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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石——by三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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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临孱弱,打不过他。”我补充说明了句,看看穆炎脸色微有局促,倒还尚好,也就没有叫他自便。
——反正要紧消息他总是得去回报的,这里听得也清楚。
转向寺御君,正经道,“时临以为,东平若败,则梁年前无可忧。东平若惨胜,则梁三五年无忧。东平若大胜,则梁立有兵临城下。”
“东平败,则中尉难免挟仇相报。”寺御君接口,“东平惨胜,则两国俱无力取梁。东平大胜……”
他住了口,面色肃然起来。
“正是。”
“兵出无名。”
“造一个再容易不过。”我摇摇头,“除粮草之失外,平与梁可有姻亲?可有互质?可有通商?可有相盟?”
“……”
“妃妾之失、人质之失、财帛之失、盟约之背,俱可发兵,名正言顺。”
“确有……”寺御君蹙眉,低低开口了两个字,也不知道有的什么。
“东平临海,无后顾之忧。此番出兵二十万,左右两路。境内尚有扎驻,数目时临不详。”我看看自己的掌,稍事把玩手指,无奈淡笑,“伐兵谋城之事,实则无关礼教,但看强弱而已。”
但看各路人马手中筹码,时势运用。
“此番……甚是险要。”寺御君直身离开椅子靠背,忽然想起一截来,郑重称呼了我姓名,问,“时临胸中了了,入幕梁大人,为何只字不说,倒是与寺御提及?”
“梁、长、书?”我冷冷一笑,轻轻一眯眼,收去眼中凛然,“旧事在前,入幕亦乃被逼所至,此人仅可为吾盟,不可为吾友。”
“寺御甚幸。”寺御君眼中笑意一盛,而后问,“盟?”
——这人……抓关键词的本事真是一等一的好。
“时临无国无乡,梁若不负时临,时临当不负梁。”比起梁长书,自然是向寺御君摊牌来得好。更安全,也更有利。且不论他与广湖之间倒底如何过往,但他以时临为时临,为友为同,是的确的。
“今后有皇甫公子同事一主,寺御悠乐哉。”
“得遇寺御,时临此生大幸。”错错错,你不会闲下来,相反只能更忙。

七十八
午后,辞了寺御君,马车往梁府走。
康羽过来传信,说是,梁大人已经着手巧的木匠按那些图纸把各色水车的小模型赶出来了,各地责事的也已经到了领了仿图细细研看了,只等我回去好好解说了构造和注意事项,他们因地制宜,便要去开工了。
毕竟,实地操作我帮不了什么。
和穆炎对坐在马车里,静静看他一会,抱了个垫子靠了个垫子,旁边还倚了个,我转头去看窗外尚未入城的辽阔原野上,仲秋的景色。

穆炎微垂头,散散的额发时不时稍动一下,还是局促的,不过比起早上好了些,起码偶尔会瞄瞄我了。但是比起昨日在溪滩岸边的时候,显然不一样。
其实我……并非没法子安慰他,只是看他这模样好玩,舍不得。
太少太少见了。
他的确需要一些具有冲击力的事情来打破过往一色的黑沉沉。
我不介意再提供多一些。

回到院子里已近暮色。
吩咐梅蕊桃青康羽去备水,而后传膳,我转头对穆炎道,“你去吧。”
穆炎愕然了一瞬。
“你主子那里,该报的,你去报了吧。”
当初的事,想来不是不痛的,说来也不是不气的。有些事我在尽力争取,却不意味不介意了。所以,我不会在这种时候用梁大人称呼梁长书。
你、主、子……
你、那、个、浑、蛋、主、子……
“……”穆炎没答。
“去吧。”想想他要一五一十复述那些话,想想他当初用我教的字写的给梁长书的报信条,也不知道那集子上哪里可以有接头,还是有人定期进山,或者半夜他点过我睡穴……
顿觉无比倦怠,垂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地,对胡乱猜了一通的事也没有好奇心追究,挥挥手催他,“我宁愿你现在去了回来,也不要你半夜好好的觉不睡,趁着我歇了跑去又跑来。”
却半天没有动静。
眼里余光知道穆炎还是扎在那里,算算他在耽搁下去,回来吃饭便要晚了,正抬头再催上一句,入眼却是灰白。
穆炎神色惶惶然,张张嘴,合合唇,面上血色褪尽,皮肤黑的缘故,不是惨青不是苍白,而是深灰的惨白。
心里一痛。
眼看得梅蕊桃青入了院门朝厅里回来,忙忙起身扯了穆炎进了内室,放下帘子连带帘后的门也阖上,拨上木栓,将他摁在一边墙上,整个人贴过去,抬头看定他,“穆炎。”
“……在。”他两臂肘顶在后面墙上,紧在身侧,又把脸转到一边去了。
“你听我说……”我闭闭眼,竭力风轻云淡些,也顾不得去转过他脸来,“那事,我不是不在意的。可论起来,错不在你。何况你……”
——何况你又吃了那么多苦头。
穆炎的喉结艰涩地滑动了下。
“穆炎,我……”我不是不怪你的,“我不恨你,不是恨过了,是没有恨过,因为虽是你……可追根究底,冤有头债有主,终究不是你的错……你明白吗?”
“……真的……不恨么?”穆炎仰了些脸,竭力避开我。
“问得好。”我咬着牙赞了一句,大大无奈,居然敢不信,在他脖子上紧绷着的线条上浅浅啄了口,“问得好!哪有恨你还碰你的要你的……穆炎你怎么想事的?”
“可……”穆炎看看我一眼,又别开头去了,“可……”
“以后没这种事了,穆炎。”抓着他手臂扳着他肩,踮起些脚,盯着他,“以前我不晓得你主子还在你背后,才叫他得手了的。以后我心里明明白白,他再想占便宜……我会叫他自己先割下块肉来!”
——最后这句,其实不是对着穆炎说的。
穆炎沉默了会,垂下头来,缓缓细细地吐出一口气。
……就这么信我无所不能么……
“对你,我心里有气……我不过是个人,不恨归不恨,气总是有的……你早去早回,什么时候伤好了,让我刁难几次,等我觉得够了,出完气,那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就不提了,好不好?”
穆炎转回头看了我好一会。
“好。”
我点点头,松开他。
穆炎撑起身,慢慢走过去拨开门栓,开门前又回头看了看。
我浅浅笑笑,“早去早回。”
——总有一天,我叫你有回无去。

梅蕊桃青进来布浴汤。
我看着屋角屏风后的袅袅雾气微微出神。
有些事我还不敢问穆炎。比如当初他……他和我的情事,是不是也归功于梁长书一句去事枕席。
若眼下问出来个“是”的话,我必然会丢了他一人走了。
虽说,我能猜个七七八八。
梁长书当初的意思,莫过于叫他把我当主子一样伺候。
等以后吧。
等彼此变得再重要一点。
等主子这两个字的份量再轻一点。
我不会拘于这世间人常拘泥的那些,我要的我自然会去用心。
我有的是办法,有的是筹码。
只要,穆炎在我身边。
在我身边。
宽衣解带,滑到水里泡了。
面前视物有些模糊起来,眼里不知为何涩涩的。团身抱了膝盖坐了,抽了簪扔在旁边衣服上,整个人没入水里。
纵然我对这世间风云能够把握非常,所有一切,要对我有意义,有一个前提……
必须,有穆炎,在我身边。
而恰恰,对此,其实……
我最无把握。

穆炎回来时候我正着衣。
他没走门。
就那么忽然出现在我面前,静静立着,垂首看着地面,也不开口。
我一时不晓得能说什么,理领口的手指碰到一个什物,想到他当初那句“用不着”了,心里忽然大痛。
我若不造那水车,他陪我住在山里,自然是不必要的。我若有出格之举,招了梁长书上门来,他原先不被容得,重落回主子手里,又怎么会被容得。
穆炎说用不着的时候未必想了那么细,却差点真的就……
一语成谶。
拎起那个,我轻声开口,问他,“当初给我这个,是你主子的意思么?”
穆炎呆愕了一瞬,惶惶摇了摇头,张口欲说什么,却什么也辩不出来。
眼下再说这个,的确百口莫辩,何况他本就缄默少语。
“穆炎。”我摘了挂件,走到他面前,伸手给他挂回去,“我信。”
其实不管他怎么答,不管是不是梁长书的意思,我都要回送给他。
如今,他用得着。
“……不要……了?”穆炎抬手想拦,终究还是任我替他挂了。
“不是。是我送给你的。”退货和赠送,这可不能搞错。把小布囊塞进他内领,理理挂线,看着它滑下去,握住他犹豫在半空的一手,“你守在我身边,它就在我身边,虫蛇便也近不了身。好不好?”
“……”穆炎迟了会,明白过来,眸里一松,答,“好。”
我微微一笑。
他提出那个挂件看了会,放回去,抱了我,埋在我颈上
……穆炎明明比我高十厘米左右,为什么会喜欢把脑袋搁我肩上?
好别扭的姿势。
“穆炎。”记得山里的时候,他拿根细竹往竹管上一戳就是一个孔。
“嗯?”
“你能在石头上打洞么?针孔大小的洞。”
“能。”
“那,把这个送了我挂吧。”把石头塞到他手里。
“好。”穆炎应得干脆,摸索了一下,送到眼前一看,又答了一声,“好。”
声音里,有一丝笑意。

七十九
寺御君到梁府和梁长书喝了杯茶。
附带薄薄一卷文书。
不过一夜而已,我便从梁长书自己的幕士,成了梁国国柱帐下的军卿,梁国军中最高一阶的谋官。
“寺御君辛苦了。”跟着寺御出了梁府,身后只有一个穆炎,顿觉无比轻松。
虽说军卿是他的从官,他有权自己决定,上书梁王还是必要的。穆炎在我身侧,防消息走漏,昨天除了早餐那些言论,并无直接明示。那洋洋洒洒的千字,自然也就是别过之后,才经寺御君的手出来的。
也亏得梁国小,快马一夜能够从镀城和腹地的王宫打个来回。

可那半夜进宫求命的安排,又岂是简单的?
“皇甫公子客气。”寺御君精神抖擞,眼带笑意,“往后,寺御再无案牍之劳矣。”
我微微一笑,在他之后上了马。
我的字在寺御眼里,应该也属于很难入眼的那种。我该怎么告诉他,往后上书时他要誊写的,会是一堆猫爪子狗脚印呢?

“其五。”
“……其五?”
“其五防伤兵,其六防粮草。”
“伤兵粮草?”
“恩。”我按按太阳穴,刚刚让几个谋官大致上心服口服,手中无把柄的缘故,加上寺御君一边看热闹,连带煽风点火,害得我花了不少口舌。眼下算是一等一紧急的军事会议,虽在大营,外有巡逻,帐门还是未开。帐内昏暗气流不畅,我有些头晕,“中转伤兵不妨直接布在镀城之外,大军附近,严密看管,好、好、照料,如此他们也就做不得手脚。粮草请书东平,便说我梁军兵卒不够,愿勉力拨人,与他们共事运送。自然,车马读点归他们了,若有失却便也与梁军无关。”想想还是没有防死,微微顿了顿。
“皇甫公子?”寺御君出声询问。
——落井下石早不帮忙现在马后炮。
“他们会不会来个——”我示意无妨,举手在自己颈前横划示意。
“焉有壮士自断臂乎?”
命兵卒自戕一旦流言传出,大损军心,所以不关数目多少,都是自断臂。
这话音我认识,刚刚和我理论了半天的一个,似乎我的职位本来应该是他拔擢的方向。可叹我和他唇枪舌剑来往半天,记住了声音却忘记了姓名。
我摇摇头,“若是提死囚,许以安顿家人,换其自戕陷祸呢?”
“……”一干将领谋官皆数无语,良久不知哪个道,“从而兵出有名,好计!”
“平军焊狠早已不止一日之积了。”又有个老了些的声音响起。
“左将军何以长他人志气?”
“老将军所言不差矣,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防虎。”略略觉得倦怠,看看天色,已经在这帐中花了两个多时辰,“借道予虎,腹地自曝,防不胜防,防不胜防那……”
——咕噜噜。
帐内气氛顿时一变。
我闻声一醒心神一松,忍下笑意,装作不曾听闻,等了会,忽然回头去看穆炎。
穆炎没料到我如此,对上我目光,反射性局促起来,噌噌噌小幅度后退三步,目光往下落了三尺。
“本国柱腹饥甚。”寺御君放下那杯喝了一上午的茶,按按肚子,冒领了那一声,道,“想来各位也是如此。兵卒未动,将谋安能先饿毙于中帐。先请自便,午后再议。”
他一说,在座的也都觉出饥饿,于是散会。
与他们一一礼过,看着他们出了帐门,帐帘重新落下,一时里面只剩我和寺御的五个。
再顾不得形象,我直接软软瘫倒椅背上。
寺御君微微摇头,挑挑眉,走过来伸手把了我的脉。
“时临故年未得好养,不堪操劳。”寺御君沉吟了会,“寺御家中有修身养性的心法一套,祖上晚年所创,并未禁传外人,时临有心向学否?”
“好啊,太好了。”我立马起身坐正,想想寺御内里的顽性,防患于未然,问了句,“要磕头拜师吗?”
“要。”寺御严肃答。
——给寺御磕头?
真令人泄气。
不过还是心法要紧,身体要紧。
“拜家父,上柱香。”寺御立于一旁,看我半天,见我先瞪眼后萎蔫,最后壮士断腕般拿定主意,微笑起来,揭了底牌,“你我从此便可谓同门了。”
我太阳穴上突突一跳。
寺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时临小人,不死不完。

还是那个院子。
没有梁府一般的门匾雅名,没有伶俐美婢甜嘴小厮,比梁府的粗陋,比梁府的杂乱。
却也,比梁府的舒服。
寺御用心挑了八个高手一日四班一班两个给我守院子,又随便在身边用惯了可信又机灵的跑腿小兵卒里抓了个扔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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