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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今朝——byhasu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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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墨走在通往大殿的路上,他手中紧揣着的,是那个夜姬飞鹰传出的书信,其中字字凿凿的言明了夏国朝廷军队的状况。
一想起慕容凤胤对那女人的迷恋之情,他本就凝重的神色更染上一层苦楚,俊秀的眉头顿时皱的更紧。
自那夜姬入宫为妃后,慕容胤眼中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人,甚至,包括他宁墨。
十多年来的朝夕相处,在慕容胤还是太子的时候,宁墨就跟随在他身边。
记得初见的时候,他父亲刚在与庆国一战上丧身。
他着了一身白衣,原该是不得入宫,但那个人,慕容胤,却是这么走近他,拉起他的胳膊,他微微一笑,虽只是少年,却已有了君王的豪气之姿,
他说,
"宁墨,从现在起,你要永远跟随我,伴我左右。"

自此,十多年来,他从未离开过慕容胤的身边。
宫廷政变,谋朝篡位,抵抗庆国入侵......
这一件件夏国历史上历历在目的大事,都是他们一同携手度过。
危难也好,困境也好,彼此扶持间,竟就能这般开拓出了前路。

是的,他爱他,他爱这个与他一同度过十多年的夏国君王。
是的,他不爱他,他视他为最特别的存在,视他为最重要的人,但却惟独不爱他。

记得当初慕容胤大婚之际,酒宴之后,他已喝得半醉。
他跌跌撞撞的摇晃着身子,宁墨一时情动难耐,竟是头一次逾越的上前抱住了他。
彼此身体的接触不是没有过,当年远征塞外时甚至是同床共寝,但只有宁墨自己知道,那一个个夜晚,他有多么的苦痛难耐。
那个他心心念念的所爱之人就在旁边,就在他看得着摸得着的地方,可是,他却连伸出手,抱一抱他,也不可以。
是的,不可以。
慕容胤是君王,是他的主子,偏偏不是他能拥抱的爱人。

那时慕容胤就已比他高上些许,身子也比他这个御前统领更健壮些。
他被他抱在怀里,自然似乎不舒服。
酒已至七分醉,慕容胤的脑子也开始糊涂起来,他嬉笑着调侃的说,阿墨,你看,我的身体可比你结实的多,怎样也该是我抱你才对。
当时的宁墨听到这话,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忽而意识到自己逾越了,连忙松开了手。
慕容胤却是一笑,反手把他揽进怀里,端视着他的脸孔,泛着酒醉的殷红,面容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他说,
阿墨,你真好看,瞧你的皮肤,又白又细致的,怎看都不象是个武将。
宁墨忙低下头,掩饰住脸上的发热和潮红。
他身子微微的颤动着,慕容胤一下子就察觉道,关切的问他,怎么了,阿墨,你不舒服吗?
宁墨自他怀里挣开,退后一步,仍是没有抬头,只恭敬道,
皇上,你该入新房了。

从什么时候起,慕容胤无理朝政,无顾国事,甚至是对最为信任的宁墨也心存芥蒂。
是那个女人,那个叫韩月夜的女人。
夜姬,当朝后宫中最为得宠的妃子。
那绝色清丽,却也妩媚摄魂的女人,她,美的就如天人一般。
慕容胤爱她,从未爱过任何人的慕容胤象发疯一样的迷恋她。
她要看满宫盛开梅花,他就命国师耗费功力以保整一年间,花色尤盛。
她戏弄百官,要看百官起舞,他竟广设朝宴,命满朝文武悉数在大殿上舞弄。
宁墨誓死上柬,他却眉头皱也不皱一下,就罚他军棍。
那一棍棍的疼痛,击入他的身,刺入他的心。
挣扎的抬起头,却见慕容胤搂着那个女人。
夜姬,她懒散的躺在慕容胤的怀里,洁白无暇的面容上,是精致的没有半点瑕丝的五官。
周身上下是一股浑然天成的清丽风姿和自骨而出的妩媚妖娆。
她半是眯缝着眸子,眼波流转间,恰是说不尽的风情,道不清的风华绝代。
就是那般摄心人魂的美,一点一滴,吞噬着慕容胤的心。
她唇角轻扬,微微含着笑,那目色神情,透着别一番的懒散之美,只那望向宁墨的目光间,却又是嘲讽和轻蔑。
自古红颜多祸水,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断然会毁了整个夏国。

如今,他终于查出了那个女人的底细。
她是庆国派来的奸细,是庆王司清明的女人。
韩月夜,她的目的,是要夏国丧君亡国。

一想到这里,宁墨不由的加快脚步。
只要呈上这证物,慕容胤一定会相信。
是的,他一定会相信他,就如同过去的十多年来一样。
他不苛求他爱他,但是,他决不能忍受他连信任都吝于给他。

只要慕容胤晓得了一切,他一定会杀了那个女人,杀了那个图谋不轨的夜姬。
到那之后,他还是英明神武的夏国君王,
他也还是那个深受君王信任的御前统林,
一切,都可以恢复开始的样子。

忽然,宁墨感觉到有一人影探入他身后,刚一转身,就已被一把细针般的暗器刺入周身穴道,那冰针一入他体内就融化个遍。
是无月宫的冰色破。
他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捏紧那书信的手却仍是紧握着不松开。
一个黑衣人影飞身停在他身边,月色朦胧下,只得看见他冰冷的目光。
他伸出一把匕首,径直刺入宁墨的体内。
宁墨顿时感到周身穴道和腹间如冰冻一样的疼。
挣扎着想要还击,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全身上下如被冰封一样,完全都动不了。
只见那人自他掌心中拿得了那封信函,一用内力,顿时,化为了白色的粉末。
一切,都化为了乌有。

神色间,是黯然,是绝望,也是不甘。
黑衣人走近他身边,在他耳旁清晰的说道,
"皇上说,你,不过是一条狗,有了夜姬,就等于拥有了一切,所以,他再也不需要你。"
一条狗,是的,他只是一条狗。
为他百般谋划保得权位,伴他征战四方护得国家周全,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到头来,却是落得如此下场。
原来他要的,只有那个倾国绝色的女人而已。
原来在他眼力,自己不过是一条忠心的狗。

是的,一天忠诚的狗。
到死也不会反抗,
既然,你要我死,那么,我就顺了你的意。
所谓忠君爱国不过是空话,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连死,也是。

那日初见的时候,我说了什么,
我说,
我发誓对你效忠,
今生今世,都只对你一个人忠诚。

到死都是吗?
是的,到死都是。

宁墨笑了,释然的笑了,
人生在世不过所谓的,只是这一个目的而已。

慕容胤,
我的皇上,
我说过,到死,我都只忠于你一个人。
我做到了,所以,今生,我已无撼。
只是可惜,有一句话,我还从未告诉过你,
我的心里,一直只有你。
可惜,你再也听不到了,
因为我,已无法说出口。


意志渐渐恍惚,宁墨觉着自己的身子似乎越来越轻了,如同飘起来一样,这就是死的感觉吗?
眼睛也再也睁不开,整个人累的只想好好睡一觉。
是的,已经太累了,也该是,好好睡一觉的时候了。
兴许一觉醒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们之间还能象从前一样。
就如,初见的时候那样。
和煦的阳光下,他温和的笑着对他说,
宁墨,从现在起,你要永远跟随我,伴我左右。

 

2

不知过了多久,宁墨竟是感到身体渐渐的又恢复了温度,虽是很低很低的热度,却也已有了知觉。
大脑也似乎有了意识,他挣扎着的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竟如千斤重。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子渐渐有了力气,眼睛也能睁开了。
第一眼瞧见的竟是一个放大的面孔,宁墨心头猛的一惊,那人也刹是惊异,赶忙站好了身子,定下心神幽幽道,
"原来是醒过来了,真是,也不发个声音,瞧把我吓的。"
说罢那人也不再顾宁墨,招呼着屋子里头的侍女道,
"赶快去通知殿下,免得他待会儿又唠叨。"
我,不是应该死了吗,这儿,又是哪里。
正当宁墨诧异之际,那人已伸手上来扶他起身,口中不住的唠叨道,
"真是的,明明身子都没事了,还要我亲自动手。"

见那人不耐烦的嘀咕摸样,明是个大人,倒象是个孩子,着实是有意思的很,连宁墨也不由微微扬唇。
身边的使女拿来了一身宝蓝色袍子的外衣,小心的替他穿上,服侍周到的叫宁墨也不由觉得不好意思。
那人双手抱在胸前,来回的打量了他几番,摇晃着脑袋喃喃道,
"真是一点儿也不象。"
明是俊秀清润的容貌,却总是一付孩子气的神情,倒是有趣的很。
宁墨刚一穿好衣服,梳理好头发,那人已是一把拉上他的胳膊,直往外拖。
"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雷厉风行间,身体并未恢复的宁墨自是跟不上他的步伐。
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面露难色道,
"我莫夕,其他的么,我还不能告诉你。"
宁墨微微一愣,更是不明所以。
莫夕见他诧异的神色,自个儿也是无可奈何道,
"反正你记着,这儿不是你原先呆的地方就对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能告诉你多少。"
说罢,他口中又不住的嘟囔着,
"咱们那主子脾气可古怪的很,惹了他可不得了。"
声音虽是很轻,却也传入宁墨的耳朵里。

刚才穿衣的时候,他已触摸到了身前,那一刀刺下的窟窿,竟是没了半点痕迹,仅凭这一点,宁墨就知道,这里已是不一样的地方。
再看那四周人的打扮样子,虽也说不上什么奇怪之处,但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准确说来,应该是有一股看不见的气,也说不清是什么,就象内力一样,眼睛看不见,却是隐约能感觉到。

也不知是拐了多少个弯,当他们走到一处宫殿外的时候,那莫夕总算松开了手。
只见他整了整衣衫,神色也褪去了几番稚气。
走进大殿,四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白的,近乎是雪。

宁墨跟着莫夕走近大殿,四周站着的,只有几个语笑嫣然的使女,而高坐在大殿最上方的,是一个白衣男子。
说是男子,却不似男子。
那精致的毫无暇丝的容貌,说是俊美,却是堪称绝色。
周身透出的,是妩媚阴柔之姿,微微凝着笑,含着说不清的意味,却是摄人心魂。
懒散的依靠着椅背而坐,很是悠哉自得。
半是眯缝着双眸,神色间,烟波流转,自上而下的打量着宁墨,似是探究,更是有几分饶有兴致的意味。
漆黑的发丝全然的披散在身上,白的衣,黑的发,更是交错分明。
那般既是倾国绝色的容颜,又是懒散妖娆的美,竟让宁墨不由的想起那个悠闲的躺在慕容胤怀里的夜姬。

手间微微捏近,心里头是一种说不出的不悦之色。
那人凝了他许久,唇间总似是微微颤动,象是要说什么,又强压下不说。
忽然,宁墨感觉到袖子下头被人拉动着,转眼望去,不知什么时候莫夕已半跪在地上。

许是不敢发声音,那人只得打着口形,似乎说的是跪下之类的话。
宁墨仍是弄不清状况,迷惑之际,却惊闻一声幽静安宁的声音。
"敢这么站在这殿上那么久也不给我行个礼的人,倒还真也不多呢。"
闻声望去,那大殿高座上的人冷笑着说道。
明是绝美的容颜,却如同被冰封一样,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生气。
虽是这么说,但宁墨仍是站在那儿,也不做反应。
下跪?为何要下跪?能让他下跪行礼的,只有那个人而已。

"殿下,他不知道......"
莫夕还未说完,就见得白衣人冷眼瞪向他,自顾自的尴尬笑笑,他也只得把余下的话往肚子里咽。
"我晓得你不知道状况,这一次,就算是饶了你。"
说着,那人自高座上缓步走下。
明是阴柔的容貌,但那气质风姿,却是含着目空一切的决然霸气。
几步间,他已走到宁墨跟前,两人身长差不多,但那傲然的神情却总似是高高在上一般。

含着微微的笑,那人开口道,
"你,叫宁墨对吧。"
并非是真的问话,他未等宁墨反应过来就又说道,
"把你带到这个世界的人是我,也就是说,你的命,是我救的。"
这个世界?
果然,已经是不同的地方了吗?
正当宁墨惊叹之际,那人又是一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口吻道,
"从今儿起,你就得跟在我身边,发誓对我效忠。"

宁墨听得此言,忽然觉得好笑,
他反问道,
"为什么我要对你效忠。"
那人理所当然道,
"我不是说了吗?你的命,是我救的。"

听得此言,宁墨脸上笑意更浓,他嘲讽道,
"我从未求过你救我。"
是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再活一次。
忠诚?
那愚蠢的忠诚只这么一次就够了。
偏偏我就是这么愚蠢的人,逃不开命运,逃不开誓言,也逃不开心的束缚。
我只想就这么安宁的死了算了,为何,你又要救我。

那人恰是一笑,满是妩媚风情,却是透着诡异和狡诈,他伸手托起宁墨的下颚,饶有意味的含笑道,
"听说你在人间是个忠臣?那个国家叫什么来着的?对了,好象叫夏。"
那人脸上顿时笑意更浓,
"你说,这一场洪水,一场狂风的交替着来,足不足以灭了这小小的一个国家呢?"
宁墨一愣,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那人虽似是调笑,却叫人来不得半点怀疑。
自见到这人第一眼起,就觉得一切都不简单。
这里决不是普通的地方,这个人,也决不是普通的人。

说不上什么原因,那无形中的威严和诡异叫他由不得自己不信。
那人见他已动了神色,更是一声轻笑,伸手抚摩着他脸颊轮廓,神情却似是恍惚。
"好,我什么都答应你。"
宁墨低着头,终是开口到,
那人微微一笑,满意的放下手,开口道,
"跪下,发誓对我效忠,永生永世。"
永生永世?
宁墨心里笑意更浓。
原先那一生一世的誓言就已叫他累了十多年,原以为所有的痛苦爱恨都随着死亡而消去,却没料到,竟终究是摆脱不了。
难道,他天生就得象狗一样跟在一个人后头尽忠吗?
他不想,可是他不得不能。
既是有心,就不得无望。
那夏国大好山河,那屹立在云端的君王,那个,叫他又爱又恨的人,
他终究,还是放不下。

宁墨半跪下了身,低着头,音色坚定决断道,
"我,宁墨,发誓对你效忠,永生永世,伴你身边。"
那人满意一笑,伸手抚上宁墨那柔软纤长的发丝。
果然,是把我当狗一样吗?
宁墨心中苦笑道。

"抬起头来,看着我。"
那人悠悠的说道。
宁墨抬起了低垂的头,对上那人凝笑的神色。
他双眸中似是含着别有深意的笑,叫人看不清,也感不透。
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开口道,
"这里不是凡世,而是天界。"
语气坚定沉稳,声音并不洪亮,却竟是足以回响在整个大殿。
"你要记清楚,我是域界天神--凤朝。"
3

安然的躺在床塌上,这房里头的东西,倒与原先的世界没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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