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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舞苍穹——by火桑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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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哪一个?"
最先问出口的却是一个似乎毫无关系的问题。
对于风朔烈和狄休穹这两个到底是谁,齐凌渡总不太分辨。并不知晓双方有着怎样复杂的纠葛,后来的调查更因一连串的事情而搁浅,现在醉生梦死中的他快要忘记所有的一切了。
美人也好,江山也好,转眼一切皆成空。
"是朕前来和你谈笔生意。"
若有所思的盯着离陌王失魂落魄的脸,狄休穹不问自取的喝起了桌上的茶,之前的一地狼藉早就收拾得看不出半点痕迹,桌上摆着君王最喜欢的香茶,飘散着若有似无的高雅茶香。
沉默了一会儿,关于狄休穹所提及的事才慢慢传到齐凌渡的脑中。
"什么生意?关于朕攻打翔宇一事现在也没威胁了吧,以朕现在的样子,应该是离陌要担心了吧。"
扯动嘴角泛出一个苦涩的笑,就算耽于梦境,对于国家大事他还是知晓的,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上演破灭的序章。
如果左相和右相继续斗争下去,离陌难保不会因内乱而分裂。一旦如此,一只虎视眈眈的泉争和翔宇定会趁机发难,吞并离陌。
而现在,狄休穹却跑来和他说要谈生意?
突兀的,狄休穹叹了一口气,幽然无奈,仿佛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不错,朕要谈的生意正是离陌意图攻打翔宇一事。"
"说来听听。"
意识到对方是准备认真交涉这件事,他也打起精神,憔悴的脸因着骤然闪亮的脸而为之一边,坐在寝床上的人依然从容,是帝王特有的孤高,神采翩然。
"朕希望你能取消攻打翔宇的计划,统筹离陌那些不安分的人,交换条件是告诉你如何摆脱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不攻打翔宇只要维持现在这个现状就可以了,朕想不出你为什么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好处?"
遮蔽白月的云朵被风吹开,月光轻轻洒进屋内,流水一般的清澈。

因为我想要三国均衡互制。
离陌,泉争、翔宇互相牵制,互不干涉内政,和平共处,则天下安享太平。
冷彻的声音悠扬的以流水漫过山林的姿态在黑暗中轻轻淌过,潜藏在这冰寒清流下的是让人无从觉察的温柔。
"为什么?你究竟想从中得到什么?"
凝眉望向状似悠闲的黑衣人,有点孤高,有点冷傲,也有点不可一世。硬是将这深沉阴暗的颜色沾染上庙堂的尊贵。
墨黑的瞳中带有坚定的锋芒,如海边悬崖激起浪高千丈。

"因为我有更想要的东西。"

章二十六
"因为我有更想要的东西,为了那样东西我无暇顾及一统天下的计划。"

一统天下是当今三足鼎立的国家统治者都曾想过的梦想,只是任何一方的坍塌,都会导致平衡局面的彻底崩坏,到时不知会是哪一方最终得利。如果硬攻,必会两败俱伤,白白便宜另一个国家,所以三国间的斗争全在暗地里进行,阴险狡诈毒辣,各出奇谋,就算明知是谁做的也奈何不了。
狄休穹这个受不了单调日子的翔宇国王致力于一统天下,南征北战只是一场调兵遣将运筹帷幄的刺激游戏,游戏再好玩随着时间推移,也会渐渐变得没有吸引力,而那正是狄休穹最感兴趣的,现在他的兴趣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人生的战场上谁都可以没有,没有父母没有朋友,就是不能没有对手。
尤其是,旗鼓相当,又令人欣赏的对手。
而风朔烈对于狄休穹而言,正好是这样的存在。
凶狠,自私,冷库,诡计多端,奸诈狡猾,无论哪一样,都让人恨得牙痒,偏在那人身上一应俱全,不但未减丝毫风采,反愈加见得神采飞扬。
他在算计风朔烈同时,风朔烈何尝不是在算计他。
谁比谁聪明,谁比谁无情。
谁比谁,狂妄。

"等等,凭什么要答应你?"
心中微微诧异,齐凌渡掀被下床,强打着精神走到桌边,被严重侵蚀的身体让他多花了数倍的体力。
宫中的侍卫早被他挥退了,最近夜晚只要有一点声音就会惊动他,敏感的神经承受不了压力,所以晚上的守卫都退到了宫门外,隔着老大一个院子。
如果狄休穹要杀他,早就下手了,连一个影卫都欠奉的他,就像暴露在森森狼牙下的绵羊,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因为你也有你想要的东西。"
半阖的眼睫覆住了冰冷的眸光,一阵沉默又即将到来。
"这段时间,你也发现了吧,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轻描淡写的话语,激起齐凌渡心中的万丈波澜。
最想要的东西!
什么时候以往,什么时候想起,心底那最脆弱美好的东西,用层层织网报国住,沉在心的最深最远处,无暇回顾。
仿佛海底最深处暗自繁华的珊瑚,高山顶上的孤独绽放的雪莲,无人触碰,无人欣赏,就这么孤寂的繁华凋零。
握紧了手,细小尖锐的刺痛从手心传来。
"你有把握泉争也会同意么?"
狄休穹扬眉一笑,笑中极其自信,没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
"当然。"

月渐西沉,月光照射形成的阴影也在不停变幻着形状。
相对于晚上还要值班的皇宫护卫而言,只在白天伺候主子的宦官还算比较轻松,随着月光漫过的睡脸,有两双眼睛在如此夜深人静时仍不肯闭合。
"小柱子,小柱子。"
一个瘦削的人影轻轻移动到床的另一边,下人所睡的可不是一张一张的床,而是一块大大长长的木板叠在石台上,一帮人挤在一起睡。
"小柱子,醒醒。"
细细的声音没有惊动他人,只是吵醒了正睡得香甜的那个人。
"......唔,干嘛?"
"那个,你可不可以陪我出去一下?"
"......怎么,出恭也要人陪啊......你自己去啦......"
翻了个身,这点事也叫他,小言子是不是无聊啊。
"......我不是要出恭,我有事要和你说。"
隐忍的脸上有青筋在跳,小言子的眼中有似笑非笑的古怪。
"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行啊?"
咕咕哝哝的人舍不得离开被窝,挣扎着想打消他人的主意。
"不行,事关重大,我是关心你才告诉你的。"
坚决的语气和态度将小柱子拉出了被窝,带到了院中偏僻的地方,小柱子边打着呵欠跟在小言子后面,便将衣服外套穿好。虽说是初夏,夜晚的风还是会凉的。
"什么事啊?这么重要?"
揉揉眼,孤身站在庭院的寂静,小柱子的样子像是半醒半睡之中还未清醒。
"我告诉你哦,听说翔宇国的皇帝来宫里了哦。"
凑在小柱子的耳朵边,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等到话一说出口,在小柱子惊异的眼神中缓缓扬起一抹绚丽的笑,弯弯的眉眼间盛放的是冬日结冰的寒潭,冰冷且坚硬。
"你说,这是不是很重要的事?"
小言子,不,应该是风朔烈将手中的长针插回发髻中,弯着嘴角对中了速效迷药的小柱子使劲踢了两脚。
"你才没事半夜出恭呢,演技这么烂,老是出现在我的周围,让人不注意也难啊,笨蛋!狄休穷的手中真的没什么人才。"
算过私仇,尘埃落定之后,风朔烈从树后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包袱背在身上,向着离宫外最远的城墙方向走去,既优雅又快速,而且正好可以避开宫中的巡逻。
在走之前,他还回头讽刺的一笑。
"如果不是你在狄休穹来之前作过记号,我还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来呢,就这点而言,谢啦!"

选择迂回的路是希望对方发现他离开后的搜查,不会立刻想到自己会选择这一条路,也好多争取时间脱身。
此时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呢。
山间的风是从平静的海面彼端吹来,悄悄的越过山野抵达城镇。溪水在安闲的流淌,沿着弯弯曲曲的河道汇聚成湖泊。人们都睡着了,无数人的梦中追逐无数人的梦。月亮悄悄悄悄的走动,不忍惊动蝴蝶,树叶承载着整夜的安详。
被树梢轻拂的人彻夜不眠,在巨大的深宫回廊中奔走,眼睛漆黑,笑容明朗不羁。
他在享受与月色共舞的时光。
此生恐怕很难再次来到这座被绿色笼罩的葱郁宫殿吧。
桃红柳绿的浓烟,雨打芭蕉的清瑟,馥郁阴暗的观叶植物张牙舞爪的瓜分天空,浓重的异国情调,别样的风情。
散步似的从丛林般的植物中穿梭而出,他却站住了,看着某一处的神情有种自嘲的意味,有风突然停下脚步。
那是一个黑衣人,墨黑的衣角用银线绣出怒放的牡丹,在月下反射出清冷的光彩辉然。
距离远近刚好看不清面目。
当那个人带着帝王那不可一世君临天下又收放自如的气势迫近时,
就算一个人再怎么迟钝,也该明白那是谁了。
除却最初一闪而过的惊讶,风朔烈随即释然的淡笑,输了就是输了,输家也有输数家的风度。
"迷药的效果应该是两刻钟,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只是不明自己什么地方没有注意到。
狄休穹静静地看着他,白衣胜雪,踏夜而来,吴钩似的下弦月也成了他处场所准备的序幕。
"影迩的确还倒在那个院子里,只不过我一到皇宫,影首就去监视你了,那是你应该还在屋子里吧。"
果然被自己猜中了,这个狡诈的不安分的人果真趁着这个机会逃跑。
"原来如此。"c
这么说,他的举动全在别人的监视下,根本无所遁形,亏他还专挑小道走。话说回来,那个人的工夫很厉害,能让自己完全无法察觉。想到这里他打消了硬拼的计划,不做无畏的抵抗。
"那么,我们去哪儿?"
主动走到狄休穹身边,免去之后的尴尬,云淡风清的开口。
与其被人制服,还不如主动示好,反正他也打不过对方,逞强是无用的。只不过他还是很怀念以前带着武器横扫天下的气魄,与现在龙游浅滩虎落平阳形成极大反差。
月影斑驳中迷蒙了他的表情,狄休穹未曾深究的扣住他手中的命脉,另一只手揽腰腾空,趁着夜色朦胧离开这座被层层绿色包围的宫殿。

真的是无法逃开么?
被动的人扪心自问,如果自己真的想走,不择手段的话不是没有机会离开的,造成现在这种状况,是意外使然,还是自己无意中破坏。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不动声色的瞟了眼只住自己的人,下巴的线条绷得很紧,目不斜视耳听八方,严肃得无法让他联想到那个人长着和他一样的脸。
初时见到狄休穹的确很让人讨厌,因为他直觉的感到自己的脸被盗窃的愤怒,而且他自问风流不下流,狄休穹居然顶着他的脸胡作非为,让人想一把拍死算了。然后,狄休穹居然不顾自身份不明就将军事交给他,虽说是处于报复与看戏的心理,但这份胆魄也足以让他有所改观,再后来对这个世界加深了解之后,对方的才能也让他赞赏。不过始终对双方的脸孔而耿耿于怀。但从知道那是自己的前世之后,他就对狄休穹多了几分亲切感,即使陌生人也可算作是兄弟的身份让他很是疑惑,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可没打算继续被关在黄金笼里当宠物。

当朝阳冲破夜的重网,丝丝阳光像破茧而出的蝶翼伸展,轻柔美好的带来光明和向往。
狄休穹和风朔烈正坐在暗巷的卧房里大眼瞪小眼,摇曳的红烛在天光大亮后虚弱的燃烧,窗外传来破晓的鸡鸣,尤显得静谧的怪异。
"天亮了,我要睡觉了。"
伸手遮住不知是第几个呵欠,这段日子都在伺候别人的风朔烈已经有了早睡早起的生活习惯,昨晚的一夜无眠本就想在白天补回来的,谁知道狄休穹抓他回来之后就和他在房间里两两相望。
要犯傻随便,他可没义务陪着,就算前世今生也一样。
"等等。"
唤住向门口走去的人,狄休穹的心中也有疑问。
"你是怎么发现影迩的?"
"这个简单。他和我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因为我将那东西放在厨房的佐料里,不管什么菜都会被加料,而馒头是唯一不需加佐料的食物。"
别人都吃饭,只有他一个人啃馒头,不怀疑他都不行。
"放在佐料里?也就是说你也吃了?"
狄休穹的眼中闪过一道惊异。
"废话,要骗过别人不吃怎么行?"。
理所当然的反驳,虽然此举对身体不好,但当时也无他法,时间紧迫,只好将就了。
"那你......"
"所以我说我要回去睡觉!"
打断他的欲言又止,风朔烈按住开始发抖的左手,神情愈发冰冷。
他必须赶快准备迎接这次的发作期。

吐个泡泡~~继续潜~~

61

章二十七
"你就在这儿睡吧。"
终于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两颊透出异样的绯红,狄休穹心中一动开口说道。
狐疑的回头看一眼,风朔烈沉默的走到床边解下挂帘上的绳子,将自己的双脚紧缚在床头。
"你这是干什么?"
"避免毒瘾发作时伤了自己,,上边的你帮一下忙。"
将腰带递过去,示意将自己的手也绑上。
毒瘾发作的时间是漫长且痛苦的。与肉体的疼痛不同,它的痛苦是来自内心的,精神方面的焦躁。那种万分渴求却求不得的痛苦,像万蚁噬心一般挠不得碰不得,全身血液叫嚣着毁了一切就好,,毁了一切就没事了,就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
嘴里塞着自己准备的手帕,咿咿呀呀发出不成调的悲鸣,紧缚住的手脚不断抽搐,紧闭的双眼朦胧中可以感觉到有人在一旁注视。
逐渐舒缓的躯体带着淋漓的大汗睁开眼睛,神色之间异常疲惫,看起来带了七分病态。
从头到尾在旁边看着的狄休穹确认他无碍之后走过去,解开缚手的绳索。
"你对这个似乎很熟悉?"
"不错,......这是我第二次染上毒瘾。"
以前的他还没有现在那么有经验,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被人暗算不算是什么可耻的事。强迫注射染上毒瘾后的戒毒时期让他差点狂性大发,准备拿枪大开杀戒,过了好几个月才完全康复。
"毒瘾这种东西不会增加抵抗力,反而更容易上瘾,幸好这次我吃得比较少。"
虽然在宫中他也吃饭,不过是多饭少菜。
"这么说......"
"没错,我的状态和齐凌渡的差不多。"
回头瞟了一眼,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因为挣扎得太厉害的关系,解开束缚之后,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了深刻的印痕,泛出青紫之色。
"如果现在还放不倒齐凌渡呢,你怎么办?"
回眸一笑。冷冷的笑,带着微醺的杀气。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耗着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语气极淡,面目平静得像万年积雪的山,看不见地表的真实。
他赌赢了固然最好,若是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当是自己杀了齐凌森的报应好了,怎样也不会到死的地步。而人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
这般狠绝的手法,恐怕只有现在的他才使得出来。
他真是狠得厉害,也冷血得厉害,不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只要可以胜利,只要不受制于人,他甚至可以赌上自己的命!
狄休穹重新审视面前这个比年长的镜中人,岁月几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和自己一样的外表里装载的是一个不羁的灵魂,容忍挑衅,容不得自由受制。
或许,该重新考虑对他他的方式。

一路繁华,触目可及的皆是浓翠欲滴的绿,纷纷扬扬,无遮无拦。
风朔烈出乎意料的行动让狄休穹改变了计划,原本去泉争的行程只好变成尽快回宫。所幸离陌国的治安在已经达成协议的齐凌渡和翔宇暗中渗入的势力的共同努力下得到了改善,至少巡逻的士兵没那么频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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