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长天——by炯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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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袭泽转身对女护士说道:"我需要些葡萄糖。"
女护士诧异地看着袭泽,又看了看病床上的红发男人。
当袭泽又向她使了个眼色后,年轻的女护士才敢着手准备,看了刚才她被红发男人的反应吓得不轻。
"最近吃过些什么?"袭泽慢慢地靠近红发男人。
一阵沉默后,当袭泽都觉得自己再对空气说话时,红发男人忽然开了口,说道:"水。"
"那是喝的。你几天没吃过东西了?"袭泽想到他要是易焱的话,一定只会吃些花瓣和雨涵菊的,可这世界又要去哪里给他寻来呢!
"不记得。"g
袭泽在心里默默地想到,他果然一点都没变。
可是这里易焱没有影子侍者的陪同,他该怎么办?
他会昏倒,仅仅是因为饿得身体透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子落得如此狼狈,谁又会料想的到呢!
"袭医生,准备好了。"女护士拿着新吊瓶进来。
袭泽女护士淡淡地一笑,想让她放松一些,随后他把吊瓶接了过来:"交给我好了。"
接着,袭泽不由分说地拉过红发男人的手腕,把消过毒的针头又快又准地扎进他的血管里。
"会有些痛,但这样你才有力气离开这里呀!"袭泽用着安抚红发男人一样地口吻说道。
红发男人则在一旁瞪视着袭泽,他并不是因为袭泽把针头扎在他的手背上,而责怪。仅仅是因为刚刚袭泽向护士展现的微笑,让他看着特别碍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厌恶感。
"你别紧绷着神经,身体只会更加不舒服,想离开这里,就要快些好起来。"袭泽轻轻地推着红发男人,让他在病床上慢慢躺平。
袭泽想着如果他还不听话,就要用些非常手段了,想来自己熟练的催眠术也好久没有用武之地了。
可是,红发男人的举动出忽袭泽的意料,他没有丝毫地反抗。
就在袭泽准备走出第三急诊室时,红发男人用着依旧冰冷的声调说道:"你叫什么?"
"袭泽。"袭泽温和地笑了笑,"我一会儿就回来。"
17
不曾模糊的记忆,相似的交流,一切的一切,让袭泽无法形容这一刻的心情。
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 这是易焱的饮食习惯,可如今到了袭泽生活的世界,一切就都变得格格不入了。被农药污染了的花儿又怎么拿给他吃呢?
袭泽想到上次KING去游午阁,给自己带回的脱水干花,想来是雪山上的天然植物,应该是最安全的吧!
袭泽从休息室中把干花找了出来,泡在透明的玻璃杯中。经过开水的冲泡,杯中的金莲花像重新绽放了一样。
袭泽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杯子,直到玻璃杯都被透明的金黄色充斥了。
拿起杯子,袭泽又想起易焱偏爱甜甜的味道,又往杯中放了些冰糖晾至温热后,才把它端到第三急诊室。
刚刚走进诊室,袭泽就看到红发男人要起身,连忙阻止。
"躺着别动,你这样会受伤的,一会儿血流出来就糟了!"袭泽突然觉得心整个被掏空了似的。
"我要走。"红发男人很讨厌这种不知名的液体,流进自己血管里的感觉。
"你就那么想死吗?"袭泽那种心痛的眼神,让红发男人看后也不知所措。
熟悉袭泽的女护士更是惊诧不已,感情一向不外露的袭医生也有如此的一面。如果有人说他们是不认识的,她恐怕也不会相信。女护士随后悄悄地离开了。
红发男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又靠在了病床上。
袭泽在确认他不会离开后,才放心地把手中捧着的金莲花茶递到了红发男人面前。
看到红发男人狐疑的眼神,袭泽解释道:"这是花茶,喝吧!你也渴了,润润喉咙也好。"
红发男人试探似的就着袭泽手中的玻璃杯,小口地尝着。顿时一股清甜的茶水流进他的喉里,接着,他享受一般大口喝着,直到杯中见底。
"好喝吗?"袭泽见红发男人喝完了,收回了举着玻璃杯的手。
"金莲花。"红发男人像是在回味着那花香。
"你能分辨出来,你还记得。"袭泽好像自言自语地小声说道,他能想起这些花儿,却不知道我是谁了。
袭泽低下了头,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直到一种温暖的触感从袭泽的手臂上传来,袭泽错愕地抬起头。
"冷吗?"暗红色的双瞳目不转睛地看着袭泽,袭泽摇了摇头。
可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他的主人,袭泽对自己反复说着:要冷静、要冷静。
他并没有读到红发男人的心,就同在孤泉阁自己的读心术对易焱也没有了效用一样。
袭泽甩开了红发男人的手,手足无措的他此刻只想逃开。
18
袭泽艰难地走到了医院的顶楼,他靠着墙坐下来。仰望着并不蔚蓝的天空,灰暗的天色就同他的心一样。袭泽伸长手臂用手指描绘着太阳的形状,尽管今天的阳光毫不耀眼,但它还是遥不可及的,让人无法触碰的到。
袭泽轻轻地闭上眼睛,他实在没有想到会和易焱这么快再相见,该说是幸运吗?至少不是生死相隔地相见。
如果每天不停地对易焱说起他们在孤泉阁的日子,他是不是就会想起自己?倾慕变成虚妄的话,袭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易寒的无私包容,易焱的别样温柔,一切的一切都是袭泽无法舍去的。当失去了其中的任何一方,袭泽的心中天平就无法平衡了。
袭泽现在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情绪,繁忙的工作还等着他去处理。
施给自己无数心理暗示的袭泽终于站了起来,继续探望着他的病人们。
"林护士,第三诊室的病人怎么样了?"袭泽忍不住询问着易焱的消息。
"他安静了很多,多亏了袭医生。"在女护士的眼里,袭泽就是个神话,连那么高傲的美丽困兽都能收服。
"我再给他做个详细的检查,如果没有问题,就让他出院吧!有人同他来吗?"
"没有,好像是他倒在路边,有好心的人拨了急救电话,才送到医院来的。"女护士也很好奇那样的人怎么会晕倒,看他的体型,丝毫找不出是虚脱的理由。
袭泽说道:"他的医药费我来付好了,麻烦你帮我交代一下。"
"好的。"尽管林护士有些不解,但他还是应允了袭泽的拜托。
"KING帮我送些粥来好吗?"袭泽拨通了KING的电话。
KING在电话那边担忧地说道:"袭泽,你还不舒服吗?"
"没有。是病人。"
"到底怎么回事?你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KING感到了袭泽的不对劲。
"是焱,他在我的医院。"袭泽知道自己无法对KING隐瞒什么。
"易焱?"KING无法置信地说。
"对。你来了再说吧!"
"我很快就过去,带你爱喝的桂花栗蓉糯米糊可以吗?"
"嗯。"袭泽挂断了电话。
而后,袭泽推开第三急诊室的门,看见易焱阖着眼安睡,他在暗自庆幸,让他可以好好地看看他。火红的头发蓬松柔软,略显消瘦的脸庞更让袭泽不忍。
"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呢?"袭泽想起战斗中易焱的样子,他情不自禁地轻抚着易焱的脸。
当袭泽的移向易焱的左侧眉梢时,易焱毫无预期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警惕的眼神让袭泽收回了手。
"我想给你做个详细的检查。"袭泽像是掩饰尴尬一样解释道。
易焱发现接近他的人是袭泽后,眼神一下子就柔和了很多,只是低下头的袭泽没有发现这一点。
"袭医生,有位先生在找您。"一名护士走进了诊室。
"好。"袭泽抬起了头,他想一定是KING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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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泽回到了自己的诊室。
"KING。"熟悉的背影,袭泽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KING放下手中的保温瓶,迅速地转头看向袭泽:"你还好吗?"
袭泽没有回答,视线停留在KING下巴的位置。
"易焱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我不知道。"袭泽摇了摇头,"还有,他好像忘记我了。"
"什么?那昨天你就见过他了,是吗?"KING回想起失常的袭泽,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打击,喝酒,原来是因为那个圣子。
袭泽想着果然什么都瞒不住KING,他点了点头。
KING沉默了几秒钟,大力地拍了拍袭泽的肩:"消沉的样子不适合袭泽的,既然那红发小子不记得你了,你就要让他想起你。时时刻刻都全力以赴的泽才是我认识的,从来不轻言放弃的泽最有魅力了。"
袭泽听到KING的话一时没有回应。
他的样子吓坏了KING,难道他的话没起作用吗?袭泽的肩膀颤动的频率越来越快,KING更是担心了起来。直到袭泽抬起脸庞,KING才看清。
KING冒火地说道:"你这家伙,我在很认真地安慰你,你居然在那里偷着乐。"
"我知道,所以才忍不住了。"袭泽忍俊不禁地捂着肚子,他想起了在教会时,KING还是孩子王时的情景。
尽管现在的KING多了一点成熟,多了一点历练,本来的性情丝毫没有改变,还是那样的我行我素。也因此,袭泽才会和KING成为朋友的吧!
"笑死你算了。"KING别过头,嘴角微微地勾起,他祈祷着袭泽的心结能够解开。
"走吧!"KING说道。
"干什么?"
KING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桂花栗蓉糯米糊好像不是送来给你喝的,我可以见见那位殿下吗?"
"你和他别乱说话。"袭泽拿起了保温瓶。
"是。"KING绅士地为袭泽开门。
走到第三急诊室门前,袭泽轻敲了房门,便走了进去。
易焱看到袭泽身后的KING后,立刻戒备了起来,这是他对陌生人本能的反应。
"他是我的朋友。"袭泽察觉了易焱的变化,解释着,"是我让他帮你拿些食物过来。"
"我是KING,你身体怎么样了?"KING打着招呼,他发现这位圣子比雅丹王还要超脱尘世。无论男女,看到如此的人儿,恐怕不被吸引住目光真的很难。
易焱冷冷地扫了一眼KING,他似乎因为袭泽的话,对KING的敌意又增加了几分。
KING无所谓地耸肩,可以在易焱审视的目光下毫不在意的人,真的为数不多。
"有些事情是不能忘记的,不然要后悔莫急的。"KING没头没脑地对易焱说了一句。
"袭泽,我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
之后,KING对袭泽说完后,走出了第三急诊室。
袭泽深知KING的个性,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打开了保温瓶,把桂花栗蓉糯米糊盛在瓷碗中。
"我知道你不习惯吃这些,但你不能再饿着了,你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的,总靠药物支撑不可以的。"袭泽一手端起瓷碗,一只手把勺子举到易焱的嘴边,"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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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不习惯吃这些,但你不能再饿着了,你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的,总靠药物支撑不可以的。"袭泽一手端起瓷碗,一只手把勺子举到易焱的嘴边。
易焱像是早已习惯袭泽喂食的动作,自然地张开了嘴,吃着对他而言并不是精致、垂涎的食物。
"好吃吗?"袭泽一勺勺地把桂花栗蓉糯米糊喂到易焱的嘴中。
"有桂花的香味。"易焱由于嘴中咀嚼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
易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意外地顺从着袭泽的举动。
尽管袭泽没有看到易焱任何表情的变化,但他知道易焱对这些食物很反感的。
没有经过任何加工的天然花瓣才是他的食物,对于这些果腹之物,易焱是不屑的。要不然,他也不至于饿得混倒。
袭泽很想知道易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可是话到嘴边,又自嘲地想,他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多问又如何?
每天都要到第三诊室报到的袭泽,他无微不至的体贴早已超越了一位医生对于病患的关怀。
这段日子,说来也奇怪,易寒没有在袭泽面前出现。
袭泽想到自己没有要易寒的联络方式,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不过,有御溪在他的身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袭泽就如往常一样走进诊室,易焱还在浅眠。袭泽就会悄悄地坐下来,不发出任何的声响,静静地看着他宽阔的背影以及柔顺的红色长发。
看着易焱的身体很快地恢复,袭泽心里又有了惆怅,他好了,就会走了,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只剩下一点点而已。随即,他又不禁对有着如此想法的自己感到厌恶,易焱的健康不是自己期盼的吗?
就在这时,易焱翻了个身,袭泽以为他醒过来了。可看到的是易焱依旧紧闭的双眼,否定了他的猜测。
"焱。"袭泽喃喃自语似的说道,他想伸手去碰触那已恢复血色的容颜,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而后,他转身离开了诊室。就在这时易焱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袭泽的背影,从袭泽走进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是醒着的。
下班后换上便装的袭泽不忘向护士交代易焱的事后,才走出医院。
出门后,看到易寒在守侯着,不远处还有御溪站在那里。
"寒?你等了很长时间了吗?"
"没有多久。我有件事要同你说。"易寒笑着答到。
"我也有事要同你说。"袭泽想着自己应该把焱的事告诉他。
"上车吧!我带你去个地方。"易寒拉着袭泽坐上后座,御溪则开着车。
易寒看着袭泽的黑眼圈,说道:"你是不是最近很疲惫,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到了我再叫你。"
"好。"袭泽靠在易寒的肩上无比的安心。
易寒则看着车外映在眼中却没到心头的风景,想到袭泽已经很累了,彩棺的事跟他马上说,真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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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溪驾车把他们载到了"古董"店的后方庭院。
那是一座幽古的宅子,它也是御家产业的一部分。外观上看,尽管是那么的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是质朴,但它的内部是典雅绝伦的,决不是现代人会设计出的风雅庭院。
树大招风的道理御家人又怎会不知,雅丹王住在这里想来是最安妥的吧!
当然,易寒之所以会出现在前方的"古董"店,也是易寒想要更快地了解这个世界其中的一个途径。但当御溪发现那些花痴一样与雅丹王攀谈的女孩后,也向易寒及时提出了建议。
此后,"古董"店也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王。"御溪放低声音为易寒打开了车门。
易寒先站了起来,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熟睡中的袭泽抱在怀里。
易寒胸前的十字架反射的光亮,照在了袭泽的脸上,是那么美丽。仅有的一束光源,让易寒感到它就像袭泽一样带给自己温暖。
很想和分别已久的爱人聊聊,但现在易寒却不忍叫醒袭泽。
轻缓地把袭泽抱到床上后,易寒则守在袭泽的身边。坐在床沿上的易寒,想象着如果他们回到大漠的生活。博览群书,打坐冥想,看云的流变,感觉血的温度,体会温情,是什么都好,只要在一起。
易寒看了看八仙桌上的古琴,那天当易寒看到它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尽管它并不是稀世珍宝,琴身都被乌黑的漆图满。易寒还是把古琴从地下室抱了回来。这里没有琴床,易寒就把它摆到了八仙桌上。
但易寒并不弹,只是抚琴。御璁国师曾教他以心解琴趣,以生命而修心。但易寒始终感到自己无法悟到"琴心"二字,于是放弃了。古琴不是别的,它是一种自由,易寒的琴声中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