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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菊花走天下——by春色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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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古拉河畔
有很多的事情,蓝翳浅草记得都不大清楚了 。

比如,他的阿娘,蓝纳云朵。苗疆的第一美女。据说,她的面容比最美丽的花朵还要娇艳,她的眼睛比最干净的河水还要清澈,她的声音比丛林最深处的云雀还要动听。
族人们都说,"少主的相貌简直和夫人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蓝翳浅草梳洗的时候照镜子,也会仔细的想想。
闭上眼睛,看见的却是年幼的时候趴在窗台上看着屋里阿娘抱着弟弟温柔的轻哄的影像。模模糊糊的,不大清楚。

再比如,有很多很多的事情......

三岁的时候,雅拉妈妈抱着他,轻轻地揉着他摔疼的小脑袋,语重心长的告诉他,
"少主是大孩子了,应该懂事了。不要在跑到夫人那里了,夫人会不高兴的。"

四岁的时候,没见过几次面的阿爹死了,阿娘成了阿叔的妻子。

六岁的时候,偷抱了弟弟出来,跑到了那古拉河边,被阿娘逮到,狠狠的甩了一个巴掌。其实,他只是想好好的看看弟弟,他一定是长得很可爱,才会这么得她疼爱。
可是阿娘不听,她大喊着,"你是那个恶魔的儿子,你是个恶魔,你不得好死........."
浅草知道那不是好话,他看见阿娘抱着弟弟因为激动不小心掉下了河,他想,阿娘一定是太紧张了,说胡话呢。
于是,他转身就走了。
后来,阿叔在寨子里抱着冰冷了的阿娘和弟弟哭得昏天暗地。蓝翳浅草红着眼睛在一旁想,"阿娘真是糊涂了,明知道现在是河水的汛期,还一个人抱着弟弟到河边玩。

十岁的时候,练完功从外边回来,看见阿叔一个人在他的屋里,满身的酒气,通红的双眼。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掐住了脖子,喘不过气来。
"你这个恶魔的儿子,你们都是恶魔......"
含含糊糊翻来覆去,蓝翳浅草听着有点熟悉,但是他没功夫细想,趁着阿叔看着他的脸,喃喃的叫着"云朵"的时候拔出了身后的小刀......

这些都是年少时候的事情,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十三岁的时候,一直照顾着他的雅拉妈妈得了重病,她是他十二岁之前,唯一一个会哄他宠他对他好的人。
浅草拉着施廉的手对他说,"你一定要救救她。"
施廉望着他的目光无奈而又痛苦,无能为力,人和天,怎么争?
蓝翳浅草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雅拉妈妈,眼睛酸酸涩涩的。
雅拉妈妈却只是拉着他的手,"少主......还记得......还记得......夫人和族长......怎么死...?"
浅草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好......好......"雅拉妈妈的眼光慢慢的黯淡下去,"能够不记得......多好啊......"

是啊,不记得有多好啊。
在离开了苗疆赶往姬宫山的路上,蓝翳浅草常常在想,"最好我一觉醒来,就把冷季默这个人忘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不,最好是一觉醒来,就让冷季默把冷叔情这个人忘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真真是孽缘。
多少的事情,都是模模糊糊,如尘如烟了,偏偏就是他,那古拉河的水洗不掉,西纳朵山的风吹不散,刻在了骨里,刺进了心里。

二十岁的时候,他在迷瘴中看见了那个人。蓬头垢面,污衣褴衫,还被瘴气熏得口吐白沫,离死不远了。
可是都这个样子了,那个人嘴里还念念叨叨着,"三哥--三哥--"
蓝翳浅草很好奇,他是怎样的人记挂人记挂成这副样子。
于是,就顺手把他带回了寨子里。

这个人果然有趣,喂药喂食,擦身擦汗,但凡动他一动,嘴里就叫一声三哥。好不容易醒来,先抓着他的领子问这里有没有冷叔情。听见没有,先是暴躁如雷说不信,再是蔫了似的不说话。
夜晚,蓝翳浅草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不由的好笑。

后来......
后来,他说他叫冷季默。
他开始在寨子里养身子。
他开始陪着蓝翳浅草说话,在寨子里乱逛。

施廉跟着他们两个转悠,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看过那古拉河,去过西纳朵山。
然后,他们在竹楼里喝酒。
冷季默摇晃着脑袋开始说他三哥的事情。
每说一分,他的眼睛便亮上一分,脸色变黯淡上一分。少主看他的目光便也深邃了一分,施廉的心便也沉上了一分。
这世界上,只有爱情,是最能够蛊惑人心的。
忘不掉了。

望着孤月当空,想着冷季默想着冷叔情。
蓝翳浅草的眼有丝茫然。
"怎么办,雅拉妈妈,我一直记得,一直记得......"


第四部 幽兰深处
我和他,是两个寂寞的人。
寂寞,又相似。
所以面对着他,我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也许,他便是世界上另外一个我。
谁知道呢。
我只知道,对我而言,他是特别的。

12岁之前,我一直与师傅一起生活在一处僻静的山林。
陋室斗屋,两个人住都嫌逼仄,但偏又另有一间宽敞的房,那里装了半室的书籍半室的瓶罐。
我的生活是这样的,晚上师傅教我学医书,教我辨识各种药草,然后第二日一早便被他逐出门,山林凶险,但我只有找齐了前日提及的所有药草,才能回家。
我镇日在山林间穿行,最开始的时候,总是很容易遇上意外,毒蛇虫蚁还好,偶尔运气差撞见猛禽才真真凶险。我得学会与它们周旋,与它们争斗,甚至与它们搏击,不是它们死,就是我亡。在当时,并没有第三种选择。
所以我回家时总是带着满身的伤,师傅每次见到我受伤,眼神都会变得很冷,每到这个时候,不管我身上的伤有多严重,他都必定不闻不问,将我搁在一边,长时间不理睬。
惟有一次,那次我与一只老虎对峙了一夜,我赢了,代价是遍体鳞伤。
师傅见到伤痕累累的我,二话不说便抓了一把盐巴往我的伤口擦。
很疼,火烧火燎的疼,撕心裂肺的疼,深入骨髓的疼。
师傅说,记住这种感觉,如果不想尝到这种滋味,就一定不能让自己受伤。
我记住了。
而且我慢慢地找到了一些方法。
山林虽然凶险,可山林里也有很有用的药草,他们每一样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独特的功效。
我知道,在这些药草中,有一些,可以帮助我对付那些野兽。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身上开始藏着毒,数不清的毒。
从此,我再没被野兽伤害过。
等到整个山林的药草我每一种都采了一棵,整个房间里的书全部都被我念得烂熟于心,那些瓶瓶罐罐的药每一种我都如数家珍的时候,我已经12岁了。
有一天,师傅说: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将房子周围的树木草丛全数清理掉,而后在房子的四周浇上油,点了一把火。
火光骤然震天,红透山林。
那把火烧了很久很久,直到我们居住了数年的房屋化为一把焦土。
连灰都不剩。

后来,师傅带着我去了苗疆。
他领着我穿越一个庞大的村寨,我们一路穿行无阻,每个人都对他毕恭毕敬。沿途甚至有人俯身向他朝拜。
我悄悄地仰头看着师傅,他始终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最后,我们抵达了一间华美的房子。
这个时候,我看到师傅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弓下身体,双手平放在前方,额头紧贴着地面,口中念念有词。
他说:拜见主人。
我望向前方,隔着辽远的距离,我看见一个人,端坐在那里。
逆光的角度,我看不清他的脸,但却忽然觉得,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一个人。
我兀自沉醉不能自拔,这时,忽然听见一声轻浅的笑。
我转头一看,便见到了那个人。
蓝翳浅草。
只一眼,我便知道,这是我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人。
自此,万般愁苦皆尘埃落定。
再无逃离的可能。


第四部 涟漪阵阵
我一直想,如果当时,我阻止了他前往中原的举动,那么是不是就不会有以后发生的这些事情?
我想了很久,没有答案。
我想这世上是真的有被称之为命运的东西的,我们既无法逃避,便只能接受。
即使不是冷季默,也一定会出现别的人。
蓝翳浅草总会爱上别的人。
而他,永远不会爱上我。
这是他的命,这是我的命。
这是我们的命。

再后来,我便见到了他。
他与我有着太相似的东西,以至于我无法不留意到他。
淡淡的药草味道,寂寞的眼睛,以及寂寞的眼睛无法掩饰的......火一般的爱意。
每次看着他,我都觉得像是在照镜子。
我看着他对那人无微不至,我看着他为那人黯然神伤,我看着他在他面前欲说还休。
他的伤他的痛他的笑他的苦,我全部感同身受。
他与我一样,爱上了一个不会爱自己的人。
据说那人爱的,是个天仙般的妙人。
我不信,我不信有人会比柳烟深更像仙人,我不信。
所以那人一定是个傻瓜,才会舍得让他伤心。
可我又想,会爱上别人的人,又有哪个是不傻的呢?
于是我只好感叹造化弄人。

我们常常在一起喝酒。
我们都不是饶舌的人,即便喝了酒,也还是闷不吭声。心里苦,又不能宣泄,只好继续喝。
更要命的是我们两人都千杯不醉,偏还要在一起喝酒,于是每次都喝很多很多,直到酒瓶摆满桌,客栈的小二目瞪口呆。
我明知这样贪杯毫无意义,可我实在想不出我还能怎样。
他也想不出。
我们是两个这般寂寞而苦闷的人,甚至没办法效仿少主与那个冷四哥,索性在心爱的人面前表现出一副霸道的架势。
我们的愁苦只能郁结在心里,慢慢地积淀沉积,最后腐化溃败。
或者一辈子就这样了,直到死去。

可世事总是充满意外。
那天,我远远便听得那位冷三哥与冷四哥激烈争执,说什么我没细听,却只知他们声量一声高过一声,不久,我便见到少主将那位冷四哥带了出去,而后,冷三哥甩开柳烟深的手,也出了门。
我本欲尾随少主而去,但当我看到柳烟深颓然地蜷缩在一角,一时间竟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将他环抱住。
我感觉他的身体在瑟瑟发抖,我听见他咳起来,一声一声凄切如寒蝉,我见到他素白的衣服上渐渐溅落了斑斑血迹,我抬起他的脸,他脸色一片苍白,烟雾笼罩般的眼睛,泛着透明的光,颜色素淡的嘴角残留几分猩红,看起来极诡谲触目惊心,可我只觉得心里在断续抽痛。
我将他抱起来,放到不远处的床上,我替他解了外衣脱了长靴,擦去他嘴角的血迹,又探了探脉,确定并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坐在床边,沉默良久,幽幽地说:"你......又何必。"
他惨然一笑:"那你呢?"
我无言以对。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坐起来,双手绕过我的身体,形成缠绕的姿势,我不由自主地全身僵硬起来。
我听见他细若清风的声音撩过耳际,在心里荡起阵阵涟漪。
他说:"我们来做吧。"
仿若一道闪电在我脑海划过,整个人都似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
我说:好。


第四部 半晌偷欢
他缓慢地将唇凑过来,亲吻着我的面颊。
额间、眉、眼、鼻尖,而后是唇,开始是如蜻蜓点水般轻柔的触感,带着一丝冰薄荷般的清凉。慢慢变得灼热,像在点火,起初只有星星点点,很快便晕染开来,几乎形成燎原之势。
在这不长也不短的时间内,我的脑海始终一片空茫,甚至直到他俯身在我身上,一件一件地揭开我的衣衫,我也只不过轻轻地颤了一下。
虽然我很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可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我与他,会演变成这种姿势。
而且我没有拒绝他。
我也不想拒绝他。
我只是在某个瞬间,想起他刚才虚弱得似乎随时都要倒掉,此时还能不能承担得起这么剧烈的律动。
也只不过是随便想想罢了。
他是医者,自然知道怎样做才能以最少的体力获取最大的快乐。
尽管我并不喜欢被人压在身下,却并不想夺回主动权。
我想我是自私的。
明明恬不知耻的在这里与人偷欢,却还在心里暗暗藏了一个可笑的借口。
如果不主动,也许就不会那么愧疚。
如果不主动,就总还有挽回的可能。
即便是我像现在这样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我也还是无法不想起我的少主,我总是忍不住想,若是他看到我现在的模样,会有何感想?
他会惊讶吗?会生气吗?会愤怒吗?会失望吗?
他一定无动于衷。
对他来说,施廉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如此而已。
进入的瞬间,很痛。
他事先已经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努力让我的身体练习放松,我也有意无意地应合了他的节奏,但,真正进入的那一刹那,还是很痛。
很痛,却并非不能忍受。
我不怕痛,我甚至觉得要是再痛一点就好了。
再痛一点,我就再没有余力再想起那个现在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饮泣的人--他一定找不到那冷季默,冷季默一定不会让他找到他。
那个傻孩子,他从来就不是那个人的对手,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处在下风,还是要去爱他。
可我是比他更傻的傻瓜。
我狠狠咬住我的下唇,咬得太用力了,便感到有血腥的味道渐渐在唇舌泛滥。
他的手蛇一般游走过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的吻雨点般源源不断地落下来,逼得我无法不发出羞耻的喘息,这让我简直无地自容。
我一直以为自己清心寡欲,原来不是。
寂寞了太久的身体,只要一碰触到温暖的体温,就会变得这么贪婪而没有节制。
我努力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人,沉郁的眼,凌乱的发,迷离的腰线,每一寸细滑的肌肤都闪耀着炫目的光,这个人,就连在这样的时刻,都那么的超凡脱尘。
激情迸射的瞬间,我看见,他的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
那滴泪,落在我的胸口,像一把利刃,直直刺进去,在皮表留下了灼热的温度,久久不曾退去。

那日之后,我有很久没有见到柳烟深。
少主果然如我所想一般,并未能寻到冷季默的踪迹。第二日才回来便进了屋锁上门,我忍着全身的酸痛在门外站了很久,果然听到有啜泣声传出来,虽然细小得几不可闻,但落入我的耳中,声声哭即时化为了根根刺,漫天漫地的寂寂跌进我心里,扎得那么疼。
待到傍晚时,少主终于肯开门。
我早早便亲手写下配料,交待随行的侍者去厨房熬了一锅粥,总算可以拿去给他吃。
少主身体不差,但自小存了个怪病,最忌讳情绪大跌大起,我寻思着他这一次应当受了颇重的心伤,虽不至于出什么大状况,但我总得事先准备周全些,这粥,再不济也至少可以下下心火。
我替他把了把脉,情况比我想象中要乐观,但也并非毫发无伤。我既是药师,便得负担起照料他的职责,这也是我获准随行的最大原因。而少主,也不知他是不是心灰了,竟有许久再不曾踏出房门。
结果这段时间几乎全是我陪伴在他左右,两人镇日形影不离。
如此一来,我的确很难有机会见到柳烟深。


第四部 浩劫逼面
我对于现状颇感快意。
虽然少主时不时会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偶尔倚在窗前面朝某间客房的方向黯然神伤,甚至半夜做梦都不时深切地呼唤过某个名字,尽管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心力交瘁,但我仍旧是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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