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沛儒见栾璟羲坐定,深吸了口气,道:“其实,早在我们离开青峰门的前一天晚上,我便托人开始寻找青莲门弟子杀害你父母的原因。”栾璟羲听了这话,并没有什么激烈反应,看来是已经能直观地面对父母已经死去的事实了。
“而昨天,调查这件事的人终于联系上了我,我昨晚出去便是找他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栾璟羲反应没有太大变化,段沛儒继续说道,“青莲门有一位长老,他儿子是水土双灵根。不知道他从哪听说,水行之精和土行之精能让他儿子的修真资质更上一层。”
“我怎不知五行之精还有这效果?”栾璟羲有些疑惑。
段沛儒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因为青莲门宗门内就有一颗水行之精,那名长老求了掌门很久,最后也不知为何掌门同意了。只是要那名长老先找到土行之精,掌门才肯将水行之精送与他。”段沛儒说到这,栾璟羲隐约好像猜出了点什么,莫非……
段沛儒见栾璟羲用一脸纠结又疑惑的样子看着自己,便知道栾璟羲可能已经猜出来了,于是面对栾璟羲询问的眼神,段沛儒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名长老派了两名弟子出外寻找土行之精,而就在当年你买下了土行之精后的一个月,那两名弟子便找到了买土行之精的小贩。可能是因为在找你的时候浪费了些时日,所以时隔一年后才找上门来。”
听完段沛儒的讲述,栾璟羲的脑袋瞬间蒙了。原来爹娘会死都是他害的,他还妄想着要灭掉人家宗门为爹娘陪葬,结果到头来却是自己害死了爹娘。
段沛儒见栾璟羲突然一幅呆愣地神情,便知道他已经开始钻进牛角尖了,于是在张吉吉声音中掺杂着灵力喊了一声:“璟羲!”
段沛儒这一喊,倒是把栾璟羲喊回神来,一双大眼睛泪眼汪汪地看着段沛儒,有些哽咽地说道:“沛儒,我……”
“别胡思乱想了,是青莲门的人残暴,滥杀无辜!他们才是杀害你爹娘的凶手,与你无关。”段沛儒义正言辞地说道。
听了段沛儒的话,栾璟羲的脑回路终于走上了正轨。是了,是青莲门的人亲手杀害了爹娘。爹娘根本没有土行之精,他们凭什么滥杀无辜!
“我知道了,只是沛儒,我今日好累,想歇着了。”栾璟羲顺势躺在了床上,对段沛儒如是说。虽然杀害爹娘的凶手是青莲门的人,可是自己也没有尽到好好保护爹娘的责任,自己也有错。
段沛儒见栾璟羲这幅神情,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体贴地帮栾璟羲盖上被子,顺手点起一支安神香。没想到原本以为栾璟羲驱除心魔之后就用不着的东西,此时还是派上了用场。段沛儒又是在心里叹了口气,似乎认识了璟羲之后,自己的叹气频率变高了许多。
虽然有安神香,可是栾璟羲根本睡不着。他用手抚摸着胸前戴了五年的一块墨绿的玉佩。这是在高青的储物袋中找到的,栾璟羲小时候看见高青时常会把它拿出来擦拭,那时高青的眼中总是充满着愧疚与怀念。
如今栾璟羲在抚摸着它,眼中同样充满了愧疚与怀念。这是一枚看起来没有任何灵气的环形玉佩,外直径大概有五厘米,内环只有成人食指粗,颜色异常浓稠,还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
栾璟羲不知这枚玉佩对于高青的含义,不过这不妨碍栾璟羲把它变成他需要的含义。栾璟羲就这样静静地抚摸着玉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阵法传来信息,正南方有人入侵!
刚出了王狮吼那件事,栾璟羲担心会不会有人已经查到这边来,所以一收到阵法反馈来了信息,他立刻跑出了房间。见段沛儒正在院子里小憩,栾璟羲也不管他一夜没睡有多疲惫,赶紧上前把人拽醒:“沛儒,南方有人入侵。”
段沛儒一听这话便顿时清醒了,立刻起身与栾璟羲往南方跑去。
刚一靠近,两人就发现了地上趴着一个血迹斑斑的人,看起来像是一具尸体。段沛儒上前一探:“还没死。”
段沛儒把人翻过来时,栾璟羲便认出来了。看来自己跟这人可真是有缘啊,昨天已经被自己救过一回,今日怕是又要救多一回了?没错,闯进阵法中的人就是昨日被王狮吼欺负的那个男子。
“把他带回去吧。”栾璟羲神识范围内没有发现追兵,就下来来应该不会惹出太大的麻烦。
段沛儒虽然不知道栾璟羲为何要救这男子,不过对于栾璟羲要做的事情,他还是从来都是无条件支持的。于是他点了点头:“你先将他带回去,我去清理一下痕迹。”
把痕迹清理光也能多一份安全保障,栾璟羲没意见,顺手便接过了那名男子。
栾璟羲将男子安置在自己的床上之后,他开始查看男子的伤势。幸好虽然外表血迹斑斑,看起来甚是吓人,但是并没有受到内伤。对于修士而言,只要不受内伤,就是剜了一块肉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休息几天,再用灵气滋养回来便是。
既然男子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栾璟羲也不在意了。随手施了个清洁术,把男子洗了个干净,又找了段沛儒的衣物给他换上,男子总算恢复了人样。
男子的突然入侵,把栾璟羲原本有些小微妙的心情给冲掉了,于是他开始饶有兴致地观察起男子的长相来。
之前栾璟羲对于男子的印象就是胆小,所以连带男子本人在栾璟羲心目中都变成了畏畏缩缩的人。没想到今日稍微拾掇了一下,男子的长相居然意外地清秀,柔和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肤在沛儒红色的外袍的映衬下,竟显得别样魅惑。
若是个女子,必定会是倾城美女。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栾璟羲也不例外。可惜了是个男子,否则自己连续救他两次,若是个女子,那肯定是天道赐予的佳缘啊,栾璟羲在心中深表惋惜。
就在栾璟羲肆无忌惮地欣赏眼前美景的时候,“美景”却突然呜咽了一声,把栾璟羲的神志唤了回来。
“醒了?”还挺快的嘛,他还以为起码要等明天才能醒呢。
“是你救了我?”因为受了伤,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柔弱,还真有几分像女子。
“虽然我知道你很感动,不过就不必以身相许了。”不知为何,见男子这番神态,栾璟羲突然心生调戏之意。
男子听了栾璟羲的话,扑哧一笑:“小朋友,你家大人呢?”
栾璟羲眉头一挑,身为一个活了三十年的灵魂,憋在一个小孩的壳子里十年,是个人都不会喜欢别人把他当小朋友:“你就是这么跟你救命恩人讲话的?”
男子见栾璟羲一幅“我很生气”的样子,也知道自己方才唐突了,连忙道歉:“方才是在下冒昧了,小生张安君,不知小友怎么称呼?”
栾璟羲见人家都这么好脾气了,自己也不好一直板着脸,何况对方还是个美人呢。于是他也很好气地答了一句:“高璟。”高青聂凌直到去世之前都没帮他起大名,他自然不会让别人喊他小名,于是便取了这一世父母的姓,上一世父母起的名,凑成了这个名字。
“原来是高小友,不知小友可否帮张某一个忙?”
第25章:青铜令牌
“原来是高小友,不知小友可否帮张某一个忙?”张安君突然开口道。
“什么忙?”第一次见面就开口要人帮忙,他对陌生人都是这样毫无戒备?可真是个怪人。栾璟羲虽然是这样想,不过他还是很好奇张安君想要他帮什么忙,于是便开口问道。
听了栾璟羲的话,知道他有答应自己的意向,张安君露出了个感激的笑容。然后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拿出了一块半圆型的白玉玉佩,递给栾璟羲,道:“在下想拜托高小友将这枚玉佩送到南国大陆,素心山庄的陈于鸣公子手上。”
栾璟羲方才有一瞬间差点被张安君那个笑容迷了神志,不过还好只是瞬间。听到张安君开口说话后,他便恢复了清醒。栾璟羲接过那枚玉佩,发现上面的纹饰是一只凰。凤凰乃雌雄统称,凤为雄、凰为雌。张安军这枚玉佩上的凰尾部沿着半圆的弧形翘起,头部正对着另一边。
一见这玉佩,栾璟羲前世的国学研究职业病就发作了,一眼断定这应该是一对玉佩,而另一半玉佩上的纹饰必定是一只凤!
“莫非这另一半玉佩就是在那陈于鸣公子身上?”栾璟羲不觉中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张安君听到栾璟羲这样说,先是一愣,随后又释然一笑:“高小友可真是聪慧过人。”
这次栾璟羲因为正低头研究玉佩,并没有看到张安君的笑容。栾璟羲有些奇怪,他在混沌真人的传承中也曾见过,在修真界,情侣之间经常会使用凤凰来作定情信物的纹饰。可是张安君是男子,听张安君的称呼,那位陈一鸣也应该是个男子,如果这玉佩是作定情用的话……
“你与那陈一鸣是情侣?”栾璟羲前世在读大学之前,社会上某种小众群体并没有像后来那般逐渐被大家广泛接受,他自然也不知道那种群体的存在。而上大学之后,由于醉心于国学的研究,栾璟羲死后的前七年可以说是已经与社会严重脱节,所以更加不可能知道某种群体的存在了。
对于栾璟羲突兀的发问,张安君苦涩一笑:“曾经是。”
“男子和男子怎么可以!”栾璟羲惊呼道,他感觉他的三观要被颠覆了。
“为何不可?”
栾璟羲被张安君这一问,有些不知怎么答话。为何不可?这里是修真界,每个人的寿命都比自己前一世的要长许多。而且修为越高,繁衍子嗣便越是困难。久而久之,这里便不像自己前世的古代那般重视子嗣,也没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类的迂腐思想。
既然不重视子嗣,那同性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只是栾璟羲坚持了二十多年的正直思想没有那么容易被掰弯,于是他不服气地辩解:“阴阳调和,乃是正道!”
张安君见栾璟羲嘟着嘴,一幅不肯服输的样子,心中刚刚泛起的那一丝苦涩又被压了下去。轻呵了一声,伸手轻揉了一下栾璟羲的头顶:“你不懂。”不懂什么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眼神中多了许多栾璟羲无法看懂的情感。
可能是因为张安君此时的眼神太过复杂,栾璟羲无法看透,所以他只是撇了一下嘴,没有继续和张安君争辩。
“你这个忙我帮了,只是我近期内不会去南国大陆。”起码要报了仇再走。
张安君轻轻点了点头:“如此,便多谢小友了。”栾璟羲能答应,他已经很高兴,至于什么时候才能把玉佩送到那人手上,他并不着急。
说完,张安君翻身下床,向栾璟羲行了个拱手礼:“事情已了,张某也该离开了。小友的救命之恩与这次的送佩之情,他日若有机会,张某定当厚谢。”如若有他日的话。
“可是你的伤还没好。”怎么那么快就走了,难不成是嫌弃我这地方小不成。对于美人的突然辞别,栾璟羲有些不喜。
“皮肉伤不碍事。”说完,张安君便转身出了门。栾璟羲见他如此坚决,也不好再阻拦,毕竟就算是个美人,自己与他也无亲无故,没必要过多纠缠。
张安君走后,栾璟羲又开始在房间内研究起混沌来。
半个时辰后,栾璟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神识探了一下周围,随即眉头便皱了起来。段沛儒一直没回来,按理说清理痕迹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如今都快两个时辰,栾璟羲有些担心,便出门去寻段沛儒。
当栾璟羲赶到之前救起张安君的地方时,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张安君被一蒙面的黑衣汉子一拳打飞在地,还吐了一口血;沛儒与另一个蒙面黑衣汉子的打斗正节节败退;不远处还站着一个戴着黑色斗篷的汉子正双手抱胸,一幅看好戏的姿态。
栾璟羲能感觉到斗篷汉子比正在打斗的那两个蒙面汉子的修为要高深许多,可是蒙面汉子的修为他也看不透,应该是辟谷期,也难怪沛儒不敌。
张安君和段沛儒一见栾璟羲来,同时向他传音:
“快跑!”这是段沛儒。
“想办法拖住他们,我有一件一次性传送法宝,能帮助我们逃走,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这是张安君。
段沛儒这一分神,原本就节节败退的战况,很快被黑衣汉子抓住了破绽,以一拳击向他的丹田结束了这场战斗。
段沛儒被这一拳打到了张安君旁边,也吐了一口鲜血。栾璟羲见状,也不管张安君的话是真是假,直接摆出一个杀阵,困住了三个黑衣人。他不能丢下沛儒,独自一人逃跑。
斗篷汉子一见栾璟羲的动作,原本在隔岸观火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颇有兴致地看了栾璟羲一眼。仅仅是一眼,也让栾璟羲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刚刚那斗篷汉子的那一眼给他感觉,就像自己被一条毒蛇盯上一般,即恶心又让他感到恐惧。
张安君见栾璟羲果真困住了那三个男子,不由得有些惊喜。方才他那样跟栾璟羲说,不过是不愿放弃这最后的希望罢了,没曾想栾璟羲居然真的有办法。不容多想,张安君拿出一个有些斑驳的类似于青铜器的东西,看形状像是一块令牌。
阵法中的斗篷汉子在张安君拿出青铜器的那一瞬,似乎有所感应似得朝张安君方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随即加快了破阵速度。
两个蒙面汉子是辟谷期,斗篷汉子更是看不清修为,栾璟羲要困住他们原本就异常困难。斗篷汉子的速度一加快,让栾璟羲先前还能勉强维持一刻的阵法濒临破毁。
段沛儒自从被黑衣汉子一拳打下之后,便知道栾璟羲不会轻易离开了。所以一落地,他便迅速吞下一枚归元丹,开始疗起伤来,希望在栾璟羲倒下之前能恢复够带栾璟羲逃跑的灵力。至于张安君,不好意思,段沛儒至始至终没有想起战场上还有这一号人物存在,即使张安君此时就在他旁边。
栾璟羲为了维持阵法,没办法分神去看张安君到底有没有带他们离开的方法,事到如今,他也没指望能逃过这一劫了。在想着要背水一战之间,栾璟羲突然灵光一闪,催动丹田内的土行之精,为阵法中的土行灵气加持。
栾璟羲这个动作,使得原本摇摇欲坠的阵法突然间又坚固了三分,阵法的这一变化自然逃不过阵法内那斗篷汉子的感知。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斗篷汉子脸上突然出现了一股戾气,开始加重每一次对阵法的攻击,每一击似乎都在拼尽全力般。
原本坚固了些的阵法在斗篷汉子不过十次的攻击后,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最多再撑三击,栾璟羲默想。
一击!
两击!
三击!
最终阵法还是被斗篷汉子击破,此时栾璟羲的灵力已经全部耗光,看着斗篷汉子逼近自己的那个拳头,他连躲开的力量都没有。
突然!就在斗篷汉子还差一瞬便击到鼻梁的时候,栾璟羲的腰部感到了一阵拉力,将他拉离了斗篷汉子的攻击范围。
段沛儒方才刚刚恢复了一些灵力,睁开眼却发现栾璟羲即将被斗篷汉子击中,连忙甩出自己炼制的极品法宝红菱鞭,将栾璟羲拉到了身边。
斗篷汉子见这一变故,愤怒一吼,浑身灵力开始翻涌起来。三人感到汉子身上的威压不断飙升,虽然依旧看不清修为,可是他们都知道,如今斗篷男子的修为比之前起码高了五层。
感受到斗篷汉子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威压越来越重,灵力的运转也越来越慢,张安君一咬牙,不顾一切地将全身经脉里的灵气都输入到了手中的青铜器中。刚才已经接受了张安君一部分灵气的青铜器此时已经不再斑驳,而是隐隐显现出了一些青色的柔光。
将全身经脉里的灵气瞬间输出是件非常损害修为的事情,修士的身体从修炼开始便接受灵气的滋养,血肉中会逐渐蕴藏一些灵气,其中以经脉为最甚。如果将灵气一下子全部输出,经脉会因为这一巨变而萎缩,今后的修炼之路则会变得异常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