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情——by如雪乱

无视两人的呆若木鸡，煌如星接着说：＂南宫大少爷的那一块，早就给风轻扬了．现在大哥手上的这一块，只能是二少爷的了．如果大哥与那个玉少爷没有什么事的话，又怎么会有这块玉？现在玉佩在手，大哥还要继续找刘公子．大哥，你该不会是想左拥右抱吧？＂
煌如星忽然一本正经起来，嘴角隐隐的笑意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大哥，做人要知足一些，不要太贪心了．小心的最后，一个人也留不住啊！！！＂
李净之被他气得几乎发昏，手中的茶盅好容易才控制住没有飞向那张俊脸，手却一直在微微的发抖．
柳映复看向他，眼神很奇怪，带着几分深思，又加上几分戏睨，慢慢地道：＂李兄，这玉少爷第一次看见你，连名字都不问，直接就下了那么重的聘礼，对你可真的是情深意重啊．＂
＂聘礼？＂
煌如星一楞，立即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又强压住，扯着嘴角道：＂也对呀．想把堂堂的东阳侯爷娶进门，半个南宫家的财产作聘礼，应该足够了吧？毕竟南宫家是天下第一豪门呀．＂
一边纵声大笑，一边乱拍桌面，连眼角都隐隐的笑出泪花来．
柳映复虽不如此放肆，眼睛带笑，嘴巴抿得紧紧的，双肩却是一起一落，显然压抑得很是辛苦．
李净之的脸色由红变青，手中的茶盅早就四分五裂了．＂煌～～～如～～～星～～～＂
煌如星双手揉着自己笑得隐隐作痛的肚子，眼珠一转，不怕死的又加了几句：＂南宫家的人对金钱毫不在乎，才会有这种事．不过，就算有这块玉，大哥最多就是可以动用南宫家的权势关系和金钱，却不能管南宫家家里的事．毕竟，大哥不姓南宫嘛．如果现在那个玉少爷说他要娶妻生子，大哥你也只能干瞪眼，管不了他．哈哈哈～～～＂
李净之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一掌劈过去，煌如星早闪到一边了，还想说话，门口被人敲了几下，宋刚的声音传了进来：＂侯爷，诗茗已经到了．＂
房门推开，诗茗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面带微笑，却还是压不住眼里的那份疲惫：＂诗茗见过主人．＂
两个身着翠绿色长衫的少年，背着手，跟在他后面走了进来，却没有施礼，只是看了三人一眼，目光同时落在了煌如星的身上．
一看见诗茗，李净之那里还顾得上煌如星：＂诗茗，玉儿呢？他还好吗？他现在在哪里？＂
诗茗站直身，笑道：＂主子请放心．少爷身体还好．现在正在城外三十里的栖凤山上的枕霞山庄休息．只是二少奶奶身体抱恙，让少爷整日寝食难安，知道遂云堡的煌如星堡主在此，特命小的前来，敬请煌堡主到枕霞山庄一聚．＂
第十九章 前往山庄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湖面凉风习习，让人顿感酷热全消．
整个迎宾楼已是灯火辉煌．
李净之只感到耳边＂嗡瓮＂作响，木然的看着诗茗的笑脸，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柳映复的笑容也僵在脸上，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
还是煌如星最先反应过来：＂二少夫人？玉少爷成亲了？＂
诗茗点点头，慎重道：＂十日之前，我们家少爷刚刚成亲了．＂
煌如星看看李净之，再看看柳映复，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自己笑得有多假：＂是吗？那可真是喜事啊．恭喜，恭喜．＂
诗茗点头：＂多谢煌堡主吉言．＂
不对啊，想起诗茗刚刚那一大段话，好象还有一层意思：＂你们二少夫人病了，不去请大夫，来找在下所为何事？＂
忽然想起什么来，煌如星面色一沉：＂在下不懂歧黄之术，而且与那个人早已割袍断义，再无瓜葛．找上煌某，只怕要让你们的玉少爷失望了．＂
天下闻名的＂玉面阎罗＂王雨轩，与煌如星本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但在两年前，煌如星不知何故，竟然杀了王雨轩的红颜知己欧阳晓晓．两人由此割袍断义．
王雨轩当时没有动手杀煌如星，只是扬言从今以后，两人若是再次相见，则必报此仇．
但王雨轩两年前就已经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两年前的事实真相到底如何，煌如星不开口，别人都不知道，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和那个名字．
诗茗面不改色，仍然笑意盈盈：＂少爷说，这世间医术，只怕再无可以胜过王雨轩公子的人了．所以一定要请到王公子替二少夫人把脉．如今只要煌堡主随我们去了，我们少爷自会请得到王公子光临寒庄．＂
煌如星脸色更加难看：＂煌某若是不愿意呢？＂
＂那就要请煌堡主恕罪了．＂
诗茗的话音一落，站在身后的两名少年伸手在腰间一搭一按，两把雪亮的软剑在内力的灌注下笔直的指向煌如星，剑尖仍在微微的颤动．
煌如星怒极反笑，＂既然如此，那煌某就领教一下南宫家的功夫吧．＂
＂等一下，＂
李净之定了定神，站了起来，开口道：＂诗茗，玉儿待你家二少夫人如何？＂
诗茗目光闪动，恭敬的道：＂少爷与少夫人行影不离，少爷对少夫人万般怜爱，千般顺从．少夫人的起居饮食，包括梳洗，各色首饰，以至脂粉，少爷都不肯假手他人，一定要自己亲历亲为．＂
柳映复听到这里，不由脱口而出：＂有那么恩爱吗？真是～～～～．＂
看见李净之脸色苍白，不堪重负的样子，立即闭上了嘴．
李净之只感觉满嘴的苦涩，心中就像有千万根针扎一样痛得呼吸都不能够了，面上还要微笑出来：＂星弟，就请看在大哥的份上，走一趟枕霞山庄，好吗？＂
又转向诗茗：＂本侯也想见见玉儿，顺便恭贺玉儿新婚大喜．方便吗？＂
诗茗不动声色，示意身后的两个少年收起剑．
＂主子，请往这边走．＂
一共有两辆马车，马车都很大，本来应该坐得舒舒服服的．
可是，李净之要与诗茗说话，柳映复要听他们说话，煌如星又怎么可能一个人独自坐在另一辆马车里？所以，四个大男人一起挤在一辆马车里，跟着另一辆空马车跑．
＇诗茗，你们这两个月到哪里去了？玉儿怎么会忽然成亲了呢？＂
李净之已经尽力控制自己了，说话的语调还是带了苦味．
诗茗感到有点奇怪，看了一眼看起来好象不感兴趣，实际上耳朵竖得高高的柳映复和煌如星．不过，主子当着他们的面就这样问，看起来也不在乎他们知道了．于是立即开口回答：＂那天从桃林出来后，少爷就说要去禁地．我和四季就只有在禁地外面等了．＂
＂禁地？四季？＂
李净之有点茫然了．
＂禁地就是南宫家的禁地．如果不是姓南宫的，擅自闯入者，杀无赦．四季嘛，就是季春，季夏，季秋，季冬．＂
诗茗指指车外．
＂季秋与季冬没有来，都跟着少爷．四季是不属于南宫家的．他们是少爷的人，他们只听少爷的命令．就算是大少爷，也不可以命令他们做事．＂
＂少爷在禁地里呆了半个月．等他出来的时候，面容有些憔悴，气色却还不差．只是说要出去散散心，我们就陪着少爷到处走．少爷想去那里，我们就跟到那里．
李净之心好痛，知道自己伤他太深，可此时此刻，那个人似乎已经不再需要他了．心中黯然．
一边的煌如星是没有办法，才勉强跟来的．上车后一直没有好脸色，现在听见诗茗如此说，便冷笑的插嘴道：＂你们南宫家家大业大，他这个少爷却可以随心所欲，想走就走，可真是洒脱啊．＂
诗茗看向他，静静的道：＂我们家就只有两个少爷，大得了多少？大少爷，风公子会照顾；玉少爷嘛，一直有小的和四季跟着，会出什么事？至于生意上的事嘛．现在做主的是侯爷，有问题了自然有人去找侯爷．没有少爷的事．少爷想去那里就去那里，有什么问题吗？＂
煌如星还想开口，在柳映复一记可以冻死人的目光中，闭上了嘴巴．
＂那后来呢？玉儿又怎么会成亲的呢？＂
诗茗抓抓头，脸上闪过一丝困惑：＂小的也感觉不大对劲．少爷心里明明只有主～～～．＂
硬生生的吞回下面的话，看看李净之，接下去继续说：＂那天，我们到了一个叫翠竹镇的地方．地方虽然小，却也十分的的热闹．那天正好是庙会，庙里人很多，少爷也来了兴趣，我们就一起去看热闹了．结果一看见那冷家小姐，少爷立即呆住了．小的唤了少爷几次，他都不理睬．＂
诗茗偷偷看了李净之一眼，发现他面无表情．只是眼中隐隐的闪过痛苦之色．
＂然后立即打发四季去打探冷家小姐的事情．第二天一早，少爷就带上我到冷家求亲下聘礼．当天晚上就成亲了．＂
柳映复和煌如星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诗茗，你家少爷做事，一向都是这样想什么就是什么的吗？＂
诗茗摇摇头：＂诗茗还是第一次看见少爷这样，真的吓了一跳．＂
＂冷家的人，刚开始还拼命的说什么他们小姐有病，不能嫁人，少爷也不急，只是让媒婆把聘礼礼单念了一次．冷家二老掉下椅子，再爬起来是开口就说＂今天晚上就成亲，贤婿说可好？＂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
煌如星来了兴趣：＂聘礼吗？念来听听吧．＂
＂其实也没有什么啦．＂诗茗举起手指一样一样的数：＂各色沙衣料一百匹；各色贡绸一百，各色绸绫一百匹；田地一千亩，玉器五百件，首饰一箱，各色古董一百箱，白银十万两，黄金五万两，外加钱庄两家，绸缎铺五家．好象就这几样了．＂
柳映复身为一国之主，也不禁吓一跳，更加不说煌如星了．
其实大家都是有钱，只是钱好象不是这样用的吧？
＂只是娶一门亲事，这样还不算什么吗？＂
＂你家少爷会赚钱，也会花钱，在下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煌如星打了个哈哈．
诗茗毫不在意：＂南宫家别的东西没有，若是说到钱，这些都是小意思．何况，少爷给得心甘情愿．＂
＂你～～～＂
煌如星感觉自己一定是与南宫家犯冲，扭过头，转开眼睛，暗自咬牙．
李净之呆呆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诗茗又接下去说：＂第三天早上，少爷就问诗茗，天下间谁的医术最高明，是不是王雨轩？小的说，大概应该是吧．少爷把王公子的资料看了一次后，就吩咐备马直接上京城．再吩咐小的一定要把煌堡主请回枕霞山庄．＂
＂你们怎么知道煌某今天会来京城？＂
诗茗淡淡的道：＂煌堡主与人有约．每年的六月十九日，必定守侯于大明湖上．那人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可煌堡主却是一定会来赴约的．＂
＂你们南宫家～～～～～～＂
煌如星吃了一惊，心里的事情仿佛都被别人探明白了似的，脸上也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恨恨的闭上嘴，不敢再说什么，就怕还会有什么事情会被别人说出来．
李净之与柳映复此刻那里有心情理会他，只管各自思索自己的心事．
一时之间，车厢终于安静下来了．
第二十 章
枕霞山庄是依山而建的，风格优雅．
一抹朝阳，满地花荫，帘外鸟语清脆，更显得厅堂里分外宁静．
诗茗满面笑容，站在门口迎接客人．
李净之只念着南宫玉，昨夜没有见到，此刻一看见诗茗，立即丢下柳映复和煌如星二人，快走两步上来，开口就问：＂玉儿呢？＂
诗茗指指厅里．
明白人就在里面，心中反而犹豫起来，想起上次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分开的，现在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人．
人就站在门口，却不肯再往里走．
柳映复与煌如星走进厅里，就看见一个仿佛弱不经风的青衫少年正坐在堂上品茗．
冰肌玉骨，秋水为神，有如一朵遗世而独立的清莲，让人只可远观，不敢亲近，只怕自己的粗俗会玷污了他似的．
尽管李净之提了好多次，可眼下一见，柳映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下会有那么相象的人吗？不可能吧？使劲的看看看，好象这样就可以找到破绽，证明南宫玉就是刘留似的．
煌如星先是一失神，随后立即反应过来．
他就是南宫玉？怎么看起来好象见过似的？大哥就是为了他弄得失魂落魄的？
又想起他是如何对自己的．竟然想把他抓来枕霞山庄？如果不是刚好遇到大哥，他以为他有那个本事吗？
虽然不清楚他和大哥之间的事，可猜也猜得差不多了．但他现在居然娶妻了，那是不是就可以理解为他负了大哥呢？
正胡思乱想，诗茗已经走上去了．
＂少爷，这位就是遂云堡的煌如星堡主，这位是柳映复公子．＂
南宫玉轻轻的点点头，也不起身，淡淡的道：＂请坐．＂
两人坐下后，立即有丫鬟献上香茗．
南宫玉眼光在柳映复的身上一转，就落到了煌如星的身上．
诗茗站在南宫玉身旁，轻轻道：＂少爷，侯爷也来了．现在在门外．＂
南宫玉好象没有听到一样，神色不变，默默的想了一下：＂诗茗，立即向外宣布，遂云堡堡主煌如星昨夜应邀前来枕霞山庄作客，无意中遇见新婚的南宫二少夫人，竟然见色起意，意图偷香窃玉，已经被南宫二少爷命人杀了，死无全尸．＂
柳映复一口茶直直喷了出去，手中的香茶也全倒在身上，却顾不上烫，一边拍打胸口，一边看向身旁的煌如星．
毫不意外的看见煌如星的脸色先是发白，然后变青，最后转黑，手中的茶盅已经成了粉状，人似乎还在发抖：＂玉少爷，请问您这是想要干什么？＂一字一顿，似乎还有磨牙的声音．
诗茗很惊讶：＂找王雨轩公子替我们二少夫人看病呀．＂
＂难道这样做，雨轩就会出现吗？＂
南宫玉懒懒的吐出了两个字：＂笨～～～蛋～～～＂＂你～～～你～～～～．＂
诗茗上前一步，认真的道：＂煌堡主，一个孩子长大了出门，却不学好，成天偷鸡摸狗，父母当然恨极．如果孩子回家了，说不定父母会想打死他．可如果有一天，这个孩子却在外面被别人打死了，您说，这父母会为孩子报仇吗？＂
煌如星一呆．
这个道理其实很好懂，父母是很恨这个孩子的，没错．但却不可以否认父母对这个孩子的爱的存在．
雨轩一直在躲自己，如果这样做，看起来好象～～应该是可以逼他出现的．　
可前提是～～是他对自己的感情～～除了恨，还～～还会有爱吗？
希望有～～～却不敢相信有～～～～．
＂如果雨轩还是没有出现，那我～～～～．＂
低低的自言自语，被南宫玉听到了：＂在你心中，是王雨轩重要还是名声重要？＂
＂当然是雨轩了！！＂脱口而出后才发现自己答了些什么．煌如星立即闭嘴，脸色开始变红了．
南宫玉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看得柳映复不禁失了神．
诗茗认真的道：＂煌堡主请放心，小的敢用性命担保，王公子一定会出现的．＂
＂真的吗？＂煌如星两眼放光中．
（呜呜呜，对不起，诗茗你其实是一个大好人．至少比我大哥好，现在还在这里安慰我．我昨夜，还在心里骂了你一夜，真是对不起啦～～～）
＂就算王公子不替你报仇，他也一定会来看看我们家二少夫人，是怎样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以至于煌堡主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
（再说下去只怕自己会活活的被气死，忍了，忍了，而且，前言收回，收回～～）
只能用眼光表示自己强烈的不满．
诗茗没有理他，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南宫玉拍拍手，立即进来了两个少年：＂秋，冬，帮煌堡主换一个～～～样子．＂
自己站起身就往后堂走．
煌如星莫名其妙：＂换样子？＂
＂煌如星已经死了．我不想再看见你的样子．至于你变成男，女，老，少，或残废，我都不想知道．＂
脚步没有停顿，一直向后堂走去．
煌如星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气极：＂玉少爷，看在在下牺牲那么大的份上，至少应该让在下知道，在下为之送命的二少夫人的名字吧？＂
足音稍停，传来的声音却好象带了一丝苦涩，淡淡的，若有若无：＂拙荆姓冷，闺名于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