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攻守之势
司徒然眯了眯眼，似乎想要穿透眼前这人那张无害的笑脸直看到他的内里是个什麽颜色。只是可惜，狐狸一颗心藏在云雾深深处，只一双眼怎麽能看的透。若是这麽简单就能看透，那我还用的被他压迫这麽久吗？早就飞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
不过，司徒然这麽看人的时候倒是的确有那麽几分的气势，一般点、普通点很容易就能被震住了。还是可惜，他这次遇到的是李仲凌这只狐狸，他一张笑脸走遍天下，任你什麽泰山压顶看在他眼底似乎都只不过是一片鹅毛轻轻飞过。
总之一句话，其实就是狐狸的脸皮够厚！
不过不管是用文的弯弯绕地表达还是用俗的直通通地揭露，结果是一样的，那就是司徒然VS狐狸，第一回合，狐狸胜出！
果不其然，司徒然敛去外露的气势，转为有礼的微笑，虽然仍有那麽点迂尊降贵的感觉，但是对於他估计已是不容易了。被宠坏的小孩儿是需要慢慢调教的。
"李先生，舍妹的病况可曾看过了？"
"司徒老爷已经领中林去瞧过了，也已经命人去抓药。刚才正要向司徒老爷交代几点要紧的事情。"
"哦！"司徒然显然挺紧张他妹子的病情的，感情还是个好哥哥，"先生请说。"
"这个......"狐狸眼瞄瞄了四周围，吞吞又吐吐。
司徒然把眼光对准了我，大手一招，一个人就要上来将我带下去。
原来狐狸竟然是在忌讳我吗？
也是，否则刚才他和司徒老爷在大厅里说话怎麽就没这麽个德行！
哼！果然萍水相逢之人，无论有过什麽，到最後都是随水而去。
回转身，保持著刚才进门时的昂首挺胸，理直气壮，我大踏步地从那群上来带我的人之中穿过，想要将所有曾经萌动过的感情也一并甩在身後。
走出厅堂，却忘了自己囚犯的身份，直直就想向大门走去，真是太得意了。
"哎呀！"被人擒住了手，一拉一扯，只听见咯哒一声，估计是胳膊脱臼了。
痛！痛死了！
偶活了两辈子了，虽然一路上也有过不少小灾小病的，但这麽硬生生被人把胳膊弄脱臼了的痛还真是只有在车祸那天才感受过。
当即，我一屁股坐下，大爷我不走了！
"喂！起来！"恶棍甲冲到面前冲我吼道。
吼什麽吼，没听见！
"妈的，没见过谁被我们翔龙门逮到还这麽嚣张的。"恶棍乙从不远处冲了过来。
没见过？没见过今天就让你见见！小样儿的，见识这麽浅还敢在小爷我面前乱吠！
"你起不起来！"恶棍甲抬起腿来，眼看就要落到我的身上。
爱护和平，杜绝暴力！
我仍是坐在原处，不闪也不避，闭上眼等待最後的宣判。
时间滴答滴答在我的知觉里流逝，短短的瞬间感觉像是长长的一生，曾经以为小说中的这种描述是一种夸张，现在才明白这是真实。
还好，我等来了熟悉的淡淡药香，而不是让我坠落的重重一脚！
睁开眼睛，狐狸挡在了我的身前，他的脚下躺著恶棍甲痛苦扭曲的身体。狐狸凛然的背影蒸腾著肃杀的气息，只是这一次我不觉得寒冷。
他转过身来，蹲下身，抬起我的手臂，轻轻晃动两下，突然一个使劲。
"啊......啊......啊......"一个响天震地的叫声震动了整个苏州城，这个效果只是我的保守估计，因为我只觉得耳朵一阵阵地发麻，只看见那些正在靠近的人都在一瞬间退避三里，留在事故现场的只有我、狐狸以及那个被我死死咬住大腿的恶棍乙。当然了，丧失行动能力的恶棍甲，他被震晕了。
说实话，我很後悔，很後悔，怎麽就痛不择口的挑了个这麽会叫还这麽大嗓门的呢？
不过幸运的是，有狐狸在！
那挑战人类所能发出的最高分贝的吉尼斯世界记录的声音发出的时候，他正准备用从恶棍甲身上扯下来的布料替我固定胳膊。只见他浅浅一皱眉，随手捡了块小石子一丢，噪音就停止了。
要是我会这招多好，以前就不用受狐狸那麽的噪音轰炸了。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经历过最沈痛的洗礼後，小毛小病什麽就不算什麽了。
"好了。接下来几天要小心点，不要乱动，否则再脱臼就不好办了。"我还在想东想西，狐狸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那声音是平静的，不起一丝半分的波澜的。
我看他，他却敛下了眉眼，将所有的情绪掩藏。果然再抬头，眼底已是一片漠然。
但我知道他在生气，别问我怎麽知道，我就是知道。熊熊的烈焰被他用冷漠完美地隐藏，但那绝不代表熄灭，相反看在我的眼里，只让我非常非常的担心──第一个承受这种怒火的会是谁？承受绝大部分的又会是谁？
OMG！是谁都行，千万不要是我！
我缩，我缩，我缩缩缩。现在我巴不得狐狸真的把我丢到脑後去，半点也别记的。
冷冷瞥来一眼，狐狸站起身，迎向重新走上前来的司徒然父子，脸上的表情一片沈静。
"李先生......"司徒老爹开口了。
只是他没机会说完话，狐狸已经毫不客气地开始发威了："我以为翔龙门乃是武林正道，所以才应邀前来，只是没想到事实全不是如此。"
"这个，的确是在下御下不严。"司徒老爹认错倒是认的快，只是当家的是他吗？
"把这两个人带下去，执行门规後逐出翔龙门，永不再用！"保持沈默的司徒然公子发话了，真真是果断利落，心狠手辣。可见一招弃车保帅他用的已是炉火纯青，何况这次弃的只是一个小卒子！
只是，虽然他现在有求於狐狸，处於守势，可有一种战术叫作"防守反击"！
"李先生和这个人是相识？"看到了吧！
"方才在酒楼有缘共坐一桌。"不过小小攻势还是被狐狸轻巧地化解了。
"哦？"还没结束，对方拿球，又再次攻上，"那方才怎不见李先生提起？"
狐狸狐狸，这次你待要如何对答？
第九章 谈判过程
在司徒然发问的时候，我已经站了起来，走到狐狸身边，偷偷扯住他的衣角。
为什麽要这样？
唔，因为，因为那样万一狐狸露馅，要跑路的话也快点不是？
什麽？凭狐狸的狡猾怎麽会应付不了这麽一个小问题？这个问题少说也有好几种方法可以糊弄过去不是！比如可以说是因为信任他们啦，又比如可以说不愿坏了江湖规矩，插手门派的私事啦等等等等的。
可是，那个怎麽说呢？不怕万一，只怕一万啊。狐狸虽然厉害，司徒然父子能够称雄一方，定然也不是什麽易与之辈。若是他们看出什麽破绽来，硬碰绝对是下下之选，所以走为上计。那我现在当然得贴狐狸紧点，省的他等会儿还得浪费时间来拉我不是？
啊？说什麽如果我真的不想在狐狸跑路的时候拖累他，就应该离他远点，让他一个人脱身才对？
傻了不是？
他刚才既然不惜冒著露馅的危险上前来维护我，那麽他就绝对不会放我一人单独离去。退一万步说，他真的让我说动，如果我有时间说动他的话，改天他也一定还会来救我。而那时，鬼知道翔龙门会设下什麽陷阱等著他。所以倘若真的狐狸圆不了谎，那麽我要做的就是让他尽量轻松的带我走。因为等以後的话，绝对要比今天困难。
嘿嘿，你一定要说我自私怕死也没关系啦。反正我的确就是自私怕死拉。半点不自私半点不怕死的人不是没有，但我不是，所以只要还能活著就绝对要活著。而且，我真的觉得这是最有利的做法。真的，不骗你。
那，现在一起看下面的发展如何吧！
狐狸没有马上开口回答，只是抿了抿唇。
他的这种反应让全场的气氛紧绷了起来，所有的人应该都在想接下来会发生什麽。我也不例外，否则上面我和各位罗嗦半天的是什麽？
终於，狐狸做出了反应。
只见他轻轻一笑，然後开口，很无辜很无辜的声音："我没看清楚。"和之前的气势凌人完全不是一个层面。
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我清楚地看到了司徒老爹大张开了嘴，司徒然额头上暴跳的青筋，以及视野范围内所有翔龙门的人呆呆楞楞接受不了的表情。真的不能怪他们，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说实话，这场面真的很滑稽。
果然，李仲陵这只狐狸千年修来的老奸巨滑不是单纯的我可以看的透的。
最简单的谎言，往往是最成功的谎言。一句"我没看清楚"，谁能说他说的是假的？就算知道他说的十有八九是假的，也没办法指出来。
"原来是一场误会。"司徒然没开口，司徒老爹出来打圆场了，"呵呵。李先生，刚才我已命人备了薄酒，我们不妨边喝边聊，也给先生压压惊。"
司徒然这会也压下了脾气，"李先生，这边请。"
狐狸倒也表现的好说话，"那就多谢司徒门主了。"
"哪里，李先生客气了。"
两方演足了宾主相敬的套路。
司徒然父子显然以为事情到此就结了，哪想到狐狸可不是这麽好打发的人。他要敢就这麽被打发了，看我将来怎麽回敬他！
"只是，司徒兄，是否介意让陆兄弟和李某一道赴宴？"
司徒然皱了皱眉，正要说话，我已上前抢险开口："在下只是个无名小卒，不敢打扰各位的雅兴，还是回避比较好。"
我一脸犹豫，边说边很惊慌地用眼角偷瞄司徒然，看见他一脸黑线的样子，真是暗爽在心，然後很深刻地领会到了为什麽狐狸喜欢耍我了，这种感觉会上瘾的，真的。
"陆兄过谦了。"李中林沈吟一下，"难道是陆兄还在介意刚才的事？司徒门主已经说了这是场误会了，还请陆兄看在李某的面上不要计较了。"
没等我答话，他看向司徒然："司徒兄，你说呢？"
"李先生，"司徒然看来已经不想再被他牵著走了，"我不妨和您说清楚。虽然刚才的事的确是我的门下行为不当，但是这位陆兄弟现在乃是数月前翔龙门弟子被偷袭之事的头号嫌疑对象。翔龙门今日请他来此就是希望能够查清这件事。若是说的清，我们当然愿意交这个朋友。只是现在，他还是翔龙门的敌人，恕司徒然无法款待。还请李先生见谅。"
司徒然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让人无从辩驳。看看四周，果然所有翔龙门的弟子都正恨恨地瞪著我。刚才还以为他们是无事生非，心理扭曲，现在虽然知道是情有可原，却更加莫名其妙，我什麽时候和江湖事扯上关系了？
若说到数月前和这翔龙门的接触，不就只有茶铺子那一回吗？可那不是他们自个儿和别人正面冲突上的吗？关偷袭什麽事？最重要的是，关我什麽事？我还给他们收尸了呢！难不成是我睡著那会儿有其他状况出现不成？狐狸没告诉我啊！
算了，先不想这个，让人头大！现在最重要的是，如果他们真的认定我和那什麽该死的"偷袭事件"有关，那麽我要脱身是不容易了。狐狸估计也很难保的住我啊！我的小命危矣！我不要啊，我还没在这里吃够，玩够呢，最重要的是我还没整回狐狸呢！
"司徒公子，也许有什麽误会？在下绝对没有参与任何对贵门不利的事情。"冷静，一定要冷静。现在要是自乱阵脚，以後就没戏唱了。
"有没有误会，那就要等陆公子和我们说清楚了。只是现在，还是请陆公子先下去休息为好。"司徒然冷冷地回答。
哎，你说这人，怎麽这样！还是之前被我气的直冒烟还要努力保持形象的时候要好玩。不过，也真是奇怪啊，要是事情真的如他所说，那为什麽他之前对我的态度完全不像现在这样呢？刚才回来的一路上，他对我的嚣张气焰的反应，甚至可以说是包容的。还真是奇怪的人。
停，打住，我又想远了。现在可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啊！
什麽生死攸关？人家又没说要杀了你！
谁？谁说的！他是没说要杀了我，可是要是把我关到一个什麽地牢里，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小爷我身子骨弱，关上几天，不用他杀我，我就自动再去阎王殿报道一次了，不知道这次还有可能出来没有。
翔龙门的人已经又上前来要逮我了。
怎麽办？怎麽办？
关键时刻，从刚才开始就保持沈默的狐狸开口了："司徒公子，可否再听李某一言？"
司徒然瞅我一眼，挥手暂停了那些人的动作："李先生请说。"
"之前司徒兄所说之事，在下也有耳闻。若照司徒兄所言，陆兄弟与此事有关，在下是断不敢干涉。但在下与陆兄弟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相信他断不会是那等卑鄙小人，而且此事究竟真相如何，实在是尚未有定论。故而在下愿意为陆兄弟作保，就请司徒兄暂让陆兄弟与在下居於一处如何？这样也便与在下每日为他医治手伤。"我真怀疑，狐狸只是个大夫吗？不是做生意的？不是从政的？这张嘴怎麽这麽能说！
不过，就算他说的再好，还要看司徒然是否愿意卖这个人情！
"如此，"奇怪，他为什麽又看我，眼神还那麽奇怪，"就依李先生所言！"
呼，我的一颗心终於可以暂时落地了
第十章 告白时刻
又是恶俗的戏码！
一扇吱嘎作响的木门被打开，身後的人一推，我就跌了进去，附送的一声恶狠狠地"进去！"，然後门就被关上了，门外传来的是铁链哗啦啦的声响。
怎麽样？这一幕很熟悉吧？
几乎每一部武侠片里都会出现一两次的嘛！
不过，我比那些主角幸运的是，他们呆的是柴房或监狱，而我呆的是佣人房，也就是说虽然空间狭小，空气流通情况不好，但至少还有张床给我睡觉，有张布给我盖肚子。
因此，我觉得很欣慰，自己的好运气还没用完呢！
因此，躺在那张床上，劳累了一天的我很快就睡著了。
"恩......清炖蟹粉狮子头、梁溪脆鳝、母油船鸭......"今天我最遗憾的就是那一桌的美食居然就那麽就那麽错过了，真是非常非常之遗憾啦，所以只好在梦里向周公定一桌来解解馋了。
只是，这梦怎麽还有香味呢？
我嗅，使劲地活动我的鼻子。
唔，好饿哦。
在肚子死命地抗议中，我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梦中那一桌美食。真是的，反正都是吃，干吗一定要醒著吃才饱呢？这种情况叫我去哪里找东西吃啊！
"醒了就睁眼，要不我可把这鸡腿吃了啊。"
死狐狸！
一个激灵，我彻底地醒了。
睁开眼，眨巴两下眼，果然死狐狸手上拿著个鸡腿在那里晃著，从窗户里洒进来的月光给鸡腿蒙上了一层诱人的光泽，直看得我的唾液分泌系统运作的比刚才还要活跃。
"哇！鸡腿！"动作迅速地从床上蹦下来，我的目标很明确。
只是要从狐狸手上拿到东西，从来就没那麽容易。
他身子一侧，顺利避开我的袭击，同时伸出手把我固定到了他的怀里。
"给我！"我怒视他，只是不知道在黑暗中，这招"以眼杀人"能发挥几成的效力。
他放开我，用手擦去了我嘴角残余的口水，"还疼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光的作用，狐狸看著我的眼神显的格外的温柔，而他划过我嘴角的手指则带著一种让我酥麻的暧昧。
"怎麽不说话？"
我从怔楞中回过神来，看见狐狸的眼底隐藏的笑意。
该死！怎麽又在这狐狸面前出丑了啊！
"我还没睡醒！"打死我也不能说是看他看呆了。
"既然如此，那在下先行告辞，不打扰陆兄休息了。"他作势要站起身，连带著那只鸡腿一起离开。
"那个，我现在已经醒了。正想和李兄促膝长谈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