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担心？
这两个字奇妙的将红玉的委屈一扫而空，满心都是欢喜，比吃了最甜的四月泡还甜上千百倍。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告诉阳绍恒自己在做什么。
“我……在修炼！”实际上，这也不算是谎话。
阳绍恒不解道：“你在我这里也可以修炼啊，我不会妨碍你的！”
红玉没说话。
其实，他原本是不打算回来了。
白公子终究是阳绍恒喜欢的人，而且瘦下来的阳绍恒也确实是白公子喜欢类型，只要他腿脚好好的，白公子就不会嫌弃他。不但撮合了他们俩，自己还搭进去百年的灵力，无论怎么说，红玉也算是报了恩了。既然报了恩，那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何况这次一下子失去了那么多灵力，真是元气大伤，赶紧找个山清水秀的福地养伤才是正经事。
可红玉根本就定不下心来，总是惦记着这个说担心他的家伙，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他。二哥说的对，没有希望的事情应该趁早抽身。可他做不到啊，勉强休养了半个月，还是忍不住跑了回来，只想看看阳绍恒过的好不好。
他保证，这真的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只要看到阳绍恒成亲，他就乖乖回去打坐修炼。
见红玉看着自己腰间的玉佩不吱声，阳绍恒忍不住问道：“干嘛不说话？你喜欢这个玉佩？”
“啊？不是！”恍然间回过神来，红玉连连摇头。
“可你一直盯着啊！”阳绍恒想了想，将玉佩解了下来：“你喜欢送给你啊！”
红玉吓了一跳，后退几步：“我不是在看它！我，我是……”瞄到他腰间挂着的荷包，急急说道：“我是在看那个！”
“荷包？”
“对！”红玉飞快的想着理由：“我在想……在想……在想你要不要亲手做一个荷包送给白公子！”
呼，好险……
“年湘会喜欢么？”丝毫没有注意到话题已经被带跑偏，阳绍恒很迟疑。
“会的会的！”红玉狂点头：“你亲手做的他肯定会喜欢！”
思考了半晌，阳绍恒道：“算了，管家最近都不让我出门，就算做好了也没办法送给他。”
“为什么不让出门？你的腿不是好了吗？难道又有问题了吗？”红玉吓了一跳，顿时着急起来，慌慌张张拖着阳绍恒走到椅子旁边，蹲下身就要检查他的腿：“你坐下，让我看看！”
“我没事，腿已经好了，”阳绍恒按着他的手将人拉了起来，解释道：“但是管家说，因为好的太突然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让我在家待着养一养，确定真的没事……”
“当然真的没事儿！我一百年的灵力都给你了，别说一条腿，你长命百岁都是小意思！”红玉急吼吼的说。
准确捕捉到这句话里的重点，阳绍恒反问道：“一百年的灵力？这是怎么回事儿？”
“呃……”既然已经说出来，红玉也懒得掩饰，只好把这事儿又粗略解释了一遍，只是省去了自己疗伤的内容。
阳绍恒没想到，自己的腿居然是这样好起来的。用掉一百年的灵力？怪不得那天醒来发现红玉脸色那么差，没精打采的窝在自己腿边休息，竟是这样吗？浓浓的愧疚，参杂着欣喜和感动，喉咙有些堵，可心却是暖的。
身体永远比语言反应更快。
红玉被他紧紧抱着，一时间有些茫然，弱弱的“哎？”了一声，怔愣着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回过神来，欢喜中却带着微妙的心酸。这种情绪陌生的很，红玉不会处理，只好把脑袋埋在他胸口，闷闷的不出声。
好半天，阳绍恒才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你是我恩人嘛！”红玉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可，可我不记得我救过狐狸啊？”听声音，阳绍恒似乎很是苦恼：“红玉……你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我才不是狐狸呢！红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有些不爽的从他怀里挣脱开：“你不记得，不代表没有啊！再说！，我可是妖怪，怎么可能连自己的恩人都认错！”
怀中乍空，阳绍恒颇有些不舍：“可如果真的是你认错了……”
“行啦，放心好了。”红玉大方的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太小瞧我们妖怪了，我很确定就是你！”
阳绍恒正色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坐好听我说。”
被他的正经神情吓了一跳，红玉乖乖的坐好。
“我是想说，如果你真的认错人……千万记得，要回来把我身上这灵力拿走。你是妖怪，这灵力你要辛辛苦苦修炼一百年，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但对我来说没有也不会怎么样，所以……”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红玉腾地站起，大声说：“你就那么瞧不起我吗？！”
阳绍恒大惊，连连摇头道：“不是的，我只是……”
不听他辩解，红玉怒气冲冲的说：“你以为这灵力说给就能给说拿走就能拿走吗！你以为这是给个糖豆再拿回去那么简单啊！我可是把你当做最重要的朋友才渡给你的！你居然……居然这么……这么……那个词怎么说来着？不识……”
眼看红玉气得说不出话来，阳绍恒自我总结道：“不识好歹？”
“对！就是不识好歹！”红玉继续说道：“你丫太不识好歹了！你以为我缺你那点儿灵力么，我可是有千年道行的大妖怪！怎么可能缺你这一点儿！”
“千年大妖怪？！”阳绍恒惊讶的看着他。
屋外传来“啪”的一声。
第十九章
屋内两人都是一惊。
还没等阳绍恒发问，屋外的人先开口了：“拿个东西都毛手毛脚，像什么话！还不赶快收拾干净！”
原来是管家。
两人对视一眼，心下稍安。
门被叩响，管家的声音透过门传进来：“少爷，白府公子白年湘现在在外厅求见，您……”
“不见！”
阳绍恒脱口而出，红玉惊讶的看着他，张了张嘴要说什么，但顾忌着管家，终究没有出声。
门外管家似乎也吃了一惊，愣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少爷，您不是……”
没等他说完，阳绍恒急忙补充道：“你就说……我的腿今天不太舒服，等过几日，过几日我再去找他。”
“是，那老奴退下了。”
管家应了声，便下去了。
脚步声渐渐远离，直到听不见，确定人已经走远了，两人才松了口气。
“喂，胖子，”刚说出口，红玉便觉得不妥：“不对，你现在已经瘦了，再叫你胖子好像不太合适……”
阳绍恒倒是无所谓：“没关系啊，你叫什么都可以。”
“真的？”红玉盯着他的眼睛：“叫你胖子也可以吗？”
“嗯，是你就可以。”阳绍恒眼神很真诚。
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红玉要用力绷着，它才不会翘起来。
“胖子？”
“嗯？”
“胖子。”
“哎。”
“胖子！”
“哎！”
“胖子——”
“哎——”
翠衣少年趴在桌子上，笑得眉眼弯弯：“那我以后也都叫你胖子喽！你不可以不答应哦！”
阳绍恒也学他的样子趴在桌上，很用力的点点头：“一定答应！”
两人趴在桌子上对望，笑的像一对傻瓜。完全忘记了刚刚还在生气这件事。
红玉这次回来，似乎比以前更粘阳绍恒，不管他做什么，红玉总是兴冲冲的要跟着。只是极少提白年湘的事，似乎忘记了的样子。
他不说，阳绍恒也不想提。这点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和红玉在一起时，似乎连白年湘的名字都会忘记，和他的相处总是轻松自在，哪怕出糗也没关系，可是在白年湘面前却要处处小心，生怕哪一句话说的不对惹人生气。
但这并不是刻意比较，红玉是他的好朋友，白年湘是他恋慕的人，两个人是不一样的。
日子似乎和以前一样，可阳绍恒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红玉虽然说失去这么一点灵力算不了什么，可他的脸色明明就比以前要差了很多，以前活蹦乱跳精力十足，现在却总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还总是发困，以往总是要等阳绍恒准备就寝，他才会消失不见，现在吃了晚饭就开始打瞌睡。
而且还总是担心他会什么时候又会消失不见。
这不，才睡醒一个午觉，红玉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房间里没有，花园里没有，厨房里这会儿有人，他肯定不会去，可又不能明目张胆喊他的名字，阳绍恒坐立不安。
正急着呢，红玉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阳绍恒急急问道。
“呃……出去溜达溜达。”红玉虽然这么说，但是眼神却游移着不敢看他，脸色也红的可疑。
“可是……”
阳绍恒还想要问些什么，红玉却先开口道：“那个，我突然有些累，先去休息了……明天见！”
不等他回应，红玉倏地不见了。
只留下阳绍恒和那没有说出口的半句话，孤单又郁闷的站在原地。
第二天一见面，红玉手里就被他塞进一个荷包。
这荷包与他身上的衣服颜色一样，青翠欲滴。料子倒是好料，只是这针脚缝的宽宽窄窄，实在是粗糙了些，就连绣在上面的字，都是歪歪扭扭的，要靠着想象力才能看得出那两个字是“红玉”。捏了捏，里面还有个硬硬的东西，打开一看，竟是阳绍恒天天挂在身上的玉佩。
红玉一头雾水，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昨天差点就把它摔了，”阳绍恒拿出早已经想好的说词：“所以我想了想，还是放在你这里比较安全，你先帮我保管着。”
“不行不行！这个一定很贵重，”红玉急忙推了回去，“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就是因为它很重要，所以我才拜托你收着。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了！”阳绍恒很真诚的看着他，“你还要拒绝我吗？”
被这样郑重的托付，红玉也不好再拒绝，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了下来：“那……好吧……”
看他收下，阳绍恒心内暗喜不已。这个主意是昨天红玉走后他想到的，如果把什么贵重的东西交给红玉保管，他就一定不会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就算他要离开一段时间，至少也会说一声吧！
好像瘦下来后，脑子也变得聪明了呢！阳绍恒得意的想。
“少爷！”
这花园里没个地方好躲，听着声音由远及近，红玉倏地隐身不见了。
来的不是管家，只是个普通的下人：“少爷，白府公子派人传话来了！”
“年湘？”阳绍恒一愣，已经快要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他了，上次说要见他结果还没去成，不禁有些愧疚：“是什么事？”
“说是邀少爷您明儿个去听戏，等回信儿的人就在外头等着呢。”
阳绍恒略一思索，“好吧，你告诉传话的下人，我明天去他府上接他。”
第二十章
等下人一走，红玉马上又现了身，在池塘边坐了下来，问道：“是……白公子？”
“嗯。”阳绍恒点点头。
红玉扯着石缝中的草根，犹豫很久才说道：“胖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哦！”
“你问。”
“那个……”鼓了半天勇气，终于还是问出口：“你现在最喜欢的人还是白年湘公子吗？”
阳绍恒不假思索的回道：“对啊！”
“你不要这么快回答我！你……你再好好想一想，最喜欢的，最不能失去的那个人，你，好好想想……”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阳绍恒一脸的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想了想。他最喜欢的人……不就是年湘么？是年湘没错吧？
红玉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紧张的等了好久才说：“你想好了吗？”
阳绍恒点头：“嗯。”
“你现在最喜欢的人，是谁？”
“是年湘。”
多干脆的回答。红玉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紧张和期待都变得荒唐可笑，本来嘛，也确实不需要再问了。
“为什么这么问？”阳绍恒浑然不知红玉的想法，看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极差，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得赔着小心问：“是年湘说了什么吗？他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听他口口声声都是年湘年湘，红玉也不耐烦起来。
“那你……”
红玉背对着他坐在池塘边，看也不看他：“你能不能走开，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哦、好……”
直觉红玉他在生自己的气，阳绍恒知道自己笨嘴拙舌不会安慰人，只好退开远远的。可又担心红玉忽然消失，不敢离得太远，只好躲在假山后偷看。
红玉这会儿完全顾不上管他是不是在偷看，对他来说，只要阳绍恒走开就好。石缝里的草已经被他无意识的拔了个精光，红玉只得转而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来。
其实他已经知道了，那种天天只想要和阳绍恒在一起，看到他开心比什么都高兴，他受了一点伤自己会更痛，面对他提起白公子时，那种会变得酸溜溜的感情是什么。
他问过他二哥了，二哥说那就是喜欢。
可自己是一只妖怪啊……怎么会喜欢上一个人呢？
而且，喜欢上的那个人还是个呆子！
泄愤似的把小石子丢进池子里，平静的池水像是被吓了一跳，“咚”的惊呼一声，皱纹便一圈圈荡漾开。
但是转头想想，说要报恩的是自己，喜欢上人家的也是自己，阳绍恒一开始的目标就很明确，从头到尾都是白年湘，而且认识了这么久，他也从来没有对别人起过心思。倒真是长情的人……红玉苦笑着，却也无可奈何。
从怀里掏出阳绍恒的玉佩看了看，手指轻轻拂过玉佩上的花纹，心中酸涩的感情越发汹涌，终究忍不住暗骂了一声：“白痴……”
滚烫的眼泪砸在玉佩上。
这次是白年湘主动约的，阳绍恒一早就在兴奋的准备，不同款式的长衫换了十几套，还是不能确定自己要穿什么。
红玉趴在桌子上，打着哈欠泪眼朦胧地看他：“你来来回回都试白的，换个绿的看看啊。”
阳绍恒摇头：“不行，年湘说喜欢我穿白的。”
打了一半的哈欠僵在脸上，红玉悻悻的闭上嘴，不出声了。
“红玉你看这件怎么样？”阳绍恒一脸期待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