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by无颜色

“我没有哭，这里也不会。”莫言紧抓住胸前衣裳，瞪圆了双眼。“你出来，出来！”
那声音依旧没有理会他的呼喊，“为什么没有丧失记忆？为什么你还记得他们？”
～～～～～～～～～～～～
那时，他带着千里一同坠下山崖……
“现在选择你要保留的人的记忆！别怪我，这是规矩！一个人只能够记住关于一个人的记忆，其他人的记忆都要删除！”
“我……选清……”
～～～～～～～～～～～～～
“为什么你还记得他们？为什么？”那声音依旧问着，一遍又一遍的询问。
“因为我恨，我要报复，我必须记着，我不能忘记。所以，我做了交易，我做了交易，我把我的……我的……”我把我的什么给了那人，我把自己的什么换来了这记忆，我用什么换来了前世记忆的永远存在。
“为什么换？为什么要记住？想想，你记着的都是什么？”
记着？我记着的都是什么？
我记得那喊我“哥哥”的瘦小人儿，老是生病，却还是缠在我的身边。只要我被人骂是灾星，他便会一遍又一遍的哭着，哭着……
我记得我进入莫府，第一眼看到的那个躺在床上，瘦得可怜的孩子。他是第一个说喜欢我的人，他是第一个让他觉得温暖的人……他的清儿。
我记得那在战场上救回的男孩。火一般的娇艳，火一般的性子……总是口是心非的人，玉璃。
我记得那从树下掉下来的水晶娃娃。惨白着脸，眼角带泪，浑身颤抖，好象随意一碰便会破碎……被关在牢笼中的水晶，东方悠原。
我记得那从出生开始便喜欢被他抱着的胖娃娃。小时候嚷着要嫁他的娃娃，跟在他身后的娃娃……那跟着他一起摔下山崖的娃娃，千里。
“你记得的是什么？是恨还是爱？”
“既然是恨，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原谅他？你，可还记得当时的话语？”
～～～～～～～～～～～～～～～～～
那是在莫庄的情景。千里在天上飞着，蓝凌瘫倒在地，白清白着一张脸，眼中含恨，莫原站在一旁，不出一声。而自己，笑着，刚扇了白清巴掌。
“那好，我原谅你了。”
“妖女～我现在死了吗？”
“没有？那你咒我个屁啊！死，死，死，死你个头！”
“你要知道，我现在可是活着的，也就没有什么杀死不杀死的事情了。还有，他害的是我，对不起的是我，我原谅他关你屁事啊！你不是最讨厌我的吗！你操个什么心你！”
“我现在是活着的，那也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死了。”
“我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存在的哦。脚踏实地的在这里，不是虚幻，是真实的。”
“呐～我这人啊，一向被人惹火了或者生气，或被人欠东西时就喜欢扇人巴掌，那感觉可是非常爽的。你当年捅了我一刀，现在我扇你一巴掌也就当你还了……”
“不是不恨，而是我根本就不觉得恨啊！我一点讨厌你的意思都没有哦～”
“放心，绝对没有恨你哦～我就是我，不管是前世那个还是现在这个。只要是同一个灵魂，当然在个性，心理上都是完全一样的。我不恨你，以前的我当然也不会恨你……所以，你放心的去吧……”
～～～～～～～～～～～～～～～～～
“你说你不恨，为什么现在有恨？”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那是因为我曾经没有那些记忆！那是因为我当时没有记忆！”
“你说你不后悔，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你说那都是同一个灵魂，你说你的心中无恨。他杀了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那是因为……因为……”因为他心中根本就不恨他，不恨蓝苓，不恨那个哭着说是为了救人的人儿，不恨那个一直喊着对不起的人儿……
“你的心中可有缺少？”
“你的心可有圆满？”
“你的心可有找回？”
“看，他在这里。”
白茫茫的雾，他看到白清的身影……
“白先生，京里传了话来，说庄主在城外杀死五十九人，招招残忍，所杀之人，无人四肢完整。”
“是吗？这事你暂且压着，我会处理。”那笑得温柔之人低头在桌前画布上勾画几笔，画中之人身披盔甲，单手持剑，唇边带笑，英姿飒爽，好一人间难得一见好儿郎。
“这，这是庄主……”
白清抬头，只是笑笑，“去帮我准备快马，我要进京。”等墨迹干枯，小心的收进画筒。
画面一转，他看到白清手持金牌，走入太平殿。
“儿臣拜见父皇。”他看到白清向那皇座上之下下跪参拜。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连皇家姓氏都可以轻易丢弃的狂妄小子啊。谁是你的父皇？我可怎么担待的起？”那上座之人，略一抬眼，却只是不屑一笑，又闭上了眼去。
白清依旧跪着，那人依旧闭眼。半晌之后……
那人轻叹头气，“起来吧，还是你赢了。若是让你母后看到你这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的孩子跪在我的面前，怕是又要和我吵了。说吧，这次，那小子又惹了什么麻烦？你说，他身后有老八那家伙撑着，你还来找我做什？”
“儿臣只求父皇颁道圣旨而已。”
“噢～这回真的要我亲自出面了？说来我听听。”
～～～～～～～～
“看，他在这里。”那声音再次响起。
他看见那守在自己床头，哭得眼睛通红水晶娃娃。
“言，言～你醒醒好不好？你不要再不见了好不好？我只想呆在你的身边，我只想在你的身边。你能不能不要在把我丢下了？”
“你不喜欢我缠着你，我就不缠着。你不喜欢我跟着你，我就只远远的看着。好不好？我等了你这么久，你不要再变成我不认识的人了，可以吗？”
“你是我的言言，你答应过会好好的对我，不会离开我的……”
“我不想再失去你了，不想……若那人再来，我会亲手杀了他，只要你醒来，我这就去杀了他！我不会再做让你伤心的事，我不会再做那种愚蠢的事了。我不会再象前世那样，绝对不会了……”
～～～～～～～～～
“看，他在这里。”
他看见那蓝色的身影僵直的站立在屋外，一动不动。
脸色惨白，两眼无神。
只是手握着宝剑，双眼瞪视着房门。
恍惚着，像曾经那具木偶一般。
～～～～～～～～～～
“他在这里。”
那红衣之人坐在一堆药材之间。一边晃荡着手中小秤，一边喃喃自语。
“我这可不是专门为他配的药，才不是。”
“我可不是看他没血色啊，绝对不是。”
“我可是做毒药的。现在也不过是拿他做做实验，拿他试试我的药而已。”
“我可不是担心他，我一点都不担心。那个笨蛋，切！”
～～～～～～～～～～
“你的心可有缺少？”
“你的心可圆满？”
“你的心中，可只有恨？”那声音一遍遍的问着他，一遍又一遍。
“死亡是什么滋味？”
“当剑刺在他人身上又是什么滋味？”
“什么是失去？”
“你可有得到？”
“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什么是人的两面？”
“你可愿杀人？你可愿心中有恨？你可愿只有恨？”
“现在的你……可愿只有恨？”
“为什么不放下恨？为什么只待在恨中？这可是你本愿？”
“呵～呵呵～哈哈哈哈～～～～”莫言先是恍惚，突的嘴角上勾笑了起来，开始放声的大笑。那笑声越渐的大声，越渐的欢快，越渐的轻松。“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对千里施加暗示，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我受那罪了。我不管你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在随意的杀人，再不会。”
“只要那人不来找我，我也不会对他如何。他没了过往记忆，我去找他晦气也无理由。但，若他不知进退，还想来找我麻烦，我绝不会放过他，绝不会……”那眼幽深而清明，再不复杂，再不孤傲，再非冷酷，也没了厌恶。世上一切皆可放下，更何况那不过是前世烟云。现在在眼前的，他早已得到。何必在想着那恨，那罪，那已经过去的东西。我何苦为自己添加罪孽,何苦?
但，尚远溟啊尚远溟。这次我再一次的放过你，你可会珍惜呢？呵呵～～我不找你，我等着你来寻我！我等着你，自己，送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