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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舞上——by妖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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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用问?当然只有一个字--杀!"
我迟缓地摇首,脸上,应该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吧?"为什么?姑且不论母亲,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可是一点罪过都没有啊!为什么连那样一个孩子都不能放过?"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心肃"吃"地一笑,"你呀,就是太善良了!谋逆重罪诛连九族,别说是赤螭平没出世的孙子,就算是他家没出世的奴才也一样是个死字。"他的手抚着我的头发,"行啦!你就别为这种事操心了!有我呢!"
"如果我为他们求情呢?"哪种才是他的真面目?是面对我时的温柔,还是毫不迟疑地处死某人全家--包括妇孺婴儿的冷酷?
"不行!"他很干脆地拒绝我,语气中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们全家,我一个都不放过!"
"为什么?"我一激动,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也不顾自己一副赤身裸体见不得人的样子。"你是王啊心肃!虽然名义上只是摄政王,但实际上你才是青东国真正的王--你的一句话,决定着多少人的命运你知道吗?"
"这世间大概没有人能比我更清楚权力意味着什么。"他拎起一件衣裳要为我穿上,却被我一手挥开。"那你就更应该谨慎地使用你手中的权力!"我几乎是在尖叫了, "王是什么?王是万民表率!王是百姓的父母而百姓是王孩子!你这样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你让别人怎么想?你想让青东成为一个怎样的国家?"
"你到底在闹什么?"他的声音也强硬起来,目光如尖针一般刺着我。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连一个未出世的婴儿也不放过?它犯了什么罪?"我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
他深吸一口气:"我不会放过他们家的任何人!与公,谋逆重罪诛连九族,青东律法上写得明明白白,我只是照章办事;与私,我发过誓我总有一天我会灭他满门,我发了誓就一定会做到!"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的眼光是如此怨毒,令我也不由感到些许畏惧。
为什么他会如此恨赤螭平?在他掌权的这三年,赤螭平几乎是仰承他的鼻息而活,那么,是不是从前......?在他如此冷毒的眼神下,我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是不是......赤螭平......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难以启齿......的......"
"你住口!"他一声怒吼,打断我的话,俊美的面容扭曲得有些狰狞,全身微微地颤抖着,呼息粗重,完全失去了平日优雅高贵的风姿。
"你要怎么样?"他说,情绪似已平复了一些,但声音,却粗嘎得不像是他,"如果......如果......事情......确实如你所想......你会怎么样?"
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在他如此迫人的压力下,我只能机械地开口:"我坚持,不能让无辜的人承担自己未曾犯下的罪行。"
"呵呵......真是天真!"他在笑吗?听起来却像在哭。"不能让无辜的人承担自己未曾犯下的罪行?那么当权者要把自身的罪行强加在无辜的人身上又如何呢?"他抬起头看着我,表情是脆弱的傲慢:"我坚持不放过他们家人任何一个--这是我的权力!"
"如果你真要这么做我也没办法!"这时,我却冷静下来,想起第一次见他时被他亲手灌下的毒药,想起他傲然地对我说的那句:"即使是陛下你--难道就能违背我的意愿?"......这才是他的本性吗?"反正我也只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一只玩物而已!要不是长了一张还算能看的脸可以陪你上上床,只怕你早把我也杀了!"心灰意冷,真的心灰意冷,尤其在撕开那层温情的面纱看清他的本质后。"把我当作男宠养着,玩弄着,还真是对那个抱了你那么多年的男人最好的报复,不是吗?"我冷笑着,对上他惊诧而愤怒脸:"你说啊!"
回答我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我的脸上。
他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我倒在床上,只觉得半边脸都麻了,一时也觉不出痛,口中一股咸涩的液体弥漫开,从破列的唇边流出,染红床单。挣扎着抬起头,我看到他站在床边,咬着牙,脸色变幻不定,猛地一转身,走了。
留下一室暗香,与我。
第十八章
天亮了。
洁莲带珍珠姐妹端着热水进入我的卧房。三人似已知道昨夜发生的事,都是一脸凝重又小心翼翼的表情,轻轻将浸于热水中的毛巾拧干替我拭面擦身。待擦到我的左脸时,饶是洁莲将手劲放得再轻,也痛得我忍不住浑身一阵寒颤。
"王上......"珍儿怯怯地察探我的脸色,犹犹豫豫地开口:"今日......是王上即位庆典的第一天,按惯例,王上要同时接受三国使节的敬贺......王上?"
"哦,我知道了。"
"王上......到底去不去呢?"珍儿不满我如此模糊的回话,追问道。
"我能不去吗?"我无奈道,"替我更衣吧。"我与心肃,脸虽撕破,戏,还得照做。
现在细想想,昨夜的事,错其实多在我身上--明明知道我与他是各有所需相互利用双方心照不宣的一种关系,却偏偏要捅破那层纸,坏了游戏规则不算还把他最伤最痛的事翻箱倒柜地抖出来,被打也是活该!其实他要杀人也好,要灭国也罢,都没有我置喙的余地,为什么偏偏多事要救一个他发誓要杀的人?
只因为,那女子......她跪在我脚下向我求救时的眼神,像极了一只拼死护巢的母兽,让我想起自己的母亲。
我的妈妈......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无论怎样被人轻视嘲笑,都把我这个被称为她的"耻辱的活证据"的孩子视如至宝般保护着,宠爱着,至死,都将我视为至宝。
"小唯啊,你是妈妈唯一的牵挂......记住,不管以后的路有多苦,都要坚强地走下去......一直走到找到幸福为止。"可是妈妈,你是这世界上唯一不求回报对我好的人,你是这世界上唯一会把我看得比自己生命都重的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究竟怎么样才能找到幸福?
妈妈,你不在了,什么才是我的幸福?
妈妈......
"王上......"属于少女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唤回现实,"王上......你怎么......哭了?"
"啊?"我抬手擦了擦眼睛,勉强笑道:"没什么......想到一些很久以前的事罢了......不是要换衣服吗?你们还呆着做什么?"
"王上,衣服已经换好了。"
啊?我低头一看身上,果然已是七层单衣外套着三层云罩穿得妥妥贴贴。"那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王上!"洁莲低唤一声,"王上您的脸......奴婢们斗胆,想请王上赏脸用一下怒婢们的脂粉......"
脸?我向珠儿手中端着的银镜中看去。虽然古代的镜子不像现代的玻璃镜那样能将人照得纤毫毕现,但镜中人影虽嫌模糊,脸上红肿的五指印却清晰可见。
这个模样,的确是见不了人的。
我叹口气:"随你们吧!"
闻言,这些女孩子们像早已准备好似的,不知从哪掏出一乌木嵌蚌雕漆盒。打开,先取出一支刻花玉棍,珠儿将玉棍一端放在掌心轻轻拍打着,倒出一些微带清香的粉末,在掌中揉匀了,细细搽在我脸上,如此三四次,才将那五道红印盖住,又道:"陛下抹了粉,越发显得唇色苍白,还是涂些胭脂的好。"说着,也不待我同意,便掀开一排小瓷盒的盖子,露出里深深浅浅色彩不同的种种胭脂来,"正赤太俗,配不上陛下,大朱太艳,朱砂太浮,桃色倒是嫩,却女儿气过重,这玫瑰又太重......我看陛下倒是用这个最好!"挑了半天,珠儿掂起一盒胭脂让我看,那颜色确是可爱,红得柔媚娇嫩,让人一见就想舔一口。
我不由笑了,知道这些女孩子们在变着法儿逗我开心,故意问:"这颜色倒真好看,叫什么名字呢?"
如此一问,她们却像有什么秘密似的吃吃而笑:"陛下抹上了我们再告诉陛下。"洁莲一边笑着一边伸指到那瓷盒中一蘸,左手拇食二指轻扣住我的下巴,右手食指在我唇上轻轻抹了两下,退后一步端详着,笑道:"好了。我现在告诉王上罢,这颜色啊,它就叫‘两相欢'!"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这原来是后宫佳丽为讨君王欢心而特制的胭脂,如今却用在我的脸上--我要让谁带笑而看呢?
坐上青东国至高无上的龙椅,我俯视前来晋见的三国使节,意外地,发现一张熟悉的脸--白虎风华--他是作为西白使者出席的。
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我忽然很后悔在他脸上抓了这么一道。
风华的那张脸,本来俊则俊矣,却始终透着一股轻浮之意,如今被我添上那一道疤,竟多了几分勇猛的男子气概,显得更加耐看了些。我居然无意间为这家伙整了容,而且还是免费的!
郁闷!
转开眼,我仔细端详南朱国的使节红莲公主,她果真长得十分漂亮。她那张脸应该算是妖艳狐媚的美,却偏偏有一种高贵典雅的气质,而且浑身散发着比起公主更像女王的气势。
我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美女--而且还属于绝世美女那一种。
玄北国的使节并不是平亲王,而是一个黑眼黑发的年青人,面容端正勉强算得上英俊,却有一双聪慧柔和的眼睛。
交换过礼节上的问候与没什么实质内容的外交谈话后,整个晋见仪式大致就算完了。接下来是例行赐宴与歌舞。我冷眼注意到,那位红莲公主大约对青东国的摄政王很有意思,频频向他敬酒,却把我这个青东王几乎忘在九霄云外。
倒是风华还记得我,在我偶然将目光转向他那一席的时候用手指抚着自己脸上的伤疤,向我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家伙还在记仇哦!我全身一阵恶寒。
青东舞蹈之美在四国中无人能比。但如此优美的表演却无法引起我的关注--昨晚那么一闹,我半夜都僵在床上缓不过劲来--那时,我死都想不到自己会挨他的巴掌!就这么赤裸裸地在床上趴了半夜,直到全身都冻僵了才想起应该钻到被子里去暖和暖和,但那时已然是晚了。总归是昨晚受了风寒,现在我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整个世界都在我眼前摇晃着,旋转着,几乎连坐都坐不稳.
第十九章
趁人不备,我悄悄溜出宴乐厅,扶着殿外的廊柱眼前一阵发黑金星乱冒,也不知自己究竟想去哪里。
外面真冷!我一定是发烧了,全身没一点力气,连站也站不稳,整个人随时都会倒下去似的。
一双手及时扶住我,将我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传来一个不陌生的声音:"原来青东王有扔下客人半途逃席的习惯。"
风华?我一怔,他的举止相当失礼,但此时却正好成为我的依靠。他将我搂进怀里,身体突然僵了一下,皱眉道:"你怎么抖成这样?"俯下头将脸颊贴在我额上,"病了?"
我不答,抬头看他脸上的疤,勉强道:"风华......也许我该跟你道歉。"他似没想到我第一句话会是这样,愣了下。我知道他没明白我的意思,继续说:"别误会,我并不是为你脸上的伤而过意不去......我向你道歉,纯粹是因为那天我觉得你是个以为强权就是一切的傻瓜......现在看来,傻瓜应该是我!"我喘口气, "我忘了,我也有过以为力量就是一切的时候......我忘了,当周围所有人都因为你无力保护自己而欺辱你,伤害你时;当你除了自己再也没有可相信,可倚靠的对象时;‘力量就是一切'这句话,必定会成为一个人唯一的信仰......"我如是,心肃如是,风华,亦应如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大概根本没听懂我的话,"我还以为你是心疼我的脸才--"他的声音突然停了,视线停在十尺开外的某一点。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心肃--倚在他怀中的,是南朱国红莲公主。他们两人,俊男美女,蓝衣红裙相映成辉,站在一起真如一对璧人,再般配不过了。
高热引起的心慌气促让我一时缓不过气,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闷又酸。
"吃醋了?"风华偏偏凑到我耳边说:"让我猜猜,是为男的呢,还是为女的?"
吃......醋?我注视心肃的方向,他搂着美丽的公主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别开这种玩笑!"我扭过头,腿软得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多亏风华的手臂支撑住我的身体。"回宴乐厅吧,留下玄北使节一个人在那里多失礼!"
"他已经走了。"
"哎?"
"你一离开坐位,他就自称身子不爽走了。"风华又用脸颊贴上我的前额,说:"看样子病得不轻啊......你寝宫在哪?我送你回去!"
我虽已站都站不住,仍不愿在心肃面前示弱,结果只好任风华半扶半抱地把我送回寝宫。转身的一刹那,我看到心肃的表情,怨毒至极。
到底是年青人,身体底子好,这一场病虽来势汹汹,但被洁莲她们拿着王家秘药只当不要钱似的连灌几天,我又生龙活虎地从床上跳下来开始四处找事。
而我找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识一下让心肃恨之入骨的赤螭平。
古代的牢房总有一种血腥恶臭与霉味潮气交织的令人作呕的怪味,我用手捂着鼻子,徒劳地想挡住扑鼻而来的腐败空气,皱眉踏进狱卒打开的牢门。
出现在我眼前的"东西",比这里的空气更让我止不住想吐的欲望。虽然听心肃说过赤螭平已经被他用刑折磨得"不成人样"了,但亲眼看见还是不由得大吃一惊--那一团模糊的血肉,居然真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龙族超强的生命力,对此时的赤螭平反倒是一种不幸。
待狱卒完全退出,我开口道:"赤螭平?"
"能这样称呼老夫的,只有五爪龙。"从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中传来嘶哑的声音,"你不是武心肃,你是谁?"
"既然知道只有五爪龙才有权这样称呼你,那就应该能猜到我的身份才对?"我勉强不让声音中搀杂情绪的波动。
"哦......原来是先王的不肖子啊!"赤螭平动了动,抬起头来把脸转向我--他像是想看我一眼似的,但他脸上原来应该长着眼睛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两个空洞的血窟窿。"我该如何称呼你呢?屈服于臣下的王上?"
"你的气焰比我预料得要嚣张,"我忍住想转过头去的冲动,"你在摄政王面前也是这种态度吗?难怪他不愿放过属于任何你家中的人啊!"
"即使再如何卑躬屈膝,那个金毛小子都是不会放过老夫的!"白色的蛆虫在他的眼窝中爬进爬出,"老夫曾劝过先王只将那小子视作玩物即可,可惜先王未纳老夫之谏,至有今日之事--连堂堂青东王都要在那个卑贱的男宠身下献媚承欢!"
"有力气伶牙俐齿的话,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救自己的家人吧!"我眼中染上一层怒气,"我倒很想知道,你口中那个‘卑贱的男宠'究竟为什么如此恨你入骨!"献媚承欢?真是一个好成语!
"为什么?无非是因为他那些丑事而已!"恶意的笑声出现在赤螭平的声音里,"你这个长在深宫的小鬼大概还不知道你所谓的摄政王过去可常常被先王用来赏赐我们这些功勋卓著的将军们呢!"
赏...... 赐?我明白那晚心肃为何会如此失控了!如此不堪回首的过往......够了!我再也听不下去了!"你的儿媳逃走又被抓回来了!"忍着怒意我急促地说:"看在她拼死也想保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我想帮她一把,所以,就算为了你未出生的孙子着想,你还是乖乖告诉我那个与你勾结的人是谁--说出来,我或许可以帮你留下一条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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