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将军陵(之一)
「啊啊啊!好累…这些要民国几年才清的完啊?」灰头土脸的十九岁青年,正拿著小小的毛刷子刷掉墙壁上的灰尘,看著还有一大片等著清理的璧砖,他发出痛苦无奈的抱怨。
「别抱怨了!阿财仔!快点动手。」另一个带著眼镜的青年,也是满脸灰尘转头看著他「如果今天不清完这个区域,明天的工作量又增加了…」
将手往後一撑他无力的暼著隔壁的学长一眼「学长!别叫我阿财仔!我英文老师有帮我取个帅气的英文名字叫法兰克,ok?」
虽然那个大奶美国老师,因为自己老是不小心碰到她跟木瓜差不多大的胸部,只占据他小学三年级记忆两个月。
「还不是一样耸!」对方饬之以鼻的回:「快点做啦!等等教授回来我们就死了。」
「那个死没良心的教授。」
金德财想到那个老教授就不悦,接著又幽怨的开口「我好想回台湾啊!我想念我的路边摊、我的网路、我的宝贝们…」
「啧…你就是因为你的宝贝们才落得这番下场的。」学长不屑的嘲笑:「你大概是我看过最迷ACG(*注)的家伙了…」
「你搞错了,我专攻电玩对卡漫类只是略有涉猎而已。」金德财回嘴「呿!你自己还不是差不多,别龟笑鳖没尾啦。」
他!金德财!号称电玩界的大师与神童,当五岁的他摸到任天堂红白机开始,就再也阻止不了他对游戏的满腔热血,十一岁把自己的游戏攻略投稿到电玩杂志後,就成为小有名气的游戏专家,国中开始有网路的时候,他的名声在电玩界就更响亮了,即使对於日文与英文的程度不及格,不过他总是能靠著敏锐的直觉与细微的观察力,打遍天下无敌手,如果他是生在日本或美国,早就可以靠电玩吃饭了,很不幸的!他是台湾人…
就是因为自己不幸是台湾人,所以他必须乖乖的搭上升学列车。
他功课很烂,高中读的是塞钱就可以读的私立高中,接著重考了一年才进了某乡下私立大学的人类学系,其实就是一般人说的考古系,而且这个系还是收十个可是只有五个人填志愿那种,然後他为了读书搬出了温暖的家…
其实考到那麽远他还真是高兴,不然他妈老是为了电动、功课跟自己吵架,从此之後为了买游戏跟周边等等的他拼死的打工,大学那些课能翘就尽量翘,反正以後毕业了,他也不会真的去挖死人的东西。
就是这个烂念头害死了自己…
盯著画著看不懂图文的墙,他又叹了口气!
放暑假的前夕,他的主科教授把他叫去很明白的跟他说:「你被当了!」
「欸?」他脸色苍白的盯著眼前枯瘦的老教授,冷门的人类学系连教授都一脸寒酸样。
自己绝对不可以被当!这一科是主科如果被当自己一定被三二退学。
读这种私立鸟校还被退学,他那个老妈会像哥吉拉一样暴走,然後自己最後被迫继承家里那个烂修车厂。
他绝对不要!
扣掉家里最小的那个母的,家里明明有三兄弟,可是老爸老妈偏偏想要把那烂工厂丢给自己,德旺、德富也不过比较会读书一点,就像得到免死金牌一样。
从小人家问他们三兄弟想要做什麽的时候,他爸妈就会露出淳朴的笑脸说:「德旺将来说想当医生,德富想当政治家,可能当个立委什麽的,就那个德财每天打电动没出息,以後可能要我们养,我打算把工厂交给他吧!起码让他饿不死。」
眯的!想到这里他就有气,明明都是同一个爸妈生的,自己就爹不疼娘不爱,只是自己下面多了一根美国大热狗(强调),待遇就跟自己的双胞胎妹妹差一百倍。
从小到大他都必须穿两个哥哥的旧衣服,而他的妹妹就有漂亮的新衣服穿,两个差自己五岁跟四岁的哥哥逮到机会就使唤他做苦工,对妹妹就体贴的要命,两个人一起做错的事情被打的永远是他,会长的一付营养不良的样子,他想有大部分都是吃饭的时候,肉都被上面那两个恶霸抢光的关系,也造成现在自己对於肉类食物非常的执著。
而自己的小妹彩凤咧!对自己也是一点都不尊重,动不动就用:「我要哭罗。」这招来对付他。
「我要哭罗!」这句话,就像七龙珠里的孙悟空要发气功之前说「龟、派、气、功」一样,代表著德旺、德富的铁拳会在十分钟之内降临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悲哀的成为家中地位最低的人,想来想去整个家里对自己最好的,应该就是他跟妹妹捡来土狗—「金珠仔」(台语发音)
想当初他抱著那团毛茸茸的小东西,跟妹妹回家的时候,德旺、德富还一脸鄙视的说:「把那个脏兮兮的东西给扔了。」
可是当他小妹站出来说话时一切都不同了,金珠马上变成可爱惹人疼的小狗狗,德旺、德富更是帮著小妹一起求老爸。
这个那麽俗的名字是他爸取的,因为它是母的,如果是公的绝对不是来福就是来旺这类的鸟名,他觉得他爸取名字的天份是零,每每想到自己的名字更是想哭,试问!现在的七年级生,有谁的名字可以超越他的俗。
可是很无奈的他无法捍卫家里任何需要命名的人跟物,所以在那个痛苦的要命的金家生活,他宁愿自己一个人老死在外头…
想到家里种种恐怖的过去,金德财冒出一身冷汗,连忙拉住老教授乾枯粗糙的手大声的乞求。
「教授!拜托你不要当掉我!我做牛做马什麽事都肯干!什麽报告什麽专题都愿意做,教授你有车子要修吗?送到我家我帮您保养,拜托您了!我下学期开始一定好好的读书,您就原谅我这个不小心做错事的迷途小羔羊吧!」
「可是你的成绩…」教授一脸无奈的看著他。
「教授!我求您高抬贵手了!我家境不好…上有高堂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妹,如果我被当的话,我家顿时会陷入困境!过去是我不好,为了要贴补家用,想说多打一些工…」
金德财说的诚恳,说到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教授双手环胸看著他的脸好一阵子,接著开口问:「你真的什麽事都肯做?」
有希望了!金德财感觉一线曙光出现在自己眼前,连忙点头继续哀求:「是滴!别看我弱不禁风的样子,我什麽都做得到…」
「是吗?」老教授这时候从抽屉拿出一份资料交到他手上。
「这是什麽?」
「你有出过国吗?」教授看著他问。
金德财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我连澎湖都没去过。」
要他出国除非去日本秋叶原,否则他宁愿在家打电动。
「那好!有个打工你愿不愿意试?不但可以出国,还可以赚每个小时八十块的时薪,最重要的是我可以拿来当你实习的分数,让这一科及格。」
「我去!就算去火星我也去。」教授是个好人,老人家果然心肠就比较好,握住教授的双手,几乎真的快哭出来了。
「是不用到火星那麽远!」老教授拍拍他的肩膀说:「我的朋友要我帮他找学生,暑假两个半月的时间的短期工读,食宿机票交通费他帮你出,你只要带著换洗衣物去就可以了。」
「真的吗?太感激教授你了。」金德海已经在盘算要带自己的笔记型电脑跟游戏主机去了,虽然两个月半月的时间看不到漫画有点寂寞,不过应该熬的过去。
可是接下来老教授的话,让他彻彻底底的後悔自己的天真。
「真是太好了呢!要是每个学生都跟你一样爽快就好了,刚才约了几个人都宁愿被当掉也不要去」
听到眼前老人的话,金德海心中燃起强烈不详预感。
「教授!要去哪一国?」
「大陆!」
大陆?那也还好啊!他妈上次去大连回来,还直呼那边很漂亮咧。
「欸…我看一下大陆的哪里?嗯!你要去的地方,我朋友给我的资料是写你们要落脚的地方,在新疆的迟漥镇…」
「迟漥镇?」什麽叫迟漥镇啊?连听都没听过,这是什麽地方啊?而且新疆不是武侠小说里那种会下蛊的原住民们地盘吗?
「你们要在那边挖掘唐代的陵墓,因为是很重要的古迹,所以我朋友希望是我们这种内行人去做…」
挖墓?他连他阿公捡骨的时候都没去了,现在要叫他去挖几百年前的死人?金德财皱起眉毛,开始打退堂鼓。
「啊!那边没水没电的,他要你们多带电池、泡面、一些外伤跟肠胃药…」
听著教授林林总总的交代,令金德财感到眼前一片黑暗…
「教授…那个…」
他缓缓的开口一瞬间,教授似乎知道自己要讲什麽,抢先冷冷的开口了。
「你记得你先前讲的话吧…」
「可是那种地方…」
「这是你不被当掉的唯一方法…」
「可是…」
「难道你要被留级,不!你的成绩应该是退学了吧?」
「我…」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被妈妈折腰的自己,还有家里那两个没心肝大哥耻笑他的身影。
「怎样?两个半月应该可以存笔小钱喔!」
金德财只能流著眼泪说:「我去…」
注:ACG为 (卡通arime)、(漫画comiku)、(游戏game)的通称
第一章-将军陵(之二)
这就是他在这里的始末了,而他身旁大他一届的学长叫何俊伟,也是差不多这样被拐来的难兄难弟。
这边不但没电,连水都是依靠井这种东西,离有火车有自来水跟电的都市,车程要三小时。
这边有的就是大草原、一堆畜生,只要一出这个大约两百户人家组成的小市镇,就是一片死寂,而且听说这边冬天日出跟日落的温差大到会冻死人…
金德财继续痛苦的扫著墙上的粉屑,接著把出现的图形用数位像机拍起来。
他们现在的所在是离市镇大约三十分钟路程的墓穴,是这半年才被发现的新古迹,考古学家根据镇上的传说,和一些陆续出土的破碎文物推测,这里是唐文帝年间某个大将军的墓。
说到唐朝,每个人脑袋里浮出的不是唐太宗,就是他老爸唐高祖,再不然就是什麽杨贵妃、唐玄宗之类的吧?
什麽唐文帝的,他也可是在来的时候看了唐朝年表,才知道这个皇帝,既然是晚唐时期的皇帝,他想当然也就不是什麽好皇帝了。
这时期连皇帝都那麽没名气了,何况是他手下的人,这个被封做镇国大将军的家伙,名字不但到现在都没查出来,还被埋在这种唐朝时期是外族出没进犯地带的地方,他想也不是什麽大角色,不过既然是如此,他的墓陵做的那麽大就是奇妙的所在。
中台两地的考古学家大约预测了整著墓穴范围还划分成六区,而且每一区又分做A-E五个小区块,目前进度才挖到第三区左右,而且除了他们加上大陆的学生也有二十来人,挖了也快半年了才挖出那麽小的范围。
整个墓陵由狭小的地道串联成多个密室,棘手的地方是,他们清出来的地方,常常会互相连在一起就是没办法深入,也就是说他们就像是在挖圆圈一样,不停的绕回原地,要找到往里面的路真的很困难,他们还没来之前进度就一直卡在第三区很久了,目前只挖出几个已经的破碎唐朝瓷器,两岸的考古学家们想尽各种找路的方法还是没啥收获。
「今天的进度怎样?」突然的一个浑厚中年男子声音在两人背後响起。
「林教授。」学长转头看著钻过狭小隧道进来的男人:「今天这边的图形出来了。」
眼前身材壮硕又有些圆滚年约五十的中年人,就是这次行程的老大了,他是有名的考古学家,是真的在世界各地古迹里穿梭的专家,不用像他们教授是教学生维生,也因为如此每个人对他都非常尊重。
学长拿著相机还有手上的笔记本靠了过去。
「嗯!这一块也出现了啊。」林教授看著像机的照片频频点头。
在一旁默默刷著墙的金德财没什麽兴趣的继续他的工作,他只想赶快结束今天的行程,然後赶快冲回镇上洗澡睡觉打发掉一天。
就在这时候他发现他面前这块石壁好像有缝隙,眯起眼睛仔细看著上面的图,然後把缝隙的尘土吹掉,他再端倪了眼前的图一下後,带著手套的手,开始推眼前巴掌大的石砖。
以他打RPG(*注二)游戏多年的经历,眼前的砖头绝对有鬼…
推了一下,不动!
再使点力,还是不动!
终於他火大了!脱掉右手的手套用力的往前推…
「金德财你在干什麽?」林教授的声音阻止了他。
被教授一喊停下动作的金德财,指著眼前的石砖说:「我觉得这个石砖可以推进去!」
「推进去?」教授不解的瞪著他。
「嗯!」金德海点点头「你们看这边的墙全都密实的紧黏在一起,只有这个地方像是墙壁造好後,特意留著装这块石砖似的…而且上面还有画著图。」他敲敲有问题的石砖上面。
「啊啊!谁教你这样对待古迹的。」像熊一样的教授大叫著:「不要像外行人一样乱来。」
「喔!抱歉!可是…」
「教授!抱歉啦!他还是个一年级的菜鸟,比较不懂规矩。」
金德财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何俊伟连忙阻止他,接著把他拉到旁边「阿财仔!你这样说的话,这边有好几区都有这样的情形怎麽解释?别乱讲话啦。」
金德财继续推断道:「我觉得一定有什麽地方可以碰,有的就不行,你必须压下正确的开关才有玄机出现。」
「你电动打太多了!你以为在玩古墓奇兵啊!呿!」何俊伟敲他的头。
「这边不就本来是什麽镇国大将军的墓!」金德财对於学长把他当白痴满不爽的。
「总之你不要乱来!乖乖做自己的事就好,日子够刻苦了!我们好不容易熬过二分之一了,你不要给我出乱子。」他拍著金德财的肩膀说。
「好啦!」瞄了一眼真的乱凶一把的教授,金德财也只好乖乖听话了。
结果这一天他们把这一区石壁的石壁清理乾净,用相机拍好所清出来的图腾後,便打道回府了。
「真爽啊!」金德财满身水气的穿著背心跟短裤从侧屋绕到大厅。
这个三合院是教授们租来的房子,大厅有的是用柴油发电机发电的电脑、印表机、投影机、跟一堆陵墓的资料。
他踏进大厅便看到学长何俊伟在列印今天进度的相片,然後把照片贴在墙壁的公布栏,这是他们每个人每天要轮流做的工作。
「辛苦了!」金德财拍拍何俊伟的肩膀「换你去洗澡了!」
「喔!我也刚好弄完。」何俊伟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然後把最後一张照片贴到公布栏上。
金德财跟著走到公布栏前看著照片,他看著一堆照片後抱怨:「挖了那麽久,却什麽也没有,教授们一定很呕。」
「哪有办法!谁叫古代人心机重。」何俊伟耸耸肩拿著毛巾准备去洗澡「反正不关我们的事,挖到好东西他们也不会分我们啦。」
接著金德财看著今天拍的石砖照片後问:「学长!我说那个奇怪的石砖,我们一共清出几个啊?」
「加上一、二区的十一个吧?」何俊伟听到他的问题又绕回他身边,然後自然的把他说的石砖照片找出来「这张、这张、跟这张…」
他把照片们排在一起,然後跟著金德财盯著照片看。
金德财眯起大眼,专注的凝视照片许久後,开始动手移动那些照片…
「阿财!你干嘛?」
「排拼图!我觉得这好像是个什麽?」金德财忙碌的东贴西贴的。
「我就说你电动打太…等等!这是什麽?」何俊伟突然目瞪口呆的看著墙上出现的照片拼图。
「应该是李字不会错了。」金德财指著最下面一张的空格得意的笑著说:「就差一张这个拼图就可以拼出李字了,很清楚吧!」
「哇靠!」何俊伟惊讶的瞪著他「你超厉害的!你怎麽知道的啊?」
金德海指著照片的角落说:「你看每个石砖上下面都有记号,上面全都一样的记号,的代表是北边也就是朝上,下面这每个都不一样的小图我就想是顺序了,这边这个应该是一、二、三、最下面的笔划那个刚好是最後的十二块,我们还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