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答应了月娘要乖乖听话,眼泪却一直在眼眶里转圈圈,他咬着下唇就是不哭,就这样一直憋到月娘离开后......10秒......还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邺邺看他哭得厉害,在旁边不住的劝他。皇子都在劝了,下人们也不敢怠慢,跟着安慰起来,但月月却越哭越甚。
没办法,邺邺挠挠头,虎目"咕噜"一转,取下脖子上的银项圈,对月月说道:
"嗯......这个是我娘亲送我的,我送给你吧。"说完,就要往月月的头上套去。
众人一看,吓得"噗嗵噗嗵"跪了一屋子,谁叫他们都是吴王的人呢~~谁都知道这个银项圈实际上是吴王送给邺邺的。
"不能呀~~爷!"胡太监跪在地上着急的说。
"是呀,殿下你乖,皇后娘娘知道了,我们都要受罚的。"惠儿也跪在旁边帮腔道。
月月一看屋里的大人跪了一地,也忘了哭了,想起妈妈的话,怯生生的从皇子身边站起来,也要跪。结果邺邺看出了他的意图,一把摁住他,严厉的对他说:
"不许跪!谁跪都不许你跪!"
月月不懂的看着邺邺气得红红的小脸,想起月娘昔日教他,皇子的东西不能随便要。于是怯怯的说道:
"殿下,我不哭了,你还是把这个戴回去吧......"说话的时候,大眼睛上满是晶莹的泪珠,看起来像一个落入凡间的天使。
邺邺一听,高兴地拉着月月的手说道:
"你不哭啦,太好了,那我们去玩吧~~~"然后听话的把项圈又套了回去,然后拉着月月向外跑,不理会跪了一屋子的下人。
邺邺走到门边又折回来,对着跪在地上正用香喷喷的丝质手绢擦汗的胡太监说:
"胡公公。"
"哎,老奴在。"
"帮我去买糖葫芦。"
"哎哟,二爷,你怎么又要吃那玩意啦,这不是为难老奴吗?"胡太监满脸苦大仇深的说道。
"我不吃,我是叫你给月月买。"
...... ......
有了糖葫芦的诱惑,月月当真不再哭了。整整一天,邺邺变着法子带着他这儿疯疯,那儿转转,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嚷着要和月月睡。惠儿早就习惯了,自从月娘走了之后,月月就一直在邺邺床上睡的。于是"好好好......"的答应道,等他俩似乎都睡着了,自己也打着哈欠关门出去了。唉......难为她一整天都跟着这两个小兔崽子到处乱窜,也很累了。
谁知惠儿刚一离去,邺邺"喵~~~"地睁开十分清明的大眼睛,自己坐了起来,他侧头看了看,发现月月小脸红红的,呼吸平稳,显然已经睡着了。邺邺悄悄地拿过惠儿叠好放在枕边的衣服上的项圈,用手、用脚、用牙齿,终于将项圈下挂着的那个金锁取了下来。
大家不用怀疑,纯金或纯银都是很软的,何况是在那种年代,做工的确不怎么地~~~
邺邺取金锁的期间,金锁下吊着的六颗玉铃铛弄出了不小的声音。月月嫌吵的转了个身,继续睡,没醒!那也是,今天玩得太累了。
邺邺取下金锁后,小心翼翼的把项圈放回衣服上,起身,一手撑在月月头侧,身子悬在月月的上面,一手伸到月月睡的那头,将金锁放进了月月的棉衣口袋。然后开心的重新躺下,盖好被子,手抱着月月的手,头贴着月月的头,微笑的进入了梦乡。
孩子们睡觉了,大人们的阴谋才刚刚开始......
皇后寝宫里,此时正歌舞升平。月娘不敢抗命,只好精心打扮了一番,尾随太子来到了贾皇后的宫殿。太子和月娘到的时候,吴孝王司马晏已经坐在那喝酒啦。一场正宗的晋朝版《鸿门宴》。
一大堆繁文缛节后,太子和月娘纷纷落座。为了省时间,省钱!我们就直接进入主题吧~~~
月娘表演完歌舞后,太子依礼过来向吴王敬酒。然后吴王和太子就你敬我,我敬你......酒过三巡,太子已露醉态。这时,贾皇后给了月娘一个眼色,月娘会意,也走过来帮着吴王一起敬酒。
"美人的酒当然要喝啦~~~母后,我太喜欢你给我的这个生日礼物啦~~"太子已经醉得没有人形了,抱着一脸娇笑的月娘又亲又咬。
"皇儿,你喜欢就好。"贾皇后微笑的说完,从首席走了过来,对吴王和月娘各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看着眼神迷离的太子,目光如炬的说道:
"皇儿,为娘一直喜欢你的字。今天难得高兴,你就替为娘写一副字送给吴王作为生日礼物吧。"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对太子说:"遹儿,为娘已经帮你把贺词写好了,你就照着抄一遍就行了啊?"
月娘看到皇后手中摊开的信,惊出一身冷汗。这哪里是什么生日贺辞,这是一封以太子的口吻写下的逼父皇退位的谋反书!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司马遹耍起酒风来,死活不肯写,还打掉了皇后手中的纸,打着酒膈,大喊大叫道:
"母后......呃......你要考孩儿最近有没有读书也别挑这种时候嘛~~~多扫兴啊......今晚可是宴会......"
闻言,皇后与吴王都皱起了眉。月娘的心根本早已不在这里。刚才她看到皇后拿出的那封反信,便马上联想起今早石崇对她说的那番话,现在居然句句应验。她在风雨楼呆了半辈子,什么样的话不能听,什么事不能知道她都是清楚的。此刻的月娘更加坚定地相信:今夜不走,必死无疑!眼看时间离午夜子时越来越近,她的心里是火烧火燎,一时走神也是在所难免。
但是皇后看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对她猛咳嗽了一声。月娘警惕的回过神来,以为皇后发现了什么,结果皇后一直瞪着她,并一直用眼神示意月娘,叫她劝醉醺醺的太子抄信。月娘这才大舒了一口气,恢复了商业性的媚笑,嗲声嗲气地凑到太子面前,为了生存也为了逃脱地说道:
"哎呀~~太子殿下,您的字这么漂亮,您就甭小气了嘛~~写吧,写完有奖励哦~~~"说完,将太子摁在座位上,铺开纸,拿起沾好墨的毛笔,递到他手上。
"哦~~呵呵~~有什么奖励?"太子作势又要亲过来。
月娘偏过脸,娇滴滴地对他说道:"你写一个字,我就脱一件衣服~~等脱到最后一件衣服了,我就回宫洗澡,你要是写得慢呀~~我就洗完了~~~"说完,笑嘻嘻的顺手脱下了外衣。
这里是皇后的寝宫,贾皇后说了今晚是家宴,又因为皇后心怀不轨,所以实际上,此时这里就只有皇后、吴王、太子和月娘四人而已。月娘脱完第一件衣服,又坐回太子身边,对他说道:
"殿下,奴婢已经脱完了,你快写呀~~"
"呵呵......好好......我写我写......"太子当真在吴王和贾皇后紧张的注视下,抄起了那封反信。
此时离午夜十二点还有不多的十五分钟。月娘不露痕迹的快速脱着繁琐的衣裙。脱到最后只剩一件里衣了,她便假装嗔怒道:
"哎呀~~殿下,你写的太慢了,奴婢好冷呀~~我先去洗澡了,不等你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外走。
太子一见月娘要走,忙也站起身来要走。皇后看反信还差一半,立刻说道:
"不走不走,哀家特许月娘在这洗澡。你快写完,我就带你过去。"他对太子说完,又立刻抬头对月娘示意了一下。
月娘点头,对太子说道:"奴婢在后面等你,你快些来呀~~"然后消失在门边。
太子当真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皇后和吴王蹲在太子桌前,死盯着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在十月的夜里,全身只穿一件单衣的月娘骗过了皇后宫门口的侍卫后,就头也不回的向邺皇子的寝宫飞快跑去。
她跑到月月的房间时,距离午夜子时还有五分钟。她来不及喘口气,急而安静的走进屋子,往床上一摸,冷的。月娘吓了一跳,月月不在!
月娘被冻得全身颤抖,但此刻的她抖得更厉害的是心。她不停的劝自己冷静,不要慌,抬眼仔细环视了一圈屋内,发现屋里像是许久没有人住的迹象。忽然想起前日惠儿无意和她说起,月月自她走那日起,就和邺皇子住在了一起。
她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悄无声息的潜进了邺邺的房间。还好皇子的屋内要保持灯火通宵不断。她很容易就看到了睡在床上靠里面的月月。月娘一颗悬着的心也大大地落了下来。她轻轻地掀开被角,小心的把月月的棉衣拿过来,再抱起熟睡的月月,用那件衣兜里装着金锁的小棉袄将月月包了起来,之后又将被子帮邺邺盖好,快步离开了房间。
月娘来到后门,将月月的头枕在自己肩上,腾出一只手打开了后门。心里确是忐忑不已,她不清楚石崇此时是否真的会像早上所说的那样守在门外。
门开了......几乎是门开的一瞬间,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立刻出现在月娘的视野里。
"夫人,快跟我来。"大汉低声说完,快速接过月娘手上的月月向门外的拐弯处走去。
月娘虽然担心,但这时还能有什么想法?月娘的手脚自己动了起来,跟着大汉走进了拐角。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那里。马车上坐着一个小厮,看到月娘,立刻对着马车里小声说道:
"主人,人来了。"
话音刚落,马车的帘子立刻被撂了起来,一个英俊的男人出现在月娘眼前。不知为何,这一刻......月娘看到这个男人......有落泪的冲动。
"快把孩子给我。"石崇对大汉说道。
大汉伸出手把月月递给他,这一折腾,把月月弄醒了。月月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吵醒,睁开眼睛看到周围全是不认识的人,害怕了。月娘见月月醒了,赶紧跟过去,摸摸月月的头,出声安慰他道:
"月月不怕,娘在这。"
"夫人,您快上车吧。"身后的大汉出声道。
"是啊,此地不宜久留,离开再说。"石崇说完,向月娘伸出没有抱月月的那只手。
月娘深深地看向石崇明亮的眼睛,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石崇的大手温暖而有力,紧紧地握住月娘已然冻得冰凉的葇胰,将她一把拉上了马车。随后,大汉也迅速地跳上马车,与赶车的小厮一起,坐在了马车帘子的外面。
四个大人、一个孩子、一辆马车悄悄地消失在快要入冬的漆黑夜里。
第二天早晨,全洛阳人民还沉睡在美梦中的时候,西城门的卫兵却依旧敬业的在还没有天亮的六点,准时打开了城门。几乎是开门的一瞬间,一辆前头拴着两匹名贵千里马,样式再普通不过的马车,踏云般飞驰出洛阳城门,向冀州奔去......
十二章 宫廷政变
贾皇后和吴王半逼半哄的让太子抄完那封反信后,二话不说就翻起脸来。
贾皇后收好书信后,对着外面喊道:
"来人啊,送太子回东宫。"
"诺。"门边立即出现了一个柔柔弱弱的宫女,走进来扶起醉得糊里糊涂的太子向外走。
"站住!"贾皇后忽然出声对宫女喊道,走下台阶,朝宫女走去,"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宫女闻言,不慌不忙的转过身,放开太子,跪了下来,恭敬温顺的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叫杏儿,是新来的。原在外院当值,今天花姐姐病了,管事的太监同意让我带替她一夜。"
"下去吧。"皇后听后,不疑有它。
"诺。"宫女说完,轻盈的站起身来,又扶着太子走了出去。
宫女走后,皇后和吴王才算是松了口气。两人一时都瘫软下来,双双靠倒在炕上。皇后拿出反信又看了一遍,随手将原信放在了枕头里,躺在炕上对倒在另一头的吴王说:
"现在已过丑时,你也出不去了。干脆就在这先睡一两个时辰,这儿的宫女太监都是我的人,不会出漏子的。明早你从邺邺那边出宫,再从前门来上朝。明个儿我们还得同百官再打一仗才行。"皇后说完,自己却一点也不困的样子,眼睛清明,神情凝重。
"唉......怎么睡得着......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明天上朝的事吧。"
于是,皇后和吴王在邺邺熟睡的时候,却费尽心机的帮他勾画着未来......
那名叫杏儿的宫女领着醉得东倒西歪的太子,一路摇摇晃晃回到了东宫。太子宫门口的两名侍卫远远看见来人,互看一眼,走上前去,问道:
"谁呀?大半夜的。"
"我是皇后宫里的,太子喝醉了,皇后派我来伺候。"
侍卫便让开了。杏儿扶着太子走进了寝宫后,门口的两个侍卫才敢出声议论:
"哎,奇了怪了,太子不是和月娘娘一起去的吗?怎么月娘娘没回来,派了一个宫女来?"
"你管这么多闲事干嘛?你活得不耐烦啦!"
...... ......
杏儿扶着太子来到卧房,马上有两名贴身侍女走过来想接手,却被杏儿回拒道:
"你们下去吧,这儿有我伺候。"
两名宫女抬头看了杏儿一眼,没动。杏儿责道:
"我是皇后娘娘赏给太子的,你们还不退下......"
两名宫女互看了一眼,以为杏儿又是皇后新赏给太子的另一位美人,只好识趣地退了出去。
杏儿看人都走后,转身将已经快不省人事的太子扶到床上,转身从桌上拿了一个茶杯,倒了一杯水,飞快的从腰带里抽出一小包药粉,倒进了杯里。药见水及化,无色无味。杏儿拿着这杯水走到太子床边,扶起太子说道:
"殿下,喝口水解解酒吧。"没等太子答应,便将水灌进了太子嘴里。
不消一会儿,太子忽然气孔流血,暴毙了。
杏儿守在太子身边,一直等到太子咽气后,才嫣然一笑,动手解开衣服,露出一身黑色的夜行装,并从宫女服的袖子里拿出一块黑色的蒙脸巾、一卷细如头发的铜丝和两个安在鞋上的银钩。一切准备好后,杏儿将她脱下的宫女服塞进了太子的床铺下面,矫健敏捷的打开窗户逃了出去,用手上的小暗器翻爬出了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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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过三更,洛阳的百姓都还沉浸在睡梦中,而长安街尽头一座不起眼的民宅里,此时正灯火通明。院子里集合一排排整齐的禁军,估计有两三千人,个个彪悍魁梧,目光如炬。正屋紧闭的房门内,此刻正坐着一老一少两名男子,厅堂正中还有一名头戴金色发簪,大约三十七、八岁的男子。
坐在下位的年轻男子说:"哎呀,王兄,你不要再走来走去了好不好?绕得我心烦!"
那名男子不理他,继续来回走。刚才说话的那人看得更烦了,转身对坐在西席的白胡子老人说道:
"陆先生,你那法子到底顶不顶用啊?刑姬怎么去了怎么久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事呀?"
白胡子老人满脸红光,鹤发童颜,胡子和头发都已经全白,看起来就像是天上的太上老君般出尘脱俗。他听到年轻男子的话,并没有紧张,反而神情自若的拿起了桌边的围棋自己摆了起来。走来走去的男子也停了下来,迷惑的看着陆机。年轻的男子看得快要吼叫出来的时候,陆机才摸摸胡子,慢慢说道:
"这做人做事,就如同下棋。有些人在死局中临危不乱,镇定自若,于是看清了敌我的阵营,从而置之死地而后生,笑到了最后。也有些人在大好局势下把持不住,自乱阵脚,当然就功亏一篑,遗恨不已,悔不当初。"陆机顿了一顿,抬起头来,对两人说:
"赵王殿下,齐王殿下,邢夫人马上就会回来的。"
年轻的齐王还想说什么,忽然门外传来:
"报--"一个士兵推开房门,单腿跪地,快速说道:"启斌两位大王,夫人回来了。"话音还没落,赵王就看到杏儿一身夜行衣,腰间弯着一柄柔剑,英姿飒爽的走了进来,剑未抽出,显是没有经过打斗的样子,看来事情办得相当圆满。
赵王看见杏儿,高兴得上前迎,杏儿看到赵王,毕恭毕敬的单腿下跪,恭敬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