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哥哥......"
我滚。
"瘸子哥......"
我滚滚。
"聋子......"
我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喀嚓哐!"
呵呵......
天啊,满世界金子啊......
"再深点就见白了。"
碧落把捣碎的草药敷在我脑门上,下手......不见得轻柔。
"见什么?白什么?"
坐在炕上努力把自己的腿型盘得好看些的小肉球,正是那个害我受伤的笨蛋岭宝宝。
"脑浆。"碧落面无表情,只是语气深出蔓延的火药味道让我抖了一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笑。"宝宝用最无辜的表情端坐,黑漆漆的眼珠子上下左右的翻翻,就是不和正面某受伤男怨毒的眼睛对上。开玩笑,本小姐要告诉你前面是乱石堆来着,是你自己听见本小姐叫你就勤奋自觉的滚啊滚啊滚的......
这些日子,岭宝宝日日来我和碧落的家里报到,原先的那些误会,也被碧落看开了,在他眼里,这岭宝宝也就是夸张古怪了些,倒还是个可爱的小妹妹。
某些地方的神经,碧落是迟钝了点,才看不见那小鬼精灵一脸色相。
可我不一样,要时时刻刻堤防那小咸猪手伸向我最完美的碧落......迟钝不是缺点。
安稳养病的日子超级无聊,有这么个活宝巴巴的凑上来给自己打发时间,我才要找个地方好好高兴高兴,而岭宝宝自觉的把我当成恋弟的变态情敌,所以"郎有情妾有意",这样的互相拆台的戏码,一天可以看到三四次。
本次,岭宝宝得逞,本人含恨败北。
屋里,是浅浅的温暖,屋外,是阳光,是青草,是淡淡的风,这样的日子,有一日,就是我们的时光......
跛脚哥哥的秘密
"又要去了?"
刚入夜,碧落就给我煮上药,整理好被窝,扎好衣襟做夜里出门的准备。
武侠的世界里,大侠们是不愁吃喝的,但落魄的我们没这么好命......也许是没摊上这么个好作者也说不定......这些日子,全靠碧落半夜跟着镇上的男人们上山开采石块维持生计。本来碧落是不用干这些粗活,但我的身体已经无法赶路,为了躲避泊弈王无处不在的耳目,只能隐藏武功和相貌暂时隐蔽在此地,平日深入减出,在夜里去工作。
"恩。宝宝,你也早点回家。"碧落给我掩了掩被子,连日工作下变的粗糙的指肚划过我的脸,留下难以平复的触感。
"噢~"不情愿的拉着长音,岭宝宝不忘斜跛脚哥哥一眼。碧落哥哥本来可以找到轻松的活干的,但爹爹说过,是因为晚上的活赚的钱多些。碧落哥哥要买药给他哥治病,那些药都是天价的东西,碧落哥哥干了一整夜,不过能买这么拳头大小的一包。碧落哥哥多漂亮的脸,就这么瘦下去。岭宝宝觉得心里缺了一个角,扎得胸口痛痛的。
但是那个没心肝的跛脚哥哥,天天傻笑,也不见身子好些,真不知道那些珍贵的药都让他吃到那里去了......
被碧落哥哥连哄带说的送出门,岭宝宝不甘不愿的蹭回家,刚到家门口,就意味不明的嘿嘿笑起来:幸亏自己留了一手,故意把小包包落在他们家。
给自己找到再去玩的借口的岭宝宝以三倍以上的速度往回飚,刚到门口,就见大门虚掩着。岭宝宝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靠近,想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却听到兄弟两人在低声说着什么。
"我就是在偷听,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在偷听。
岭宝宝理所当然的趴上门缝。
"吃药。"
"不要。"
"吃药。"
"不要。"
"吃药。"
"不要。"
"吃药。"
"不要。"
"吃药。"
"不要。"
"吃药。"
"不要。"
......他们哥俩,准备这么耗一夜吗......
"别让我用强!"对,碧落哥哥,揍他个不知好歹的!
"笑话,我舞钺是被吓大的吗啊哈哈哈哈哈......呜......呜呜......"一阵古怪的声音后,是跛脚哥哥带着满足的声音:"落,要是你以后都能这么喂我药,我一天吃三十次也没问题。"
"去......死......"碧落哥哥的声音有点轻微的喘,听的岭宝宝的脸没来由的烧起来。
"呵呵,落,其实,药什么的,还是不用了。不用武功,你不过是普通人,这么重的活,你......又从来不知道爱惜自己身子。落,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过是些皮外伤,只要内力恢复,就都没问题了。可你的身子,在这么操劳下去......落,你先回苍穹山吧,和他们会合再来接我。"
"不可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是我走了,你也会离开!"
"怎么会,我手脚都废了,走不了的,我就在这里等你来接我。"
"走不了......不是不会走。"
"哎哎,不都是一个意思,你先回去搬救兵再来接我,一样的。"
"我绝对不许你离开!"
"我绝对不许碧落哥哥离开!"虽然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跛脚哥哥口口声声叫碧落哥哥走岭宝宝是听出来了,她一个激灵踹开门,正看见碧落哥哥似乎把跛脚哥哥抱在怀里,听到自己闯进来,又下意识把跛脚哥哥重重推出去......看,自己又被气出幻觉了!
"嗷............"
是跛脚哥哥撞到墙壁的惨叫......看,连幻听都出现了......
因为幻觉和幻听的双重打击,岭宝宝基本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小包包拿回来的,只记得跛脚哥哥的眼神,很是怨毒啊......
但是,迷迷糊糊的走到家门口,看着天空上大大圆圆月亮发呆的岭宝宝,突然想到,自己还是要回去一趟。
今天是满月,她为碧落哥哥做了因缘祈福的糖饼来着。糖饼就躺在自己的小包包里,只想着利用着小包包能再去看两眼碧落哥哥的岭宝宝,刚才把这件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但是,这个时候,碧落哥哥该走了吧......她可不想单独跟跛脚哥哥说,天知道那家伙会不会不告诉碧落哥哥,自己把糖饼吃光光--不知道为什么,岭宝宝非常肯定那家伙会做出这种事情。
两家的后院是挨着的,从后院翻过去吧,只要偷偷看一眼,如果碧落哥哥不在,就明天上午再去送给他好了。
麻利的提起裙子,岭宝宝的身体比她的思维更快的做出决定,小小的栅栏根本不在话下。
明明记得碧落哥哥家的后院挨着后山处,是大片没人整理的花园,好些花儿拥挤着,白日里灿烂,夜里也是不甘寂寞的长。可惜碧落哥哥不喜欢花草,自己明说暗喻了好些次,也不曾陪自己来看过。
可是,这里真的是前几日还热闹非凡的花园?
入了夜,也许花儿们会合拢歇息,但也不会绝对是现在的光景啊!
所有的植物萎靡着,匍匐在地面上,月光渲染了一地青白,是花草的苦骨,直指向东面的方向。
被这诡异的死气骇住的岭宝宝,突然看到白色的身影从碧落哥哥他们的房间里晃出来,却连放声尖叫的力气也没了。
脑袋里叫嚣着"危险!停下来!"她的身子却不由自主的跟上去。
好奇,从来都是最大的勇气,尽管它从古至今一直只和猫作对。
最东边的地方,白影停了下来,那跌跌撞撞的走路方式让岭宝宝认出那是跛脚哥哥没错,但她没工夫去关心跛脚哥哥为什么跑到这里,她的所有目光,被那一束白色菊花吸引住。是的,在全部的腐败灰暗里,唯一耀眼的白色。
月光也集中了,点在着朵洁白上,一个花瓣一个花瓣,蜿蜒游弋着,整个花,雪塑的一样,似乎那月光再重一些,就会被压碎了,散落了,幽幽消逝于风。
就是这么脆弱纯洁的白菊,却被束缚着。
被另一朵不起眼的紫花。
说它不起眼,是在黑夜里,黯淡的颜色让人无法留意到它,但又无法不留意到它。极纤小的花冠烟雾一样缭绕着,黑色的根纠缠着白菊,一条一条,像修罗界伸出的触手,要把花洁白的纯美拉入地狱。
空气里,是凝固一般的甜腻香气。
跛脚哥哥就在这花前停了下来,静静的弯下腰,靡艳的红色液体,就从他嘴角流下来,滴在白菊上,盘铺在纯色的花瓣上,那小小的紫花突然延伸了黑色的触手,贪婪的汲取着血液里的生命。
很久很久,也许只是瞬间,像是吐干了周身的血,跛脚哥哥扬起头,从旁边的水道里捧了凉水,咕噜噜灌下去,然后掐着嗓子吐出来,直到那吐出的液体里再没了那淡淡的粉红,才住了手,回到那花边,疲惫的坐下去。
跛脚哥哥的脸,没有一点血色,如同他面前,雪似的白菊。
他突然开始唱歌,这是岭宝宝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歌声,好像残弱的飞蛾,宿命一般,入火焚生,倾尽所有的膜拜着。
"只为你盈盈一笑
我便逃也无处可逃
拔剑斩情丝
情思却在指间
轻轻绕
都只为情字煎熬
枉自称侠少英豪
前世儿女情
还欠你多少
这一生都只为你
情愿为你划地为牢
我在牢里慢慢的变老
还给你看我幸福的笑
这一生都只为你
情愿为你划地为牢
我在牢里慢慢的变老
还对别人说着你的好
还你在还你在今朝......"
(摘自歌曲《划地为牢》)
呆看着一切,直到跛脚哥哥挣扎着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岭宝宝再也忍受不住似的,跳了出来:"你在做什么!"
跛脚哥哥似乎早就发现了她,懒懒的抬头,风轻云淡的脸后面,隐隐是杀戮的狰狞。
岭宝宝却没发现,她跺着脚,无法平复自己的激动或者是愤怒:"你在干什么!你是故意的!这样糟蹋自己身子,我才不是担心你,那碧落哥哥怎么办!你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了你,那么劳累......我都看得出来,他为了你的药,他自己......他......你什么也不知道!"
岭宝宝不知道自己在吼些什么,但是喉咙里的话却停不住了,眼泪也停不住了,为什么,看着跛脚哥哥,想着碧落哥哥消瘦但因为拿到药而微微笑着的脸,心就这么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我知道的。
在平静的生活下,碧落藏匿的劳累和消瘦,我全都知道。
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小女孩,我收敛了身上的杀气。原来只是把她当作在这个小镇歇息时候的可爱玩具,现在却是感激她了。那泪水,温暖而真挚,全是为了碧落。她是真的喜欢碧落心疼碧落,我的宝贝被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喜欢着,我自己也骄傲起来了。
碧落他放下自己王子的身份,去干那些从来没干过的粗活。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劳累,可是他粗糙的双手和红肿的肩膀,是遮掩不了的。
我还知道你不知道的呢。
碧落每天,都会惊醒,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梦呓中是在所有人面前不曾有过的脆弱。背弃了自己父亲的他,已经不能再失去任何人。
而我,在每天的生活里,小心翼翼,不多不少,流露出这么一点两点对残废的自己的嘲讽。就是这么一点两点,像刺一样梗在碧落心里,让他时时刻刻惦记着我,勉强着自己,为了那些在小镇里珍贵异常的药材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