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想那是百分之百的不可能，但却没逆她的意思。
于是去了，碰见沈羽。
她的外表不象女孩子，这是实话--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妈故意这么安排。
我想着我妈这次不成还会有下次，便有些故意地讨好她，盘算着能拖就拖。
一来二去的，在别人看来，我们似乎是在"交往"。
而实际上是怎么回事，只有我们自己清楚。
我唯一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爱上我。
这很奇怪。
我是一个同性恋，而且并不是那种很男人的人，我不知道她爱我什么。
但她跟我说，她就是爱上我了，为了我，她愿意去做一个男人。
我明白她什么意思，我跟她说那没有意义。
她不管，坚持要这么做。
她说，你可以把它当作一场游戏。
那似乎是一场颠倒了性别的爱恋，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好的结果。
女人总是喜欢扮演拯救者的角色，即使实际上她们什么都不能拯救。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爱上过那个真正的她。
或者说，真正的她，被我们一起杀死了......
而那个假的她，也死了。
自杀，在那片蔚蓝的海水里......
我在她死后的一个星期，决定讨厌她，因为她如此不珍惜生命。
从那以后，我妈再没逼过我爱女人......
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想起。
阮大叔拍拍我的肩，说："好好照顾他。"一边出了房门。
我在床边坐下，看着柳言抒昏迷时的脸庞。
他的脸跟沈羽一模一样，性格呢......
我忽然觉得很迷茫......
传说中的孟婆汤
第五十五章
丞相入狱的第二天，皇帝把这个案子交给柳言抒去查。
郁与凡难得地拿出了干劲--毕竟是他老师的案子。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而我没想到的是，最后的结局，竟然是以丞相被斩首收场。
不可思议，然而，却是事实。
郁与尘假造了证据，若要推翻，便是整个朝廷的动荡。
为了一时的安稳，必须牺牲一个一辈子尽心为国的忠臣。
可笑吗？
但却是事实。
老丞相听说的时候，非常平静，点了点头，说，你们好好干，我一把老骨头，不值钱。
行刑那一天，柳言抒握紧了拳头，郁与凡的眼睛肿了。
郁与尘很得意，那是当然，时不时地派人来问安，没什么好心。
柳言抒昏迷的次数开始增多，并且频繁，让我觉得害怕。
皇帝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只是每天这么吊着一口气。
郁与尘的动作大起来，开始在暗中往京里调兵调武器。
本来应该是很紧张的局势，我却隐隐觉出一股平静。
阮寻烟不忙，除了暗中去飒王府里打下转，基本没什么事情好做。
我忙着在厨房里跟着学煎药，他就跟旁边看着。
这种状况其实有点好笑，本来应该是最忙碌的柳言抒，因为昏迷，成天大部分的时间都躺在床上，成了最闲的人。
郁与凡和阮大叔整天进宫里，不知道和皇帝商量些什么。
最后，终于还是打了一仗。
我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我甚至不大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唯一知道的，是那天皇帝驾崩，飒王趁机造反。
如梦--或者说，太子--带兵镇压了反军，胜利后，将败军全部斩杀。
我一直以为如梦是个孩子，可是，当我看见他穿着盔甲，满脸鲜血地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忽然觉得他很陌生。
他仍是勾起嘴角对我笑，一点冰冷，一点妩媚，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我终于明白，他的的确确是一个太子，在万花楼里对我所用的手段，不过是手下留情。
他摘下头盔，问："哥怎么样了？"g
我说："不好，已经昏迷几个时辰了。"
如梦使劲瞪我一眼："就会说不好，你不会想办法治么？"
我真想一个巴掌闪过去--你会治你治啊！
还没来得及回他，他已埋头，看看头盔上的血迹，忽然间大叫一声，一边冲出房门，一边喊："我先去洗个澡，别让我哥知道我这副样子来见他，否则我杀了你！"
唉......
还是是个孩子......
一直以为，当痛苦来临的时候，日子会变得很漫长。
真正经历过才知道，那些伤痛回想起来，就像墙上或深或浅的疤痕，抹不去，却也没什么大不了。
皇帝的确是去了，照说该如梦继承皇位，可柳言抒一直那么晕着，他就天天守着，大臣们也不好太阻止。
我发现他不再针对我，或者说，他其实从来就没有真正针对过我--就凭他那天杀掉所有叛军的狠劲，我就不知死多少次了。
我问他："为什么？"
他一个眼神斜抛过来："什么？"
我说："你知道。"
他说："我自然知道，难道你就不知道？"
我叹一口气，非要让我承认自己的智商比他低么......
如梦轻轻一笑，翘着青葱指顺了顺头发，回答道："我是不服气，所以整你一下。不过，除去你抢了我哥之外，我看你还算顺眼，有些法子就不用了。"
我吐血，这孩子就一妖精啊，看得顺眼的都整成这样......
幸好你看得顺眼我啊......
如梦将目光移向床上昏迷多时的柳言抒，整个人都黯淡下去。
我的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问题，问出来觉得很鸡婆，不问的话，又不舒服。
想了半天，干咳两声，还是开了口："你以前说，你们以前在一起？"
如梦把头转回来对着我，大概是被我神情刺激到了，扑哧一笑，道："你那什么表情？"
我深吸一口气，吃了只苍蝇大概就这感觉。
如梦道："你别疑神疑鬼的，我们以前是在一起，但几个月前他就只把我当弟弟了，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
我问："他没跟你解释过为什么么？"
如梦一下子立直了身子，浑身像有毛竖起来似的："喂，欠揍啊，难道还想我称赞你魅力大？"
默，这回是正在咽苍蝇时的感觉......
如梦道："那天回来之后就仿佛变了个人，还能解释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不晓得该说什么。
如梦道："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认为我在发疯也好，故意挑拨你们的关系也好......"
............
如梦道："他表现出来的，就像是从来没有经历过，全是我凭空想象的一样，而且，我丝毫不觉得他在假装......"
我忽然想到一个名词......
一个非常狗血而且俗套的名词......
失忆......
但是，再怎么失忆，也不能经常晕倒啊......
我以为情形会继续地坏下去，而实际上，没有。
当天下午，阮大叔一脸严肃把我拉出去，说："我现在要跟你说的事，可能会让你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阮大叔道："你觉得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
？？？
！！！！！
阮大叔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先听我说完？"
我点点头。
接下来的话，实在让人头晕。
总结一下，问题的关键就是那传说中的孟婆汤，不，应该是那个使孟婆汤失效的XX东西。阮大叔没说，所以我也不知道......
阮大叔一开口就是"其实你是这时代的人"，把我震撼了。
他接着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孟婆汤不是消去人的记忆而是封存起来么？"
我点点头。
他道："你恰好遇到契机，将封印打开了。"
哈？
这么肯定，那契机说遇就遇的啊？
阮大叔说："你别那副表情看我，这种事情一万年也不一定遇得到一次，不然孟婆汤还能用么......"
我说："哦......"那我算什么......
阮大叔说："你不知道哪世的记忆被打开，造成大脑混乱，取代了这世的记忆。"
我点点头，想想不对："跟言抒啥关系啊......"
阮大叔道："我不还没说完么！"
我说："哦，你继续，继续......"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当我穿了那么久之后，忽然告诉我，"苏默纹你没穿，你就复忆了"，我能接受么我......
阮大叔显然是没顾及我的心情的，继续道："你还记得沈羽吧？"
我点点头，为什么他啥都知道呢，国师的特异功能？
好吧，暂且将"国师"归为非正常人类好了......反正他本来也没正常过......
阮大叔道："他是柳言抒的前世。"
我"哦"一下，然后道："等等......沈羽在这个时代之后，应该是他的后世才对吧......"
阮大叔特鄙视地看我一眼："亏你还有那时代的记忆呢，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我冲他眨眨眼睛。
阮大叔呼一口气，道："简单的说，就是这个世界是由无数个时间和空间组成，互不干扰......"
"停--"我打断他，这种高深的问题我看几次晕几次，"我明白了，您继续......"
阮大叔道："简单的说，就是你记忆的复苏影响到了他，于是他记忆的一部分冲破了封印，取代了原来的......"
............
还能这么影响啊......
世界真奇妙......
阮大叔继续道："但他没有遇到打破孟婆汤封印的契机，所以经常晕倒。"
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可是这解释......
阮大叔说："你就没什么要问的？"
我无语，不是你让我不要插嘴的么！（虽然还是插了很多句嘴......）
阮大叔当我听傻了，细心启发道："比如说他这问题要怎么解决？"
你就想我问你好把话说下去显得你有深度是吧......这招对小烟有用，对我可没用......
于是我就继续盯着他......
阮大叔看我一阵，大概觉得孺子不可教，自己道："理论上办法有两个，一是把冲出来的记忆封回去，二是彻底打开封印，但目前看来第二个不可行。"
我问："为什么？"
阮大叔道："你以为那孟婆汤效果就那么差吗？你能打开只能说是你有问题！"
..................
现在他最大，我忍......
阮大叔道："封回去之后，被取代的记忆就会恢复。"
那封掉的记忆肯定是没了。
阮大叔接着道："记忆混乱的这几个月里的记忆会怎么样，我也说不准......"说完，有些担忧地看我一眼。
我说，你看我干嘛，不就是几个月么......
等等......
我来几个月了？
..................
谁来告诉我，怎么会有这么狗血的事啊......
结局
第五十六章
从阮大叔那回来，也没回柳言抒屋子，就在花园里逛。心思不知飘到哪，回过神来的时候，迎面碰上阮寻烟，一改他平时的打扮，穿了件月白长衫，头发也规规矩矩梳了，看起来特飘逸。
我问："怎么穿成这样？"
阮寻烟被我看得不自在，低声咕哝道："也没谁规定就不准穿了......"
按理说他现在这个样子适合被调戏，可惜我实在没有心情......
我笑一下，但心里有事，笑得别扭，笑了之后心里也觉得不舒服。
阮寻烟拍拍我的肩膀，道："别想太多。"
我说："恩。"甩甩脑袋，自我安慰，"忘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阮寻烟埋下头，问："你真这么想？"
我说："啊，差不多......吧......"
其实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才好......
如果说柳言抒爱我是因为以前的记忆的话，那我又何尝不是？
所以，这爱情才来得莫名其妙--怎么想都有一点好笑。
我一直以为我真爱他，而实际上，不过是外力作用。就像被下了魔咒一般，谁知道心里是不是真的爱他。
阮寻烟叹口气："别为难自己。"
我点点头。
阮寻烟摸摸我脑袋，然后月白的长袖子一带，特飘逸地走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柳言抒只能是一个好情人。虽然他的记忆变了，但内心深处，终究是对"把他所有事告诉"有排斥的。
更何况，他和如梦相爱在先，我根本就是第三者。
柳言抒真正的爱情，跟沈羽一样，凶恶、残酷、决绝，不留后路。
所以，他把如梦锁在那个阁楼里，说要锁他一辈子。
我呢......
且不说他从来对我体贴有加，单是我自己，能接受他的疯狂？
或者说，有谁再像沈羽那么闹一次，我受得了？
这些问题的答案很清楚，只是要我承认，却真的困难。
但这件事情耗不得，该来的终究要面对。
我在花园再逛一阵，便去找阮大叔，让他开始治疗。
治疗的过程似乎并不复杂，这主要是因为"国师"属于非正常人类......
阮大叔抬了一堆东西进去，门一关，扔我们一个字："等。"
当天下午当天晚上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门终于开了。
阮大叔神色疲惫走出来，道："没什么大问题了，等着他醒过来吧。"
如梦抢先冲进去，我跟在后面，再身后是烟熊凡玉。
迈进门的瞬间，脑子闪过什么东西，我摇摇头，想是一夜没睡，精神不好。却在看见柳言抒脸的瞬间，打破了这想法。
关于这世被取代的记忆，如同潮水涌来。
苏默纹，本是很不起眼的山里的孩子，偏长了张惹祸的脸。村里的人倒没觉得什么，一下山，便为自己招了不少麻烦。
想着要出人头地，正巧飒王暗中招才，于是去应征，用各种手段，爬到了谋士的位置。
飒王本也不是多有脑子的人，要闹起来，也成不了气候，但有苏谋士出主意，竟就得了朝中大部分的政权。
苏谋士查到皇帝跟柳言抒的那档子事，亲自到柳言抒所在的镇上会会他。结果棋差一着，被柳言抒给抓了。
柳言抒觉得他的才可用，又打听到一种可以让人失忆的药水，便先给他灌下，然后打晕，送到镇旁林里的树上，贴着溪流。待苏谋士醒来之后，无论是下意识还是有意，都会走到镇上。
柳言抒没有算计到的是，苏谋士的那张脸会让镇上的人全晕过去。
他也没算计到的是，镇上的人全晕过去的时候，正好有一个好心的大侠经过。
他更没算计到的是，他自己，会和这苏谋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昏迷中的柳言抒皱皱眉头，睁开眼睛。
我忽然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柳言抒眼睛在屋子里扫一圈，停在我脸上，神色复杂。
我张口想说些什么，他却转过头去，对着如梦，深情唤道："小梦。"
............
不管怎么说，完了......
全屋子的人都懵了，阮寻烟第一个反应过来，提起拳头就要打。
我一把拉住他，说："你冷静一点，他还是病人。"
阮寻烟拳头捏得咯咯响，看我一阵，气呼呼地出了房门。
那边，一声拳响，我转头，柳言抒嘴角被揍开口。
大熊站在床边收了拳，头也不回走出去。
如梦就在旁边静静站着，没阻止，也没动。
柳言抒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睛却直直看着我。
我知道，他什么都记得。
但这是最好的结局，所以，他生生受了大熊一拳。
我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有些话，说出来，就变作矫情。只好闷在心里，闷得腐烂。
然后，发芽，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