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抱着被子，缓慢地点了点头，嘴唇颤抖着，始终没有发出任何音节。
“我来吧。”苏慕拍了拍季时琛的肩膀，示意由他来。以苏慕的长相和性格，的确第一眼的亲和力便直接爆棚。不像季时琛，绷着脸就像玛丽苏小说里狂拽酷霸的男一号，就算笑，和哭都差不多了。
似乎意识到这个差距，季时琛便不再推脱，安静地让到一边。
看见到苏慕，男生明显放松了一些，总算说出了几句完整的话，“女朋友……跳楼以后……QQ上……老是有消息……后来，我就……感觉不对了。再后来就捡到你们的名片了。就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你们真的来了……”
“你的意思是，你的女朋友，跳楼自杀了。但是QQ上还是会和你聊天？那你有没有回复呢？”苏慕真诚地看着男生的双眼，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一开始我以为……是谁恶作剧。我很生气。我就当场质问他……再后来，她就直接弹了视频……”想到这里，男生明显抖得跟筛子一样，脸色唰得白了下去，“然后，我就听见我女朋友的声音，很飘渺，但是听得清楚。她说，她不想跳。在然后……我就从视频里看见她从窗口跳了下去。”
“之后还有类似的情况吗？比如和你发消息，弹视频？”苏慕诱导着他往下说，从而可以判断是不是冤鬼作祟。
男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后来我就不敢上QQ了。找到你们后，为了让你们相信我，我特地再上了一下，后来几天她的确还有找我，再后来，她就只发一个字，死……我那时候吓得不行，直接躲进被子里蒙头睡觉，但是后面的事就越来越离奇了……”
男生伸出手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示意季时琛可以查看。
当季时琛一开机，QQ就自动运行登录，然后一个弹窗就自动自觉弹了出来。
满屏幕血红色的死字还真是很有冲击力啊。季时琛由衷地赞叹。
嗯？怎么会有视频弹过来？季时琛下意识地点了接受。
视频正是现在的寝室里的样子，男生坐在床上，苏慕就在床边，而自己处于正在运行的电脑前。
一个有些飘渺的女声一直重复着死这个单音节，伴随着死字的出现频率，视频里男生的头部不断地变成黑白，扭曲不已。
季时琛顺着这个视角的角度，转过头看着一处墙角。
一丝丝黑色的头发快速地生长出来，猛地扑向了男生的位置，“死……”
“吼……”一声压抑着的虎啸打断了头发的攻势，季时琛咧了下嘴，一道灭神符拍了上去。
女鬼挣扎着，尖叫着化为了虚无。
男生总算喘过了口气，虚脱地靠在墙上，任凭冷汗湿了他的衣服。
苏慕和季时琛对视一眼，又安慰了几句。
“剩下的尾款记得打到这个帐号里。”季时琛很不客气地看着尹致远，然后带着苏慕走出了寝室楼。
苏慕看着季时琛忽明忽暗的表情，心知肚明，“觉得他隐瞒了什么？”
“没错。”季时琛闻着初春甘洌的气息，回想着苏慕和他对话中所有的表情和表达。
闪躲的眼神，莫名掐掉的断句，看见女鬼时有些心虚的惊慌，和确认了什么之后的释然。
已经解决掉女鬼之后，依旧维持一定速度的生命流逝。究竟是因为什么？
一个个疑团在季时琛心中堆积。
看样子，有必要花些时间在这个事件上。而且，自己也耗得起这个时间。
目前来看，阴煞铤而走险，选择在那一天突袭，必然是因为限制。那么，它一时半会儿也无力翻江倒海。
小鬼们有着吴学平他们牵制，也无需自己担心。
突破境界也不在于这一时，而是要有着完完全全的把握之后才能突破。不然提早引起自己得意门生的注意可不好。所以，时间是足够的。但是有些东西不会随着时间而变得淡去。
季时琛眼眸内闪过一丝狠戾，多少年前，自己的得意门生背叛自己，在自己和九煞两败俱伤之后，将自己打入世代轮回，只为了虚无的霸权。
而取得霸权的代价就是，不能随意插手人间事务。
所以，只要自己的境界没有突破至仙境，那么，自己的得意门生便无法阻拦自己。
也就是说，目前，他有足够的时间和阴煞周旋，有足够的时间，去看看这个和他一起诞生的世界变化得如何，有足够的时间，去消除这个世界的某些不合理的存在。
但是，有些事，他会一直记着。欺我者，虽远必诛。
第十六章：扑朔迷离
从回忆中挣脱的季时琛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管是在哪里，有一些东西都是无可避免的。
为了还原事情的真相和解开萦绕在他脑海里的疑问，季时琛拨通了吴学平的电话，希望从他那了解一下消息。
“学平，你帮我看一下，近期有没有来自于S大的案子，死者是一名女大学生。”季时琛把玩着手里的手机，不时和苏慕交换着眼神。
电话那一头是吴学平了然的语调，“顾噜噜已经把这个案子现在已经转到我们这里了。当时的法医是我大学同学——赵宸，也被我坑来我们部门了。你等等可以来跟他唠唠。好了，不说了，我先去忙了。”
吴学平匆忙说完，就收了线，带领自己手下的人再一次出去扫荡小鬼。
季时琛幽幽地叹了口气，顺手又做掉几个一只在他家慕慕身边乱晃的小鬼小妖，胆敢在白天还出来，这是做鬼也做得太高端了。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就多搜集些资料吧。总比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和苏慕合计了一下，两人便一边观察着，一边顺着大道走着。
下课铃打断了季时琛前进的步伐，伴随着人潮汹涌而来的各路视线胶着在季时琛和苏慕的身上，季时琛挠了挠头，顺手拦下最近的一名女生，出示了一下吴学平特意给他的警官证。“同学，我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带着黑框眼镜，显得阴郁不已的女生无声地抬眼看着季时琛，冷冷地开口，“找我，算是找对人了。”
当季时琛看清拦下的人，第一个反应就是，大白天见鬼了。
“说吧，需要知道什么方面的。”女生维持着她“冷艳”的形象，抬脚往前走去。
季时琛扯了扯嘴角，看着她身边缠绕着的小鬼魂，顿时知道了原因。所谓的灵异体质。能够看见某些看不见的东西，如果不被那些东西弄死，就会变成被人类嫌弃，被鬼类喜爱的存在。性格也会有些不太阳光。而他想要知道的事，从她这里的确可以取得一些进展。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为了李梅梅的事来的吧？”女生来到一处人烟相对稀少的地方，转头直视季时琛的眼睛，“在探讨李梅梅的事情之前，我想先给你普及一下我们学校的一些灵异故事。”
S大建立1913年，在文革时期险些被毁。
在文革时期，想要读书的人，总归还是有的，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想要读书，估计也是要偷偷摸摸进行的。
第一个故事便是围绕两个爱读书的情侣展开的。
“当时的氛围你也猜的到，读书不能光明正大，谈恋爱也不能光明正大。所以，他们相见的地方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女生带着季时琛和苏慕往一侧小道走去，“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原本是一片树林。是在1985年才建造的。当然，我要说的故事发生在1967年，那对情侣就在树林里约会的时候被当场抓包了。结果男生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就说女生勾引他，女生百口莫辩，一头撞死在树林里。当然，这段故事也不是什么辛秘，学校的某些档案里还是有记录的。”
“既然在档案里，那你怎么知道的？”季时琛看了看其貌不扬的女生，有点怀疑她是不是臆想出来的故事。
女生取出图书员证书，“你要不信，我等等可以带你去。反正那里基本没人去。”
“这个等等说，你继续讲下去吧。”季时琛看了看图书馆的位置，又看了看脚下踩着的石板路，不会和某些小说里一样是墓碑吧……
的确混杂着墓碑……苏慕尴尬的声音从脑海里炸响，季时琛表情一僵。太绝了。
“第二个故事，相对于简单很多，两个情侣两情相悦坠入爱河，不小心怀上了。然后女生就从图书馆跳下来了。死状据当时的目击者说，很诡异。”女生扯了扯嘴角，并没有对死亡的畏惧，语调平淡。
“诡异成什么样？”季时琛趁机追问，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要什么玄机。
“从十层跳下来。照理来说，必定脑浆迸裂，极度凄惨，但是女生只是因为头颅破裂而死。和当年撞死在树上的女生死法一模一样。”通过女生波澜不惊的陈述，季时琛依旧仿佛看见了当年情景的诡异。
“然后，每一年的7月12日，都会有一名女生从图书馆跳下，无一例外。直到2001年，这才暂时中断。而如今，又开始了。”女生目光落在苏慕的脚边，“你在研究这里的石头为什么看上去新旧不一？”
苏慕点了点头，他脚边这块明显经历了多年的风吹雨打，而越往后则越新，这倒是好生奇怪。
“莫非是，她们的？”季时琛大致推测了一下，和苏慕对视一眼后看向女生。
“没错。”女生点了点头，“2001年的时候，当时的学生会会长动用关系，将这里的一部分石块撬走，为她们立了墓碑。但是为了不叨扰她们，所以墓碑是反着放过来的。”
女生咽了咽口水，然后看向季时琛，“前景提要就这些。现在，说说李梅梅。说实话，她能力出众，外表也不错。为什么会和谷雷在一起，估计就是因为那个姓比较少吧。但是他们两之间的事我了解的不多。不过她跳楼的时间不是7月12日，而是2月12日，这一点很是蹊跷，还有，她的死状，很正常。不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季时琛皱了皱眉，如果是怨婴的话……似乎，对于尹致远现在还受困扰的原因有了解释。但是，他现在并没有感受到怨婴的存在。怨婴是诞生便拥有不错灵力的一种介于鬼和妖之间的产物，一旦诞生，便不会离开它所熟悉的区域。除了它最熟悉的，那就只有它看到的第一个地方了。
“具体我不知道。只听到一句，孩子没了。”女生送给季时琛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便不再开口。
季时琛抬头望向图书馆的高处，玻璃的反光显得冷冷清清，即使现在是正午的阳光，都让他觉得，分外寒冷。
了解的越多，真相却更加扑朔迷离。
第十七章：疑团所指
季时琛收回目光，看向身边自带黑色背景的女生，淡淡地开口，“你身边的那只似鬼非鬼的东西，还告诉你什么？”
女生抬眼对上季时琛的眼睛，露出不明意义的笑意，缩进了树的阴影里，并没有被季时琛语气里的隐藏的怒意所困扰，“还告诉我，你还会再来找我的。”
“名字。手机。”季时琛低头笑了笑，这个人还有这个鬼魂都很聪明。而且气息干净。不是恶类。看样子有时候善恶，似乎并没有那么明确呢。
“魏玉萌。”女生将一张名片递给季时琛，“请多指教。前辈。”
季时琛低头皱眉看着手里的名片，狐窝？似乎有在封魔这一行里听说过这个名字，看样子到时候应该找老老爷子了解下。
不过光看这名片的制作方式是和他一致的，就说明肯定是同道中人了。
季时琛伸出手指戳了戳名片上可爱到有点不符合她现在阴暗气息的狐狸图案，女性果然是一种难以理解的生物……
“因为喜欢狐狸啊。”女生毫不客气地把名片抽回来，吹了吹，用和季时琛相差无几的嫌弃表情对视，“狐狸是我们狐窝的代表，也是我们的守护神。再补充一句，我们狐窝的人呢，都是以搜集情报为主的，不负责除魔卫道。所以，很少有人知道我们的存在。但是，请不要否认我们的存在还是很有用的。”
正说着，原本围绕在女生身边的小鬼魂飘忽忽地聚集到了一起，变成了一头通体雪白的狐狸，对着苏慕的方向恭敬地弯腰致敬。
苏慕睁大了好看的眼睛，似乎有些不习惯，但是还是承受了这一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以后就不用了啦。我都快忘记这些礼节。”
狐狸微微一笑，没有言语，又恢复了小鬼魂的状态，无声地保护着女生，隔绝着其他的气息。
见没有什么需要她的地方了，女生也直截了当地告辞。
“那么，我就先走了。想要情报可以直接来找我。”魏玉萌挥了挥手，便原路返回。离开了苏慕和季时琛的视野。
季时琛见四下无人，就大胆地搂上苏慕的肩膀，“那只狐狸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以前怎么没见过？还有他为什么要向你致敬啊？”
苏慕不好意思地刮着鼻子，“我们兽类修仙分为两种，魔仙和白仙，白仙就是最终位列仙班，但是由于是兽类，所以很有可能被某一路神仙收去做坐骑。虽是仙班，却失了自由。所以另一个选择便是魔仙，应该就是近几百年的发展出现的吧。他们虽然不被仙界承认，但是所拥有的实力还是不错的。刚刚那只狐狸修得便是魔仙。而且因为同为兽类，所以以强者为尊的理念还是没有变，无论魔仙、白仙，只要遇到比自己实力强大的，便会施礼表示敬意。”
“这样啊。”季时琛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有时候还真的觉得兽类比某些忘恩负义的东西好呢。心里吐槽着，却又不动声色地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肚子，示意苏慕到了吃饭的时间。
“啊~好吃的~好吃的~”苏慕顿时来了精神，一手挽住季时琛的手臂，便兴奋不已。
一顿丰盛的食物令苏慕的精神越加亢奋，但是季时琛在饭后直接带着他去回见了赵法医。苏慕的小脑袋立刻耷拉了下去。
比起小妖、小鬼、小魔身上的气息，它最讨厌的就是法医身上是不是散发出来的尸臭！
混杂着怨念，死气的尸臭真是太令人伤脑筋了。
不过长期和尸体打交道的赵宸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将鉴定拿给季时琛后，围绕着刚刚从冰柜里取出，还冒着丝丝寒气的李梅梅尸体就开始讲解。
“等等。她的父母没来认领遗体？怎么过去快一周了。还在这里……”季时琛下意识地皱眉，正常情况下，不是早该火化了么……
赵宸耸了下肩，像家常便饭一般的语气令季时琛觉得很像在讲冷笑话，“因为，她在太平间里失踪三次，所以没人敢靠近啊。”
苏慕和季时琛立刻靠近尸体，没有任何不对劲，这诈尸炸的也太诡异了。
“你们不用紧张。是冰柜坏了的原因。只是掉到下面一格而已。”赵宸看着两人严肃的表情，决定说实话，“但是为了说是我不尽忠职守，所以我就撒了个小谎而已。不然你们就看不见最奇特的一幕了。”
“最奇特的一幕？”季时琛强压下走人的冲动，迎上赵宸的目光。
“首先，你看一下，这名女尸的致命伤，是在腹部。但是，她的额头、喉部，也受到了多次伤害。”赵宸一一将伤口指给季时琛看，“也就是说，她很显然是被人蓄意伤害，甚至目的是置她于死地。但是，致命伤，也就是腹部的伤口，却是由里往外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