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前世是华裔？”姜琰抬手揉了揉额头，继续不愠不火的询问。
“额……也不是。”季云继续摇头。
“那圣诞节跟你有什么关系？”姜琰终于放下手里的书，开始转着头活动有些僵硬的颈椎，“前世也是小年轻们跟着凑凑热闹，但人家是为了约会，你……为了什么？”
“我为了给周熙图个新鲜！”看着姜琰那张淡淡的脸季云内伤了，“周熙整天整天在皇宫里也没事干，好不容易赶上个节日，我得给他找点事做，不然早晚他都会过来骚扰你的。”
“你别圈着他，让他想去哪就去哪不行？”姜琰微微蹙眉，“他之前好歹也是一国之君，现在在你这儿跟个男宠似的，没名没分，算怎么回事？”
“冷少也知道前朝烦周熙烦的不行吧？”季云无奈叹息，“让他出皇宫的话，就算身边插满了我的人，我也不放心，难免有个疏漏的。”
“你很在乎。”姜琰淡淡陈述，语气中却满是笃定，“这跟当时在大祈时给我的感觉不一样，你要好好想想了。”
“我心里有数。”季云终于蹙起了眉头。
“恐怕你并没有想明白。”姜琰淡笑。
“哎呀，冷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话痨！”
季云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决定不再继续跟姜琰聊这些有的没的。季云起身将手伸向姜琰腰间，他决定自给自足。
“我就是跟你要个一文钱而已。”
姜琰面无表情的看着季云伸向自己腰间的手，直到把季云看的默默把手缩回去才动手去掏钱袋。
“给你不是不行。”姜琰把一文钱放到桌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季云，“你一共要了几文了？”
“算上你这枚十文了！”季云满脸自豪。
“你们这苹果多少文一个？”姜琰敲了敲桌子。
“额……”季云表情凝滞，“不知道。”
姜琰打了个响指，之前只有两人的房间里倏地出现一个御姐型身材的妹子。
“沂国苹果五文一个。”妹子汇报完之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听见了么？”姜琰一直平静的表情上终于露出了一些似笑非笑的样子，他瞟了瞟季云腰间的钱袋，道，“我没记错的话……是不是要收集一百人的钱币买苹果寓意才是好的？你打算……买一筐苹果给周熙么？”
“买一箱怎么了一箱！”季云终于忍不住翻脸了，他一把拿过桌上的硬币赌气一般的看了眼姜琰，“一箱留着慢慢吃！冷少，你太恶劣了，居然戏弄我！我好歹是沂国的君主！”
姜琰目送着季云大步离开，颇为无辜的耸了耸肩，低声道：“寒梅，我很恶劣吗？”
之前的御姐妹子再次出现在房间里，这次她一脸肃穆的站在姜琰身后，看着姜琰的眼中却不似方才那么空洞。
“沂国君主也恶劣，他只是说不过主子而已。”
“还是寒梅体贴。”姜琰满意的笑着重新拿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
季云咬牙切齿的从姜琰房中走出，这有限的几天相处已经让他从敬佩姜琰到了现在敢怒不敢言，之前没看出来，这人简直太腹黑了！太招人恨了！
“小茶子！周熙在哪？”
“在瑶琴公子那。”候在外面的小茶子快步走到季云身边。
“走！”季云掂着手里的硬币大步朝瑶琴的院落走去，沉声吩咐道，“今日任何人来见我都挡下，莫要让这些不长眼的扰了我的兴致。”
“主子放心。”小茶子在领命之后便回身交代任务去了。
季云先到瑶琴那把周熙领了出来，然后拉着他直奔御膳房。
“干什么？小云子又想到什么新点心的做法要做给我吃了？”一直处在疑惑状态中的周熙在看到“御书房”三个大字的时候，终于露出了然的笑容。
“不是。”季云回头捏了下周熙的鼻子，然后拉着他找到御膳房的掌勺大厨。
“皇上！奴才见过皇上！”
“起来吧！”季云平声回应，然后把手里的十文钱放到一旁的案板上，道，“给朕拿个苹果来，挑个最大最红的。”
“是！”
“你……身为一国之君，竟然带着银两来御膳房买吃的？”周熙诧异的看着季云的举动，对此表示出了极大的鄙视。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季云伸手用力弹了周熙一下，恰巧这个时候御厨把苹果拿了过来，季云接过苹果塞到周熙手里，拉着他便往外走。
“在我……”季云刚想说在他的家乡，但是突然意识到周熙已经在沂国了，不能再信口雌黄，于是及时住口，略微沉思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今天听逸王说，在大熙，每年的今天，如果期盼自己在乎的人一年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话，就要跟……跟十个人分别要一个铜钱，然后用这十文钱买个苹果给那个人吃。”
季云的话音消失后原本因为挨说而面露不满的周熙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神复杂的看着季云，捧着苹果的手不自觉握紧。
“那十文钱……”周熙抿了抿唇，“真的是跟十个不同的人要来的？”
“那当然！”季云一脸得意，“我身为一个天子，难道会说谎不成？这是我从……严老头子那些人手里抢……额不是，要过来的！还有逸王一份呢！”
“别辩解了，你的性子只能是从你那些可怜的大臣手里抢过来的。”周熙嫌弃的瞥了季云一眼，拿着苹果的手却又紧了紧，笑道，“那我得赶紧吃了这个苹果，不然就辜负了小云子一片心意！”
“算你识相！”季云满意的揉了揉周熙的头，拉着他回到寝宫，“吃完苹果我们准备吃肉，在今天还有一个习俗，那就是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那今天在大熙到底是什么节日？”周熙侧头满脸好奇。
“生蛋节！”季云回答的一本正经。
“啊？生蛋？”周熙错愕。
“是的，生蛋！”季云笑得春风满面，停下脚步将周熙拉到自己面前，弯腰在他耳边柔声道，“我的熙儿，节日快乐！”
064、季云先手
严庆廷在得知他们的国君已经和周熙出宫时，当下怒火攻心，面带憎恶的看着自己桌前成摞的奏折，他想着如果不是这破桌子太沉的话，他一定掀了它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严首辅，这样可不行啊！”内阁的一个老臣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严庆廷面前，眉头紧蹙，“这前祈君主是亡国之君，如今住在宫里头就已经违反了祖制不说，这三个月看看他把后宫折腾的乌烟瘴气，简直有损我沂国颜面。”
“是啊严首辅。”又一个朝臣走了过来，面容肃穆，“而且我看，这皇上也太纵容前祁君主了！
太医院前段时间都让他闹得一团混乱，那罗太医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啊，不也没能让皇上责怪前祁君主？”
“要我说，这瑶琴公子住在后宫虽说也不大好看，但人家最起码不闹事不折腾，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与严庆廷相隔而坐的大臣转过身看着他，苦笑道，“但前祁君主这位，可一点亡国之君的自觉都没有，皇上最近这段时间光是为了他，就已经荒废了多少朝政了！”
严庆廷默默的看着内阁这些隐忍了近三个月终于爆发的同僚们，微微蹙眉，他也觉得皇上这次做的太过了。但以他这些年对皇上的了解来看，似乎又不单单是纵容周熙一个理由。
理智上承认季云此番举动或许另有所图，但感情上严庆廷还是没办法接受的。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们的君主岂不是又回到那个不问朝政的状态了？
“诸位所想也是我所担忧的。”严庆廷出声表态，又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可我们虽然着急，但后宫闹这么大动静太后都不出面，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不太好管皇上的后宫，这叫越矩。”
“后宫我们不能插手，那朝政总可以吧！”又一个大臣忿忿起身，脸红脖子粗的看着严庆廷，“皇上多次为了这个前祁君主耽误朝政，已是不该。既然皇上不想为难前祁君主，不如我们上奏，让这个前祁君主搬出皇宫，大不了着人看管，不让人去闹事便是了。”
“这么说的话……”坐在严庆廷旁边的大臣低声沉吟，随即抬头看着他们道，“之前叛党季梵旭一事过后宫中后位一直空悬，而且自解决了丁杰一事之后皇上再没有选过秀，已经快三年了，也是该大选一次了。”
“这个方法好！”其中一个大臣严肃的面容多了一些缓和，“近三年皇上也就才提了一个兰妃，后宫妃子也确实不多，皇上如今正值壮年，子嗣却才只有两人。”
“倘若后宫充实起来，皇上的关注重点也会转移了。”之前那个最愤怒的大臣面色也缓和下来，看向严庆廷的眼里带着浓浓的跃跃欲试。
看着这些刚刚还义愤填膺的大臣们在提到“选秀”后就兴奋起来，有自己考量的严庆廷眯起了眼，他家中子嗣虽说不算单薄，但男孩却偏多，如今并没有适龄入宫的女子。
再者之前季梵旭一事他承兰妃一个情，当时也打定主意扶持兰妃这个在前朝无依靠的妃子。因为他看到了季云对兰妃的信任，之后季云又把季向岚交给兰妃抚养，已经摆明了是要拥她为后。
可现在如果选秀的话……
谁都没法保证季云会不会变心，或者改变看法。后宫如今这批人中悄无声息的出了个兰妃，那谁又能保证后面入宫的这批不会出个红妃、绿妃的呢？
严庆廷虽然没有叛心，如今也算是朝堂之上极少数几个能得季云信任的大臣，但伴君如伴虎，坐到内阁首辅这个几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保命屏障总是不嫌多的。
“严首辅！严首辅？”坐在严庆廷旁边的大臣疑惑的看着他，试探道，“我们在等您表态，让内务府最近开始筹备选秀如何？”
“选秀一事干系重大。”严庆廷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同僚们，决定推掉这个费力不讨好的活，“我认为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说到底这也是在给皇上选妃子，我认为还是要知会皇上一声。”
“不如再去求求太后，充实后宫有利于皇上添子嗣，太后应该会同意的。”一个大臣提议，面露兴奋。
“好了，此事我们之后再议，现下各位还是先处理手中的事吧！”将所有人的表现默默记在心里，严庆廷不露声色的挥了挥手，重新坐直身子开始看桌上的奏折。
选秀一事绝对是费力不讨好的活计，严庆廷盯着手里的折子，默默在心里做了决定。这话爱谁说谁说，反正他是绝对不会去触季云逆鳞的。
他这个君主性情大变已经三年了，三年间从未提过要选秀的事，如果非要说两年前是为了今年的攻击大祈做准备，那么现在已经与大熙成功瓜分了大祈，并且后续的收尾工作已经进行了三个月，早就不是当初那么焦头烂额了。
季云倘若有充实后宫的想法完全可以提出来了，左右初选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并不耽误季云和京中朝臣的任何事宜。
那么季云到现在连提都没提过，显然是并不想选秀。至于其中缘由，严庆廷不自觉蹙起眉头，恐怕就是现在季云正陪着的前祁君主，周熙。
严庆廷在朝为官数十载，如今身在内阁首辅这个其他大臣虎视眈眈的位置上，他所想的跟其他人想的层面多少都会有出入。
他当然也有文人的固执和迂腐，但他也深深的懂季云是什么样的人。不能忤逆，不能替他做决定，更不能胁迫。
严庆廷撑死再在朝中做四年官，对于一个已经做了几十年，而且官路几乎一道顺利的严庆廷来说，他并不想最后这四年出岔子。他要给自己这一生画一个圆满的结局，何况现在他和季云相处的很好，君臣和谐，这就是严庆廷想要的。
再说，兰妃如今是稳坐后位的人，季向岚又是季云选中的储君，如此一来就算子嗣稀少又有什么问题。左右季向岚这孩子为人诚恳，处事也并不木讷，现在在兰妃的教导下又比以前多了一些机灵。作为皇位继承人来说，季向岚如今的发展势态很好。
所以严庆廷决定不掺和这些人的选秀提议，谁爱去跟季云提谁就去出这个风头，他只要老老实实做他的内阁首辅，“任劳任怨”的处理一下季云留下的烂摊子就可以了。
早晚，季云现在纵容周熙的行为会揭晓谜底的。
而此时作为议论主题的季云和周熙两人，正在往严庆廷老相好的酒店进军。
正在盘算季云的严庆廷也万万没想到，季云此时此刻也正在盘算他。
“你说这是那个严老头相好开的酒馆？”周熙好奇的看着不远处生意兴隆的酒馆，侧过头看着季云，半晌才开口叹道，“你说……是不是女子厉害起来比男子都要强？花影楼的老鸨……也是自己撑起了一个倌馆。”
“这与男女并没有关系。”季云知道周熙又想到了之前大祈的事，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安抚性的捏了捏，道，“是你们心中根深蒂固的观念才认为女子比男子弱，但其实并不然。当人被逼到一定份上的时候，为了生存，男女都是一样的。”
“季云……”周熙看着季云的眼里多了怀疑的神色，“为什么你总有跟我们截然不同的观点？”
“我这叫思想意识超前。”面对周熙的质疑季云面不改色的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说的一本正经，“不这样怎么能把前朝那些难缠的大臣们收的服服帖帖？”
“客官，您往里走！”
两人刚走到酒馆门口，就有一个小二窜了出来，对着两人一鞠躬，甩手把布巾搭在肩上就把他们往里带。
“您二位是坐一楼还是二楼？二楼风景好些。”
“那便二楼吧！”听过小二的建议，季云笑着回答。
“好嘞！二楼两位，您这边儿请。”小二将两人带到楼梯口便不再往上走，只是站到一边对他们做了个“请”的动作。
“少爷！”季云和周熙刚踏上二楼的木板，就听前方响起一个惊诧的女声，“少爷，二楼人多口杂，不若您坐后院？”
“不碍。”季云笑着摆了摆手，“给我们找个靠窗的位置就好，我就带熙儿来尝尝你家菜，不用拘束。”
“那您随奴家来。”
女子听到季云的话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周熙，对着他们做了个引路的姿势，便转身带二人朝二楼景色最好的位置走去。
“这便是严老头的相好？”周熙好奇的打量着走在前面的女子，小声议论，“倒是风韵犹存。”
“能让严老头子如此宝贝着，又能在我沂国京都开着生意如此好的酒馆，姿色怎能一般？”季云好笑的看着周熙。
“得瑟什么啊，又不是你相好！”听着季云言语之中的赞赏周熙不满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