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为什麽要杀香儿的理由,因为,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的。
宋影望向在轿中一脸惊吓的「新娘」,宋影明显对这个字眼有点保留,毕竟他从未见过一个如此怪异的「新娘」。
盖头、凤冠、首饰散落一地,再加上一个全身上下仅馀一件喜服能证明他是新娘的人,而此时他正张大他的嘴巴以表示他很惊讶,结果就组成这幅滑稽至极的画面。
宋影骑著马,从那小窗子的隙缝中斜睨看来像白痴的欧阳诺,他毫无表情的脸上,出现难得变动,他的眉心拧起来,不难发现他对欧阳诺存有厌恶感。
宋影跳下马,将马匹随便地找一个迎亲队伍中的人看顾。他自己走到轿子旁,跟著轿子缓慢的速度走著。
欧阳诺望著那个奇怪的男人,他慌张地将那被他挑起来的布放下来,再度盖住外界的风景。
宋影好看而洁白的额上出现一条突起的青筋,跟从欧阳丞相那麽多年,从来未见过这种令人生气的人,不依照欧阳丞相的说话,硬要把头给伸出来,还不知悔改地把布帘拉下!!
他从腰间拔出一根银针,手快速地将它固定在布帘上,让布帘有一条小隙缝给他看轿中人。
欧阳诺背部贴著轿壁,闭起眼睛,不敢去看那个男人。
他知道,他死定了!
第十八章
宋影寒著一张俊脸,冷冷地瞪著欧阳诺说「你坐过来。」
欧阳诺此时正努力地蜷曲一团,尽量将自己与不明男子的距离拉开。当他听到宋影说的话时,他不能自制地瞪大眼睛并反驳他「你以为我是笨蛋喔!我才不会过去的!」
这人...真是太过分了吧,难道所谓的未来人都是这麽不知好歹的吗?
「你不想死的就马上过来坐!」从不曾遇过这种人,这种白痴又愚蠢到家的人,现在他故意离远根本就没有用,他宋影若然要杀人的话,不管多远他都可以杀死他,但是现在他只是想那家伙过来,方便他说话而已。
但他却一副抵死不从的样子,天知道要是被在围观的百姓看到他在跟太子妃说话,别人会怎样说他们,一定会被说作他与太子妃有染的,届时跳到黄河都洗不清呢!
不过,可惜的是欧阳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他一心只认为宋影是欧阳丞相的人,看到他不依照欧阳丞相的说话,硬把头探出来,所以现在打算杀死他,所以为保自己一条小命,欧阳诺决定绝不会坐到那人旁边,他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看到那颗在摇个不停的脑袋在拚命摇啊、摇啊,宋影眼里简直可以喷出火焰来了,他压低声音怒吼「你给我停下来!再摇头就把你的头砍下来!」
这句话马上收到成效,欧阳诺吓得睁大眼睛,头亦不再摇。
「你这个白痴,坐过来啊!」握紧拳头,他尽量克制自己,这人根本就无药可救,完全是个大白痴,刚才他这样摇头,要是把发髻给弄散了就麻烦了,总不能叫轿夫停下来,让丫环替他梳头吧!
「不要───」欧阳诺泪水汪汪地说,他还年轻,还不想死啊!
天啊!!!!!
「你的头有种就给我再摇头!!」宋影可以对天发誓,只是有机会,他绝对会杀死这个人的,一定会!干吗说"不要"就一定非加上动作不可的呢,他又不是聋子,有什麽就说出来啊,动不动就摇头!!
「我说最後一次,你.过.来!」宋影的忍耐力已经被欧阳诺磨光了,他用尽生平最恶毒的眼神,狠狠地瞪著他,彷佛能够把欧阳诺‘瞪'出两个洞来。
当然,像欧阳诺这种怕死怕得要命的人来说,当他被一个满脸凶猛,一副巴不得把他活生生吞下肚子解恨,而且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要求他靠近的时候,他只有一个答案可以给他。
「不要,你会杀了我的。」他将凤冠抱在胸前,准备当有什麽风吹草动的时候,就把它掷出去,当作现成武器。
「哼,你以为不过来,我就没法办杀你吗?」不是吧,原来他一直在反抗,只是因为怕会被杀?他要动手杀他的话,又何必跟他说那麽多废话呢!
宋影摸出腰际的银针随手一掷,银针准确无误地射在欧阳诺的耳边。
欧阳诺受尽惊吓地张大嘴巴,在心里呐喊:见鬼了,这男的在干什麽啊!
宋影满意地望著欧阳诺,果然,当你遇上一个怕死得要命的人时,要做的不是谈判,而是让他感到如果他不听话,他就会有生命危险,那麽他就会乖乖走过来了。
欧阳诺手中依然拿著凤冠,但不同的是,他从左边,走到右边。
「哼,什麽未来人亦不过如此而已,贪生怕死,胆小如鼠的懦夫。」看到欧阳诺受到要胁後马上乖乖走过来,宋影不由得地轻蔑他。
欧阳诺瞪大双眼,咬牙切齿,脸色涨红地望向宋影「我这不叫贪生怕死,我只是想留下有用之躯,不想死得那麽早,还有!我们未来的人,不会是懦夫,他们都很有种,会拿起枪去杀总统;会满身缠著炸药去作自杀式袭击;更会驾驶飞机去撞世贸中心!你说,他们又怎会是懦夫!」
总统...自杀式袭击...飞机...世贸...
一个古人,若然知道欧阳诺在说什麽,就不会是古人了,所以,宋影一句都听不懂欧阳诺叽叽喳喳的到底说什麽。
「我不管你在说什麽,太子府快到了,你还想活命的话,你就马上给我把所有从你身上脱下来的东西,一件不留全都挂回你身上,不然......」宋影脸上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後向欧阳诺亮出手上的银针。
欧阳诺一向深明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说话,所以他毫无抵抗,温驯得像只无辜的小绵羊,乖乖地把所有东西挂在身上,再感受一次被凤冠压断脖子的感觉。
宋影望向这个勉强合格的‘新娘'说「太子府快到了,你乖乖坐著别乱动,否则...哼哼。」
说罢便抽回固定在窗框在银针,然後骑上马,不再理会欧阳诺。
欧阳诺叹息,要来的始终要来了......
第十九章
欧阳诺闭起眼睛,不想去看现在发生什麽事。
花轿已经停下来了,他知道已经到了太子府,他不由得慨叹自己的命运是何等的可悲,好好的一个二十一世界大学生,社会的栋梁,未来的主人翁,居然会莫名其妙地跑到古代,还沦落到要嫁给别人作新娘!
到底他上辈子作了什麽作孽,今生要他过得如此悲惨!
就在他不停自怨自艾的时候,花轿的布帘被人拉开,阳光一下子洒到欧阳诺身上,欧阳诺疑惑地抬起头。
但是他根本什麽都看不到,头上的盖头挡去了他的视线,令他只能勉强看到地上忽然多出来的脚。
他刚才看到的一双腿是一双可以刚大象比赛谁的腿较粗的「象腿」,可见对方是个没有身材的胖女人,那女人拉著他,牵引出来。
然後那女人用竹制的筛子,遮在欧阳诺的头上,接著带他走到太子府门前。
古人规定新娘不可踏著门槛而过,一定要跨过才行,这是欧阳厉在他出发前所说的,他轻轻叹息,抬起脚,跨过门槛。
四周都是嘈吵的声音,如果可以的,他真的想马上拔腿就跑,把这一切抛诸脑後,即使要他永远一个生活在古代也好,他都不想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而且那个人居然还是太子,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来到大厅,他忽然有想哭的感觉,他想念他的父母,他的妹妹,他的好朋友卫乐平,还有视他如己出的卫叔叔和卫婶婶,只要想到他要跟他们说永别的时候,他心里就非常难受。
但是此时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他清楚听到有人好像电影剧上的情节般,大声喊道
「一拜天地。」
他,逃不掉了。
被迫跪下来,他僵硬地拜堂,他知道在他面前,应该就是当今皇帝和皇后,而在他身旁与他一起拜堂的,正是太子。
「二拜高堂。」
彷佛崔命般的叫声,欧阳诺只知道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一切都在梦中进行,一切都只一场闹剧,睡醒了,就什麽都没有。但一切又好像真实得令他感到无法否认,反正不管是真、是假,现在的他都只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也许,所有将死之人都是这种感觉的,一种希望一切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感觉,一种在行尸走肉的感觉。
迷糊问,他听到有人地高叫「夫妻交拜」他照著对方的说话去做,与身旁的人对拜,接下来,有人说了句「送入洞房」,他被人拉著离开了大厅。
不过,要去那里?
他不知道,反正不过是死路一条而已,去哪里都没分别。
曾经想过很多种结婚时的情节,他想过要悄悄地逃走,又想过要马上自杀,但是,多种想法中,他没想过的是现在这种情况。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即使在花轿上,他还可以为那个陌生人而感到害怕,甚至怕他会杀死自己,但是现在,他却觉得刚才的自己好笨。早晚都要死,根本就没所谓,而自己的贪生怕死更令未来人受到侮辱。
他一度以为,只要自己不放弃,就不会有事,他可以平安回家,然後快乐地活下去,所以在香儿面前,他才可以振作起来。
不过,原来当死亡就在身边的时候,那种无助的感觉,竟是令人如此绝望,他情愿自己莫名其妙地在意外中死去,最少,不必理会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他真的不想死,更不想死前受到折磨,他知道中国古代的刑法非常可怕,他很想自行了结馀生。
但是,他没有这个勇气。
连死的勇气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麽,他只是呆坐在床上,任由自己的脑袋继续空白下去。
不用思考一切的感觉,
──真好。
最少,这样的他可以忘却死亡前的痛苦。
──好吧,就这样最好,不要有任何人唤醒我,就让我永远沉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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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康文拉开黏著自己的朋友,望了眼这群醉汉,他心中重重地叹息,这些皇亲国戚,玩起来真丢脸,还好父王母后都回皇宫了,不然,一定气死他们。
不过,这样倒挺好,最少免除了被他们闹新房的危机。
他笑了笑,步向自己的新房,他真的很想念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爱人。
推开房门,看到那个倚在床边的人时,他露出一抹溺爱的笑容。
轻轻走到她身旁,小心翼翼地为她掀起盖头。
他有点意外地望向欧阳诺,然後哑然失笑。
居然睡著了。
手轻轻抚上那张精致的脸蛋,看著她沈睡的容颜时,他宽心一笑,这个女人,终於属於他了。
虽然尽量维持自己手上的力度,但是还是令欧阳诺醒过来,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乌黑的眼睛茫然地睁开,赵康文宠爱地吻上他的额头。
欧阳诺眨眨眼...一秒、二秒、三秒.....
「啊!!!!!!!!」
欧阳诺爆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声.....
第二十章
欧阳诺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亦张开成可以吞下鸡蛋的大小,他拚命往後退,希望与赵康文拉开距离。
要是你忽然醒来,发现自己眼前多了一个男人,而那男的还不知廉耻地亲吻你的额头,恐怕换作别人已经毫不犹豫,一巴掌打过,最少也得打到他满地找牙才停手吧。
所以,欧阳诺认为,自己的反应并不算过大。
他谨慎地瞪著眼前人,手中抓起棉被作保护,即使要死,他也要这个太子与自己同归於尽,那麽,他才不会赔本,好歹对方也是个太子嘛!
且慢......太子?!
欧阳诺惊吓地抬起头,原本已经张得很大的嘴巴,这下子连下巴都掉下来了。
「你...你...不是那个王爷吗?...你来...杀我的?」举起在抖个不停的手指,欧阳诺哆嗦地说出这番令赵康文哭笑不得的话来。
赵康文咯咯地笑著,他就知道,这个小女子会很有趣的,果然没有令他失望啊!
「你误会了,我又怎会是来杀你的,我疼你也来不及啊!」虽然觉得欧阳诺的反应的确得有趣,但是他看得出,欧阳诺是真的感到害怕,他温柔地抱著欧阳诺,轻轻地抚摸欧阳诺的後脑,感到他没再发抖才放开他。
「当初我因为不希望被你知道我的真正身份,所以才说谎来骗你的,说我是一个王爷,其实我就是当今的太子,还有,我不叫赵文,我真名是赵康文,你记住了。」望著那个满脸疑惑的妻子,赵康文再度露出温柔的笑容。
然而,对欧阳诺来说,赵康文的笑容,被他不小心地,曲解了,在他眼中,赵康文的笑容就好像是只大老虎,准备杀人前的笑容一样。
呜...他真的很命苦,原来太子就是那个一直不相信他是男人的王爷!
「太子先生,我还不想死,你放过我好吗?」欧阳诺缩在床的一角,用棉被包裹著自己,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紧紧地盯著赵康交。
不是说好了他不会杀她的吗,干嘛她还是在嚷著什麽"不要杀她"的?
好端端的一个新娘,在大婚之日,居然只是不停求人不要杀她?
这是什麽道理,发生了什麽事?
赵康文眉头深锁地望向欧阳诺,终於在欧阳诺锲而不舍的瞪眼功夫中败阵下来。
「好了,好了,我有点搞不清现在我们发生了什麽事,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我说的话,你听不明,我们先坐下来,好好谈谈,你说好吗?」
欧阳诺点点头,然後从被子中钻出来。
他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凡事讲求用文明的方式解决,所以对他来说,赵康文肯坐下来跟他谈判,固然是最好的。
两人分别坐了下来,欧阳诺首先抢到发言权,问道「你到底是什麽人,来杀我的吗?」
「我是当朝太子──赵康文,我又怎麽会来杀你呢?你是我的妻子啊!」
赵康文眉头一皱,他的样子像杀手吗?怎样他自己不觉得的?
「换我问你了,你到底为什麽老是说我要杀你?」
「因为我是男人啊,如果我嫁了给你,你不就要杀死吗?」
欧阳诺偏著头,怎麽气氛怪怪的,难道古人娶了男人回家是不会杀死那男人的吗?
赵康文忽然感到一阵无力,怎麽闹了半天,还是在"男人"这个话题上打转的?怪不得她说的自己一句都听不懂了。
欧阳诺见赵康文似乎无意杀自己,眼睛转了转,有点狡滑地说「其实是不是你们就算娶了男子回家都觉得不要紧,不会杀死他的?」
赵康文叹了口气,他知道要是他不说出欧阳诺心目中的说话,他们就会一直绕著这个问题打转的,所以赵康文无奈地说「是的,我们不会杀那个嫁进来的男人,最少我赵康文不会这样做,好了,你觉得满意了吗?」
令人气结的是,欧阳诺高兴地点头,赵康文再之叹息,然後扶著有点发痛的头到床边休息。
一直在外面观察一切的宋影开始感觉到,原来,这个未来人也不是一个可以小覤的角色,最少,他居然有办法可以令太子不追究他是男儿身一事,看来,他得小心一点了。
第二十一章
欧阳诺望了望自顾自坐在床上发愁的赵康文,然後转过头来,背向他,接著赵康文便听见一阵诡异的笑声传来。
瞟了瞟欧阳诺那在震动得很明显的肩膀,赵康文有点悲惨地叹气。
欧阳诺这下简直乐得要死了,想不到只需要三言两语就可以免去一死,他果然是命不该绝的!
「嘿嘿──哈哈──嘻嘻──」赵康文盯著那诡异声音的来源,然後"霍"地站起来。
「娘子,既然一切已经迎刃而解,我们是否应该继续接下我们应做的事呢?」赵康文坏心眼地望著欧阳诺,看到他那麽高兴地奸笑的时候,真的令赵康文感到有点郁闷。
果然,当欧阳诺看到赵康文站在自己眼前,说出那句话後,当下连脸都变色了。
在欧阳诺心目中,夫妻之间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所谓的"应做的事"就是......"洞房"了!
眼见赵康文逐步迫近,欧阳诺不断向後退,他都几乎要从椅子上掉地上了,但是赵康文似乎没有打算放过他,赵康文的手绕过欧阳诺的腰,他满意地看著欧阳诺脸上的红潮,还有他那尴尬得连眼睛都不知该放在那里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