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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追兄 上——by公子书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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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虽然一向不羁,却从来都一诺千金,此番却不得不对这么一个孩子食言,才是他踌躇的原因吧。

两人还没走到灵堂,就听见那边忽然响起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那般凄厉与绝望、近乎崩溃,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七弦眼前一道白影闪过,一个穿着一身白惨惨的丧服的女人披头散发地向他冲过来,手里拿了一把剪刀,不要命地挥舞着要往他身上乱戳。

那是陈夫人。

才短短几天,这个曾经弱质纤纤遇事只会嘤嘤嘤地哭的女人已经全然变了一副模样,疯狂、绝望、不顾一切。

“我杀了你这个挨千刀的!是你害了我儿,是你!是你!是你!英祥……英祥……娘亲给你报仇了,哈哈哈哈哈你看着!”她口中颠三倒四地自言自语着,死命拿剪刀往七弦的胸口戳去。

那么笨拙的动作别说面对一个武林高手,就是一个三流低手也根本能轻易挡住,然而七弦却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在这种时候走神了。

或者不是走神,他只是在看,灵堂里那个小小的孩子,正揉着通红的眼睛抬头望他,满脸都是不知所措的悲伤。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用力握紧了陈夫人的腕子,将人带向一边,温念远不甚赞同地瞪了七弦一眼,嘴里安抚道:“陈夫人,请冷静一点。”

然而他习惯了那样冰冷的说话语调,这话听在旁人耳力却更像是警告。令人如沐春风或者浑身不自在的语气向来都是属于七弦的,而七弦现在却并不想开口。

有点魔障了的陈夫人力气极大,温念远不用内力都不怎么抓得住他,好在很快有下人上来,帮着把人搀住。

这时候,灵堂最里头的陈洪威才刻意挺了挺身子出来,一脸沉郁地呵斥陈夫人,“无知妇人胡说八道什么!英祥遇害是姓崔的那几个狼心狗肺的贼子干的,还多亏几位大侠找出他们!”

然后他转身向七弦和温念远拱拱手,歉然道:“拙荆有些疯魔了,请不要放在心上。”

他话音刚落,被下人们搀着的陈夫人忽然又挣扎起来,涕泪满面地嚎哭,“你胡说!你胡说!若不是这人出什么馊主意,咱乖乖把钱送过去,英祥早就好好地回来了!”

眼看着她又要冲出去,陈洪威不得不向下人们使个眼色,让人把她架回房里去。

见人被带走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去看七弦的脸色,若说他心中真的没有半分怨恨,那是不可能的,其实他同样觉得自己妻子的话有道理。

可那又怎样呢,七弦公子这样的江湖人,一怒起来灭他满门都不是问题,他只能赔笑脸。

“拙荆不清醒,大侠千万别放心里去。英祥那孩子,竟……”说到去世的长子,他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悲色,低头拭了拭眼角,“这事儿怪不得大侠,若非您二位,我还被一群吃里扒外的蒙在鼓里,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七弦看着黑白肃穆的灵堂,陈洪威絮絮叨叨的敷衍话语不停钻入耳中,大恩大德么?恐怕没有吧,虽然找到了绑匪,可救不回人命。

陈家人心底,说不定对他恨得更多些,那个小胖子——

他静静地走上前,取了香点燃,垂目行礼,然后将香插上,然后才回眸略略颔首去看在地上呆坐着的陈英瑞。

陈英瑞小嘴微张,茫然地看着七弦。

最近家里这一连串的事情把他完全弄懵了,从不知所措地傻坐在变成一片黑白色的灵堂里起,世界好像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漂亮哥哥……”看见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人,他扁扁嘴,泫然欲泣,“他们说,我哥哥死掉了。死掉了,就是回不来了,不能陪我玩儿了,真的吗?你明明说,他会回来的。”

旁边的陈洪威抽了抽嘴角,刚想上前打圆场,就见那个仿佛一直都高高在上的白衣男人,缓缓蹲下身来,将小男孩搂在怀中,低声道:“对不起。”

大概不明白漂亮哥哥为什么说对不起,陈英瑞靠在他柔软馨香的怀中,茫然地眨着眼睛,一串晶莹的泪珠落了下来。

见七弦没有怪罪小儿子的意思,陈洪威松泛了些,心上却仍旧一口气堵得厉害无处抛洒,不禁阴沉沉地说:“那三个畜生,斩首都实在太轻了,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到时候——不行,不能等到秋后,得斩立决才行!”

他声音中透出一抹狠戾,显然有了决断。他家虽失了一半的家资,打点官府、打点刽子手那点的黄金白银绝对还不缺。

反正那三个本来就是死罪,只要送出礼去,早点死晚点死没有区别,早点死,早点给他儿子赔命!

而且,决不能让他们爽爽利利地一刀断头,太难解心头之恨。

这底下的规矩,斩首也有个痛快不痛快的,要是有人恨极那犯人要让他不痛快,只要出钱打点,刽子手到时候下刀就不利落,往往能让人半死不活地砍上好几刀。

陈洪威显然已有如此打算,他痛失爱子,大概一刻都等不得了,若是可以,说不定现在就想把人拉到菜市口去砍了弃市示众。

最晚最晚,他只能等到明天。

七弦闻言蓦地起身,静静看着他说:“陈老板,恕在下失礼,不过,令公子恐怕并非那三人所杀。”

“你什么意思?!”陈洪威顿时脸色一冷,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他已经够低声下气了,这两人现在又想干什么!

七弦亦明白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但陈洪威杀机已现,若不出言,他绝对等不及。

“公堂上三个贼人已经亲口招供,白纸黑字签字画押,你这是要替人翻供了?他们给你多少好处?!好得很,好得很哇,什么堂堂大侠,竟也是这种见利忘义的无耻小人!”

陈洪威大怒,胆气顿生,七弦和温念远被陈府上下像赶鸡一样赶了出去,大门“砰”地一声在后面被用力关上,显示着极度的不欢迎。

温念远去看七弦,七弦也就回望他,并非无法反抗,只是不能而已。他们面对的,只是普通百姓。

明明该狼狈的,相望时眼神却依然静若深潭。

伸手拭去七弦肩头一点污迹,温念远也觉得无奈,略扯了扯嘴角,“你又何必——”陈家正是哀痛欲死的时候,恨不得把崔有德那三人食肉寝皮才好。

凶手已经入狱是他们如今唯一的安慰了,现在告诉他们这些,哪怕是真的,他们也不会接受。

更何况,陈家人此刻分明不信任他们,只一心想让崔赵耿三个人去死。

“你觉得,是不是很合适。”七弦却忽然莫名其妙地说。

温念远一怔,“什么?”

抬头望着屋檐下挂着的代表白事的白色灯笼,七弦不语,微微扬手,身上白色的翩然广袖随风一阵轻舞,又慢慢地吹落下来。

白衣夜染霜,染着的,是丧色,是死亡的冷霜。

温念远忽然心慌,忍不住伸手抓住了眼前的人,生怕他一不小心又悄然远遁,从此不知所踪。

七弦却回望他一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走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要在陈洪威打点好衙门之前,找出真相。

同一时间,衙门的仵作史泰和正在家里哼着歌儿喝着小酒。

锦官城人命案子不多,他其实并没有多少用武之地,日子过得一直很悠闲。

只是这活计晦气,老大不小都娶不上媳妇儿。

啧,没媳妇儿就没媳妇儿呗,还是喝喝小酒比较惬意。

他得意地翘着二郎腿,随口哼着,脑子里想着轰动全城的陈家绑架案那大少爷的尸首。送来时他一眼看到就觉得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哪里还剩下点好面目呦,下手也太狠了!

史泰和知道自己的斤两,验尸方面算不上多厉害,不过这种活没人抢,他也不担心丢了饭碗。

要他说,那群人还是太蠢了,要毁尸灭迹就彻底一点,烧一半埋了,那不是有病么。

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滋溜一口气何干,满足地长叹了一声,史泰和正想要不要睡一睡,忽然咦了一声。

他不经意间想到,陈家大少爷尸体上的痕迹,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只是现在光靠回想,又记不太清。

心里头一旦生了这个疑影儿,史泰和就怎么也坐不住了,深深地皱着眉头,负手在屋里转了两圈。

要知道,这案子已经定了,要是他现在发现点什么,可不是什么好事。

到底要不要过去看看……

踌躇了半晌,史泰和咬了咬牙,一跺脚,仰脖子把酒壶里的酒一气儿喝干,下定了决心要出门。

他“吱嘎”一声拉开大门,抬步刚要出去,却怔在当场,愣愣地盯着门外,像看到了什么东西,满脸惊色。

第30章:寻踪

“陈家大少爷的尸首?两位来得可真不巧,才刚着人送回了陈家,说不定现在已经封棺了。”

守门的衙役掂了掂手中银子,对眼前的两人稍微客气了两分,漫不经心随口道。

“如此,那么这位大人可知替陈大少爷验尸的仵作人在何处?”七弦见那衙役目光瞄了瞄手里的银子,显见是还想再揩些油水,便微微侧头看了看温念远。

温念远伸手又拿出一锭银子,放到衙役掌心。

那人皮笑肉不笑地客套了两句,伸手一指,“要找史老头儿那简单,诺,往那边走拐弯就是,这个时辰,那老头八成又在不要命地喝酒了,照那个喝法,早晚喝死不可……”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习惯了,从他口里念出来,“史老头儿”倒跟死老头儿差不多,大概是与史泰和不睦,他长篇大套地数落着那人的不是,张口闭口咒对方活不长,又恨不得七弦和温念远也能出声赞同两句。

可惜等他放下手回过头来,七弦和温念远早就走远了。

顺着那个衙役指的方向一路沿街走去,然后向右拐弯,拐入一条狭窄的小巷,史泰和的家就在小巷尽头。

七弦刚走了几步,忽然脚下一顿,眉头慢慢地聚拢起来,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之色。

“怎么?”温念远不防,差点撞上他。

他却蓦地加快了脚步,提起纵身,一掠而去,“有死气。”

温念远随后跟上,落了半拍,赶到时就见七弦一掌推开那仵作家的门,却又静静地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史泰和家里不太干净,满室的酒香满溢而出,空气中到处都是浓郁到令人晕眩的酒味。

桌上打翻了不少酒壶,滴滴答答的液体顺着桌沿落到地上,地上也一片湿淋淋的。

因为天气炎热,酒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风干,若是再晚来一点,恐怕就只剩一点痕迹了。

史泰和躺在地上,面色古怪,明显已经没了呼吸。

而桌对面的椅子上,一个人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对着门口的七弦和温念远笑眯眯地打招呼,“又见面了。”

是宁修茂。

七弦视而不见,慢慢地踱进屋内,去查看史泰和的状况,就又听宁修茂的声音响起来,“不用看了,他是饮酒过度而亡。”

正俯下身的人便直起腰来,目光落在优哉游哉的宁修茂身上,这个人隐藏在随意表象之下的肃杀和血气,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非一朝一夕之功。

此人是友便罢,若是敌,绝对是个劲敌。

宁修茂显然也没有打算刻意隐藏自己的气场,七弦却微微颤抖起来——因为兴奋,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有遇到同类的感觉。

那种,与死亡相伴的同类。

“有趣,非常有趣。”他展颜一笑,顿时令人惊艳。

温念远心下一沉,望向宁修茂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宁修茂诧异地回望了他一眼,大概没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招惹到了他,随即移开目光,不动声色地往七弦身后扫了一眼,“你家那个小朋友,功夫愈发进益了。”

他竟没找到青桐的踪影。

“说起来,陈家这件案子,倒真是有趣得很。”宁修茂伸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崔、赵、耿三人穷凶极恶,如今落网,七弦公子若就此打住冷眼旁观,就无需折堕威名。”他像是不经意地提起。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七弦若放任那三人行刑斩首,案子自然“真相大白”,陈家也能对他保留一分感激,江湖上更添了一桩七弦公子的逸事。

简直百利而无一害。

而再追究下去,不见得能获得更多的利益名声,说不定还于自身有碍。

宁修茂的意思,他明白。

看了看屋中剩下的唯一一张椅子,显然是死者史泰和刚刚坐过的,七弦没有坐下,淡淡地接过对方的话头,“再将你送交官府,连仵作的案子一并结了,想来更加大快人心,你觉得呢,宁公子?”

闻言宁修茂诧异地一扬眉,“看来你果然还不打算放手。”他眼中就多了一分真挚的热切,指了指地上的史泰和,“真是饮酒过量,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我只比你们早来半步,七弦公子大可自己看看。”

史泰和的死因,果真是饮酒过量,如宁修茂所言,正常得再正常不过,说到底只能算他倒霉。

之前那衙役的一番絮叨倒是成了真,史老头儿变成死老头儿,看来有不少人知道史泰和嗜酒如命,早晚喝死了结。

温念远关切地望着七弦,七弦长身而起,至少现在,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他垂下眼,略略思索一番,又望向宁修茂,“宁公子来得真巧。”

“好说好说,跟两位一样巧。”他摆摆手,全然不在意对方话中的试探,“案子不案子的,与我等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直想找找,陈家不见了的那只匣子到底在哪里。要是找到了,我这下半辈子可不就不用愁了?”

七弦闻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曼声道:“妙。恰好在下近来也穷困的很,何况——”他瞥了温念远一眼,双眼一弯,带上些许笑意,“还有个蠢材要养活。”

两人愉快地达成了某种共识。

蠢材温念远淡定地忽略了“蠢材”二字,把重点放在自家兄长表示要养活自己之上,目光专注地盯着七弦的侧脸,眸中慢慢化开一抹柔色。

明知不过敷衍托词,竟也甘之如饴,他慢慢地捏紧拳,心想养活这种事,还是由他来做比较好。

这一低头,就忽略了七弦笑意之后那转瞬即逝几不可察的纵容,再抬头时,一切如常。

伸手按住七弦的肩膀,温念远掷地有声,“你要做什么,只管做,其它的,不用担心。”

“啧啧啧……”不合时宜的感叹声响起来,宁修茂打量的目光投过来,笑意盈盈。

七弦如拂落一片落叶一般将温念远的手拂下,“陈大少爷的尸体已经封棺了,陈家未必让我们再开棺,倒是四木山上,风景大概依旧。”

他看了看地上,“这仵作——”

宁修茂摆摆手,“交给衙门处理。”

四木山上的破败山神庙风景果然依旧,地上的积灰被清扫过,没什么脚印留下,几节麻绳扔在角落处。

当时崔有德等人绑架了陈英祥,由耿正祥的马车装着偷运到这里,应该是将人捆了扔在这,定时派人送点吃食之类的东西。

七弦一眼扫过整个山神庙布局,就低声说:“经常来确认陈英祥的情况的应该是那个车夫。”

崔有德是陈家大管家,自然不能三天两头往城外去;赵平嗜赌如命好吃懒做,不可能干扫地这种事情;想来也只有耿正祥,人本身性子就勤快,一个赶马车的经常出城也不惹人起疑。

只是,如果是耿正祥看着陈家大少爷的话,就更不可能杀他。

三人之中崔有德阴狠,赵平戾气,还有可能一时想岔了做点什么胆大包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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