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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菊花走天下——by春色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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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暗尾随那两人,只见他们进了一间雅室,却把上去招呼的无论男女都哄了去。我暗自好笑,上青楼却不叫人,难道他们来这里偷情不成。却不知自己一语成真。不多时,果有几声轻吟软语流泻而出,我见惯了风月红尘,自是猜得到他们在做些什么。心下又是苦闷又是黯然--终究,我仍是被遗弃的那一个。
无名曾打趣说我生得清艳绝俗,世所罕见,干了老鸨委实可惜。我却深知人外有人,自己美色总是有不及之处,且我乃残花败柳之身,年纪大了,终避不过年老色衰的一天,还是老鸨实际。无名便笑我年纪轻轻看破俗事装老成,却不知我是真的苍老了。心的苍老。
爱我的我不爱。我爱的不爱我。
这一刻我心头微痛,到底是对赛江南动了真心,继而又有些好奇,也不知道那个胜了我的男人究竟是谁。分别不过十日,竟能与他共赴巫山云雨。便找了黑纱覆面,待里面淫欲声响渐次消停,两人似乎开始着装,就抱着木琴进去了。
入了屋,却只见那白衣男子搂着赛江南。而那赛江南双眼红肿,显然刚刚哭过,雪白粉颈密密麻麻的全是青红之印,软软绵绵地躺在怀人怀里。我想到那纤细的颈子曾经为自己展现过的美好,不觉眼睛一暗,惊艳了凡尘众生。
我拨了一下弦,丁冬悦耳,恍若天籁。又充当琴师,说明来意。那两人倒也是风雅之人,听我琴音人间难得一闻,便安安静静地候着我演奏。
随便弹了几首曲子,他二人被我琴技征服,打破藩篱,主动和我交谈起来。我轻笑,眼角眉梢都是风流诱惑,压低了声音道:"敢问公子姓名?"
赛江南似为我美声所惑,喃喃道:"......在下江南。"
那白衣男子温温柔柔地看着他,"你为江南,我则杨洲。"
江南。扬州。烟花。绿柳。春光正好。
我低低一笑。
这就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吗?真不愧是传说中的武林盟主赛江南,还有......魔教教主杨洲。


第三部 灼灼夜樱
是夜,荏苒轩来了一个人。
自然是个人。
一个蒙面之人。
一个淌着血的蒙面之人。
荏苒轩,既称轩,自然不在四楼四阁之列,乃是我特意为无名兴建的居处。
这夜,出现在荏苒轩的本该是无名。
但傍晚时无名突然差了贴身小厮锦笙传话给我,说是这晚他有事外出,今晚泰半赶不回来。
锦笙巧舌,自是说一套"恳请应允"的说词,但我想即便我开口阻止恐怕也拦不住无名。
于是,我便点了头。
到半夜,我突觉辗转难眠,本想找个美人来随侍,但转念间不知何故便失了兴致。
披一身单衣倚窗赏了一会月,这月色清幽,虽只浅浅一角,倒衬了我此时的心思。
我越看越清冷,正欲取来酒独饮暖身,忽而嗅到一股香。
那花香,先淡薄如轻烟,丝丝缕缕流转过来,伴着鼻息浸入肺腑,渐渐竟变得越来越浓醇。
是了,荏苒轩内长有数株绯红樱,是原本就栽在那儿的花,建楼之时我一时兴起存了些怜花之心,便命匠师们因地制宜地将其留下来。
眼下眼看四月将至,该是花期到了。
按说我应该早早便察觉到身侧馨香缭绕,可偏在此时才嗅到这美妙的香。
这花香,莫不是寂寞香。
还是说,只有寂寞的人,才会有心思留意到那寂寞香?
寂寞花香无人识。
寂寞花香寂人知。
我决定移步去赏花。
果然好一派灼灼夜樱之景。
所谓花千树,便是这般姹紫嫣红花团锦簇层云叠雾,万般风情尽在枝头罢!
不愧为人间胜景,果真美极!
我正仰头望着这满树繁花,犹自沉醉,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只一声。
该是不意间流泻出来的轻吟。
声音极微小,我却听得分明。虽只如轻风过耳,可我已听出些由头。
是谁?
这个时候,怎会有人出现在无名房内?
栖凤台内,哪怕是再红的人,没征求我的同意,是绝不可能有人胆敢擅自进入荏苒轩的。
答案呼之欲出。
我轻轻一跃,便上了栏杆,轻巧地落了地,大大方方推开门,走进去。
一片黑暗。
我抬手往烛台的方向一指,即落了颗夜明珠在那灯罩顶上,顿时,满室华光。
我垂下眼帘,往地上一扫,毫不意外地在纱窗那处发现点滴血迹--甫一入室我便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新鲜的血滴。
我嫣然一笑:朋友尽管出来便是。
语毕,便飞身落在了窗台边的太师椅上。
俄顷,一身着黑衣的蒙面人自那层层轻纱之后缓缓走出来。
我定定看住他。
他的右臂仍在倘着血,不断滴落在地上,星星点点都是刺目的腥红。
但我的注意力浑不在此,我对上了那样的一双眼睛,竟不由自主失了神。
微蹙的眉端,眼形很是漂亮,墨黑的眼中闪过几丝隐忍的痛苦,看得出他在努力忍耐疼痛,正因为那般隐忍,反而散发出一股别样的色气。
很......诱人。
视线往下逡巡,贴身的黑衣勾勒出一副姣好的身体,我忍不住思索起,倘若褪去那身衣,会不会更迷人?
呵呵。我轻轻笑起来,会这么想,表示我已对此人有了几分兴趣。
"阁下何人?"
"尤荇。"
无名呼,有姓。
可真有趣。
我只需要知道这么多了。
我自太师椅上起身,收起方才那一身慵懒的姿势,一步一步走过去,将他的蒙面布揭下来,黑布之下是一张十分好看的脸。
就在方才,我已使了隔空点穴的功夫封了他的穴道。
我抬起他淌血的右臂,绕到他身后,一支深入肌骨的短剑赫然立在右肩。
我叹口气,反手即封住他周身几个穴道,将那被血浸透的黑衣扯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那把断剑,自怀中掏出一瓶上好的金创药,倒了些上去。想了想,又摸出一颗九花玉露丸,塞入他口中,又出奇不意地往他后颈一击,那药丸便顺势吞了下去。
"你欲何为?"
他毫无惧色,目光澄朗如水。
"我既救了你,你便只好以身相许了。"
我轻佻地笑着,往他的耳边吹了口气,兀自将他打横抱起来。
"但求春风一度。"
他的身体微微瑟了瑟,没有抗拒。


第三部 不速之客
我一笑,举手之间,已挑下挽帐,落了他夜行黑衣,正待成事,内房檀香门传来轻叩之声。我不由诧意,荏苒轩内室向来只有我和无名可进,如今无名在外,半夜问门,不知是谁。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皓笙,你可是一人在里面?"正是说要外出的无名。我披衣下床,开了房门迎他进来。只见无名一身单薄白衫,夜露沾身,月光下轻愁绕眉,淡淡落寞无边。我心中一痛,无由来的竟然也生出几分萧索之意,知秋之感。话语之间,也就没了平日里的刻薄冰凉,柔声询问他是否有事。无名细长的眼一抬,便已看到房中的放下的帐帏,他轻轻摇头,"算了。"
我连忙拉住了他,"不过打发长夜罢了,你若是喜欢,就一起来?"
无名勉强扯扯嘴角"这样的游戏我还是不惯。算了,园内客人如云,自能挑个顺眼的陪我消遣了这良辰美景。"说完转身欲走,还不等我反应,帐内那人便突然连滚带跑的冲了出来,踉跄之间,竟摔倒在无名脚下,顺势拉住他的袍子下角,声音激动而沙哑,"小江小江,真的是你,我找你找得好苦,我是阿生啊。"
无名被吓了一跳,眯起了凤眼,仔细打量,才似乎在这张血污的脸上找出一点端倪。
他淡淡点头,微微侧身一避,拉过衣角,"多年没见,过得还好吧。"
那人大受打击,紧紧盯着他,又再三重复,"我是阿生啊。"
无名奇怪的望着他,"我知道你是阿生,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宜兰院柴房何伯的孙子。六年前说要扬名立万,闯荡江湖去了"说完,瞧了我一眼,"先走了,你们继续吧。"
地下的那人连忙一跳,站起身子,离得我远远的,"小江,你不要误会,我......我和他只是,只是......"
无名被他的满脸通红弄得一头雾水。我却在旁边看得呵欠连天,小小的伸了个懒腰。那蠢男还在那边情绪沸腾,他开始大叫着晃摇着无名的肩膀,"小江,你是不是在怪我,是不是......是不是"他大叫,"失忆--"
无名莫名其妙。
我懒懒的从他们身边走过,"两位继续,我去前边看看有没有空着的哥哥姐姐。"
无名急得大喊,"你存心看我笑话,还不帮帮我--"
我回头嫣然一笑,身形飘然,飞快地放倒了那个蠢男。无名长长吁了一口气,半靠在我的怀中,十指葱葱从敞开的衣襟里伸了进去,在我耳边吹气如兰,"既然都有空,不如--"低头瞟了那人一眼,"园子后面的临溪小榭怎样?"
我吃吃轻笑。


第三部 爱恨纠缠
我应了无名的邀请,率先一步出去外面吩咐下人准备蔬果佳酿。才一关上门,无名立刻换了一张脸,不是我熟知的艳媚风姿,也不是刚才故作冷漠的疏远,而是不带表情的空。
"他走了。"无名淡淡地说。
尤荇也恢复了我初见时的冷列模样。他看了外边一眼,"这戏瞒得住吗?"
无名事不关己地说:"我看有点玄。不过人走了,什么都好说。"
尤荇一抹额上冷汗,松了一口气地道:"幸好你来了。"
无名把他扶到床上,"这也是我回来的早,不然你早被他扒皮去骨拆吃入腹了。"
尤荇看着他,"那人太危险。你还是不要再涉险了。"
无名冷笑,"不跟着他我还跟谁?我早就没有家了,还是说让我跟一样,去当个生死一线朝不保夕的杀手刺客?"
尤荇叹气,他的眼睛染上一层无奈的莹光,特别的诱人。"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无名笑如春花,便去咬着他裸露的锁骨。"真稀奇,你会来我这。"
尤荇忍着颤栗叹道:"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无名笑得妖媚,手扶上他的腰身,轻捏。"我也以为你死定了。本想为你收尸,不想鬼影没见到不说,人还跑回我这了。"
尤荇腰下一软,瘫在床上。语气却很平静,"我死之前一定会来看你。"
无名冷路一笑,"要我看你死吗?还是你好心的让我在你临死前遂了愿,好报仇雪恨?"
尤荇沉默不语。
无名狂乱地吻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办不到的,尤荇。你不会死的。我是决不会让你痛痛快快的死的!"
"江湖......"
"你没有资格叫我的名字,在你杀了我爹之后!"
尤荇的身子颤抖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往事的回忆还是被无名唤醒的情欲。
"他是我爹。尤荇。"
刺客纤细的颈子上因激动而浮现了青色的血管。无名低头便咬。
"可是他必须死。"
"......尤荇,我真恨你。"
低喃与呻吟交替,是谁迷乱了谁的眼睛?
"我知道,江湖。"
"知道你还敢来见我?"
质问与回答轮转,是谁在谁的耳边低语?
"因为我爱你。"
我爱你。
无名苦涩的笑了,却像是在哭。亲情的崩溃,家道的败亡,自己的沦落,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决定不再原谅塌了,听到他说"我爱你",还是高兴得想落泪呢?
无名。有姓。
犹记当年,公子年少,低头一笑,不胜娇羞。


第三部 有姓无名
皇室的人什么都不缺,缺的只有心。
这是轩辕纵深自小深知的。从他亲眼看到自己怀着龙种的母妃被活活毒死时起。
那时轩辕纵深是笑着的。周围的太监说他心冷,皇帝却拍了他的头,淡淡地说了一句:"好儿子。"
于是二皇子脸上的笑更深了。
老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飘然离去。临走时,跟在皇帝身后的九天回头似乎看了他一眼,那张不会随着年华老去的精致容颜上略微浮现出一丝兴味。
一道冷声轻轻送进二皇子耳中--
"杀你母亲的,是大皇子轩辕思坌的母亲。"
人走远了。二皇子看着自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卫江河,说:"你知道应该怎么办。"
江河点头。
三个月后,皇后莫名暴毙,其子轩辕思坌悲痛欲绝,皇帝特别大赦。举国哀悼,天下缟素。

轩辕巫寰暗恋长兄的事,二皇子一直都知道。
他最常做的,就是在三弟痛苦而退让的注视中,轻柔地挽起大皇子的一缕秀发,凑到唇边,轻吻。
事后江河把他死死压在床上,疯狂的吻着他的嘴唇。
"那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二皇子环抱着他的背,仿佛环抱着溺水之人的一线生机,放任他在自己体内纵横驰骋。
后来侍卫会一面为他清洗身子一面脸红地道歉,有时也会发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二皇子咬着嘴唇吃吃地笑:"我要他一辈子都不知道有人真正爱过他。"
他笑得很开心。
"你说,当他发狂地爱着我时,再告诉他我根本就不爱他的真相,岂不是一件有趣之极的事吗?"

然而轩辕纵深到底是没有如了愿。
轩辕思坌爱上甄台柬的时候,二皇子正告病修养在封地,整整一年没有迈出王府半步。
他怀孕了。
孩子出生的时候,额上点着一点朱砂,暗地找来的算命的说,那是孤星之相,姓了皇姓,会折福。
二皇子挥手笑笑,"那也好。轩辕这姓氏太肮脏,我的孩子不能被他弄污了。"
又看看那府里的小湖,只见湖水清澈透明,几可见底,十分喜人。
便指着孩子笑道:"我但愿此子清净如湖。他的名字,就叫做江湖。"
江河只搂着他的腰,一手逗着孩子,没有出声。
彼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如此也便清清静静地过了六年。
二皇子慢慢放弃了报复的念头,偶尔与兄长的会面,也会像个叔叔的样子,逗逗美丽可爱的侄儿。这时他就会想起自己的孩子。
想起江湖。
江湖长得极快,六岁的时候,已到了江河腰部。一张水灵小脸,像是寿桃包子,粉嫩粉嫩的,特别漂亮。
轩辕纵深没有对外宣布他的身份,只另购置了一间别馆,不时抽空前去。
双亲不在的日子,最常跟在江湖身边的除了奶妈侍女,便是尤荇。
和江河一样,尤荇生存的目标就是保护江湖。
他照顾江湖时不过七岁,但因天纵奇才,自小修炼武功进步神速,加之轩辕纵深又有为儿子寻个玩伴的想法,便也默认了他的年幼。
两个孩子自小玩到大,比亲人还亲近。
混得熟了,玩笑也开得肆无忌惮起来。江湖取笑尤荇名字古怪,尤荇回驳你也不过如此。
后来江湖指着远山,轻笑道:"若我有一日入了江湖,定要叫做‘无名'!"
青春年少,神采飞扬。
一切本应如此。
本应。
那年江湖六岁。皇室里也不知怎的查谈到江湖的存在,老皇帝当场雷霆震怒,势要清除皇室孽种。
二皇子拉着江河在九天面前连跪了数日求情。事已至此,只有这个从轩辕皇朝开天辟地之时便已存在的国师方能有挽救之地。
第七天,国师把他们叫了进去。九天的银发水一般披散在地上,他遮掩着的眼睛看向江河,说:"有一个叫尤荇的,在江湖身边,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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