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翼双飞——by恋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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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问,我一定要去问清楚,我好不容易认清了自己到底爱的是什么,好不容易终于以为自己可以得到幸福了,说什么我也要抓住,说什么我也要得到当初我说‘好名字,好名字'时希冀的幸福。
--双骛,双骛...落霞与孤鹜齐飞...他却不要孤单,他要成双的--比翼双飞.好名字,好名字.--
我一定,一定要让他带我飞上蓝天。
我找了好久却找不到他,问了好多人,他不在平日待的书房,连议事的主殿我都去找过,可还是--找不到。
我看见他房间中有火光闪动,油灯的烛光不会那么大,我料想他一定在房里,可等我推门进去却看不到他的人,空气中只剩下了点淡淡的腥味。
残叶飘落带着依依不舍,泛着斑斑黄色的绿叶终究要松开它的手...离去它依恋一生的它。
我望向一处偏远的叠院,触目的黄绿色让我突然意识到,又到了秋天,但是...这个夏天似乎是一片空白,似乎...在我毫无意识的时候已经悄悄溜走。
没有了夏天,记忆是残缺的。
没有夏天,四季也是残缺的。
"破晓和月牙在交替,我穿越过几个世纪。
桃花瓣在飘零,这悲凉的风景;
我是否已经注定,这流离的宿命,我残破的羽翼..."
天色都有些暗了,天边的落日轻洒淡淡金色光华,铺满了微翘的屋檐,错落有致的层层叠院在泛着金黄的微光中显得虚幻缥缈。
我从早上找到傍晚,终于--
我见他蹲在一个小水塘边,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里。
星绯知道双儿一天都在找他,他是故意要躲着双儿的,因为他怕他看到...
我轻轻的唤他,他全身一震,惊恐的回过头盯着我,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样盯着我,我打算走过去,他却见我进一步而退了一步。我只走了一步就没有再走了,我若再走一步,他再退就会跌入水塘里。
我呆呆的站着,轻声问他,"怎么了?"声音中竟似夹杂了自己都没注意的颤动,我眨也不眨的望着他不知藏着什么的蓝眼睛,那种不知名的波动,让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不说话,他不回答我,他那如海一般的蓝眸紧紧盯着我,他...在害怕。这是我唯一读出的信息,他在害怕,怕我过去,只是...为什么?
我蹙眉看着他,他和平常不一样,有些地方不一样--他从不穿黑衣的,我从来没见过他穿黑衣。为什么今日,他要穿一身的黑?今日?我心中一惊,因为我已经不确定他是不是从今天开始才穿黑衣的,我已经...或者说我好久没注意过这个问题。
我皱着眉望着他,他抿着唇眨也不眨的望着我。
我只觉得我们之间的气氛越来越诡异...
空中两只小鸟缠缠绵绵的掠空低飞,它们是那样的幸福...幸福的歌唱,唱的那样欢快,许是诉说着绵绵爱语,海誓山盟。一瞬间掠空飞了过来,刹那打破了我和星绯之间诡秘的气流,激起了不知名的种种波动...
我抬眼看,微微勾起嘴角,语气有些飘忽的说:"好幸福的鸟儿...如果我们也能像这样幸福的比翼双飞...多好。"我本打算这么说的,却只说到‘好幸福的鸟儿'就生生顿住,我不可思义的盯着星绯,那么温柔的星绯怎么能...这样?
他扬手一剑挥向两只缠绵的鸟...
血...四溅...滴滴洒落,一点一点溶入浅浅清水圈起圈圈涟漪,一层一层缓缓荡开。
如锦似缎般的纯白羽毛斑斑血迹,轻轻的...轻轻的坠落,在落入水塘之前还娇俏的一个旋身...
‘扑咚'两声...幸福--飞灰烟灭。
一池的血...染了一池的血...
"为什么?为什么?"我尖叫着冲到他面前,紧紧抓住他黑色的衣襟,"你怎么这样?你怎么能着--这样?"
我刚刚...刚刚还羡慕着它们,我刚刚还...幻想着我们也能这样的缠绵,你竟是要告诉我这是我的妄想么?你--怎么--能这样?
我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他...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他...不看我,他只是眨也不眨的盯着满池的红,残艳得近乎妖异的红。
我死死抓着他衣襟的手微微颤抖。
他...竟是笑了,在做了这么残忍的事之后...他怎么...还能这样--笑?
他说:"我得不到幸福也见不得完满的东西。"语气淡淡的,一如往常的干净透明,我熟悉的声音却说出我万万没有想到的话。
他怎么能这样?我扬手一巴掌甩到他脸上,泪...已经不争气的滑落,滚到我嘴角,泛着淡淡的苦涩。
他也不躲,仅仅看了我一眼,一把推开我转身就走。
我回头看那一池的红,那小小的池塘里两个生命的血,我的泪止不住的落。
星绯再也没来找过我,他再也没来...我好想他好想他,每天夜里我都坐着等,我以为他会来,以为他会有所解释...可是我什么也没等到,什么都没有。
我不相信已经沾到的幸福被我一巴掌甩没了,我不相信...但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错,我...拉不下脸去找他。
每天每天夜里,我都一直哭一直哭,直到晕过去,然后每天每天都做着相同的梦,梦里我病了,星绯好温柔好温柔的照顾我,他还好温柔的...抱我。
我...我这样他都爱我,我这个有那样过去的身子他都毫不在乎的爱我,我...怎么还能这么--任性?
我又...很没自尊的去找他,他站在他书房外的院子里,黄叶一片一片飘落,一片一片落到地上,就像沉沉的压到我心里一样,我定定的站在院子里,我不知道我要说什么,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要我当做那天什么都发生?
--我做不到。
房见里突响起一阵急咳,咳得仿佛整个身子都在颤动,要命的咳,却被什么东西按压住似的只发出低低沉闷的声响。
他怎么了?他到底是...病了?我正打算推门进去,却听见里面响起脚步声,脚步--很沉重。这不是星绯,不可能是他,我一遍一边对自己说,星绯武功很好的,怎么也不可能有这么沉重的脚步声...
我闪身一躲,躲到书房侧里的树下。
由着精致雕花的红木窗,我看到有个人在房中,那是--一身黑衣的星绯,他脸色很苍白,蜜色的脸颊上没有半点光华,嘴唇毫无人色。他生了什么病?竟是--这般严重...
他倚在门上轻喘了口气,黑亮的发丝散乱的贴在颊边,他剔透的容颜上泛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我心里一下子空了,什么...什么都感受不到,听不到寂寞鸟儿的鸣叫,听不到微微的风声,听不到落叶归根的轻响,...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不到。一手死死的抓着树皮,化出了--一道血痕,一手捂住嘴,险些就要...哭出来。
他喘了一阵,轻轻拉开门,抬脚踏出门去,我悄悄的跟在他身后。越跟越心惊,凭他的武功即使是病了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在他身后,而他竟似浑然未觉。我浑身一哆嗦,如果...如果现在不是我,不是我跟着他,换作别的什么人...那他岂不是...
焚罗殿里有好多处池塘,有一个很华丽的水上亭台楼阁,据说那是禁地,每个人都知道那个地方,但除了星绯,没有人去过那个地方。那是禁地,据说那里有殿主娘亲的骨灰。
我知道这个地方,八月十五中秋之夜,星绯还抱着我坐在这里赏月,他给我讲他娘,说他娘很爱很爱那个人,但他很恨很恨他,我知道星绯说的是谁,他说的...是他爹。
这个地方有个很优雅的名字"云绯雨帘"。
在晨雾散尽的时候,这里仍就泛着淡淡的水气,氤氲朦胧,很美。
我心慌的跟着他,我不明白他现在到这个地方来干什么?我见他并没有穿过长长的水上走廊,而是在湖边蹲下来,那背影与那天一模一样。
他到底...在做什么?我掠上一棵大树,粗壮的树干恰好可以掩住我的身形,我从侧里看他。
我一看之下...呼吸一窒。他...他手中有一条带血的手帕。
原来...原来那天他是怕我看到他咳出血的手帕...他为了这个...杀死那两只鸟,他怕我看见他的血而用那两只鸟儿的掩住他的...
‘啪'我不自觉折断了一枝树枝,我心惊得没有注意到折断了一支树枝...我肃然一惊--会被他发现的,他不就是要瞒着我吗,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已经知道。我正准备逃走,却一抬头见他...没什么反应,他听不到?他竟是没有听到?
我死死咬住唇,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血色慢慢晕开,在偌大的湖里一瞬间消逝。
艳红--浅淡--消失无踪--
有一霎那,真的有一霎那,我以为星绯会像那一抹红在我面前消失--一点一点消失...
我控制不住自己不住滚落的泪,我不要不要,我不要星绯死掉,为什么...为什么我刚刚说爱他,老天你就要夺走他,我不准我不准...
我飞身过去抱住正起身的星绯,他看到我的时候全身一震,我紧紧的抱住他,紧得仿佛要将他镶入我身体里一般...似乎,似乎我这样拥着他,什么都不能抢走他了,我颤抖着一迭声叫了出来:"不要死,星绯不要死,我不要你死,不要...我那么爱你...你不准死不准死..."我哽得叫不出声,只是全身颤。
他全身僵硬,半晌他抬手轻抚我的长发,将脑袋深深埋入我颈边。他在我颈边轻轻吐气,他说:"傻双儿,你咒我啊?"
他玩笑的轻笑着,他埋入我颈间的头颅,我看不到他如海的眼眸里的哀伤。
双儿,双儿,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声‘爱我'我等了多久,你终于...肯说出来了。
双儿,双儿,你放心,我还没等到你证明给我看你有多爱我,我怎么...会死呢?我...不甘心啊。
星绯慢慢拉开我环住他的手,我诧异的瞪大眼睛望着他,他轻轻的举起我的手,与我指指相扣,我透明的眼泪滴落在交握的手指上,他在我耳边轻轻的说:"执子之手。"
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与子偕老。"
执子偕老,许下一生的承诺。
"一辈子?"
"...一辈子。"
江湖传言:江湖所剩最后一大魔教焚罗殿出现内乱,而且传闻殿主星绯病危。
双儿,双儿,我怕是许不了你的一辈子,我只能给你我的一辈子。
有许多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像星绯,像小鹜那样温柔的人会成为别人眼中的魔头,会成为三大魔教的教主。我不明白,我问星绯。
星绯轻笑:"双儿,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一个名门正派杀死一个邪教之人叫做除魔卫道,但若一个人杀死名门正道中人,他即是邪魔之人了。"
双儿,双儿,这世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太天真...
星绯永远忘不了那一夜--他12岁生辰的那一夜。
那一夜他从那个人的囚室里逃出来,他要带着他娘逃离那个地方,这次一定要成功。他带他娘逃过好多次,每次都被抓回去,然后被那个人打得死去活来。他娘很爱那个人他知道,其实要不是他外公利用他娘背叛那个人,他们家也不会成这样。那个人一直把他娘关在一个小屋子里,虽然忘不了背叛的痛苦,但他也是爱娘的,星绯也知道,他只是那么把他娘关着,他不忍心杀她。
一天夜里,那个人推倒了他,一遍一遍念着娘的名字。从那晚开始,他一次一次带着他娘逃离那个人,只是每次都没成功,每次都被抓回去折磨得暗无天日。
只是这一夜,那个人不在。星绯生辰的这一夜,那个人没有回来。他以为这次定能成功的,他逃出来带着他娘又要跑走...娘却在他面前被追出来的人杀了,娘点了他的穴,为了引开追出来的人,死在了...他的面前。他当时隐身草丛,身子不住的颤,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一夜他逃出来遇到了一个人--一个衣冠禽兽。那人本是救了他,是名门正派的,本是对他极好的,却在一天晚上下药要迷昏他。
星绯被用过太多药,早已麻木的他自然不可能会被这样的药迷昏。他爹是什么人,他爹的药他都麻木了怎么可能对这种药在意?
就在那天晚上他杀了那人,他杀了一个在别人眼中待他如亲生儿子一样的人,他成了别人眼中忘恩负义的畜生,他成了一个邪魔之人。
双儿,双儿,正是什么?邪是什么?又有谁说得清道得明呢?
双儿,双儿,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那都没有意义,事实真相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的苦自己的泪都只有自己知道。又有谁会为你...有谁会在乎你?没有谁真的可以为了谁...人们只看到你残忍,他们不会问你为什么会成这样。
每个孩子都曾是纯真善良的,但没有会探究究竟是什么让一个本来纯真的孩子成为这样...他们只会说他--丧尽天良。
魔--多是被一次一次逼出来的。
双儿,双儿,你知不知道...z
星绯最近很忙,他常常在议事的大殿一待就是几天,他身子那么差,怎么...还能这样?我天天坐在大殿外的石阶上等他出来,我好怕好怕他有一天就不出来了,我好怕...我抬头看着满是星光的夜,那样皎洁的月光,像薄莎一样披了下来,那么温柔。
渐渐有些冷,我蜷起身子,为什么,为什么星绯还不出来,为什么他还不出来?
明月当空,胜似银盘。幽寒的冷光...即使隔得远了,即使朦胧了--那还是空寂寒凉的月宫啊。
星绯缓缓走出大殿,最近他很累,他真的很累。现在思考一些事情的时候他总要想好久,常常一瞬间他会觉得脑中一片空白,那个时候,他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想不到,
最近江湖不怎么太平,他不能露出破绽,若是被人看出他真的...真的油尽灯枯,他保护不了双儿的。
星绯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他温柔的抱起已等得睡过去的人儿。
双儿,双儿,我不想让你离开我,在我快...死的时候,我想要你陪在我身边。双儿,让我自私一次好么?
星绯将双儿轻轻放在床上,双儿轻轻呢喃,念着:"绯...还不出来?"
星绯轻吻着他的眉角,他的唇,他娇巧的锁骨...他晶莹的指尖轻描双儿的容颜,在他耳边低低的说:"双儿,我没放你走,你会不会...怪我?"
双儿颤动着眼睫,睁开迷蒙的眸子,嘤叮一声:"绯...爱你...恩...红尘醉微醺的岁月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恩?"y
"接着上次的..."
月悄悄的溜走,它这伪装出来的温柔必是敌不过...真正的温柔。
月牙和破晓在交替...b
"星绯,星绯,你给我个解释,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我气,我恼,我大声尖叫,我一次又一次的撞门推窗...星绯竟是在门上,窗上都上了锁。
"星绯,星绯,你知不知道即使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你为什么...要把我锁在房里?"我背靠着门板一点一点下滑,将脑袋埋在两膝之间。星绯,星绯,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为什么你们都是那种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说的人?
星绯知道焚罗殿有内奸,他有意无意的放出一个消息--江湖传言:武林正道听闻魔头星绯病危,正谋策着一举攻下焚罗殿,但魔头星绯本应油尽灯枯,却仍气定神闲,声称谁个要是胆敢踏进碧云山方圆百里之内,见一人杀一人,绝不留活口。他为何如此这般,竟是--有恃无恐?
如此又引出一条密闻:据焚罗殿身居要职之人透露,此次若是各大门派攻上碧云山,必是有去无回,因为焚罗殿有‘神子'相助。
世间传闻,得神之子者得天下。g
武林盟主凌羽却道:"邪魔歪道,妖言惑众,祸乱苍生--留不得。"
只不过,他们究竟是为什么提前攻山--怕是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星绯只是冷笑,他让世人以为神之子再现并不是为了保焚罗殿不毁,只是为了保--双儿的命。江湖自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双儿,双儿,我怕是保护不了你了,只有让--人言保你。
连就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