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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师之曲中辞+番外篇——by乔牧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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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乱摸什么?”沈岳说出这话的时候脸色唰的变得比刚才还红。

“摸你。”夏侯玄一边说还一边动,沈岳被他弄得羞赧的不行,那处简直滴出水来了。

“……”沈岳不知道夏侯玄居然能如此淡定的说出这两个字,又羞又气,抬脚欲踢他,然后腿被捉住了放到了夏侯玄的肩上,大开后门。

沈岳好像明白了他要做什么,然而那却是难以启齿的,他性子虽然冷淡,但是在感情方面却不轻易说些什么,因为他的性子便是如此,他更愿意放在心里,默默的看着。如今,生期不知多久,死期亦不知在何时。

只将浮生,都做狂欢。

第十九章:同归·拾叁

沈岳起床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夏侯玄了。

他内心有些慌,总觉得空荡荡的,仿佛身体的一部分不见了。

夏侯玄在净旋台打坐,通五脏六腑之毒,把那些陈年的,杜悠下的毒给逼出来,顺便打通脉。常年被囚,他甚至没有办法活动一下自己的筋骨,武功被废,内功剩的不足一成,被下毒。但是他还是出来了。

沈岳在一旁的道路上练剑,夏侯玄指导的那些他并不能融会贯通,所以只能在勤奋上下一些功夫。在中间的空隙,他还是装作不经意间的看了夏侯玄一眼。

“看我作甚?”夏侯玄突然发话。

沈岳愣住了,有种被戳穿的难堪,道“胡说!我哪里有看你?”

夏侯玄见他死不承认,也不强加给他了,反正看都看了,他睁开眼睛,望着沈岳。

沈岳被他那眼神给击穿了。夏侯玄眼神平时凌厉而高傲,不像此刻,如此的……平静。

“剑法哪里是这样子练得?我什么时候这么教你了?”夏侯玄嘴角含笑,问他。

沈岳羞愤欲死,张口欲言,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沉默了。

夏侯玄跃到了她练剑的地方,长明剑自行跃到他的手里。

“来与我过招。”夏侯玄剑尖指向他,笑容变得邪魅,却冰冷,沈岳骨子里也想要与此人一较高低。

“身为剑客,能与当代剑客的巅峰之尊交手,是令人心向神往的事。”谢行止转身看着陆维臻,“剑的境界,有时候和琴的境界一样,都是需要付出生命,还有心中之血,才能达到巅峰。沈岳前半生一心练剑,铸剑,后来得神器长明剑与离河剑,又有一代剑客夏侯玄的指导,进步飞速。”

“你的对手比你强,你才能走的更远,夏侯玄虽经历坎坷,却有一点得天独厚,那边是他长寿非常人能比,寿数逾过二百而始显老,沈岳却只有寥寥三载可以享用。”

“常道万事不过重头再来,却有人,没有时间重来。”

“在一次剑锋相对,夏侯玄身体已经从沉疴中出来,沈岳却倒了下去。”

“夏侯前辈在那之前一直想恢复之后回奕剑阁,这次因为沈前辈的毒,将这一进程提前,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谢行止说道这里语气黯然,“毒逼近心脏,杜悠说,那毒,本来就没有药可以解。”

“所以那时候奕剑阁被清洗?”陆维臻扬眉,见识过尸山血海,这个场面他还是想的出来的。

“不。”谢行止轻轻吐出这个字。

天上飘的雪花越来越大,空气中都是密密麻麻的冷气,雪落沾衣,打湿半边肩膀,“沈前辈阻止了他。”

“只有剑,才比较接近永恒。一个剑客的光芒与生命,往往就在他手里握着的剑上。这是沈前辈的原话。”谢行止眼前忽然浮现当年沈前辈笑着对自己道,“如果死亡就在眼前,不如把想去的地方去了,把想爱的人爱了,规矩了一辈子,总想做一些与以前不一样的。”

“沈前辈后来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原本我想着,能够陪他一生,没想到,最后只能跟他走到这里,他的一生如此漫长,该怎么才好啊。’情到深处,只落得一句叹息,遗憾,又能如何?”

芙蓉落尽天涵水

日暮沧波起

背飞双燕贴云寒

独向小楼东畔倚栏看

浮生只合尊前老

雪满长安道

故人早晚上高台

寄我江南春色一枝梅

第二年的冬天如期而至。

两人这个冬天还是如同去年那样练剑,不过多了一个任务,便是造船,等来年开春了,冰破之日便可顺着河流,一路东去,看南国烟花三月,烟柳横斜,草长莺飞。前些日子从前朝故居的酒窖里翻出了几瓶佳酿,沈岳本来觉得无人应允便拿出来无异于偷,夏侯玄哂笑,“若是还有人的话也应该认我为主人,你怎又开始这般迂腐?我道你年纪轻轻,原来也就房事放的开……”话未曾说完沈岳便恼羞成怒,抽出长明剑便要与他决斗。两人从屋打到屋外,沈岳如今功夫比之从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奈何撑死徒弟饿死师父的事情并未发生在他俩身上。

作为一个百年难遇的奇才夏侯玄充分完成了让别人望而却步的差距,也只有沈岳这个痴迷于剑道的人才会这样不管不顾的追赶着他。

因为他想要与他并肩,而不是站在他的身后。

船是简单的一条竹子扎成的小舟,前面简陋的弄了一个茅草棚。里面放着许多坛酒。两人懒懒散散的躺在舟上。夏侯喝酒十分豪迈的直接用坛子灌,而沈岳便会装在一个白玉瓷瓶里,然后与夏侯对饮。夏侯的记忆里,那时候的天很蓝,云很白,沈岳穿着一件白袍,他似乎随时都穿着白色的袍子,除了边角滚得丝线是不一样的颜色,有时候是蓝色的,有时候是湖绿色,衣袖处绣着的,都是繁复的花纹。而夏侯便如同孔雀一般,在奕剑阁是白底滚着蓝色边角的道袍,后来便是红色的,曲幽山中故居的衣服在夏侯身上都显得恰到好处,让他显得高贵冷冽,他一向没有人间的气息,有一次穿上一件战袍,金色的底,红色的外袍,蓝色的线绣着奔放狂傲的图案,让沈岳心声敬畏,有种仰望的感觉。

事实上他一直在仰望。

他在奕剑阁同辈弟子中修为是最高的,与夏侯玄熟识之前,他已经达到以气驱剑的境界,而其他弟子仍然在“以气驱线,以线驭剑”的地步,然而碰上了夏侯,他才知晓这世间真的有以心御剑,幻化千万柄剑的“神”的地步。

便如同萤火虫无法与星辰比光亮,然而星辰却无法同皓月比光辉。他那时候开始有些气馁,然而这却激起了他的斗志,让他的剑术一日千里。

后来便与夏侯玄剑道双修,心智大开大合,在剑道的路上又上一层。

长明剑与离河剑也愈发亲热起来。

吃的没有了两人便找一处地方将船拴起来,走进熙熙攘攘的大街去吃些东西,然后打包一些糕点。沈岳常年在山上呆着,并不熟知这些东西的名字,倒是夏侯玄给他解惑,道这是什么,用什么做的,那是什么,用什么做的,然后夏侯玄便会得意洋洋的说自己小时候吃的什么碧粳粥、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如意糕、合欢汤、吉祥果、珍珠翡翠汤圆、莲叶羹、梅花香饼、香薷饮、玫瑰酥、七巧点心、花开富贵、翡翠芹香虾饺皇、招积鲍鱼盏、水晶冬瓜饺说了一大串的名字,听得沈岳头晕眼花,所幸只是把名字全部记下来了,然后四处寻觅着,想着能够吃上便是福气。

多活一日,便是一日的造化。

夏侯玄气度不凡,总是显得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沈岳也常常是严肃的一张脸,他们都习惯如此,也未觉得有任何不妥,然而那些个卖东西的总是兢兢战战。

两人行行停停,夜宿天地外,来从楚山游。天色近了傍晚便停留靠岸,轮流睡觉,到了白日便在岸上寻些东西,比如野兔之类的。沈岳想象着夏侯玄烤兔子之前剥皮,总是觉得十分的好笑,因为他做起这些来显得十分的不协调,倒显得污了自己的手。

沈岳总是在夏侯玄走之后开始打坐,觉得时间差不多便收了,不愿让夏侯玄看到。他最近腹中总觉得有些不对,想来是中毒的迹象已经发作,力图用内力将其驱除,却是杯水车薪。

“请问这船什么时候开?”

沈岳闻言看了眼岸上,原来是有人想要搭船。

“这船不搭人的。”沈岳温言解释。

“可以顺路载我一程么?”那个少年看起来有些苦恼,“我昨日起迟了,误了继续南下的客船。”

“你要继续南下?”沈岳侧头想了一下,然后微笑道,“正好和我们顺路,如此捎你一程吧。”

“我们?”那少年往船里探了探头,好奇地问,“还有人吗?”

“他去岸上了。”沈岳温温一笑,看的谢行止觉得果然不虚此行。

赏美景,吃美食,看美人,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烟花三月天,乘舟下江南。

他一只脚欢乐的踏上了船,破坏了此刻船上由的沈岳制造的平衡,船身造成了不稳,沈岳急忙拿起两把剑,顾不得自己将要落水的事实,只见眼前一花,一个白色的身影“刷”的过来捞住他的腰,脚点在船上的另一角,借力打力飞到岸上,任由谢行止自己落水,船被他一脚又给踢平了,轻飘飘的落在岸边,赢得了一片掌声。

沈岳有些赧然,把他推开,去打捞那个方才落水的少年。

岸边的水本就不深,及到了腰上,谢行止浑身湿淋淋的走到岸上,哭丧着脸把自己背上的东西给卸了下来。

夏侯玄皱着眉头看他们两个,脸色有些不悦。

“抱歉,”谢行止拧了拧自己衣服上的水,“方才是我莽撞,对你们造成了不便。”

“此事无妨,你的东西不打紧吧?”他看着那个少年把矩形的盒子打开,幸而密封性好,里面的琴没有损坏。

“万幸万幸,没有沾湿。”谢行止做了一个阿弥陀佛的手势,“不然可是糟糕了呢。”

第二十章:同归·拾肆

沈岳莞尔,这少年的行为逗笑了他,谢行止看到又呆了一呆,“你笑起来真好看,应该多笑笑的。”

沈岳在山上一向是师兄的模样,他年少又入门早,并不懂得少年间应该如何相处,只是觉得身为师兄便要有师兄的模样,所以一向肃然,自下山后便笑的比以前多了些,此刻听到这些话也仍是有些不好意思。旁边的夏侯玄听了只是冷言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我船上?”

“在下谢行止,方才问了这位仁兄知晓你们也是要南下的,本是想要搭着你们的船一起去,方才莽撞,还请谅解。”沈岳温言在旁边道,“出门在外自是能帮则帮,无需多礼。”

幸好船上的东西都是系好的,那些好酒没有落得跟江水共浴的下场,封泥严实的很,从水中把系在船上的绳子拉了上来,谢行止一看,眼睛瞬间便亮了。

“好酒!”他忘情的站了起来,抬起一脚——

船身又开始摇晃,他又慌忙坐下,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沈岳见状笑了,道“不必心急。”夏侯玄只是冷哼了一声,抓煮酒坛边缘便将一坛酒扔给了谢行止,谢行止伸手一抓,酒坛在他的掌中转了个圈便放到了腿上,封泥一去便放到鼻子边闻了闻,“嗯~好香!”陶醉的回想了下刚才闻到的味道,甘,醇,隐约有着竹子的清香味,还有,还有些什么,谢行止皱了皱眉,还有些什么呢?

沈岳和夏侯玄俱是在看他自顾自的品味,脸上的表情时而高兴,时而迷惑,又恍然开悟一般,觉得这个年轻人果真十分的有趣,“还有冰雪的味道!”谢行止开心的叫了出来,转头看见两人一人面部严肃,另一人神色温和,但是站到一起却丝毫没有不和谐,反而相得益彰,叫人一看便觉得是璧人一双。

有些像自己的三哥和楚师。

“还记得不记得当初我说过什么?”夏侯玄忽然笑了,问旁边的沈岳。

沈岳一哂,学着他的模样,脸色如玉,声音凌冽:

“如果我此刻有一坛酒,我定然要与你对饮,不醉不归;如若此刻我只有一杯酒,那么也定然要与你一起品尝。一个人尝着好酒的味道却无人知晓该是有多么孤单?好酒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无人诉说,也无人可与之共开心。我只不过想要找个可以与我对饮的人。”

“那时我只是顺路一程,之后的事情便是许久以后遇见了夏侯前辈,根据简单叙述推测出来。沈岳前辈与夏侯前辈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风景,后来准备归去镜羽城,归乡之路已经近在咫尺,沈岳前辈却先走了。”谢行止说完了这一句,便陷入了沉默。

“沈前辈说过一句话:混沌伊始,所愿皆星图命转;然遇之夏侯,则余毕生之所求,不过以剑道之途,以回护一人一城。奈何天意弄人,终究事与愿违。命与愿背道而驰,如之奈何。

“如之奈何,不过珍惜眼前之人罢了。”

“停留诸久,才觉人世聚散无常。来去如浮萍,便是懂得,亲身经历,心事终究难平。百年倥偬,吾等皆是旅客,唯独时光才是永恒。当日夏侯玄将沈岳亲手葬入水中,冰封一切,吾心痛不已。”

“思及吾四方游览之意,踏遍千山万水,看尽悲欢离合。懂也不懂,世间之事,懂也不懂。”谢行止一句话说完了这个故事,“只可惜,当初写完的前半阙词,终究少了后半阙。”

故事到了这里似乎戛然而止。

然而那些发生过的,或者中间的隐情,大约除了那些参与的人,其他的,俱是不知。

然而,哪又有什么重要呢?百年之后,千年之后,谁又能记住谁?无非成为饭前茶后的一段下酒的段子而已。

何谓真相?有时候说不出的,不一定不存在,即便只有少数人知晓,有时候,那便够了。如同情谊二字,有时候对方知晓,便够了;更多的时候,只要自己知道,便够了。

共撑一伞的两人与一风尘仆仆的归客错身而过,谢行止莫名觉得熟悉,再回首,那人已经消失在黑暗中了。

“怎么了?”陆维臻看他的样子,关切问道。

谢行止愣了一下,想着方才那人如果没有看错,还是二十年前的样子吧,想到这里也不禁摇摇头,“无它,不过是一个过客。”

“我以为你认识。”

“天下归客,皆是相同。”谢行止单手覆在陆维臻手上,“天色晚了,我们回去吧。”

“好。”

镜羽城人虽长寿,在不足千年之后,依旧成了空城。先祖们若是知晓,会怎么想?

那些阳光下闪烁的光芒,夜晚折射出的星辉,都将成为记忆中的永恒,镜羽城终有一天会融化,会消逝,会成为传说——然而它今天已经成了传说,以后想必会封存在那一本书中,等待一个有缘人的发现,然后,掩卷叹气,为何此等风景自己没有亲眼所见,体会。

他们不会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有多少人多少事,消散在时光记忆的长河。他们也不会知道,过去的人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这一切都不重要。

镜羽城终于要迎来了最后的黑夜。而那些曾经的时光都像是梦一样。伴随着天地初生而存在,这里没有夜晚,终日是阳光普照,处处欢声笑语。与天地同寿,日月共辉。

从此以后便要一个人踽踽独行。从此以后一个散落为漫天的星辰,成为宇宙中的光亮,另一个留在了尘世间,随着子子孙孙的繁衍,寿命再长与永恒相比也是期短,终将走向了灭亡。

夏侯玄盘腿坐在冰天雪地里,面前是一双剑,长明剑的蓝色剑灵和离河剑的红色剑灵又团在一处,蓝色剑灵如今越来越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第一代主人逝去的原因,它看起来有些哀伤,红色那团包围着它,似乎是在安慰剑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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