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奇怪地看看小貂,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清楚?"
小貂面容一僵,而后干笑了两声,说:"都是江湖上的小道消息啊。"
是吗?怀疑!
小道消息会精确到这种地步?
像是练武的人大多都是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是怎么练成的,所以小貂的消息来的颇为蹊跷!
但是看他不想再深谈下去的样子,我也就不好意思再问了,只好做罢。
我忽然又想起了裴月银那有自动痊愈功能的身体。
于是又问道:"裴月银既然这么厉害,那他究竟是怎么死的那?"
小貂说:"当然是江湖人合力围剿的。"
不对!裴月银这么厉害怎么会让他们围剿而死,要是能弄死他早就杀了他了,还用等那么长的时间?
他既然能一夜之间称霸天下,那么就决不会那么容易的死掉?而且我也没忘记我醒来时在一个全是冰全是冰的破洞里,差点没把我冻死的破山洞,想忘都忘不了!
裴月银的死因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我还像再问出点什么来,但是小貂已经不想再说了。
我知道我再问下去他也不会说的,小貂这小子脾气拗起来时很吓人的,他要是不想说什么,你就是硬撬开他的嘴巴也无济于事。
于是,我颇为识趣地闭嘴了。
在心中把刚刚的话大概整理了一下。
到目前为止,我对裴月银总算是有了一点认识,总有一天我会把他的事情弄得水落石出的,所以我也不急这一时。
但是现在,裴月银真正的死因却又成了我的一块心病!
第十四章
烈日炎炎,空气沉闷。
我和小貂且行且留。
一路上挥汗如雨。
我问过小貂:"我们这是往哪走啊?"
小貂说:"去中原。"
我又问:"去中原干什么啊?"
小貂说:"去找能使我恢复武功的药?"
我于是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到中原那?"
小貂想了一下说:"照这速度大概两三年后就能到了。"
我一听吓一跳,说:"小貂你开玩笑吧!怎么会需要那么长的时间?"
小貂白了我一眼,说:"这都是短的了,你也不看看咱这行进速度,跟老牛拉慢车似的,有什么区别啊!"
我一听就急了,这么下去他的功夫什么时候能恢复啊?到时候可能黄花菜都凉了!
当机立断,我说:"不行,咱们得加快速度,恩?咱们为什么不骑马那?为什么非得要用两条腿走那?"
小貂惊奇地看着我说:"大哥会骑马?"
我认为小貂的这句话是对我的能力的极大侮辱。
我说道:"别说马,牛我都骑过!"
一般来说,牛的性子要比马烈的多,所以能骑马的人未必会骑牛,但是能骑牛的人绝对能骑马。
所以当我说我不仅骑过马还骑过牛时,小貂一脸崇拜地看着我,缠着我,非要我给他讲讲感受,对此我始终保持沉默。
于是小貂就一口咬定我是骗他的,对此我也不反驳。
其实,我真的没骗小貂。
我真的骑过牛,只是那件事说出来有点丢人,所以我就索性不跟他说了。
说到我骑牛的经历啊,那真是一个不堪回首的记忆啊。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我才十岁,但是我已经是我们地区有名的调皮捣蛋鬼了,那时候最常做的事情,除了吃喝拉洒之外,就是出去捣蛋然后回家挨训!
那时我们家还在农村那,我天生就是个聪敏好动的孩子,对生活中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而且,十岁,也正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什么事都敢做,在做之前又常常没不经大脑想过的,所以我就犯下了那么一个愚蠢的行为!
我那时住在姥姥家里,在姥姥家的院子里拴着一头老黄牛,我总是叫他老黄,这老黄啊平日里勤劳肯干、性情温顺,颇得姥姥、姥爷的欢心,我那时也没什么危机意识,也把它当做朋友一样,还经常和它聊天那,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导致了我们关系的彻底破裂。
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正午,我照样是和老黄聊天,聊着聊着,我就萌生了非分之想,我心想:"我还没骑过牛那,我跟老黄这么好,它应该不介意我骑一下吧?"
出于少年那种盲目的逞能心理以及那种无人能及的大无畏精神,我偷偷地、悄悄地爬上了老黄的后背,我不敢张扬,我姥爷从来都不让我靠老黄太近,后来的事情证明了他的劝告是正确的。
当我骑到老黄牛身上时,我顿时有了一种征服天下的感觉。
于是,我开始扯着喉咙放声大唱:"朗里个郎里个郎呀郎里个郎~~~~~~"
其实在我爬到老黄背上直到我开始大唱的这段时间里,老黄都是很温柔的,没有一点过激行为,谁知道我这一唱,就唱出事了,一嗓子就把老黄吓傻了,疯了似的上跳下窜。
你想我那时侯才十岁啊,屁事不懂的年纪,还来不及喊那就让老黄给我掀地下了,我那时就知道哭了,就只剩哭了。
可是老黄还不解气,用它的利角把我一下子就给挑飞了出去。
顺便说一下,我姥爷家的院子里,老黄所在位置的旁边,还有一个鸡圈。
经老黄那一力,我"嗷"地一下就扎到那个鸡圈里去了。
一时间,真是鸡飞牛叫啊!
最可恨的就是那些鸡,经此一吓,乱做一团,也不管我的惨号,争先恐后地从我弱小的身体上践踏出去,无数只爪子狠狠地踩着我的脑袋瓜子~~~~~~~
等我姥爷他们从屋里跑出来,把我从鸡圈里解救出来时,我的那张脸已经是惨不忍睹了,上面全是鸡屎!
不过通过这件事情我也得出了两个感慨。
一:不要惹怒看起来温温和和的人。这种人或动物一旦发起脾气来吓死人,不亚于火山爆发。
二:男人和女人关心的问题往往都是不一样的。像我姥姥,急冲冲地跑出来,抱着我,先看看身上哪里受伤了没,但是我姥爷就不是了,他先扒了我的裤子看了看,而后说:"还好还好,这里没受伤。"~~~~~~~
我和小貂一起去买马。
在买马时我又学会了一招。
我会骑马但是不会相马,没办法,我就专门找一些彪肥体壮的马,至少它们看起来不错啊。
小貂给我一块银子,指了指马场围栏上挂着的一个不大的铁锣说:"你使劲掷那里,试试。"
我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照做了。
只听"镪"得一声,震耳欲聋,余音震震,一时间健马齐鸣,混乱不堪。
小貂指着其中的几匹动也没动的马说:"看到没有,这才是好马!"
哦,我明白了,这不就是咱们学的成语"呆若木鸡"的原始典故吗?我懂!
马场主笑眯眯地说:"小兄弟真是好眼力啊好眼力!"
一日,忽然狂风大做,骤雨急来。
我和小貂便躲在一家酒肆暂时避了一下,而后才继续上路。
走着走着,我突然停下来,对小貂说:"你先等我一下。"
小貂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我飞身一跃,扑到一棵树上。
用手轻轻托起歪斜的鸟槽,将它放正,里面有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扑棱着一对湿漉漉的肉翅膀有气无力地叫着,我运气将它小小的身体烘干了。
心中再次感叹有武功的好处。
而后我微笑着摸了一下它的小脑袋,说:"小家伙,快点长大吧!"
当我落下来时,就看到小貂亮晶晶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着我。
我问:"怎么了?"c
小貂歪歪头,很神秘地一笑,说:"没什么,只是确定了一件事而已!"
切!又搞什么鬼?
他越不想说,我就越想知道,我继续问,他忽然扭头看着我说了一句什么。
语音奇特,我没听懂。
我不解地看着他,他不解释也不看我,一扬手,骑着马跑到前面去了。
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他当时说的是什么。
他说的是:我愿为清风,随君飘荡向西东。
官道上。
黄土漫漫,一直向远方延伸出去。
道的两边是深深的壕沟,壕沟后面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
班驳的树影和着微风在湿润的土地上轻轻晃动。
我和小貂正边聊边走着,就听见一阵急驰而来的马蹄声。
蹄声如天边滚滚而来的雷点一样急速地逼来。
我刚一回头,就看到一张狠冲过来的马脸。
情急之下,我跃身而起,抓着小貂就扔了出去,自己也跳出老远才立定身影。
隐约中,我似乎听到了一声怪叫。
马鸣嘶嘶,直达云霄,前蹄直立,凌空翻腾,一时间,尘土骤扬。
有一个声音怒喝道:"不想活命了!"
而后不待我回答就"咻"得一下的窜出去了。
靠!急着去洞房还是去接生啊!
就你这时速超过一百八十迈的飚车玩法,早晚得没命!
我骂骂咧咧地四下一望。
咦?
东望望,西望望,东望望,西望望~~~~~~
"小貂~~~~"我嘶声大喊,这人那?人那?
有个闷闷地声音从一侧的壕沟里传来:"我在这里!~~~~~"
我这才注意到那隐约露在外面正胡乱踢着的双脚。
我凑近一看,小貂正头下脚上的栽在沟中那。
我连忙上前把他从里面拽了出来。
"你到底在干什么?"出来后,小貂一脸地狼狈,气急败坏地骂。
我顿觉委屈,说:"我刚刚不是看情势紧急吗?所以~~~~~"
"所以就把我扔到这臭泥沟里来了?!"小貂的声音越来越高,他激动地手比脚划地骂:"你脑袋干什么用的啊?你没看见吗?你没看见吗?我本来是离你那么远的,这距离他根本就撞不到我,撞不到我!你懂不懂啊?本来我可以完全没事的,不用受伤的,结果你一下子就把我给甩到沟里去了!你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哎呦~~~~~~~~~~我的腰啊~~~~~~~~疼死我了!~~~~~~~~"
我皱皱眉说:"别生气!气大伤身那!就你那身板,再气出什么毛病来可就惨了!"
小貂狠狠地瞪我一眼,说:"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理直气壮地说:"我当然不是故意的了,故意的我就绝对扔不了那么准!"
小貂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漫不经心地朝刚刚我们站着的地方看了一眼,忽然就全身颤抖了一下。
他跑过去,低头看着地上的一个什么东西。
我连忙跟了过去,低头一看,在刚刚那个蹄印混乱的地方躺着一块长方形的东西。
想来应该是方才那个人不小心掉落的。
那是一个黑漆漆的铁质东西,约有一个成年男子的巴掌大小,很薄,上面书写着几个金灿灿的大字:黑色太阳令。
真是一个俗气的东西!
我看了小貂一眼,却发现他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惨白惨白的了。
我吓一跳,低声叫道:"小貂~~~~小貂~~~~~~~"
小貂置若罔闻,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地上的令牌,仿佛要在上面瞪出两个窟窿来,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会?~~~~~~~"
他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句话,任凭我怎么叫他他也不理我。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忽然弯腰一把抓起了地上的令牌,用力的攥着,一缕血丝沿着黑色令牌滴落下来,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萧杀气息。
他全身都在颤抖,无法遏止地颤抖,眼睛中迸射出幽蓝的光芒。
我大气也不敢喘,这样的小貂是我不认识的。
我轻轻叫他:"小貂~~~~小貂~~~~~~"
小貂慢慢地扭过头来,看着我,过了半晌,才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向后一倒,瘫软下来。
我连忙扶住他。
小貂瘦弱的身子在我的怀里不停地抖,不停地抖。
我看着更是着急,我问:"小貂,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说话啊?~~~~~~~"
小貂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搂着我,将头靠在我的脖子上,不停的发抖。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脖子上,湿湿的,温热的。
我心里更加难过,我知道他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很棘手的事情,偏偏他又不肯对我说。
我拍着他的后背,轻声说:"小貂,告诉大哥,究竟怎么了?说出来大哥可以帮你啊!"
小貂晃着脑袋,还是不说话。
我更加着急,我几乎是喊出来了:"小貂,你别光摇头,你说话啊!是不是和这个令牌有关,是不是?一定是!"
无论我怎样问,都问不出答案来。
他根本就没打算告诉我。
这件事过后,小貂一言不发,继续和我上路。
他努力的想装出像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样子,他仍然会对着我笑。
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笑容里不再有阳光,不再有快乐,不再有希望。
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哀伤。
他的眼睛,也失去了平日里那耀眼的光芒,变得暗淡而没有光泽。
以前小貂的眼睛是我最喜欢看到的,但现在,我却怕看到他的眼睛。
因为,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死亡的气息。
我的心因此而紧紧揪痛。
我不知道,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事?扼杀了那个活泼的、坚强的、调皮的小貂。
我想帮他,却又不知从何帮起。
小貂是摆明了不想让我管他的事情,所以无论我怎么套他的话都没有结果。
我和小貂找了个客栈住下了。
午夜,我辗转反侧,脑子里想的全是关于小貂的事情。
看来那个令牌不简单那。
小貂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怕我受牵连吗?
我正胡乱想着,小貂就来了。
他走进我的房间,静静地看着我,问:"大哥,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大哥是否会记得我?"
我的心跟着他的这句痛了起来,我骂道:"你胡说些什么?"
小貂斜斜地倚在门上,似乎很虚弱的样子,他看着我,声音有些颤抖地问:"会吗?会记得我吗?"
昏暗的烛火被乍然袭进的微风吹得摇摆不定。
阴影在他的脸上跳动,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看着他缓缓地说:"我会流泪!"
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死,我会尽我所能去保护我爱的人,哪怕是为此而失去我的生命。
小貂看着我,忽然就笑了,笑声中有着一丝苦涩的味道。
他起身走到我的身边,俯下头,轻轻地抱住我,温热气息将我包围。
"小貂"我轻声说:"你要是死了。我就会很难过,所以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
小貂的双手忽然一紧,紧到我都感觉到呼吸困难的地步了。
他将头靠在我的肩上,低哑地笑:"没有,什么也没有。"
我还想再问,忽然就觉得全身一僵,怎样动也动不了了。
小貂把我平平地放到床上,仔细地盖好了薄被。
我惊骇地看着小貂。
"小貂你~~~~~"
小貂随手拽来了什么东西就把我的嘴堵上了。
他低下头,静静地看着我,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到我的脸上,我的眼睑上,我的嘴里。
一种酸涩的滋味在心中蔓延开来。
小貂低声说:"别怕,我是点了你的穴道而已,六个时辰后就会自动解开了。"顿了一顿又说:"这么长的时间应该够我走的了,你不要去追我,追也追不上的。"
我这才明白。
我都忘了,小貂的武功还有一层那,虽然并不厉害,但是对付我这种对点穴功夫一点都不懂的白痴还是绰绰有余的,况且我是绝对不会对他有什么防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