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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今朝——byhasu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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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宁墨的温润神色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染上些许哀伤苦楚之色,凤朝心头一纠,隐约而来的,是止不住的疼。
蓦然间,两人相对,却是无言。
那清风萧瑟,透着些许凉,可是又有什么,能胜过那心底的寒呢。
渐渐的,竟是飘起了几颗雪子,不经意间,雪,越下越大。
宁墨下意识的手间凝起力量,在他与凤朝周身撑起一道屏障。
凤朝微微一愣,茫然的望向他,那人却是云淡风清而笑道,
"那是属下的责任,殿下。"
凤朝身子一震,回神间,他冷然嘲讽道,
"宁墨,你真残忍。"
那望着宁墨的眸子里,夹杂了太多的东西,叫宁墨隐约能感觉到什么,却是看不清,或许连凤朝他自己,也并不明白。

你真残忍,宁墨。
你总是置身于事外,含着淡淡的笑,叫人看不透你心思,可是,偏偏让我窥见你黯然神伤的样子,
那般的凄楚和绝望,既让我惊,也入我心。
你总在彼此间设了一道屏障,狠狠的把我们两分开,可是,偏偏时而却又流露出关切和温柔。
冷漠也好,残忍也罢,
那,都是你,所以,我也只得,接受。
你便是你,宁墨,
我的,宁墨。

半是眯缝起双眸,凤朝唇间轻仰,绝色的容颜上染上一抹浅浅的笑。
那般的懒散,却是透着华丽优雅之美。
宁墨见得既是心下一征,又是由不住的无奈摇头。

冰凉的雪子自屏障外而下,并不触到里头的人,感受不到外头的寒意,
北风瑟瑟,刮过树叶间,发出飒飒的响声。
池间,几许雪子伴着晨间的露水,打落在了水里,那滴滴的声音,是微弱,也是清晰。
除此以外,再无他响。
垂落在池中的水滴,在池面上泛起止不住的涟漪,一圈一圈,慢慢的向外头扩散开来,不停,不息,恰是没有尽头。
而心......也是如此......
凝神对望,含着浅浅的笑,不发一言,默然在这初晨林间,
无声......却是深处......

风声云动,自是暗销魂。
默然凝视,别是一番情。


--上部 完--

下部
17
歌舞升平,自是繁华似锦。
大殿高坐上的人,眯缝起眸子,懒散悠闲的依靠着皇座,那俊美华丽的容貌,恐是这天界再无出左右。
但下头那群侍女舞姬们,却是时不时的打量起那个站在皇座一边的人。
清秀文雅,在天界中,这并非尤其出色的容貌,但映上那人温和淡然的笑,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殿下虽美,但那神色间总多多少少含了些许冷傲些许霸气,何况那人性子更是阴情不定,着实叫人摸不着头脑。
而那宁墨却是清风和煦,浅浅的笑,谦逊有礼,只是这不觉间,也已将人狠狠的阻隔了开。

凤朝哪会没发现那些女子们总爱时不时的瞟向宁墨两眼,虽说已有些年,但宁墨比起其他已有几百年生命的天神们来说,终究是要新鲜的多。
他微微皱起眉头,毫不掩饰其不悦,冷一瞪眼道,
"真吵,闹哄哄的,还不都给我下去。"
领头弹琴的是澜吟,她闻言也是一愣,想来凤朝的心思也是这么阴晴不定惯了,她站起身,吩咐了几句,不出一会儿,几十来个舞姬琴师已安然退下。
空旷的大殿上,仍是只有凤朝和宁墨两人,彼此目光相对间,各有各的心思。
对上凤朝那双既是不悦又隐隐透着些别样意味的眸子,宁墨虽是了然,却也只得无奈一笑。
心里头虽想着,还不是你自个儿闲得发慌才唤了一大群人来弹奏舞歌的吗。
想是这么想,宁墨也知道这话要是真说出口,定是召来那人更不悦的眼神,到时候恐怕不是一句殿下恕罪可以混过去的。
何况这三年来,那人可是极讨厌听见他口中说出殿下二字,说来也是奇怪,当日那个命他发誓效忠的人,不是凤朝又是谁呢。

想到这儿,宁墨不由一笑,
原来不觉间,已是三年过去。
若非前些日子莫夕恰好说起,自己恐怕也不会留心。
这天界的生活,一日复一日,实在叫人难以计算清楚,倒是奇怪,莫夕竟是能好生算清日子,每一天,每一个时辰,似是都不放过的样子。

凤朝见宁墨不觉一笑,这心也随之泛起止不住的涟漪。
是什么事,可以让那人由衷的会心一笑。
凤朝虽然是想知道,但是却是拉不下脸来这么直白的问。
如此一来,心下更是有些恼。

宁墨并不知这层意味,倒还以为凤朝仍是在为刚才那些女子的事而生气,他轻扬唇角,不由的无奈一笑,似是无可奈何道,
"累了?还是,我去砌壶茶。"z
听得他口吻里哄宠的意味,凤朝也顾不得那人无可奈何的神色,心头虽是染上几分喜,脸上却仍是懒洋洋的神情,略是点头道,
"恩,去给我砌壶茶来,就是我最常喝的那种。"y
宁墨不觉一笑,那人的习惯自己早已摸了个透,又怎会不知道他的口味喜好呢。
他转过身朝殿外走去,背对着凤朝,自是没发现那人望着他的眸子里,纠结着太多东西的眼神。

茶是用露水冰泉砌成的,点心也都是凤朝喜欢的口味。
他刚还想说不饿,见宁墨这么好生端上来,他心头一动,也不由拿起一块放入嘴里。
凤朝向来不爱吃甜食,宁墨自然是知道的,那糕点清甜间,并不觉得腻,丝滑入口,确实是好味。
见凤朝唇间轻仰,宁墨也不由一笑,下意识的神情却是叫凤朝心头泛起说不清的滋味。

确实是有些累了,自怿羽死后,那管理三界魂魄的工作也是由凤朝一力担下,每日来都得越发耗得不少力量。
见凤朝神色有些恍惚,宁墨忍不住道,
"累了的话就去休息吧,殿下。"z
凤朝点点头,站起身,携着宁墨向外头而去。
望着那人已是疲惫的样子,宁墨不由苦笑,心想,
这几百年的生命,到头还却还是如个孩子一样,不懂得照顾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所谓的冷傲霸气,也不过是任性而已。

路过庭院间,凤朝的步子不由停在了三年前被他亲手摧毁的梨树前,如他的命令,废墟残骸仍保留在原处。
他下意识的走上前,拂手沾上些许尘土,冥神望着指间。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一笑,几分凄凉几分自嘲道,
"宁墨,三年前,你不是问我,若是天界之神死了,会如何吗?"
宁墨恰是一愣,还未完全反应过来,那人已是自顾自的答道,
"一滩血水,融入尘土。"z
宁墨闻言,身子微微一震,心里头泛起几分说不出的滋味,想说什么,却又是说不出口。
凤朝站起身,却没有回头,他木然的望着眼前的天界壮景,苦涩一笑,自嘲道,
"从前你说,天神不过是守护天界的奴隶而已,那我,不正是这奴隶中的奴隶吗?不得伪逆神道,否则,天界尽毁。纵然是劳心劳力,最后到死,也是化做血水,融进天界,作他的养料。生是为了它,到死,也是为了它。"
如感同身受般,宁墨的心,也隐隐的纠疼起来,凄凉,哀伤,绝望,凤朝不用转身他也能感觉到他此时的神色。
"凤朝......"
恍惚间,不由唤出了声,那从前只时而在心里头低吟的名字。
凤朝身子一僵,疑惑的转过身,对上宁墨微微皱起的眉头,他脑子一片空白,喜也好,怨也好,顿时什么都没有。
下意识的走上前,一手握上宁墨微寒的手,揣的紧紧的,怎都不松开。
宁墨无奈一笑,见得那人神色已是透着些许苍白,想来这阵子法力耗的实在太多,他心头泛起了些说不清的滋味,唇间轻扬,柔声道,
"夜已深,该休息了。"


华丽的寝宫,精致间却是缺了些人气。
一直到进了门,凤朝还是不松开手,宁墨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就这么随着他去。
凤朝神色恍惚,这一路来,思绪早已凌乱,萦绕在脑海中的,只有宁墨的那一声低唤。
他知道宁墨的心思,那人总是刻意的在他们之间隔了一层屏障,每每无意识的透露关切和温柔,也会在下一刻自己否定了一切。
宁墨,他怕动情,
宁墨,他已经伤不起。

目光纠结间,凤朝凝着神,目光久久的不从他身上移开。
见宁墨似是又欲露出无奈的神色,他手间一紧,将那人揣的更牢,没头脑的就来了句,
"宁墨,你不要离开我。"
宁墨微微一塄,果不其然的苦笑道,
"我一直都在这儿,以后,也会一直在你身边,殿下。"
凤朝心里暗自埋怨他残忍,可却怎都怨恨不起来。
"你知道我的意思。"
宁墨轻扬唇角,划起一道细微的弧度。
"殿下,三年的时间,就可以让你忘记爱了上百年的人吗?"
平淡,毫无起伏的语调,只这么一句却是叫凤朝身子一震。
见那人不由间握着自己的手已僵硬的松开,宁墨心里头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我......不知道......"
凤朝低垂着目,艰难的说着,就象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那般。

凤朝,你,并没有错。
宁墨这么想着,神情间却是佯作了然一笑,
"殿下,你真的,该休息了。"
凤朝闻言,抬起了头,对上宁墨微微含笑的眸子,心里头百般滋味又理不出个头绪来。
"属下先告退了。"
说罢,宁墨就欲退下,刚一转身,就感觉到身子被那人环进了怀了。
心头波澜四起,神色却只是一愣。

凤朝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见得宁墨要离开就下意识的不想让他走,只是如此而已。
隐约间,他总感觉若是就这么让宁墨退下了,一切的事儿便都走到了尽头。
死局,再无解开的可能。

被凤朝紧紧的搂着,宁墨挣脱不开,也无力去挣。
他就这么随那人抱着,那人的头架在他肩上,一手抚上他的发间。
宁墨见不得他神色,但却能想象凤朝此时一定是面露慌乱。
那个高高在上的天界之神,向来是傲然目视四下万物,哪有这么惊慌失措的时候,
如此想着,心里头也有些懊恼,但,不然他又能如何呢。

"宁墨......陪着我......陪着我......宁墨......宁墨......宁墨......"
断断续续的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话到后头能听见的只有一声声的低唤。
宁墨也不由心下动容,愁也好,痛也好,似在这人的低吟间,慢慢的被抛到九宵云外间。
那人的高傲清冷,那人的懒散悠闲,那人的凄伤痛苦,那人的孤寂绝望,一切的一切都交替着浮现在眼前。
心,随之纠疼着,挣扎着,
无意间,他已抬手而上,抚在那人背间。
凤朝恰是一惊,他略是松开环抱着宁墨的手,凝视着那人淡然含笑的眸子,心头涌起一股摸名的意味,一吻袭上那略是苍白的薄唇,回神间,已是迷乱的失了意识。

宫外,已是夜深寒风起,树叶被吹的瑟瑟做响,却是不叫人恼。
清冷的天界,透着止不住的寒气,恰是阴凉,哪有半分温暖之意。
宫内,灼热的高温燃烧着彼此纠缠的两人,爱恨往事,似是在这一夜消逝无存。
徒留清风归斜阳,念且看今朝,
且看今朝,
只是,且看今朝。
18

醒来的时候,天也还未亮。
宁墨瞟向身边如孩子般安然入睡的凤朝,那丝毫不染冷傲的神色,全然无了平日的张扬。
身子虽是象散了架一样的疼,可那粘粘的感觉仍是叫宁墨很不好受。
挣扎着爬起身,宁墨忍着下身纠结的痛,艰难的往外头走去。
临出门前,他不由的回头望了仍是安睡的那人一眼。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今昔是何昔。
对那人也好,对自己也好,也许,也不过是这样吧。

回来的时候见凤朝竟是站在了殿门口,宁墨有些不明所以。
他自是瞧的出那人的焦急,想加快步子,可却是实在没有力气,倒是凤朝远远的看到他,几步间已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去哪儿了?"
凤朝颇是气恼的问道,眉头也皱的紧紧的。
宁墨只浅浅的笑而不作答,
去哪儿?还能去哪儿?
他永生永世不都得留在这里。

宁墨自然知道这话要是一说,非得又惹凤朝不高兴。
瞧见那人紧皱的眉头,牢牢锁着自己的目光,宁墨心中无奈,不觉间已开了口,
"我哪儿都不会去的,殿下。"
虽说凤朝还是不悦于那殿下二字,但他深知宁墨不会骗他,闻得此言,心,也总算安了下来。

初晨的风吹进长廊之内,凉凉的,颇有几分寒。
宁墨身子一嗦,下意识的抚上腰间玉佩,丝丝暖意透入身体,惊觉间,却发现凤朝的手也抚在自己的手背上,宁墨抬起头对上凤朝理所当然的神色,那人带着几分傲道,
"怎么,我也冷啊,不行吗?"
那神情虽仍是平日的傲然,却是透着几分孩子气,宁墨不由一笑,瞧见那人的容色确实是有几分苍白,宁墨一反手,把那暖玉合在两人掌中,隔着玉,彼此的手互相交握着,只是如今,竟是已能抵挡了不少严寒。

五御神可谓天界的砥柱,无论缺了哪一个,也不是另一个的力量能担下的。
一整日来,凤朝操劳着怿羽原先担负的事务,好不容易到了傍晚,却只吃了几口饭,便没了踪迹。
宁墨也看出了这一整日来,凤朝神色的恍惚,加之他这些日子力量耗的多,心里头不免有些担心,想了想,还是起身出去寻。

一片金色的雏菊之中,凤朝独自一人站在那唯一的一株殇菊前,随着寒风摇摆舞动,那花竟也没有丝毫的折损。
仔细想来,这株花似乎在百年前就这么栽种在这里,无论是何天气,都着么迎风而立,恐怕是当初将臣栽下的时候,在其中使了法术。
百年来,凤朝常留连于这殇菊,总觉得它那温柔细腻的感觉,跟怜雅颇为相似。
说起来,自宁墨来了之后,他倒是很少来这里,除了,今日这个日子以外,
想到这里,凤朝手间不由揣紧,脑海中浮现的东西让他神色间隐隐透出止不住的凄凉哀伤之色,根生在这寒风孤寂之地,久久不能散开。

19

漫无目的的在庭院里走着,不觉间,宁墨却是来到了空中楼阁外。
刚一靠近,就已听见里头传来少女娇巧的声音,
"是宁墨吗?"
宁墨还未来得及反映,紫眸已纵着翅膀飞身停在了栏杆里头。
见得宁墨紧皱着的眉头,紫眸恰是一笑道,
"这么晚跑到这儿,可不是来找我玩的吧。"
宁墨虽是想赶着离开,心里头却是隐约感觉到紫眸知道些什么。
"今儿个的天色,倒是与百年前差不多。"
她仰起头,望着那无际的上空,幽幽道。
宁墨闻言,心里头一怔,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百年前也是这么一天,凤朝一声令下,将臣接命追杀怜雅。"
话说到这份上宁墨怎会不知这其中意味。
今日,是怜雅的忌日。

隐约间,他眼前竟是浮现出那人哀伤凄凉的神色,心头一纠,竟是不发一言就快步离去。
望着他不出一会儿就了无踪迹的身影,紫眸无奈一笑,带着些许苦涩。

曾听莫夕说过,每年那人忌日,凤朝必会独自一人站在那殇菊花前,不为什么,只是觉得那花的风姿与怜雅颇有几分相似。
虽其他个人也觉得奇怪,但凤朝向来性子阴晴不定,他既然这么认为,也无人敢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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