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翼双飞——by恋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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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勾起嘴角,我又在--做梦了呢。我眨眨模糊的眼睛,睁着眼好半天,那层淡淡的雾气终于散尽,我才看清楚...那不过是吊顶的装饰。
为什么我看不清那高高殿堂顶上精巧的花纹呢?我以前明明...看得见的啊。
星绯呆呆的坐在床边,看着醒过来的人,他原本激动得想要紧紧拥住他的手生生顿住,因为他看见--双儿那双本该明亮得没有一丝杂质此刻却如死水般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无际的空旷,他眼角涌出的泪...
有一滴灼热的液体滴到我的手上,是谁--在哭呢?我茫然的转动着脑袋,看到一个人坐在床边,眼泪顺着他泛着淡淡蜜色光华的脸颊滑落,一滴一滴落到我手背上,他紧紧咬着下唇,像海一样那么漂亮的眼眸覆上薄薄的朦胧,如梦如幻。
我用手肘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很艰难,全身软软的没有力气。我抬手想擦去他湿透的脸颊上透明的泪珠,"这么温柔的人,为什么...要哭?"我手抬了一半,才猛然想起--我怎么有资格去碰这样如天使一般纯净的人呢?我已经...很脏了。
星绯一瞬间看到他又是那样绝望的眼色,他只想把他拥进怀中,一点一点温暖。他想去拥住他,想紧紧抱着他,不要让他那么孤单的绝望着,但床上的人儿却往后缩了缩,一脸的惊慌。双儿...双儿是知道了什么吗?知道他也是好脏的,不愿意他碰到他吗?
床上的人儿蜷缩成一团,他把头埋在两膝之间,清越的声线抖得厉害,"不要碰我,我好脏的...不要碰我。"他哽得发颤的声音呜咽着,低低的抽泣。
星绯刹那间觉得有什么东西抑制不住,他扑上床紧紧抱住那个一瞬间僵硬的身子,"双儿不脏,双儿一点也不脏,在我心里双儿就像圣洁的仙子,怎么会脏呢?"那样沉痛的耻辱,双儿,我也体会过啊。
我仰头看那好温柔的蓝,浩瀚如天的蓝啊,难道这样圣洁的天使愿意陪我置身污浊吗?难道这样的蓝天会为我塌下来吗?这么...这么温柔的人啊,你会让我沉醉的...如果,如果没有遇到轩,说不定...说不定我会爱上你的。
星绯天天拥着他睡。
星绯天天拥着我睡,天天给我讲好多好多故事。
春终于拖着迟来的脚步姗姗而来,明媚的暖阳轻轻吻着满院的春色。
我坐在窗栏上,头靠着精致雕栏的红木,迷离的目光望着院子里芳菲烂漫、妩媚鲜丽的桃花,泛着淡淡的香气,这不同于星绯身上淡淡药香,令我沉醉。
小池边的排排垂柳绿树婆娑映衬着粉色的小花犹如片片红霞,我唇边的苍绿已然变成翠绿却仍只能发出‘噗噗'的单音,我丢开了那一片翠绿的小叶,慢慢哼起小调,清越的声音此刻却低柔宛转,"空荡的街景想找个人放感情,做这种决定是寂寞与我为邻...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我靠着窗架转头,不想让满院的春色胜景被我染上忧伤,我微微闭上眼,这里是星绯的房间,伴了我一个月的房间,被这种快要沉沦的温柔包围只会让人...想要更多。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蓦然一声清冷的声音跟着我刚刚停下的调子缓缓念出,念得很缓慢,略略有点原唱中苦涩的味道。我转过头,迎上那一片如海斑斓。
我浅浅一笑,"星绯喜欢这首歌?"
星绯眨眨眼睛不说话,垂下的眼眸遮住了一闪即逝的波澜,他低低的说:"你还忘不了他?"
他站在门边,我没听清的他的话,只看见他嘴唇动了动,我说:"这首歌叫一直很安静,好听吗?"
"...好听。"
那是当然了,这个我可有信心,现在这声音简直可以去当声优了,要是我以前那种破铜烂铁的嗓子,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平音五音不全的话我可不敢拿出来现。
他缓步走到我身边,我抬手指尖绕了几缕他的长发,好香...我眯着眼,凑上去闻了闻,"你用伊卡露洗头?"
他愣了愣,"什么?"
我一下回过神,垂下眼,眼睛盯着他柔亮得可以媲美洗发水广告模特的发丝,幽幽的又是一阵恍惚,"狼牙月伊人憔悴我举杯饮尽了风雪..."曼声轻唱,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唱到"我只取一瓢爱了解只恋你化身的蝶,你发如..."蓦的闭嘴,这词儿不应景,他发黑如墨,我怎么唱着发如雪?
"怎么不唱了?这词很好听的。"
我垂下手搭在膝盖上,"我..."我又想起以前的事了,这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歌会让我想起...我的弟弟,还有霄玄...当然还有轩。
他抬手抚上我的唇,"干什么了,怎么都有些肿了?"
酥酥麻麻的,我不自在的抿了抿唇,指了指丢在窗栏上的那一片小叶,"吹这个,可我不会。"
我抬头望着他,他也正好望着我,指尖还在我唇边,痒痒麻麻的轻轻触感。我忽然意识到这种气氛太过暧昧,尴尬的偏过头,问了一句旁不相干的话:"星绯喜欢桃花?"
他沉默了一阵,轻轻拥着我,我没有避让,已经习惯了他这么拥着我。靠着他温热的胸膛让我觉得有点...安心。
"我娘喜欢。"他淡淡答了一句就不再说话。
"啊..."我‘啊'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冷场,"星绯的娘一定是个大美人。"我眨眨眼,好不容易挤出这么一句。
"恩...娘她是很美。"他说了一句又不说话了。
他是怎么了?说话幽幽的。我扰扰头,"那星绯的爹呢?也是个好漂亮的人吧。"
"我没有爹。"他这次答得异常迅速。
我被他拥在怀中,看不到他突然变了的脸色,我一拍他肩头,撑起身子与他平视,脱口而出的话顿住,"没爹你还真当你七十二变小猴精石头里蹦..."
他在我抬头的那一刹那变了脸色,他睁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我。
我被他盯得一瞬间忘了身在何处。
他轻轻的捧起我的脸,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我发觉他指尖碰触到的皮肤好烫,他的唇就要贴上我的唇时,我听到他的低喃:"你要是一直像刚刚那样天真的笑该有多好..."
我笑着推开他,说:"我再也...回不去了。"
是啊,我再也回不去了,因为以前的我是真的很天真,是真的很纯净无暇...被星绯这么拥着,我都要忘了,我现在的身子是--很脏的。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好古老的梦。梦里我牵着弟弟的手走出白色的高墙,一个我们生活了近五年的地方,落满薄薄纯白雪粒的黑色轿车上走下来两个很帅气阳光的少年,一下子照亮了我的人生--这个梦我作过好多次,数都数不清,只是这一次...全然没有声音。
"霄玄,霄玄...我好...想你。"
第二天一早,星绯好温柔的拥着我,在我耳边轻轻的问:"霄玄是谁?"
第二天一早,星绯好温柔的拥着我,在我耳边轻轻的问:"霄玄是谁?"
我一愣,他怎么会知道霄玄的?我靠上他温暖的胸膛,听着他规律的心跳。
"咚咚...咚咚..."
突然有些恍惚。
"霄玄啊...他是一个...他和轩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声音,还有一模一样的温柔..."
我话一出口又是一愣。
这次是两个人同时愣住,我在他怀中,我没看到。
我怎么...我从前不是都说轩像霄玄的么?为什么现在变成了--霄玄像轩?
我一刹那的呆楞,错过了--
星绯唇边扬起的一抹恶毒的笑容。
星绯在笑的时候他心里想:我有把握毁了那个叫唐轩的男人...我果然...果然就是那么恶毒的种。
一连好几天,星绯都没有回来过,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终于,十天之后,星绯又回来了,他笑着问我,声音说不出的温柔,"你想不想唐轩?"
我莫名其妙的望着他,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一回来第一句话--按常规,他不是应该问我:"你想不想我?"但他问的是唐轩,我笑不出来,撇过脸,强作平静的说:"我和他...已经没有交集了,我想他...有用吗?"
星绯绕过我走进房间,幽幽的有些沮丧的说:"啊...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还爱着他,你还想着他...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请'来的。"
我听得心惊,他竟把唐轩抓来了...我故作平静,压着声音说:"哦?那真是...让你费心了。"
我看着他在屋子里绕了一圈又踏出房门走远了...我倚住门,从刚刚开始,我掩在袖子里的手不住的抖,轩...轩...即使他那样对我,那样对我,但...我不想他死,我...不想他死啊,毕竟,他是--我爱过的人。我会,我会救你出去的,不怕,有小鹜在,小鹜可是天下第一高手...轩...我会来救你的,等我。
我拿了一把软剑缠在腰间,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夜行衣悄悄溜出门去。我要去救一个我爱的人--星绯的敌人。
长廊的拐角处,有个身影站了好久,他低低叹了一声:"这么久,我差点以为...你不会去了...原来挡在我面前的不是他,原来还有另一个人。"
一路上秀丽的景色不同于初到时的隆冬,但我无心多看一眼。我轻轻的推开大牢的厚重的大门。牢里亮堂异常,亮堂得我可以清晰的看到--
踏入大牢的一瞬间,我横袖掩口,泪--夺眶而出。z
一个人被铁链高高的扣在墙上,两手被分开,被高高的扣在墙上--一身红衣。
殷红的雪像瀑布一样向下淌,沿着冰冷的墙壁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直坠地下...
星绯怎么能...如此对待那好温柔的...轩呢?y
那有洁癖的轩怎么能忍受他一身白衣变成...这样?我咬着唇,竟不觉...咬出了血。
他微微自他散乱的发丝中抬起头,我慌乱的一撕衣袖围住脸...他说过不想见我,我那么没有自尊的去找他,他说他再也不要见到我...我哭着要他再抱抱我,他一扬刀,一脸嫌恶的说看到我就恶心...
我不能让他看到我的脸,他会恶心--我爱他,爱得很贱。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来?你不是不爱我,不想见我了吗?"
星绯跟我说,他放话出去说我在他手上,要唐大楼主单枪匹马的来,那白痴就真的来了。
这白痴就...真的来了。b
他抿着唇不说话,盯着我的眼眨也不眨。
我顺着上次吊着我的铁链一掠,掠到与他等高的位置,我一手挽着铁链,一手抽出腰间的剑。
小鹜,小鹜,帮我一次好不好,你一定有办法的,一剑可以砍断扣住他的铁链,小鹜,你一定有办法的。
"呛呛呛..."g
我一剑一剑的砍,咬着唇直落泪...
小鹜啊,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出来...为什么不出来帮我...
唐轩眨也不眨的盯着我,看着我一次一次的挥剑,看着我咬着唇不住的落泪,他全身直抖。
我握着剑的手有些发抖,我从来没有想过,从来没想过--他被他恶心的我救出去--会不会觉得--是一种耻辱?
"我不该爱你的,不该爱你的..."他狂吼着全身发抖,"为什么...为什么你那样骗我我还是爱上了你,我爱你爱得一想到你被那个人渣压在身下我就会疯的,我会疯的你知不知道?"他声音哽得发颤,却还这么大吼着,他像是要吼出所有的不甘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秒顿住,我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坠到地上...他刚刚说爱我...轩说爱我了...
为什么--美丽总是短暂,幸福转眼便会飞灰烟灭。
"你根本不爱他。"冷冷的声音一字一字的说。
我心中一惊,从脚底涌上的寒凉...我蓦然回首,大牢的正门处站着一个人,幽蓝的眼眸流转着冷冷寒光,他一字一字的说:"你根本不爱他。"
我一瞬间重重的摔到地上。
他一步一步的踏下台阶,我从来没看过他全身笼罩这么阴寒的气息。
他走一步我不自觉的退一步,他下完台阶,我的背已抵上冰寒刺骨的墙壁,轩那一道长长的的血痕就在我右边,浓浓的血腥,我胃中一阵排山倒海的翻涌。
我心虚的根本不敢对上星绯的眼睛,我跑到天牢来救我爱的--却是他的敌人,是我--背叛他。
"双儿,你为什么不在房间却在这又脏又冷的地方呢?"他散发着阴寒的气息,声音却温柔如水。
我抵着冰冷的墙,咬着唇,全身直哆嗦。
他一步一步走近我,一挥手,门外有人抬进来一张圆桌,正正的放在我的右边,被吊在高处的轩的脚下。
星绯走到我身前,一手抵住我身后的墙壁,一扬手扯掉了我覆面的黑巾,"双儿,那么美的脸干嘛要包起来呢?而且...你不适合穿黑色啊。"
我眼睛死死盯着那张桌子,一脸惊恐,难道...难道他要在我面前将轩剁成一块一块的?我全身直颤,连腿都有些发软。
星绯轻轻的吐气,温热的气流拂上我的脸颊,他突然整个身子都贴向我,在我耳边轻笑着说:"看什么呢?过会儿才有用。"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他轻轻压上我的唇,很轻柔的吻着,我伸手推他,他却用整个身子的力量把我往墙上压,我脑袋根本动不了,他插入我发丝的手死死的抓着我的头发,他温柔的吻着我的唇却是死死的抓着我的头发,我只能睁大眼睛盯着他没有到眼底的温柔。
"星绯,你要杀我就杀,你不准动他。"轩狂吼着,我从不知道一个那么温柔的人可以吼出这种类似...野兽的声音。
星绯放开我的唇,用刚刚扯着我头发的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他阴寒的气息笼罩着我,我不由自主的全身恶寒,从脚底缓慢爬上的冰寒一点一点侵蚀我,恐惧爬满了我的全身,像是有什么要将我从沉浸的水里一点一点向下拉,就像即将被溺死前的恐惧。
我使出全身力气一把推开他,我要过去捡起那把近在咫尺的剑,再换小鹜出来,我是--来救轩的。
我刚刚跑出两步,星绯闪电般一把扯住我的长发,把我推压到桌子上,他柔软的长发垂落到我颈间,冰凉的桌面触上我的背,我颤抖的望进他海一般的眼眸,这个我前些日子刚认定的--朋友。
"星绯,星绯,我不是故意要背叛你...你放过他好不好?算我求你,放过他好不好?"我的声音有些哽,我觉着我的手指触到了有些粘稠的液体,我扭着身子去看--那是沿着墙壁滑下的轩的血。
星绯盯着我的眼眨都不眨一下,冷冷的说:"堂堂凤飞楼楼主唐轩...唐大楼主...唐轩大人..."他一连换了三个称呼,一声比一声高,最后嗤出一声冷笑,"我星绯和他无冤无仇,他又没有动过我好宝贝的小情人...双儿,你说我为什么要杀他?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他。"他又压低了身子,他的脸颊贴上我的脸颊,他...好重,我根本...推不开他。他在我耳边好大声的说话,震得我头皮发麻。
他说:"唐轩,你根本不爱他,真正的爱不是你那样的,如果爱一个人,你不会在乎他过去是什么样,现在是怎样,将来又会...怎么样,爱一个人不是要爱上他的全部,那都是外在的,而是要爱上他的灵魂。"星绯说这话的时候眨了一下眼睛,他在眨眼的一瞬间想到是他的娘。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自己知道,自己此刻心中眼中脑中的都是他身下的这个人。
他温热的体温隔着衣料传到我的身上,我发觉我身子越来越烫,心脏越跳越快,我发觉自己渐渐有些轻喘,呼吸都不顺畅,这样的星绯,他是在...我闭上眼,眼泪沿着眼角滑入鬓边。
"真正爱一个人不是要将他坏的当成好的,也不是一味的包容,而是扩大他的好...即使是一个破败的身子,但双儿...他有一个纯净的灵魂。唐轩,你只喜欢他的人,你不爱他的心。你--配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