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季时琛的拳头狠狠地握紧，这一刻，他突然希望他们化作的是厉鬼，化作的是妖魔，让他们得以以暴制暴。
“嘭”一声巨响，季时琛将手术台狠狠地砸坏，引起了不大不小的动静。
有一些尚且还能保持清醒的年轻人睁开了眼睛，用一种不明含义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啪”一声沉重的落地声引起了季时琛的注意，在火焰照不到的角落里，走出了一个半边猫脸的老人，猫一般的眼眸闪烁着绿色的光芒，声音嘶哑，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救救，我的孙子。”
季时琛顺着老人的手指方向，看向了头顶。
那是一个尚且不足五岁的小孩子，因为被麻醉，所以无声无息。而且用来禁锢成年人的铁笼子对于他来说很大，所以暂时没有受伤。
“我，不能。”老人停顿了一下，尚未变成猫眼的眼睛留下了浑浊泪水，缓缓地跪了下来，“我不能，靠近，他。求求你们……”
苏慕快速赶过去将他扶起来，季时琛则利用高速旋转的风刃将铁笼割裂，然后用柔和的风云将他托了出来。
“老人，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季时琛抱着孩子，示意老人放下心来。
老人点了点头，在苏慕的搀扶下盘膝坐下，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述。
老人是五年前被他那几个不争气的孩子送到这个养老院的。
刚进来的时候，他每到晚上都睡不着，每夜都可以听见无数的脚步声在周围徘徊。然后还有各类哭声，喊声。
可是他那几个孩子只当他是老了，出现幻听了，还叫了医生来看。
老人说到这里幽幽地叹了口气，隔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下说。
他的大女儿是个孝女，可惜因为是个单身妈妈，实在是没有太多时间照顾老人，所以只能常常带着孙子来看。
他孙子第一天来的时候，似乎就有些害怕，但是看见外公，又是没由来的一股亲热劲。
有时候他妈妈忙，自己便会走过来陪老人。
可是没想到几天前，突然就消失不见了，他大女儿记得昏过去几次，但是还瞒着他。
只是老人最终还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一时惊不过，没想到就这么差一点去了，最后一口气出来的时候，被一只路过的野猫给吸了去。
余愿未了，便成了这一副样子，但是也因为这样，所以老人才能顺着那些哭声和哀嚎声找到这里。
只是这里有着一层法术保护，要不是妇女因为季时琛和苏慕刚好打开，老人也跳不下来。只是下来的时候卡在一处，所以比他们晚了好一会儿。老人自嘲地笑了笑，目光始终落在他孙子的脸上。但是看着自己非人非鬼的样子，伸出的手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季时琛和苏慕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最终低低地叹了口气。
第九十七章：愤怒出离
老人的阐述到此就结束了，安静地看着被季时琛抱在怀里的沉睡的孩子，眼神似是不舍，又似是不甘，但是最终还是呼出了最后的一口气，安详地合上了双眼。
半边的猫脸渐渐消失，只留下一具早已冰冷的躯壳，安静地躺在地上，与世长辞。
季时琛和苏慕对着老人的方向鞠了一个躬，有些东西，值得他们敬佩，值得他们敬畏。
没过多久，一只通体黑色的猫从老人走出的角落里迈步走了出来，双眼中是对季时琛和苏慕毫不掩饰的蔑视，倒是在看见他们久久的鞠躬后稍微有所收敛。
直起身的季时琛率先发现了正在整理毛发的黑猫，白虎一族的异类——林盖希。
那个因为各种条条框框而觉得无法放手处置黑暗而一怒之下跳下诛仙台，又专心修炼魔道，最终成了魔族一员，却始终没有对仙界出手的异类。
季时琛和黑猫冷冷地对视，“我很好奇，因为看不惯仙界，看不惯人间，最终入魔的感觉如何？”
“我至少不会后悔，我会用我的方式，继续下去。”黑猫口吐人言，丝毫不畏惧季时琛的目光，或许，在仙界他还看得惯的人，除了那个特立独行的苏彻，就只剩下面前这个人。但是，那也只是看得惯。
季时琛不露痕迹地叹了口气，默默地放松了身体，“有时候，我觉得你的方法也不错。至少，以目前这种情况来看，就是你的方法略胜一筹。”
黑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不置可否，“那么，先谢过你的肯定。我顺便告诉你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吧。看在我们还算相识一场。”
季时琛点了点头，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快抛出橄榄枝，相比也是有对等的条件，“不过，我可没什么消息。”
“作为交换代价，用你的方式，将这里的罪人全部曝光。”黑猫捋了捋胡须，目光坚定地看着季时琛，虽然他有千万种方法弄死这一群人渣，但是他可不想这么快就结束他们的生命，“让他们就这样死掉，我觉得，太简单了。”
季时琛点了点头，关于这一点他也正有此意。受到谴责，受到重罚，在冰冷的监狱里呆上一段时间，在人们的唾弃声中死去，而死后，相比林盖希还会用它的方式再折磨一下他们。
林盖希从季时琛的眼中看到了些微的笑意，自是懂得他的想法，但是依旧没有丝毫情感的流露，“魔族在北方。”
说完，黑猫不动声色地晃着尾巴，将这个魔族里已经皆知的消息告诉了季时琛。
季时琛低低地笑了笑，“你不会就打算告诉我这么点吧？”
黑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你觉得呢。”
语毕，也不管季时琛的表情，顺着墙壁间的缝隙一路腾挪向上。
季时琛低头看着睡得极为安详的孩子，又看了看这一室遗留下的怨气。深深地叹了口气。
听到季时琛的叹气，黑猫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低低地开口，“别叹气了。最后的一个消息，魔族遇到了不少封魔师的阻拦。所以崛起的速度并不快。你的计划，可一定要详细缜密，不能再出一点差错了。”
语毕，似乎觉得已经厌烦和季时琛说话，甩了下尾巴，便穿墙离去，只留下一句后会无期在这漆黑的空间里回响。
“慕慕，你抱着这个孩子。”季时琛将孩子递给苏慕，取出了手机，将这里拍摄了下来，并且报了警。
做好这一切后，季时琛闭上了眼睛，身体周围立刻形成了无数道风刃疾射而出，苏慕则配合着用风云让他们能够安全着陆。
年轻人们用不同的眼神开着他们，只是因为无法说话而难以表达自己的情绪。
当季时琛睁开眼睛的时候，他面前的石门逐渐打开，一个精瘦的灰衣人走了出来。
“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干哑而令人极为难受的声音在这个不大不小的空间里回响。
季时琛低低地笑了笑，年轻人？真是一个令人讽刺的称谓。
灰衣人可不知道季时琛在想些什么，看着自己静心准备的法术被破坏，自然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今日刚好过来查看，岂不是所有的心血都会被这年轻人给毁去。
苏慕的读心术可是将灰衣人的内心看得一清二楚，他的想法进一步将已经处于愤怒边缘的季时琛推向爆发。
“我问你，修炼这封魔术，是为何。”季时琛一步步地靠近灰衣人，每走一步，就仿佛走在灰衣人的心头。
“我问你，当这封魔术用来为非作歹，你的心是否还在跳动？”
季时琛冷冷地说着，冷冷地看着。
所有的气势再也不再保留，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人得以被人仰视。
满室的禁锢术，满室的苍凉，随着季时琛地行进，一点点的剥离，终于在他站定的那一刻灰飞烟灭。
出离愤怒的季时琛轻巧地提起了灰衣人，语气森然，“你需要尝一下，被禁锢后一点点蚕食希望的时候吗？”
说完，也不管灰衣人的小动作，季时琛猛地将灰衣人扔到了一边，静心等着他的雕虫小技。
因为禁锢术的消失，所有的怨灵都得以自行行动，自然对灰衣人不再客气。
灰衣人急忙打算反攻，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移动也无法出声，惊恐地望向季时琛。
被灰衣人的目光所扰，季时琛侧过脸扯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一步步，缓慢地走到他身边，宛如慢动作般一点点地蹲下。没有说话，没有动作。
灰衣人听见了警笛声，听见了混乱的脚步声，听见了耳边呼啸而过的怨灵，只是因为季时琛在身边而不敢放肆。
头顶上的隔板在机械的作用下一点点打开，光明再一次倾泻而下，让灰衣人只能看见季时琛逆光的脸庞。
上面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有一种看待蝼蚁般的眼神。
“当你用法术帮助恶人为非作歹。你就已经不在受到规则的保护。”苏慕抱着孩子缓缓地走了过来，“所以，好好体验这一番感受吧。”
苏慕拉起季时琛，指了指已经赶到的警察，示意他们必须要离开了。
第九十八章：狐族领地
警察自然不知道这里发现了什么，把他们当作受害者带了回去。
看着他们离开后，黑猫在树上露出了一抹低低的笑意，叼着昏迷过去的妇女跑向了另一处。
季时琛看着手中的手机，低低地笑了一下，那个家伙，还真是……算得好。
若是每一个人掉下去都能那么好运气地可以有手机求救，就不会有那么多受害者了。
同样的，如果掉下去的不是会法术的他们，而是一个凡人，依旧逃脱不了。
黑猫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而自己和苏慕却成了一个恰当的来人。
坐在并不陌生的警车里，季时琛不由苦笑，第二次了。
来到警局，陌生的警察接待了他们，查看季时琛的身份证时，季时琛突然觉得头疼了一下。
上次苏慕和苏彻没有身份证，就是用幻术度过去的，可是这次没有魏玉萌在，谁来使用幻术？
季时琛用手撑着额头，扫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黑猫裂了裂嘴，在后窗口梳理着毛发。
好吧，还真是送佛送到西天。
在顺利的应付过警察，并且人赃并获之后，季时琛和苏慕再一次走出了警察局。
这次总算没有烦人的镁光灯，令两人好受了一些。
穿着西装的魏玉萌老爸早已等候多时，看见他们便拍了拍自己的爱车，示意他们上来。
“怎么样，这次的体验是不是很与众不同。”魏玉萌的老爸一边开着车，一边与他们闲聊。
看着快速退后的景色，脑海里又装着下午所见，季时琛根本连说一个字都不想说。
“很不爽，很不开心。是吧。”魏玉萌老爸见季时琛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接了下去，“现在，你知道你身上的担子了吗。”
季时琛从沉思中回过神看向魏玉萌老爸的后脑勺，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信号，“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黑猫和我交情深厚，在我算出你会来的时候，就与我说好，这件事便是让你处理的。”魏玉萌老爸飞快地撇了下方向盘，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大卡车，声音却还在继续，“人心比任何东西都难以看透。所以，请你再也不要被蛊惑。因为在仙界，心也还是会跳动的。欲望，也是会存在的。不要妄想人都是善的，仙都是好的。”
魏玉萌她老爸低低地笑了笑，踩下了刹车，穿越过了大卡差后，平稳地落地。
留下短暂的几分钟给季时琛和苏慕思考。
并且掐准时间理好衣服下车，打开季时琛那一侧的车门，做了一个标准的邀请手势，“欢迎来到狐族。”
苏慕显然是惊魂未定，而季时琛早已回过神，率先下车将苏慕牵了出来。
“辛苦两位了。”魏玉萌老爸打了个响指，自有小狐仙将车开下去，引着两人走到了巨大的树屋之内。
树屋之内，到处可见一个个婀娜的身姿，但是在树屋的最高点，一个巨大的平台上，却是没有一个狐仙在那。
魏玉萌老爸随意地盘腿坐下，将堆积在平台上的资料随意地捋到了一边，给季时琛和苏慕腾出位置，紧接着像话家常一下开口，“呐，在处理正事之前，先告诉我，苏彻是怎么样的人。”
苏慕低低笑了笑，以他来说，肯定会自家哥哥好啊，难道说哥哥坏。
“你别说。我要你说。”魏玉萌她老爸示意苏慕别开口，直直地盯着季时琛，只把季时琛盯得鸡皮疙瘩一地。
“好吧，我说实话。人还是很靠谱的。”季时琛像例行公事般开口，最终还是来了一个很中肯的答案，“至少是很爱你女儿的。”
魏玉萌她老爸抿着嘴，点了点头，“那就算他靠谱吧。好了，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下公事。”
季时琛被他弄得一愣一愣，这是什么神展开？果然是有其女必有其父啊……两个都没点正经样子。
魏玉萌他老爸自顾自地转身去找东西，找到后就往平台上一拍，“没错，就是这些。这些就是最近比较活跃的一些妖怪。分布之广，数量之多，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搜集不到的。我透露一下，里面有国外进口的雪女，还有以及奇奇怪怪的怨念形成的奇奇怪怪的妖怪。保准你手下可以封得不亦乐乎。”
季时琛不明就里地看着魏玉萌老爸，不确定地开口，“你，是在拖延时间？”
“哎呀，被发现了。”魏玉萌她老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有那么明显吗？”
季时琛和苏慕同时扶额，这个，有那么不明显吗？
“唔，好吧。我就直接那么说吧，今天你们就住在这里了。”魏玉萌她老爸拍了拍手，站了起来，“之后的几天安排，你们是有的忙了。”
“忙什么？”季时琛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种被完全闷在鼓里的分为。
“不会亏待你的，因为有些事，我现在还需要确认一下，等确认完成后，我会告诉你。”魏玉萌她老爸取出罗盘，眉头微皱，罗盘上的指针疯狂地转动着。而这一举动让魏玉萌她老爸的眉头越皱越紧。
良久，魏玉萌她老爸放下了罗盘，一脸严肃地看着季时琛和苏慕，“你们之前，是不是放跑了一个人？”
季时琛点了点头，孙世成。这个人他可不敢忘。“莫非出问题了？”
“他跟着你，来哈尔滨了。”魏玉萌她老爸再一次盘膝坐下，左手轻抬，一面水镜从平台中央浮现出来，上面倒映出孙世成的身影。
“他所在的地方……似乎有点眼熟。”苏慕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季时琛仔细看去也是猛然一惊，赫然就是刚刚的养老院。
虽然现在养老院里的老人已经被迫转移，警方控制了整片区域，他是怎么会出现在那的。
“很多事，没有那么简单。”魏玉萌她老爸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
“快看他手里！”苏慕的惊呼让沉思于事情发展的两人立刻抬头看向水镜。
赫然是九转回魂草……
第九十九章：内奸之疑
季时琛脑中无数的线索一次次的串联起来又断开，最终定格在了九转回魂草上。
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九转回魂草的出现，孙世成的跟随，每一次的时机都是极为巧合。
是身边有内奸？还是，身上有什么可以被定位的东西。
内奸是刚刚接触的魏玉萌她爸爸？不可能。
苏慕？更加不可能。
那么，就只有从身上有无可以定位的东西查起。
“请您继续观察着他，如有需要我和苏慕会立刻出手。现在请给我一间空房，我有一些事情需要和苏慕确认一下。”季时琛低低地开口，面色凝重，如果身上携带着被定位的东西，就有可能被监听，那么很多计划也有可能早已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