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米焖熟了就好了。”
季云好笑的看了眼自己的跟屁虫，然后拎着刷干净的炒勺回到案板前，对着旁边的菜堆发呆。
“怎么啦怎么啦？”见季云停下了动作，周熙连忙凑过去迭声问。
“在想给你做什么菜。”
伸手点了点周熙的鼻头，季云蹙了蹙眉头，表示不是专业做饭人士对着如此丰富的菜品冷不丁不知道做什么。
“随便来两个就好，我不挑食的。”周熙回答的一本正经。
季云挑眉。
“喜欢吃肉么？”
“自然喜欢！”周熙回答的理所当然。
“妥了。”
季云打了个响指，抄起剁肉的刀剁了几块棒骨，然后又起了一个炉灶开始烧水。之后又拎出一大块羊肉开始切片，切好之后把肉片堆扔到一个大盆里舀了凉水洗了一遍。
季云看水还没烧好又转身拿了两小捆竹笋，扔给周熙让他去洗干净。
“爱吃甜的么？”季云对着菜堆又问。
“嗯，喜欢。”乖乖蹲在水缸旁边洗竹笋的周熙朗声回答。
“真乖。”
季云笑叹，看到水开了之后把之前剁好的棒骨扔了进去，紧接着又切了几大片姜和几大段葱扔了进去，站在锅前撇了撇末见汤清凉了之后才盖上盖子。
“能吃辣么？”季云接过周熙递过来的竹笋带着几分奖励意味拍了拍他的头。
“一些辣味的可以。”
“先给你做个好吃的。”
季云对着周熙眨了眨眼，又起了个炉灶，依旧是扔了姜丝和花椒爆锅，之后把干货捞出来扔掉。然后把盆里的羊肉一股脑倒了进去，又从调料架子上舀了满满一炒勺的孜然扔进锅里，之后才从一旁吊着的干辣椒串上拽了三四个辣椒掰碎扔进锅里。
“孜然羊肉，又简单又好吃。”
“很香。”周熙用力闻了闻，有些迫不及待的把头凑了过去，“这就可以吃了？”
“再放点盐就好了。”
季云抽空伸手捏了捏周熙的鼻头，捏了一小樶盐进锅炒了几下之后就把羊肉盛了出来。从碗柜里拿出一双筷子塞到周熙手里。
“喏！我没放很多盐，空嘴吃应该是正好的，要趁热吃凉了就不香了。”
听着季云用柔和的语调在耳边唠唠叨叨，周熙突然觉得仿佛自己就是个几岁的小孩，不是要背负天下社稷的一国之君，而季云就是个宠爱弟弟的兄长。
吸了吸鼻子，周熙夹起一大块肉放进嘴里，然后眯起了眼睛。
“好吃！”
“那就多吃几块。”看周熙对自己的手艺颇为满意，季云宠溺的拍了拍他的头，转身去刷锅，“不过不要吃多了，还要给汤和米饭留位置。”
“好！”周熙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肉，含糊不清的回答。
秉着荤素搭配的原则，季云刷好锅之后拍了三四瓣蒜，等锅烧干之后把油热了就把拍碎的蒜扔了进去，等蒜出香味的时候迅速的把周熙刚刚洗好的竹笋切了拇指长短的段，然后一股脑的扔进锅里翻炒。
翻炒了大概四五下左右捏了小撮盐又扒拉了几下就盛了出来，季云觉得这种吃嫩的素菜还是素炒才能吃到菜的原味，也就什么都没放，就着点儿蒜香吃的就不错。
“不要老吃肉，吃两口青菜。”季云把竹笋放到周熙手边，谆谆叮嘱，“不然容易营养不良呦！”
“你吃口。”吃的正香的周熙夹起一大块羊肉朝季云递过去，笑眯眯的看着他，“没想到小季子手艺真是不错，不如朕把你收到御膳房，封你个头头当好了。”
“臭美吧你！”
听到周熙的话季云白了他一眼，虽然对周熙突然对自己这么好表示意外，但还是眼疾嘴快的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一口咬掉筷子上的肉，一边心满意足的嚼着一边转身去菜堆里拿南瓜。
“再给你做个点心，我们的晚膳就妥了！”
“要做什么点心？”
听了季云的话乖乖吃了口青菜的周熙拿着筷子跟在他身后，踮着脚看季云在干什么。
“南瓜饼吧！”季云说道，“这算我个人认为比较好吃的。”
季云一刀下去把南瓜切了一半，然后又跑到泔水桶前面开始清理瓜子，用清水洗过之后把南瓜放到案板上。
“夜鹞！”
“属下在。”
被传唤的夜鹞瞬间出现在柴房里，表示在房顶上旁观很舒坦，但是在看到季云脸上的表情时，夜鹞有些不适的动了动身子。
“拿着。”季云把手里的菜刀塞到夜鹞手里，然后笑眯眯的指着案板上的南瓜，道，“把它剁碎，能有多碎就剁多碎。”
夜鹞：“……”
“你主子体力有限。”
季云回答的理所当然，然后就不再管夜鹞转身去看自己的骨头汤，看汤还没好有若有所思的盯着之前焖饭的铁锅。
古代没有表这种东西还真是不方便啊！
最后季云决定先跟周熙吃做好的菜，一边吃一边等。
“哎小季子！”周熙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季云，满脸好奇，“你身为一国之君，怎么会做饭的？”
“一国之君就不能会做饭？”季云挑眉，吃了口羊肉，意味深长的感叹，“一国之君也不是身边永远有人服侍的，有些时候，总是要自给自足的。”
“你还有那种时候？”周熙惊叹。
“总不能吃的东西摆在你面前，你只能干瞪眼或者吃生的吧？”季云耸肩，笑道，“人嘛，总要有一技傍身的。”
季云的厨艺全是在道上打打杀杀的时候练就的，那个时候哪有成为老大之后风光，虽然挨不了饿，但也没多余的钱顿顿在外面吃，为了填饱肚子，自然就要琢磨着怎么做饭。
所以说啊，人在被逼迫的时候，什么都能做出来。
“我倒真想见见那个时候的你。”听着季云不正经的语调里带了几分怀念，周熙轻声说道。
“那个时候？”季云笑，“那个时候的我恐怕你见了理都不会理。”
“怎么可能？！”对于季云的说法周熙出言抗议，明亮的眼里带着孩子气的倔强，“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理？”
“好了好了，我去看看米饭好没好。”安抚性的拍了拍周熙的头，季云起身去看蒸饭的锅。
一旁充当背景猛剁南瓜的夜鹞表示有个腹黑的主子真伤不起。
最后这顿晚膳周熙吃的几乎走不动路，用肉和红薯蒸出来的米饭又香又甜，骨头汤浓郁香口，季云还单独用骨头汤和鲜虾给周熙做了虾滑白菜汤。
丰盛的晚膳过后，周熙对季云又多了几分亲近，并对他的厨艺表示了五体投地的佩服。
季云将最后做好的南瓜饼让小茶子给周熙打包，让他拿着回宫里当夜宵吃。
然后在周熙往前院走的功夫，季云吩咐小茶子把骨头汤和米饭还有南瓜饼各包一份给瑶琴送去。
交代好之后季云又拉着周熙从他的院子一路散步到宫门口，然后从一旁偏僻的巷子里换好太监服，拿着之前晁福给的腰牌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周熙的寝宫。
“我的皇上啊！您可算回来了！”
两人一路说笑着刚踏进寝宫大门，晁福就一路小跑着迎了过来，看着周熙的表情宛若看见救世主一般。
“前堂那头大臣们跪了一天了，现在还没走哪！”
早就把这些大臣们忘到脑后的周熙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走之前让那些造反的大臣罚跪来着。周熙默默对比了一下这一天大臣们和自己的经历，心里舒坦了。
“去让他们回家吧！明日早朝取消了。”
“皇上英明！”
得了周熙命令的晁福对季云象征性的拱了拱手，然后一路小跑着朝前堂跑去。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很满意晁福的识时务，季云拍了拍周熙的头。
“休息什么，我还得批折子呢！”周熙不满的躲开季云的手。
“那走吧！”季云转为握着周熙的手，拉着他朝内院走去，说的理所当然，“我同你一起。”
046、夜魅乱心
卧龙殿内今夜的气氛与平时有些不大一样，下人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宁愿站在外面充当雕塑也不愿贴近书房一丝一毫。
只苦了大太监总管晁福，要随时恭候皇帝的传唤，不能离开，只得站在书房门口，努力充当雕塑。
其实要细说的话也没什么，真没什么，也就两国君主相对而坐处理国事罢了！
晁福再次默默伸手擦了擦脸，这正常么？！
沂国这么太平，他家的皇帝都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在大祈登堂入室，还公然把大祈皇宫内院当做自己家，这是不是太荒诞了一些？！
“晁公公，敬事房的人来了。”
守在门口的卧龙殿一等宫女迈着碎步走了进来，然后站在月门处死活不肯再往里走，压低声音对晁福传话。
看着往日在宫里也算威风凛凛的一等宫女，晁福眼角抽了抽，随后对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把人赶走。
且不说这几日暄王离京皇上没心情，单说今日在书房里那位，就不能让皇上走，所以为了两厢无事，还是把人赶走吧！
书房外大家战战兢兢，书房里的两个人倒是相安无事，各自占了一个书案默不作声的批阅奏折。
虽然一开始周熙也觉得很奇怪，奏折这种东西怎么说也是国事，怎么能让外人见到。可季云进了屋之后当真做起了正事，他从那个叫夜鹞的暗卫手里接过一摞奏折，然后径自霸占了书房里的一张桌子就开始看折子。
季云这幅认真的模样让周熙反倒没了顾忌，观察了半晌后他也低头看起了奏折。低下头的周熙错过了季云嘴角扬起的笑意。
其实季云哪有什么奏折看，之前紧急的已经趁着周熙去上朝的时候看过了，就算沂国暗卫速度再快，也不可能一天跑个来回。
所以季云认真的样子完全是摆给周熙看的。
听着周熙呼吸便平稳开始翻折子之后，季云就开始以手托腮看着他发呆。
周熙这幅认真的模样是季云没看过的，这个平常咋咋呼呼的小孩安静严肃起来还真挺有帝王之相的，随后季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都是坐了近十年帝位的人了，怎么可能没有帝王之相。
想到此，季云摆了摆手，低声轻唤：“夜鹞。”
“主子。”听到传唤，夜鹞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季云身后。
“我们的人有没有传回来卢影浩的消息？”
季云将声音压到最低，奈何书房里太静空间又不是特别大，坐在不远处的周熙依然能听到。
“回主子，今日午后传回来一份。”夜鹞低声回答，“影公子初到军营时曾被士兵们排挤，但营中有位名为白驰峰的将领替他解了围，现下二人相处很好。暄王也因此惩罚了对影公子不敬的人，军中再无人欺负影公子了。”
“现下小影同司城奕相处的如何？”季云听过夜鹞的汇报若有所思的敲打着书案，继续询问，对周熙偷听的行为装作没看见。
“影公子同暄王相处还算愉快。”夜鹞继续秉公汇报，“主子，卢影浩警告过巫裕谦不要妄想利用青筠。”
“呵！小影倒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季云轻笑，低垂的眼帘遮住了眼里的神色，“暄王练兵情况如何？”
“暄王抵达裕省第三日才集结好新兵，这几日按照影公子传达的，刚刚有了些眉目。”
“看来等暄王把兵练好还需要一段时日。”季云哼笑，复又想起什么般转头问，“京中可有人将周熙遇刺的事传给司城奕？”
“就属下观察，似是没有。”夜鹞淡声回答，“属下昨日曾听到他们交谈，怕大祈国君一事影响了暄王练兵，便决定隐而不报。”
静谧的书房里突然响起“啪嗒”一声。
季云抬眼看着慌忙执笔，想要把书案擦干净的周熙，冷笑了一声，淡淡问，“我们的人可把消息传过去了？”
“昨日已经将消息放过去了。”
“这几日司城奕的人可还在查卢影浩的事？”看着已经收拾好书案，低头默默对着奏折发呆的周熙，季云继续询问。
“还有人在查。”
夜鹞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季云，这问题不是之前已经沟通过了么？
“不过都被我们的人拦了下来。”
就在两人说话的这功夫，夜鹞身边又悄无声息的出现一个人，对着夜鹞耳语了几句之后又消失了。
“主子。”得到消息后的夜鹞看着季云的眼神变得有些闪烁。
“怎么了？”季云挑眉。
“瑶琴公子那里出事了。”夜鹞低头，“说白日里一个例行问话的官员觊觎瑶琴，晚上带人围了瑶琴公子的院子，想……大祈皇帝的人不好出面，咱们的人已经把人抓起来了，来问您的意思。”
“呵！本君的人也敢动。”夜鹞的话让季云的表情变得阴森起来，“你们留在这里护着熙儿，以防有不死心的人再过来，我去看瑶琴。”
“主子，属下陪您去。”见季云起身夜鹞紧跟着站了起来，“主子一人太过冒险。”
“无碍。”季云摆手，“想来大祈也没什么人知道我在这儿，他们各有各要忙的事。留在这儿好好守着熙儿，莫要让人伤了他。”
季云交代后转头看了眼周熙，看对方还在对着书案上的奏折发呆也没说话，径自打开书房门在晁福惊异的注视下翻身上房，消失在夜色当中。
把季云和夜鹞对话全听到的周熙对着面前的奏折面无表情，脑子里却已经天翻地覆，对一下子接收的信息有些无法消化，捏着奏折的手不自觉收紧。
季云从卧龙殿出来后拒绝了夜鹞组的人要跟随的意思，一路疾奔，待到宫门口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不知道瑶琴被周熙安排在哪，脚下一顿，朝自己的院落奔去。
见时辰不早已经准备就寝的小茶子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季云，又看了看自己刚刚脱下的外袍，随后认命的把衣服重新穿上。
“主子。”
“带我去瑶琴那儿。”
季云原本想抓着小茶子就走，但突然又想到什么揪着小茶子朝后院走去。
“去把瑶琴的衣物拿几件，这几日我们的人是不是没有给送过？”
“当时怕大祈的小皇帝看出来，就没让人送。”
小茶子快速回了季云的话小跑着进了瑶琴的房间，然后手脚麻利的拿了几身换洗的衣物。
“走！”
季云和小茶子一路纵马赶到瑶琴住的地方的时候，院落里一片灯火通明，却静谧的诡异。
“主子。”有夜鹞组的人见到季云，出现在两人面前行礼。
“嗯，瑶琴在哪里？”
季云四下扫了一眼，看见地上还没来得及擦的血迹还有没完全处理干净的尸体，面上冰冷的神色终于露出一丝满意。
“主子请随属下来。”暗卫对季云躬身行礼，带着他往后院走，“那官员已被看押在后院，请主子示下。”
“不急。”季云摆手，“等我去见过瑶琴，再说怎么处置那官员。”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