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碗中还没来得及怎么动的菜,只想吐,恨不得找个道士来个,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驱邪之类的.
"公主殿下..."我谄媚的对她挤眉弄眼,她不屑的看了我一眼,继续, "丞相...."手不知什么时候攀上了某人的肩膀,某人微笑得回, "公主殿下,真巧."不动声色的躲开她的手.
十公主优雅的转头,朝我仪态万千的微笑, "张太傅,你可以退下了."公主都下命令了,还留着不就脸皮太厚了?
我只好乖乖的走到七宝他们这一桌来,惊讶的发现他们不但吃完了,连饭后水果都消化得差不多了,正等着我们两结账.我回头一看脱身不了的丞相大人,义不容辞的帮七宝他们把账结了,最后赶着UFO回家,苦哈哈的让银子给我下了碗面条.
边吃面,边念叨,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银子在一边直叹气.
丞相大人赶回来的时候,我正喝着最后的一点面汤,对他扬了扬空碗,得意的说, "哈哈,我吃完了."
他猛的一把将我拉进怀里,气急败坏的低喊,"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忘央,忘央..."
想扯出一抹笑来,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回抱着他,把头放在他温暖的肩膀上,沉默不说话.
他什么都明白,我的游离,我的抗拒,我的迷茫,我的退让,我无法言说的,所有的痛苦,他都明白.
他小心的把唇贴上我的唇,有些颤抖的吻上来,软软的,暖暖的.珍惜的吻.
那晚睡在他的身边,突然梦见自己离开他,他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望着虚无的时空,面无表情,目光空洞.胸口很疼,很闷.醒过来看着他躺在身边,手习惯性的压着我的被角,这个动作是为了防止我踢被子吗?
他微皱着眉,浅浅的呼吸,这般清冷如月华般的男子是怎样的微笑着倾听自己从小到大的琐事呢?他又是怎样一步一步的微笑着走近我的生活呢?而自己,又是什么时候梦中那总是温暖的笑着的央变成了他春风一样的笑脸呢?
这个梦,是因为害怕他离不开自己,还是害怕自己会离开他呢?
原来,我们之间的牵绊已经被他亲手紧紧的系上.不知不觉中,就成了习惯.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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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的11岁生日来到了,皇帝在宴会上,当着文武百官宣布退位,让我们措手不及. 正式的程序将在三天后举行.皇后娘娘苍白着脸,当场昏倒.
忙完了皇帝和百官之间的宴会之后,我依照约定给三皇子做了个漂亮的生日蛋糕,点上了特制的彩色蜡烛,只有太子,贵妃,我和丞相,四个人给他庆祝生日.
小皇子眨巴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满脸幸福的四处被人抱着亲亲.
太子宠腻的摸着小皇子的头,直言不讳的说, "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包括我的王位和生命."
我震惊,从来不知道太子也有似水柔情的时候.
当然,是个猪都能看出来太子同贵妃之间的暧昧,早先就听狱卒大叔们说过他们是青梅竹马,而且御史大人曾请求我支持太子,可是现实中看到他们那样温情款款的相处,更是说不出话来.
深爱的人变成自己日夜相对的长辈,这份无法言说的痛能有多深?我想象不到.也许,就因为这样的痛才铸就了今天这个看起来玩世不恭,实则睿智无比的未来君王.
这样小小的温情时刻,对他们来说是这般的难得,明明触手可及,可是实际上早已经远在天崖.
回来的路上,牧然沉默的在前面架着车,我抱着漆缩在马车的角落里,马车颠簸的慢慢前行,冷清的月光洒在晨月有些忧心的眉眼,那里面有着关于我的千言万语.
我坚难的开口,轻声的问他, "她应该是太子妃的.可是,为什么?"
他把我揽进怀里,轻拍我的背安抚有些激动得难以自制的我. "知道什么是所谓的帝王之术吗?就是永远不要得到自己最想要的,那么将永远都会怀有希望,永远都不会被时间冲散对生活的激情而变的荒淫无道,这是最残酷也是最真实的帝王之术.所以,皇上把她从太子妃变成了贵妃."
这段话让我久久回不了神.因为它再一次证实了,得到,反而不如得不到.
可是这样的痛苦,这样的牺牲,就为了万民?
那么,爱情是不是就应该在能把握的时候好好把握?因为,我们也终将各奔东西.
我看着他隐忍的眼,那里面的伤痛有多深?轻轻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贴近他的心脏,听那平稳的跳动声.有些断断续续的开口, 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在我们那个时代,有一种教论上说, 每个人生来都有罪, 男人相奸,是十恶不赦的原罪,注定轮回地狱.我的原罪,就是我与生俱来的对于前世所执着的那份记忆, 我的本罪,就是今生的我,还是选择了去爱一个不应该去爱的人.神,能不能赦免我的罪?"
他把我的脸用手心捧起来,清澈的黑眸深深的看着我,坚定的说,"我赵晨月,终此一生,爱你一人."
这明明是句让人甜蜜的话,可是我却听得心里发苦,泪眼迷蒙.
他说的是赵晨月,而不是王晨月.
他是想让我明白,他虽然做了近二十年的王晨月,可是他终究是赵晨月. 他终究是皇朝的王爷.
终将各奔东西,这是我们都明白的结局.虽然知道结局,我还是舍不得你受苦.舍不得你难过.舍不得你遗憾.重生后的自己,从未有过的这般强烈的不舍.我以为我可以一个人走下去,却还是会不舍.
如果能让那份苦涩的得不到,被幸福的记忆冲淡,是不是就不会像太子那样的痛苦? 晨月,当你登上高位时,就会是微笑着的吧?那就让那份得不到变成得到吧.让你不要留有遗憾,能微笑着回想我们一起走过的曾经.陪你度过将要有的,那漫长的冰凉的帝王生崖.只要能陪着你,就让我放弃一切吧.
没有关系.我自己没有关系,只要你想我站在你身边,我就站在你身边,不用管自己心里是怎么想.
我抱住他,贴上自己的唇,象是要把自己所有的爱透过这一个吻传给他,掠夺着,深深地拥抱着.直到几乎窒息,才喘息着离开,对着他的笑,红了脸.
他垂下头来,用嘴唇轻轻的小心的触碰我的脸,从眉间到脸颊,最后停留在嘴角,他的动作温柔,呼吸温暖.暗哑而低迷的唤着我的名字, "忘央,忘央..."我回望他,浅笑.
晨月,我发誓,在你身边,不管怎样的痛苦,我都将保持笑容.
第 29 章
当假二皇子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已经是半年后了,他现在已五王爷的身份站在我面前.半年前,皇帝退位,太子殿下登位,并以休养之名将皇后娘娘送往温暖的皇朝,同真正的二皇子生活在一起.而太子殿下,也就是现在的皇上,他以没有子嗣的名义将三皇子立为皇储.而银子和七宝得知我们的关系后,也放心的离开了.
我们整日相伴着,形影不离,亲密无间.半年,长年寒冷的王朝也开始了它难得的夏天.
"真及时,今天是晨月30岁的生日."我对着他微笑,正小心的为蛋糕点缀着色彩缤纷的水果.
"大哥病危."他缓缓的开口.
手中切得漂亮的水果"啪"的掉在了平滑的奶油上,我把它小心的用小刀挑出来,"可惜了,得换个大点的遮住."选了一个切得大些的再次小心的盖住那个不和谐的坑.
有人说爱情只有3个月的保质期,而我的应该是半年吧,从前世那半年到今生这半年,我的幸福是别人的4倍,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早就明白会有这一天,可是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还是心痛得难以自制.
晨月,你就要张开你的羽翼高高地飞起来了吧?
牧然背着半人高的麻袋出现在门口,看到五王爷楞了楞后,叫了声"主上",随后掏出袋子里大大小小的野餐用的东西.五王爷一看我们两都不咸不淡着摆弄手里的东西,就开始急了,"忘央,二哥不回国不行,大哥去世的消息撑不了多久的,"
我不说话只是忙着手中的蛋糕,就差最后的修饰了,五王爷一把抓住我的手,我用空着的手继续,"忘央,二哥不回去就是三哥登位,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也知道三哥四哥都是什么样的人吧?整天除了玩女人之外他们什么都不懂,你想二哥后悔吗?你想毁了他的国家吗?"他这一连串的问题下来,我手中的蛋糕也差不多了,最后我正要满意的拍手.才想起另一只手还被他抓在手里.
看着他一脸的气愤,我乐不可支的回他,"你不说我也明白,我今天在早朝听到这消息就已经和皇上辞官了.不急,我们明天就回国."
"我们?"他没明白.
"对,我和他,我陪着他."我转动手里的蛋糕,这大概是我做过的最完美的一个了,不枉费我花了这么多心思.
他冷冷的开口,"你知道你会面对些什么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在皇朝是不会得到重用的."
我把蛋糕端在他面前眩耀,轻快的回."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的结局会是怎样,在我心里比谁都清楚,有着韩子高和董贤的先例,在我心里面对自己的将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看着我认真的准备其它的食物,喃喃的开口,"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哥?为什么你要比我想象中还要爱他?"
我对他眨眼,"你比我想象中要爱你二哥."为什么一定要是他,我也不知道.
"那当然,我可是从小一听说他的事就来找他了."五王爷得意的朝我扬眉.
我耸肩不置可否. "然后你们两就一起听先生大谈特谈我的事,是吧?然后你就恨不得掐死我是吧?"这个恋兄狂.
那些事,这半年来我一点一点的从晨月的嘴里挖出来了,已经不新鲜了.
我把蛋糕用盒子装好,小心的摆到马车上, "不过,要麻烦你自己找地方解决晚饭了,我和你的宝贝二哥要去过甜蜜的二人世界了.记得锁门阿.我们家桌椅可是太傅和未来的皇帝用过的,升值空间很高呢."
他气得哇哇大叫.最后还是只能看着我收拾好需要用到的东西,赶着马车去宫门等他出来.
今天早上在御书房同皇上的对话还在耳边.z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请辞的我, "和丞相回国,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我抬起头,望着他笑着说, "我明白,放弃我的将来,做为一个叛国者.可是,我不想他为难."
他微微的叹息,把我从地上扶起来, "我会为丞相找个借口,你也明白,他登位后必须娶十公主才能平息民怨."
我点头,"我明白,皇上,他因为慕公主美名,为了感动公主才为王朝效力.我都明白的.这一段佳话将在两国人民心中成为爱情的典范. "
皇上望着我,目光悲悯,沉默了半晌后,开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我低头想了想,"皇上,谢谢.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希望皇上能以千万平民为根本,"对他眨眼, "我这也算是为将来的自己谋福利"
他无奈的皱眉,"你呀,都什么时候了还勉强自己笑."
我恍惚,这笑很勉强吗?摇头甩开其它,认真的回他,"因为我发过誓,在他身边,不管怎样的痛苦,我都将保持笑容."
皇上轻轻拍我的肩, "痴儿阿."然后背过身去挥手示意我可以离开了.
我退出御书房,朝正站在门口的小皇子眨眼,他也笑着朝我眨眼.贵妃娘娘牵着他的手,笑得无限温柔.
平静详和的王朝,将一如即往的平静详和.
他回国一是当初救我出天牢的条件,二是为了防止三王爷四王爷争夺王位,三是他本身的责任,他是敌国的皇子本就不应该在王朝任官职, 你看,我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让他留下来,只有随他走.
能有这朝夕相处的半年.我真的很满足,手不自觉的转动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想到我们两当初像两傻子样的跑到御用工房里,满头大汗的磨戒指就好笑.最后戒指带在他手上,每回看见都感觉特幸福,简单大方的纯银戒指,很适合他这样看起来温和的人.虽然他并不明白它对我所代表的真正含义.
正好看见他从宫门口出来,我对他用力的挥手,他笑着走过来,把我揽进怀里,顾不上其它人,就在我唇角落下一吻,宠溺的问,"等很久了吗?"
我摇头,"不是很久,不过等得度日如年,怕你被十公主强留下来做压寨."十公主,用情之深,我也很敬佩,大概是怀着希望吧,所以看着我们出双入对却还是坚持着.有这样的女人,将来站在他身边,我也为他高兴的.
他笑着轻拍我的头,"说什么呢."顺手接过我手中的马鞭就赶车.这样的平民的动作做起来这样的自然,足见他有多熟稔,当然这也是我的功劳.因为我喜欢单独和他出游,享受着天地之间只有我和他的错觉.
我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把右手放进他的左手里,他自然的把五指弯曲,同我五指相扣,"你不用把官服换下来吗?"
他转过头来,对我微笑."要珍惜时间阿."一句玩笑话,却说得我们两都沉默.他低头亲吻我,我边躲边低低的笑.
沿街的人对于我们这样已经见怪不怪了.
早朝上听到探子宣布皇朝国主病危的时候,他一直站在台上,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想到半年前的那个关于离开的梦境,我就下定决心,随他回国.不想他为难,不想他留有遗憾.
我说过,只要他想我站在你身边,我就站在他身边,不管自己心里是怎么想.
我们早就计划好的野餐,也算是弥补上次春猎的遗憾.被特许进入皇家猎场,这个时候的这里冷清得找不到一个人影.正合我们意,一路把马车赶到湖边,我马上跳下车,深呼吸.
上次没能到达的风光秀丽的湖,正在我面前,我张开双手,沿着它飞奔,想象着这就是我的球场,我正带领着手下的足球队,同皇上的足球队比赛.而我又进了一球,皇上在看台上恨不得跳下来自己踢那气急败坏的样子.
跑累了就朝他倒去,他顺手把我接住,这个我们默契了半年的动作,却有着一丝僵硬.这个昨晚还亲密温存的男子,他有一瞬间,想推开我.
我集中精神,微笑着,若无其事地对晨月说:"明天,我们就回皇朝吧.我陪你."
他诧异的看着我,"忘央?"
"在!"我大笑着回答.
他伸手揉我的头发, "真的要随我回去吗?"我确定的点头.
从他身上翻下来,舒展身体躺在青翠的草地上,呼吸着青草的味道,黄的,白的,粉红的,浅紫的野花就在身体的不远处细碎的盛开着.快要下山的太阳,在地平线的那一端,把整个世界渡上火红.我用手遮住眼睛,感受着阵阵微风.
他低头,伸手拿开我的手,我笑着对着满眼担忧的他眨眼,他微微舒了口气.把我的身体小心的拥进他的怀抱.
他以为我哭了吗?
不会的, 我发过誓,在他身边,不管怎样的痛苦,我都将保持笑容.
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自由自在的游山玩水是从前世到今世都是我最大的梦想.可是不是这样的,不要这样计算着分别的日子,每新一天到来,太阳升起时,又少了一天.这样的绝望着,却还若无其事的和他谈笑,拥抱.
这样的我,是不是也同样让他感觉累了?不管怎么,我还是要亲手把他推到他人生应该站立的高台上,因为不想他有一天像央一样绝情的把我推开.我宁愿先放手的是我.
我把头枕在他的膝盖上,听他拨弄着琴弦,一首不知名的曲子,我对于这里的曲子怎么都学不会,怎么听都觉得差不多.而在这样的时刻,这一首曲子却让我感觉到淡淡的幸福.
夕阳,远山,碧湖,微风,碎花,琴音,美食,含笑的爱人,这一幕应该就叫幸福了,我要把它刻进骨髓.
第 30 章
夜色越来越沉,马车路过张府,我对晨月说, "我和去娘道别."他轻轻点头,在我唇上落下浅浅一吻, "我等你."目送着我站身走下马车.我敲了敲门,对开门的二牛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他以为我想到什么鬼主意,不安的看着我,我拍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娘的房间,他装作明白的点了点头,退后两步.真是,我都半年没整他了,他居然还怕成这样.
沿着无比熟悉的长廊一直走到娘的门口,月已经升至正中,娘却还未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