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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师之曲中辞+番外篇——by乔牧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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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维臻嘴角抽搐,看谢行止的眼神多了一层意味,谢行止脖子一冷,嗫嚅道“不会是你家马儿已经情有所属了吧?”

“谢兄,我没有看错的话你的马儿和我的马儿应该是……都是公的……”陆维臻一脸惨不忍睹的看着谢行止。

怪不得方才苏穆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我呢?谢行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你这马儿太好看了,我以为是母的呢。”

“……谢谢你夸奖它。”陆维臻听别人夸马儿英俊的风姿卓越的,跑的如疾风穿行的,却没有人这么直面夸长得好看的公马跟母马似得。

谢行止话刚说出去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怎么夸人家的呢?方才自己说话果然没有三思而后行,这是也不禁尴尬的笑了,脸颊都有些发红。

陆维臻此时方才注意到谢行止耳朵根都是红的,不禁惊讶道这人……

还真是容易害羞,但是有时候又大胆的令人意外。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呢。

总是对着马说话也是有些尴尬的。谢行止安慰了一下咴咴。“唉,你这个家伙,怎么看上别的马偏生也是公马呢?回头给你找一个漂亮的媳妇好了,别伤心。”

话音未落,咴咴便偏过去头恨恨的不理他,只留下一个健壮的马屁股对着谢行止。

谢行止默默的摸摸鼻子,转头灿烂的对着陆维臻道“我们……”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陆维臻给了个台阶下,两人这才把这个话题转移开,“世子生辰,不知道谢兄远不远前往?”

能混吃混喝当然是要的,谢行止一口答应了,也幸好靖王府离这里不远,光召就在旁边不远,两人骑马在官道上晃晃悠悠,早晨出发,傍晚便到达了。

谢行止下马的时候府上来开门的管家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少爷!”

谢行止明显愣了一下,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陆维臻,希望他解疑,不过不待陆维臻开口,苏穆走了过来谢行止便明白了。

两人的长相是如此相似,如果走在路上,大约会被人当成孪生兄弟。

苏穆看到他的时候明显也愣了一下,然后便笑着上来,语气中带着询问,“维臻,这位是?”

“我的朋友谢行止,对了,这是这次生辰的礼物,”陆维臻边说便把琴递了出去,“多亏了行止帮忙。”

谢行止不是性格羞涩的人,苏穆也不是,两人也不知是因为长相还是其他缘故,倒是一见如故,谈天说地,自顾自的走开,丢下了陆维臻一个人在门口。

陆维臻无奈的摇摇头,那把递出去的琴终究苏穆没有拿着,他便先放在了自己的屋里,等到生辰那天再送。

流浪了近五年的谢行止,第一次在一个地方停留。

靖王府果真是一个很温暖的地方。

而谢行止当了一个闲闲的门客,在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将王府看的通透。

陆维臻对世子苏穆有好感,可是不说;世子苏穆眼神总是看着教书先生顾清,而顾清总是当做没有。顾清无妻无子,年近而立,却没有任何迹象。

这本身已经很奇怪了。

那天谢行止问了苏穆,没想到苏穆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我自幼便喜欢他,这么些年。”苏穆说的时候眯着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

“自幼?”谢行止听到这个词便想起了自己在五年之前,还喜欢过楚师,现在想来那只是一种依赖罢了,算不上感情。

这流浪的五年,让他从少年走向了近弱冠,也懂得了许多事情,看了很多人和事。

悲哀有,欢乐有,聚有,散也有。

聚散如此无情,唯有珍惜才能不负时光。

“距离最开始,已经六年了。”苏穆摇着手中的酒杯。

“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痴心。”谢行止唏嘘,摇摇头,端着侍女送上来的茶喝了一口。

“世子身边的茶果然非同凡响,比起我的来说好喝多了。”似是回忆了一番方才的滋味,“香绵,可口,茶香悠长啊。”

“原是我怠慢客人了。”苏穆看了看他,吩咐侍女把今年新送来的茶给谢行止房间里放一些,谢行止但笑,看着他嘱咐,直到下人退了出去方才开口“世子果真大方。”

“有朋自远方来,自当以厚礼相待。只是府中没有什么好东西,只能拿这些充数罢了。”

“世子勿要谦虚了,如此好吃好喝的招待,便是最好的待客之道了。”谢行止随口说道,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觉得这番推让太过于客套。

谢行止摆摆手,“不行不行,这么说话果真不习惯,有些像是对着铜镜自言自语。”

苏穆莞尔,“我也是这样感觉呢,谢兄无需客套,唤我子让便可。”

喝过茶不久,谢行止便告退了,留下苏穆一个人呆在正厅。

他一个人就那样坐着,回忆往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一次见到顾清顾先生,他才五岁,那时候顾清已经十八岁了。

后院的假山后面有一棵粗壮的梧桐树,小苏穆那个时候嚷嚷着要让父亲给他装一个秋千。苏老王爷疼爱幼子,便拿出他母亲当年喜欢的那个秋千给他装上去。睹物思人,幸而有孩子为伴。

这个秋千后来成为了小苏穆的噩梦。

幼时的苏穆有些淘气,然而当时与左邻右舍的更为淘气的孩子对比起来他还是比较乖巧的,就是偶尔听课跑神,但这也是孩童之常情,若是不淘气就不叫孩童了。

顾清弄了一条绳子,还是有柔韧性的那种,把秋千原来的那根绳索换掉,这绳子的长短正好,把秋千一挂,上面够不着树干,下面够不着地面,跳下来还是那种可能摔伤的情况。

然后他把苏穆放了上去。

“别动啊,一动就会掉下来的。”顾清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那么一丝清凉的感觉,他最后几个字喜欢拖着扬起的尾音,比起城南的清风馆里的小倌要好上很多倍。

当然,这是题外话。

一点都不为人师表。后来苏穆回忆的时候,就是这个评价。

当时还小的苏穆吓呆了,因为他一动,秋千不仅左右摇晃,还会上下摇晃,这何止是一种折磨,简直不只是磨折,他刚才还想着试着动动吧,现在是完全不动了。

因为顾清离他远了几步,这几步足以让他摔下来而没有被人接住。

一个肉包子掉下来还会不好吃,更何况一个人?更何况一个身高以尺论的孩子?

顾清走进苏穆,手一伸,刚好够得着苏穆的脸,他捏了捏那块粉粉嫩嫩的脸颊,又轻声道,“哎呀,你的父亲,不,我应该成为王爷,王爷方才对我说,你气走了不少的先生啊,好大的本事啊。”然后声音中透露着的仿佛是敬佩,即便不是,现在的苏穆也听不出来是什么。“唉,别动啊,粉雕玉琢的小孩,掉下来脸朝地可是很痛的。脸朝地算不得什么,弄的不好看你的小伙伴是不想跟你玩的。”

苏穆“哇”的一声哭了。

“别哭啊,你动了,哎。”顾清一边说一边还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了远处。

苏穆:“……”急忙自己抓住绳子两端,怕自己真掉下去。也不哭了,抽噎两下。

感情刚才全部是在假装,顾清内心腹谤,面上还是带着和善的,温柔的笑容。

第三十八章:琴师·捌

“这才乖嘛。”顾清心满意足,随手从石桌上抓了一本书,又上前两步,递给了苏穆。

“夫,夫子,我什么时候可以下来?”苏穆装作乖乖的,无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还可以看得到泪光,小声的问着眼前的这个人。

“这个嘛,刚才我给你的是什么?咦,《世说新语》,好书。你啊,今天能记下来一整篇,我便放你下来。”

苏穆欲哭无泪的看着手上的书,翻了翻,发现什么是一篇之后,又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嘴一撇,眼睛一眯——

“哭是没有用的,我已经给王爷打过包票了,我能让你好好读书,他便不管我用什么方法。”顾清看他的样子,直接把杀手锏使了出来,“乖啊,你只要给我讲讲其中的乐趣就好了。”

苏穆看实在是没有什么方法使出来了,便小心翼翼的一手抓着绳子,一手捧着书,小手嫩的紧,又小,实在是抓不住,顾清看他挣扎的样子十分的可爱,觉得这小孩实在是逗。

“喏,你抓好,我把书放到你的膝盖上,这样子平铺,然后你呢,读给我听,解释一下其中的妙处。”

顾清虽然知道这样对一个七岁小儿实在是太难了,奈何他心中也想考一考这个垂髫小儿,听一听这个素有“神童”之称,气跑了几个先生的人。

到底是怎么喜欢上的,很难说清楚,大约是从最开始的敬佩,到最后慢慢变成了仰慕,然后转换成了与男女之情无异的感情,他也只是这样站着,在顾清的背后看而已。

说到苏穆,不得不提起他的狐朋狗友苏三白。

苏三白是一个神棍,

记得有一年有个人晕倒在了靖王府外,管家好心,把这个人背到了客房,请来了大夫给他看,大夫细诊之后说并无大碍,这人只怕是饿晕了所以倒在了王府门外。管家就是好心,内心也不住想这人也真是会挑地方,晕倒在哪里不好偏生晕倒在了王府门外,估计也是思忖着王爷心善,不会不救。后来这人醒了自去洗漱了一番,管家才看出来这人原来是个年轻人,一张英气的脸庞,眉毛飞入鬓角,一双丹凤眼兀自顾盼生辉。

倒是生的一副美貌,管家暗自评价,面上还是老僧入定一般。

“想必是这位老先生救了在下,”那人虽然看起来一副贫困潦倒的样子,待人却是不卑不亢,“三白无以为报,若是老先生有任何差遣,在下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口齿伶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管家又加了一条评价。虽然内心无比叨念,面上还是见谁都恭敬谦让的让人无话可说的管家,堪称南国十大优秀管家之首。“这位公子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自当行之。我家老爷礼佛,喜善举,能帮人之处自当尽心竭力。方才先生道自己名三白,不知先生姓氏是?”

“不才姓苏。”

“倒是与我家主人一样,也是缘分了。”

那人苦笑了一下,“山间野人,不敢与贵主人相提并论。倒也是多麻烦先生了,只可惜我身无长物,又无处可归,不知可否叨扰?”

“先生自可尽兴在此居住,等老爷回来我自当禀报。老爷想必也会十分高兴。大夫说先生需要多休息,在下也不多打扰了,先生不必多虑,先好好休息。”说罢招呼下人退下,自己把门带上。

苏三白待管家出去,面色立刻改变了,刚才无比凄苦略带狗腿的人现在变得像是狐狸,打量着周围。

那年苏穆十四岁,顾清二十七岁。

真正和苏三白做成朋友,来自于他的一个卦象:

三白掐指一算,纵是看过大风大雨,也为这人的命数心惊。

苏穆此人此生大贵,也有着大难。

富贵不可言,大难不可挡。

当年苏穆嗤之以鼻,命数这种东西,信了是不信自己,没想到最后真的是如此。

那时候苏三白闲云野鹤逍遥外,而顾清和他卧薪尝胆,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谢行止住在府中这段时间,陆维臻照顾他比较多,谢行止对此只能叹气,其实陆维臻这样兄长一样的人他很是欣赏,也为他的情觉得遗憾。

不是不值,而是遗憾,看过千帆者,斜晖脉脉水悠悠。他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不过是遇不上对的人而已。

那天上门告别的时候,他发现陆维臻也在收拾东西。

“你要出门?”谢行止有些奇怪。

“是了,”陆维臻转过身对他点一下头,“我要去祭拜亡父亡母。”

“你的父母……”谢行止这话没有说完,陆维臻的眼神已经露出了肯定的意思。

谢行止没有问下去。

“去哪里?”谢行止多问了一句,正是这一句,开始了他们后来的缘。

“周安。”

“真巧,”谢行止说这两个字的时候陆维臻看着他的眼睛,带着询问,“我也要去周安,祭拜亡母。”

于是两人一起上路。

陆维臻照顾人真的很认真,事无巨细,都替谢行止想好。

对于一个流浪的人来说,这是致命的一击。谢行止经历过太多东西,面对这样的温柔,不沦陷,也难。

世间最妙之事,无异于:

引三两至交挚友,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看一夜秋风扫长安,砌下落梅如雪乱;倘使没有至交在身边,若有一伴侣,天涯海角知何处,山长水阔处处路;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抑或寻一处桃源,盖一座草屋,与挚爱之人,凤宵帐中颠倒,共剪西窗烛,巴山夜雨时,也不失为一件妙事,甚至说的上是好事。

最不妙的事情便是,那个人是个呆子,那个知己不知道你的心思。

聪明人遇见呆子,本就不是什么好事,你说的直接了,怕吓着对方;你说的弯折稍稍那么多了一点,呆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最糟糕的,是羞涩的聪明人遇见很直接的呆子。

万一被拒了怎么办?这简直愁人。

谢行止躺在椅子上摇啊摇,怎么想也不知道怎么说。

愁煞人啊愁煞人。

第三十九章:琴师·玖

“我想,以后这里就算做我的故乡吧。”谢行止背靠在桃树下,抬头看着桃树道。

“嗯,这么说来,这里也算是我的故乡了。”陆维臻接了一句,然后就看到谢行止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是自小跟在王爷的身边么?”

“我是王爷收养过来的,”陆维臻淡淡道,“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出生之地究竟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为何抛弃自己,以前心胸总是不开阔,对于这些事情耿耿于怀,总觉得是父母抛弃了我,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可笑。后来开窍了,生恩没有养恩大,王爷养育我长大,口中虽然没有说过什么,却待我如儿子一般,这样大的恩情,自当以父母之情相报,何苦纠结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那王爷的封地不应该是你的故乡了么?”谢行止捅破陆维臻那些小心思,“你想如我一般把这里视为故乡,想来也是想让这里承受一份自己的幻想吧。”

“你总能这么一阵见血,”陆维臻苦笑,“我虽然记不清楚小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梦里也总是能够梦到那时候也是在桃花树下,母亲搂着我睡觉的场景。记忆中她很温柔与文静,每逢中午的时候,父亲会在这时过来,呼唤我们回去吃饭。他有些严肃,面对母亲却极其温柔体贴。”“这倒是与你十分相像,”谢行止插话,“你接着说。”

“还能说些什么呢?每逢这个场景的时候就是梦断裂的时候,之后的事情我均以记不清,”陆维臻脸色如平常一般,连谢行止都看不出什么意外,想来是这么多年回忆的太久,每次梦断,抛却了自己童真之时,任何人都不会如何高兴,他经受了这么多失望,想来已经绝望到不给自己机会失望了。

“至少曾经爱过你。”谢行止安慰他。

“但是他们爱彼此胜过爱我。”陆维臻轻声叹息,坟头草色青青,他蹲下来,一棵一棵的亲手拔出来扔在一旁,忽然道,“这些草被拔下来的时候还是青色的,但是到了秋天,就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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