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彻哼了一声,小毛孩子火气大心底软,看见司昂不躲不拦本来就去了一半的火气,现在有人说话,就撂了扁担,指着司昂的鼻子喘着气道:“就知道你小子还记恨着,处处跟爷作对!”
庞彻气得鼓着腮帮子,司昂不知所以地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记恨什么?
却看到庞彻突然小脸一白,鬼使神差地看了眼紧紧贴着司昂身上水迹未干干衣裳还没穿妥帖就跑出来的掌柜,目光来回移动半响,嗓子跟盐巴腌了一样:“你们……你们是不是……”
“我说参选时那样积极,被马踩那回就对上眼儿了?!”庞彻不可置信地询问,问得两人一头雾水。
去宝器行接人的时候药都抹好了!他娘的!他早就应该想到!
被突然神经岔路得来的真相搞得怒火攻心,庞彻这半大的孩子显然是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白费了。
这不怪他,整个王朝都无法认可和男人在一快搞的男人,因为这会让人联想起那些下贱的长着男性相貌却有女人功用的怪物。
对,这些怪物就是男相纯阴体。
纯阴体有个女人的相貌可以被世人接受,因为她们本来就和普通女人扮演一样角色,相夫教子,伺候公婆。
那种每月固定一段时期浑身散发出气味儿的人会让强大的纯阳体们堕落,人们却把女相纯阴体的勾引归于闺房之乐,把男相纯阴体的发情看成天理难容——他们是怪物,被蛊惑住的纯阳体想方设法要搞到这样绝妙的二椅子,为了这些怪物离经叛道,抛家弃子。因此,他们在世人眼中比大麻还可怕,比狐狸精还让人憎恶。
男相纯阴体从一出生便和女子般无缚鸡之力,身体柔软,长相柔和,虽然在未遇到发情和哺乳期都与普通男子无异,但由于天生的能力低下,体力不足,他们很快就会被家人知晓,贫穷人家里的纯阴体一般会被里正的族长送到王朝最北面的摸骨师那里摸骨鉴定。
生了男相纯阴体的女人是要被杀死的,因为百姓们认为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让她生出这么一个孽障,这还远没完,整户人家从此以后都要吃斋念佛,走路见了人都抬不起脸来。
一旦被确定为纯阴体质,噩梦也就开始了——纯阴体会被家人以高价贩卖到豪门望族,沦为贵族玩物,男相纯阴体生来就是罪恶的,唯一的功用就是满足那些权贵们的床上之需,他们甚至没有资格去生孩子。好在这种男相的纯阴体在人群中所占比率不到千分之一,出生后经过种种磨难能活下来的更少,便也不足为惧。
换句话说,只要暴漏身份,他们就会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割在身上的各色眼光憷死你,吐沫星子能淹死你,普通人家也消受不起。
所以正常男人,谁去学那些个离了男人就活不了的妖媚东西整日想着撅着腚被男人操练!,好好个男人不做,自毁前途。
甘维这小子因为从小就长得秀气一直被取笑,五年前差点被送去摸骨,那年纪的庞彻是山大王,什么道理都不管,硬是逼着英王把这事拦下了。
谁知道前几年十三四岁的甘维这不争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院里一个叫胡安的小厮勾搭在一起,撞见两人亲嘴后,庞彻一气之下将胡安一顿毒打撵出王府,想着等几年替甘维寻思一房媳妇,估计就绝了他那畸形的念头,没想到这厮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如今住在这个路上随处可遇见男性纯阴体的城里已经够让庞彻胡思乱想糟心,这下见两人谁也没争辩,甘维脸上更是一丝悔改也无,庞彻厌恶地望了他一眼,一路缠在一块儿干柴烈火,明显是板上钉钉的事,这样一想,庞彻更站不住了,那日从城外进来,甘维身上的衣裳都破了,两人分明是一副打过野战的模样,还他娘地折腾了一夜!
少年差点没气死过去,鼻翼抽动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
“呸!小爷再懒得管你,作死的蠢货!一个不成又投下家!脏人眼!”恶心吧唧的!他甩了袖子便走。
庞彻的话含义很深,画龙点睛一般,其他两人都聪明,回过味儿后立马明白了点什么。
甘维勾引过男人!?照庞彻这口气,还是勾引未成功,庞彻今儿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以为他又攀上掌柜这臭不要脸的。司昂把英王府里下人们碎嘴的话和庞彻的表现前前后后一想立马就明白了过来。明白过来后心里也是一百个不痛快!
唇间的朱砂痣被牙齿狠狠地咬住,攥紧拳头,吃人喝血一样不错眼地盯着掌柜,要把掌柜射穿了,心里早将掌柜千刀万剐:谁让你个逼出来的!衣裳不知道穿好么,露出个又青又紫的胸膛算什么事儿!?操你妈的!
掌柜看着司昂眼中多了一抹深意,他淡淡地移过头。
“我还是睡地上吧!你怎么不早说……”掌柜的语气很轻,含着一丝责问,因为他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这样说时就显得冷淡。
不早说你姥姥!老子也不知道甘维这厮从前对男人有想法!!!司昂很厌恶这感觉!这身子也不知道被人压过没有,想一想就够让他反胃的。因此没那个闲情去揣摩掌柜的心思,转身就进了屋。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很自然而然地就开始沉默。这货吓怂了没工夫瞎扯淡,司昂巴不得。
司昂偶尔会因为生活习惯上的不协调骂他几句,得不到回应骂人也不痛快,渐渐地二少也不骂了,反而变得很耐心,很忍让,洗澡时手劲儿狠得仿佛不把身上搓得掉层皮就不放下!
这样的结果就是,两人渐渐都憋成了闷葫芦,不到必须说话的地步,谁也不开口搭理对方。
21、内个日子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很自然而然地就开始沉默。这货吓怂了没工夫瞎扯淡,司昂巴不得。
司昂偶尔会因为生活习惯上的不协调骂他几句,得不到回应骂人也不痛快,渐渐地二少也不骂了,反而变得很耐心,很忍让,洗澡时手劲儿狠得仿佛不把身上搓得掉层皮就不放下!
这样的结果就是,两人渐渐都憋成了闷葫芦,不到必须说话的地步,谁也不开口搭理对方。
抬头不见低头见,白日不见夜里见,司昂再怎么迟钝也晓得,他被嫌弃了。
特么居然被这个破掌柜嫌弃!司二少开始苦夏,整日不停地喝水,连饭也吃不好了,看见人就闹心。
白日累得狗熊一样夜里还失眠,真是够了,困顿的视线软软地搭在地上的人影儿上,不知想了什么,二少猛地转了个身摸摸肩膀腰腹,又比十天前硬了点。
不幸中的万幸,这具被甘维糟蹋成白斩鸡的身体,不光是受伤好得快,短短两个多月,硬是让二少夜里抛石块伏地趴,白日跟马儿跑,各种捣腾,将一身软肉练板实了。
可有件事是老大难,从上辈子跟了他到这辈子——他耳朵边儿比下身那撮还服帖软和卷毛搞得二少想抽疯骂街。
从前去理个小平头就妥妥的了,可如今这长长的头发折腾得让他发呆时多了个动作,五指挠进去,扯着吊着,外人看他一副苦大仇深抓耳捞腮费力思考的模样,可只有二少知道,他将头皮拽得鼓起来一个个小豆粒儿拽麻了也没见得耳朵边的那缕毛变直多少。
这几天日头太毒,在他细嫩的皮肤上晒出一抹高原红。手一挠,瘙痒,得,这下又被紫外线灼伤了!
毛卷得二少想直接刮了,皮嫩得他差点没忍住拿着脸在石头上磨,看能不磨一层茧子出来!不怪掌柜那厮自打那天从庞彻的话中多了点领悟后看他的眼神都——弯了。
大半夜胡思乱想,他又翻了个身,忽然听见院子外的木门慢悠悠被人开,传来轻微凌乱的脚步声,大概是季丹乙晟又忍不住,请自己的准相公阿堂救火来了。
司昂侧耳细听时,见地上的掌柜猛然起身将窗户关紧实又躺下一动不动。
眼下正是七月流火季,青石板房在白日里被烈日晒得热烫,未入下半夜,屋子里燥得很,一股石头的呛味儿,屁大会儿功夫,司昂身上就跟水洗过一样湿透,这时候要是有根烟叼在嘴里,他哪能受这份罪,想到明日还得干活,二少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子,床吱呀吱呀地在关上窗子一抹黑地屋子里细响起来。
后来连头发都溻湿贴脖了,司昂想先出去凉快凉快吧,脚踩在老爷子送的草鞋上,右脚还没站稳,忽然被一只热烫的手抓住脚踝,掌柜声音有些哑有点虚,死死捞住司昂的脚:“别出去!忘了今天老爷子说的话了么?”
司昂冰凉的脚踝被炽热滚烫的皮肤贴上,惊得他差点摔倒,掌柜松手后,那股热度一时间居然仍旧挥之不去。
老爷子说——说这几日少在城里转悠,入夜关上门就甭出来。
因为城里的纯阴体开始大规模发情。
白日丠掌柜看季丹乙晟的眼神都不对,干活频频失误,不是砸了自己的脚就是故意绊倒,摔得流血翻肉惨煞人,只有那样才能把那股子想扑上去的冲动压制住吧!
季丹乙晟是个活跃分子,发着情还满城跑,以为吃了几颗大夫的破药丸儿就能抑制住他浑身散发的骚味儿,掩耳盗铃跑到正专心做牛马的司昂和掌柜面前,不知道是不是大夫药丸里参了面粉,那小子看着看着就不对劲了,软了腿儿,粉面含春,见人就搂,教人捆了抬回去的。
阿堂妈欢喜得满大街喊阿堂,那喜俏的劲头儿比去年她家养的母鸡要抱窝还足。想抱孙子想老久了,可少城主一年发情十二回,回回落空,阿堂妈又要去叮嘱阿堂,掐了正在教一帮孩蛋子打拳的阿堂一把:那时候可别光顾着蹭啊,撒尿撒对地方儿先!!
虽然季丹乙晟家的院子够大,主屋的隔音效果够好,可在少主子发情的关头没把司昂和掌柜撵出去,真不知道固安老头子安得什么心。
大热天把窗户都堵死,二少戏谑地勾起嘴角,带着一抹冷光,抹了把额头上闷出来的汗,有人比他还难受,那滋味儿司昂还是个纯阳体时体会过——心里头烧着一把火,全身的血管就像铺满的地龙烘得每寸肌肤都冒烟。
司昂真佩服小年轻的耐力,硬是一声不吭地躺着。
季丹乙晟是男相纯阴体,这城里像他一样的男相纯阴体有几百个,他们的先祖本就是为了躲避世人的眼光逃到这里来,敢放这些年轻气盛的纯阳体进城,不是因为他们能拿那些密道吓唬住人,因为城里有个规矩。
固安老管家开玩笑一样说出这规矩:小伙子控制不住自己,就要留在城里啰,这么多年,只有一个人坏过着规矩,不过那人,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老管家说话时笑眯眯的,从丠掌柜突然变得严肃的脸上不难听出这话的分量。
司昂是个普通人,即使受点影响也不至于失去理智,一点都不怕,他听了别提多乐呵,就看哪个倒霉催的忍不住。他还往深了点琢磨,莫非每个学士的院里都有这么一位勾魂夺魄的主儿?
如果真是这样这迈向大漠的第一关真是名副其实的美人关啊!
别说司昂还真猜个八九不离十,本来纯阴体发情的日子是错开的,可自打周乾王朝五年一次借道,城里的大夫就想方设法把那些纯阴体的特殊日子聚拢起来,形成了如今这样强烈的气息。
那几天,整个小城上空都飘散着香甜的气味儿,方圆数十里的野兽夜里在城外普通地撞墙嚎叫,没个结实的城墙真要给野兽一窝端了。
恐怕这片儿大陆上还没哪里像凌霄城这么高密度地居住着数百个纯阴体。
说是考验,实则是——变相地为凌霄城添人口!
凌霄城的长老们一本正经:无耻是被生活逼出来的。
凌霄城人口就这么多,年轻力壮的汉子都为了城里的物资买卖忙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不和媳妇儿睡一炕上,为了维持人口的稳定,一辈辈人真是下了好大功夫。
正巧凌霄城作为途径铁沽拉大漠必经的中转站,又加上本身人口比例特殊,被百年前的决策者选做考验这帮小伙的第一个关卡,很早就定下的规则,历朝历代大选,将军都要带着小伙子们闯一回。
惹下风流债,就留在小城成家立业吧!哭死都没用。
22、不是玩笑
司昂正在四仰八叉睡在席子上,热得将晕过去进气多出气少的时候,掌柜那边猛地有了动静。
“睡了么?”
一股热风吹来,声音从头顶上冷不丁响起,二少混混沌沌中懒得搭理他,闭上眼装死。
“本掌柜要是撂在这城里,甘小兄弟能闯关么?”握住床柱,丠掌柜顿了顿,“每届三百个学士里,成功加封爵位的多不过三十人,勍学的官员说其他人都去了万念岛。那帮吃皇粮的真不是东西,欺负老百姓不知道万念俱灰么!”
气息都不稳还在这废话!二少翻了个身继续装睡。
丠姻准接着道:“英王居然没将实情告诉庞公子,真是不可思议,他就那么一个纯阳体的儿子。”
大有问题,谁说不是呢?
庞彻那孩子怪可怜,纯阴体男相的娘生出他后就活活把自己吊死,老王爷将他往最好地培养,偌大王府就他独个纯阳体,来之前怎么着也得让三少爷明白其中利害,可庞彻那小子明显是被老王爷忽悠来的,才异想天开把甘维也带上。
司昂从庞彻那日来反悔时就发觉不对劲,本想静静观察,见掌柜提了出来,张开胳膊伸了个懒腰:“有屁快放!”
鱼儿上钩,掌柜笑了,开始岔开话题:“爽快!本掌柜的意思是,此去凶险,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蚱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两个人一起互相帮衬活下来的可能性要大得多。譬如说现在……”
“现在?”司昂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实不相瞒,本掌柜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唯恐——甘小兄弟明白丠某的意思。季丹乙晟那家伙有的,甘小兄弟一样不少,而且甘小兄弟的腰比他细,身子比他嫩,发丝比他软,熟话说患难与——”
砰!噗通!
司昂一拳头将这不要脸的逼抡倒,蹿到地上骑在人身上,一拳头接着一拳头照死里打去。
不要脸的人嗷嗷叫还敢谈条件——“别打脸!”
“打得就是你的脸!!老子给它扒下来擦屁股都嫌脏!!”说着司昂又给了他两大耳刮子,哪知道这厮还闷嗯了几声,冰凉的巴掌贴上,舒服!
司二少听了他的声儿,耳朵痒,那股子痒传到手上,阴狠地盯着黑暗中的人,打到哪儿算哪儿。
这夜热闹得很,掌柜被人压着,巴掌声噼里啪啦爆豆儿一样响了大半夜。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公鸡按时打鸣,可有人半瘫痪睡死在床上了。
司昂对固安叔含糊其辞给丠学士告了个假。
固安老头子笑道:“那房子要用的木料泥浆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你去外城帮忙吧!丠学士既然不能干,你帮个忙也是一样!”
就知道丠姻准那个逼会卖人情,不是夸老爷子腰板直,就是赞老爷子大戏唱得好,现在固安老头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司昂说丠学士风寒起不来,老头子就说过会儿送药,特么地这么热的天,那么壮实的人,风个屁寒!!!
司昂带着俩黑眼圈,开始和其他学士一起给砌城墙的师傅做牛做马抬石板,他一张脸冰寒,让人见了大热天都想嘶一下,冷!
打人是爽,爽的后果是现在他必须干完两个人的量!
公孙也好不到哪里去,文质彬彬的气度经过这几日已经磨去得差不多,形容憔悴,昔日一颗白玉如今像颗蔫了的大白菜,看了眼司昂,有点意外,这小子双眼布满血丝,难道也是个纯阳体,真稀奇!
“甘兄昨个儿怎么忍住的?”边说公孙来下意识扭了扭还真发酸的手腕。
司昂困得懒得理人,打了个呵欠后,瞥了眼气虚的公孙来和他的小动作,嘴角抽动:“公孙那儿拔得破皮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