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死期到了!"一旁的袁笑瞪着吴步贤的二儿子冷笑道。
"爹,您要救孩儿呀!"
"老爷......"
一阵哭喊声响起。吴步贤叹了一声低吼,"如今我是泥菩萨过河,你们还叫个什么劲!安静些吧!"
吴步贤拉搭着脑袋。昨日他还坐在这公堂之上,拍着惊堂木。一夜风云突变,他那时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吴步贤在月灵镇虽落得个声名狼籍,但这只能证明他太过嚣张,却不可由此断定他是个笨蛋。对于这个一夜间突然冒出,要来审他的承郡王,吴步贤认为自己至少还能做一件事,那便是大呼苍天,即便是死,也要抱着那个‘冤字'!只要他死不认罪,即便是都城来的王爷又能奈他何?
人证?该死的死了,该疯的疯了;物证?该烧的昨夜都被他处理掉了;用刑?不,既然都是要死,即使重刑当前,吴步贤也决定绝不画押。只要他能挨过来,那个承郡王明着也没有要他命的理由,这么一来,说不定小命还是能保住的。
望着大堂之上,那个空荡荡的主审席,吴步贤打着主意。两眼瞟过身边的老婆儿子,咬咬牙。老婆倒无所谓,死了可以再找,儿子嘛......到底是自己的骨肉,真是有些舍不得。但,如果非得死人,那便让旁边这些人去死罢,只要他还活着,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想到这,吴步贤,牙,咬得更紧了。
"无聊啊......无聊......"大堂后的厢房内,梁枫仪咬着苹果靠在宽大的牡丹雕花木椅上,看着桌上的白鹭银壶、墙上的飞鸟画卷、满架的古玩奇珍......这房间里的陈设,比蔡齐俯上不知豪华精致多少倍。这还仅仅是个客房,那主屋,不用想,自然是奢华之致了。傻啊,一个小小的县令一年又能有多少俸禄?这不摆明了跟别人说自己是贪官吗?
梁枫仪想起他在现代报纸上看到的那些被抓贪官实例,外表穷得跟低保户差不多,床板底下却垫的全是钞票。相比之下,这个月灵镇县令就差远了。
"哎......"又是一声长叹。大清早便被那蔡齐从床上"请"起来来,八抬大轿摇摇晃晃地拉到这。若不是答应了那帮山贼兄弟,为他们平冤,他是死也要把这无聊的苦差事推出去的。
如今焰驰溜了,林木森走了,宏珏不好玩,蔡少芬又被他派去跟宏珏联络感情去了,只剩下个一板一眼的蔡齐跟着。一时之间,梁枫仪又找到那份熟悉的感觉,无聊啊。
其实,这不叫无聊,或许该称为寂寞才对。
长叹过后,随着几声脚步,门外传来蔡齐宗气十足的声音。
"王爷,是时候开审了。"
"哦......"梁枫仪懒洋洋地拖长了音调答应道。起身推开房门,依依不舍地咬完最后几口苹果,将核抛给花圃。
"那走吧。"
"是,王爷请随我来。"蔡齐以恭敬却不讨好淡淡答应着走在前面,斜眼偷瞟了眼身后一副没睡醒模样的梁枫仪,心中郁闷。也不知当初是谁开的金口,要审这个月灵镇县令的来着。
"王爷,外面有人要见您。"
路走到一半,一个侍卫上前跪在梁枫仪面前,手中托着个通体碧绿的玩意。
梁枫仪眯着眼,一手接过自己当初送出去的玉挂佩,嘴角微微上扬。
"带他进来。"
原以为还得等些日子呢......不过来得可真好,这下不用无聊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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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来吃包子,也不知还得等多久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人还没来。"
"派头可真的,我倒想看看这皇亲国戚长得个什么样......"
"怎么还不开审!"
"是啊,究竟审还不审了!"
由于梁枫仪这个主审久久不肯露面,民众的情绪开始浮躁起来。就连大堂之上的衙役,也站得有些不耐烦。
"大家别急!吴步贤这狗官今天定是要完蛋的。"
冯青、袁笑,站在堂上,心里虽也有些躁动了,但还都沉住了气,站出来说道。对于大老大生性懒散,他们也有所体会。当初还在西谷设陷阱时,大老大经常是把事情往王岩身上一推,自己则消失得无影无踪。谁也不知道他在干啥,这一点,倒跟那个山鼠有几分相似。只是这次审吴步贤的事,他们还是相信大老大会信守承诺,还他们公道。至于迟到嘛......大老大哪次不睡到日上三竿?他们也习以为常了。
"你便是吴步贤?"一抹枣红色的影子蓦地出现在大堂侧门那头,声如鬼魅般轻柔,半眯着的黑眸玩味地盯着早以跪得双腿哆嗦的吴步贤。
"哦......"四周民众传来一片低呼,这就算传说中的美人效应。
"大老......王爷!"
"请给草民作主!"冯青、袁笑见到来人齐齐跪下,嘴角忍不住偷偷扬起。
梁枫仪摆摆手,直径走到吴步贤身边,抬眼扫过围观百姓愤恨的目光,轻笑着低语,"吴步贤呀吴步贤,你还当真是无人不嫌哪......"
吴步贤微微抬头,望着来人。身着暗红稠袍、纱衣,手握纸扇,头顶金冠,雍容而不失优雅,一头黑发如瀑布般披在身后,一张绝美的面孔浅浅地笑着,风华绝代。视线却犹如千年寒冰一般,冻得吴步贤头皮发麻。
吴步贤深吸一口气,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王爷,下官该死,请王爷降罪!"
吴步贤说着,头又是重重几下磕在地上,额头顿时血流如注。对于吴步贤举动周遭众人无不哑然,就连吴步贤的老婆孩子也不例外。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如何该死?"梁枫仪笑道。
只见老百姓怒目而瞪的对象刷的一转,全冲向梁枫仪。
贪污受贿、压榨百姓、强取豪夺......吴步贤的累累恶行,整个月灵镇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如今难得他主动认罪,这个傻蛋王爷居然还问他有什么罪,这不摆明了帮着那狗官吗?
那吴步贤闻言只是乖乖的低头跪着,一副痛心极首的模样,慢慢开了腔。
"下官无能,只顾着处理月灵镇事物,无暇顾及家里,却不知妻儿在外胡做非为,使百姓受害。如今,小儿强抢民女,闹得人家破人亡,此事虽不是由下官直接造成,但下官教子无方,也是脱不了干系的。请王爷严惩!"
"严惩?"梁枫仪冷笑着,目光扫过吴步贤的老婆孩子,横眉指向吴步贤。"惩谁?你?你老婆?还是你儿子?"
"老爷......你......"还是吴步贤的大老婆反应快,抢先呼喊出声。而他两个儿子跟小老婆仍是傻愣愣地盯这原以为是自己唯一希望的男人,怀疑着的自己耳朵。
"王爷,今日审的是吴鑫、吴勇强抢冯、袁二女,导致一死一疯......"吴步贤没有抬头,毕恭毕敬地提醒道。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这又能怎样?他吴步贤只求保命而已。
"哈哈,本王倒要多谢你的提点了!"梁枫仪大笑着几步走上主审席,拂袖就坐之后,脸上的笑,已然收了个干净。
啪!惊堂木重重拍下。
"吴鑫,强抢冯家女子冯香为妾,该女不从,自尽生亡。可有此事?"梁枫仪厉声喝道。
"王爷,小的冤枉哪,是那冯姓女子贪恋我家财产,硬缠着小的,小的没答应,那女子便自尽了......王爷明查。我堂堂一个县令的儿子,又怎么会找不到女人,要硬抢呢?况且,倘若真是小的强抢民女,如今那女子已死去一年之久,我如何还安然至今,未被严惩?"吴鑫不顾四周的谩骂之声,哭诉道。
"你这个王八蛋!你为何没被严惩,这就得问你那狗官爹了!你长得这人莫鬼样,站着没板凳高,躺着没板凳长,我妹妹会缠上你!?你害死我妹子还含血喷人,我今天就要砍了你,用你的血祭奠我妹子在天之灵!"冯青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就要结果了吴鑫。无奈刚上前两步,后辈忽然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突然动弹不得。
"稍安毋燥。"梁枫仪轻轻抛下一句,双眼望向被定在原地的冯青,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又是惊堂一拍。"肃静!"
两旁的衙役很配合的接道:"威武......"
这招真的很管用,四下马上安静了下来。
"吴鑫,在公堂之上说话是要讲证据的。当然,那冯姓女子人既已死,便是死无对证。你要如何说都行......不过......"梁枫仪顿了顿,冷眼望向吴鑫,轻轻一叹。"我既然抓你来,自然是有证据证明你有罪,你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要注意,你所说的一切都将作为呈堂证供,请你说话前,三思而后行。那么,我再问你一次,冯青状告你强抢其妹冯香为妾,间接导致其妹死亡。可有此事?"
梁枫仪的意思很明显,你可以不说话,没关系,他手里握着证据。不过你最好说实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间接',其实这个词,对吴鑫来说无疑是种诱惑。也提醒了他一点,虽然他强抢民女,有罪,不过冯香却不是他杀的,所以就算他认罪,也不是死罪。
全球闻名的米兰达警告,原是为了提醒罪犯其所拥有的权利,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如今从梁枫仪口中吐出,却变成了对吴鑫的一种变向威胁,同时也给了他压力。
吴鑫思量再三,终于开了口。
"没错,我确实抢强冯香做妾,可她不从,自己跳崖死了......"
"恩......"梁枫仪点点头,挥挥手,于是一张写了罪状的纸便递到了吴鑫面前。见那吴鑫乖乖画了押,梁枫仪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证据?人证嘛,想必是有的,不过他压根没去找过;而物证......人都死了一年多,而且还是跳崖死的,尸首都没找到,除了冯家象征性立着的那块牌位,恐怕就无其他了。梁枫仪之前完全是虚张声势而已,可惜吴鑫心理素质太差......
"吴鑫听判!"
决定性的时刻终于到了,梁枫仪抬眼扫过下面那一双双闪亮的眼睛,清了清嗓子。
"吴鑫,你强抢民女冯香为妾,间接导致其死亡。按淼国刑法,本当责杖一百,罚银八百两。但本王念你身体瘦小单薄,恐怕这一百杖尚未打完,你便要一命呜呼了。你虽有罪,却罪不至死,所以本王一再考虑,决定省去你的杖刑,以另外一种方式惩罚你......"梁枫仪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嘴角微微扬起......了解梁枫仪的人自是知道,这不是个好预兆。于是虽然围观民众中是有忿忿之声传来,冯青却是非常期待下面的判决的。
"罪民谢王爷大恩大德......谢王爷......"不等梁枫仪说完,吴鑫便像抓到跟救命稻草,又是磕头又是谢恩。
"恩......吴鑫,因你强抢冯香为妾,逼死了冯香,令冯香的哥哥痛失唯一的亲人,那本王就罚你从今日起,做冯香的兄长冯青的妾,作为你害他痛失爱妹的补偿罢......"梁枫仪说完深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模样貌似自己刚给一个悲剧提上了HAPPY END的字样。
不顾四周沸腾的群众,也不管吴鑫刚敲开天堂的门就被踢进地狱的哀号,梁枫仪似笑非笑地望向冯青,善心大发的叮嘱道,"好生对待他。"别玩死了。
在短暂退堂休整之后,梁枫仪又坐在了大堂之上。
啪!"肃静!"
"威武......"
对于梁枫仪先前那所谓的判决,众人还陷于昏厥状态,不过除吴家人之外,大伙心情都是大好的,因为他们清楚一件事,接下来的判处会很有意思。
"吴步贤,本王之前对你儿子的判处,你觉得怎样?算得上‘严惩'么?"梁枫仪笑问道。
"王爷英明!英明......就该如此严惩!"吴步贤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一边磕头一边连连叫道。
"爹......"面对二儿子的哀叫,吴步贤只是狠狠地别过头去,生怕自己受牵连。
梁枫仪扬扬眉,点点头。
"既然如此......下一个,就审你跟你大老婆吧。"
呃?
吴步贤跟他二儿子同时愣住。在人看来,哪只猪先上案板都是一样,但在猪看来,先死后死绝对有区别。
"不知下官所犯何事?请王爷明示!"吴步贤跪在地上,扬着一张苦脸,只差没在脸上刻个冤字。他真的不明白,不是审他儿子老婆吗?与他何干?或许是有人见状又交上了状纸,不过他做事,一向小心,是绝不会留下证据的。想到这里,吴步贤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又摆出一派刚正模样。
"哦?那本王问你,‘弑妻'可是重罪?"
吴步贤回头望向跪在堂中两位老婆,扯扯嘴咧出了笑来,"我二位妻子就在堂中,都还健在。"
"你确定你只有这二妻?"梁枫仪扬眉冷笑,目光如利剪般冷冷射向吴步贤,拿起桌上一张状纸扔到他脚边,"你自己看罢!"
吴步贤赶忙拿起那张状纸,脸色由白变青又由青变紫。最后将那状纸一扔,大叫道。
"冤枉哪,王爷,下官冤枉啊!这什么刘兰芝,我根本不认识......一定是有小人人存心陷害。"吴步贤慌乱地磕着头,其实,在这种时候,他还能想到为自己脱罪,从某种角度来说,吴步贤也算了得。
"王爷,刘兰芝是不是吴步贤曾经的结发妻子,血,便是最好的证据。"一个淡而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在梁枫仪身后响起。
吴步贤闻声望向那人,原本卡白的脸上更是没有了血色。
"你......你......呜......"吴步贤颤抖着指着梁枫仪身后那人,想说话,然,声音却像是被卡住一般,到头来发出的仅仅是一阵呜咽。
"我?呵呵,我为何还活着?为何没跟我娘一样被你毒死?你想知道么?被你无视了十年的孩子,突然收到你送来的糕点,欣喜之余,自是舍不得吃。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捡了条命,逃到山里。"山鼠淡淡地笑着,双眼却不知是因仇恨还是悲哀微微泛红。
"我......我......不认识你,王爷,冤枉啊,王爷,我冤枉哪......"
"有用吗?"山鼠一步步走向吴步贤,将手指凑到嘴边,狠狠一咬,血立刻顺着伤口涌了出来。
"你不承认也没用,我的血,与你的,定是能相融的,来,证实一下吧......爹!"
"够了,够了,这个疯子!这是个疯子!"吴步贤大叫着,似乎在崩溃的边缘。
"当年,你是如何看上我娘家的家世,恬不知耻地粘上去?之后,你与二老婆为占我娘家全部财产又是如何密谋毒害自己的妻儿?"山鼠俯视着一身狼狈之像的吴步贤冷笑。"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不成?我活着,便是你弑妻毒子的最好证据!"
"你?一个疯子,算什么证据?你说我用点心毒你,那点心呢?那才是证据,你拿来啊!"吴步贤疯狂的吼叫着,他不能死,他不想死。
"证据?当然有,方才休息之时,你大老婆已经认罪,并且要作为证人指正你。她是你当年弑妻的同谋,由她做证人,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主审席上,梁枫仪冷喝道,手里扬着一张写满字的纸,"这便是她的证词,我看你还是认罪吧。"
"你......"吴步贤怒视着身旁的大老婆,那张已然是绝望的脸上尽是被人出卖的愤恨。
"我?"吴步贤的大老婆冷冷笑着,目光扫过早已瘫软在一旁的吴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老爷,这可是你教我的......"
"爹......你以为孩儿这几年在山中都是白活过来的吗?"山鼠笑着,那看不出是恨还是爱的眼神死死锁在吴步贤身上。"你近些年以来,贪赃枉法的罪证,儿子可为你准备了不少,就等着有一天拿出来为你老人家送终!想想你家的厨子何伯,再想想你家的丫鬟绿意,还有你家男仃阿玖,他们跟儿子可要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