张桌子旁边,拿起一个蓝皮册子,翻到一页,道,这半个月,他们卖出去两张虎皮,十七只獐子,五十八只野鸡,田七黄精等等药材若干,一共进账五百六十三两五钱白银,据说比他们以前做两个月的无本买卖所得还要多。

韩琦跟着跳进了窗户,看着那账本沉思半晌,问道:这主意是你给他们出的?
只见林青摇头晃脑道:我可想不出这么高明的注意,顶多就是帮他们算了两笔账而已。
韩琦心念一转,挑眉道:阿青,你可知我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林青正色道:我不管你是来做什么的,我只想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让他们改过自新比完全抹煞干净要好得多。更何况,他们手上从未沾过血腥,也不会绝了被抢人的活路,要不现在早发财了,哪能在我来的时候穷得连锅都揭不开。

我可以放过他们。韩琦道,只不过,须得阿青你跟我走。
林青笑道:我可不可以把你这句话当作邀请?只不过,要我跟你走,你可要拿出点诚意。
要么走,要么不走,无非是这两种选择,韩琦心想,但眼前这少年似乎总能在转眼之间想出些新鲜说法,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于是他道:不知阿青要怎样的诚意?
那就是得按我的路线走,我可以跟着你,但目的地由我来定,怎样?
韩琦失笑,道:那你的目的地在哪?
林青一改吊儿郎当的神色,道:京城。

看到他正经的样子,韩琦念头一转,想自己最近正好有些无聊,不如与他同行,便道:正巧,我也要去京城,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走吧。
林青摇摇头,道:还是要等孙大哥他们回来,我得和他们说一声。
韩琦道:给他们留张字条不就好了,哪里需要那么麻烦?
林青笑着摇了摇食指,道:阿琦,莫要忘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识字的。
韩琦见他一双清亮的眼睛笑得微微眯起,隐有光华流转,那张本来普通的脸也变得不一样起来。他只觉得今日在这少年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而且说了这么久的话,他居然没有半分的枯燥,只觉得越来越有趣。要知道,他自幼早慧,不管是文章还是武功,学什么都比常人快很多,到了十四岁的时候,别人说一句,他基本上那个就能猜出那人下一句是什么,很多时候都是耐着性子听人说话的。而这个阿青,完全颠覆了他以前的认知,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很值得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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