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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心传奇之三千局 下——by飞檐走壁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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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回蓝!你敢不敢抬起头跟我讲话!?”他眼珠子都红了,“你知不知道,我在娴静门内,从不带这东西,没有人敢说我丑!”

顾回蓝无奈,硬着头皮抬起脸:“你倒是说说看,第三种可能是什么?”

董糜洪这才缓和了些:“这个继往开来剑李重次,他的剑术自不必我来提醒你,当初又值壮年,名声在外,却恰恰在教完你之后,他就选择了激流勇退,悄然归隐。你难道从未想过原因?”

顾回蓝默不作声。

董糜洪紧紧逼视他的脸,迫他一字一句的听下去:“方才见画,你就已经猜到了,是不是?”

顾回蓝面无表情。

董糜洪却显得很高兴:“想不到吧,任你是顾回蓝又怎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无拘无束过了半辈子,却想不到早就被人算计着,”他幸灾乐祸,笑的得意非常,“即使你当时年纪小,根本没有入过娴静门,你依然摆脱不了像提线木偶一样的命运。呵呵,你甚至连我都不如,至少,我没有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

他光顾着笑,没注意顾回蓝忽然移动,一阵风似的转到了他背后。待他反应过来,头发已经披散下来,原本簪发的木簪转眼换了主人。

董糜洪惊怒之下,破口大骂:“顾回蓝!混小子,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了吗?”

回答他的只有呼呼风声,顾回蓝早不见了踪影。

低头,董糜洪更生气了,居然还偷了他一幅画!

第五章:策士

向南的是条大路,很平坦,很宽阔,但一路走过去,不仅四下无人,连鸟兽也没有一只。这在三月初春时节,委实异常。径直走出十里,方看到一间临时搭建的小木屋,奇怪的矗立在路中央。亟初禾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目了然,一张很大的床,一张檀木太师椅。并没有人。

亟初禾也不急,观察了一下床,转身坐进太师椅。静静的等了一炷香的工夫,门才又有响动。

进来的是个妙龄女子,一眼望去,便叫人错不开眼珠。她,竟美的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红酥手,楚宫腰,肤如凝脂,领如蝤蛴,云鬓香腮,抬眉风情万种,垂眸欲语还休。娇媚的花朵一样。笋尖似的手指,轻轻一挑,火红的披风便颓然落地。里面是薄如蝉翼的雪绡中衣,隐隐透着里面鸳鸯戏水的红肚兜,和掩不住的玲珑身段。

连亟初禾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美,比他之前见过的所有的女子都要美。

他也不是柳下惠,既然人家送上门来,他索性大大方方的看。美女嫣然一笑,莲步轻移,人未至,香先绕:“亟公子,你渴不渴?”

她虽然这样问,手中却没有茶,只是红唇上下一碰,便足叫任何一个男人销魂蚀骨,口干舌燥。亟初禾笑起来,猿臂一展,迎来娇滴滴的美人扑个满怀。女子羞答答,欲迎还拒,施了力气在手上,推在亟初禾身上却柔软的像风中的柳枝。

她耳边已经热起来,她满心期待被这俊美无俦的少年一亲香泽,然后倒入芙蓉帐暖度春宵。这虽不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时辰,但郎情妾意,水到渠成的事,胜却人间无数,足以把任何一个时辰变成良辰美景奈何天。何况,她是一个很美的女子,美到从小到大,任何要求都没有被拒绝过。

所以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失败,失败到投怀送抱,竟连个亲吻都没有落到。亟初禾的确是贴上了她的耳垂,暧昧的吹了一口气,并没有真的亲上去,只啧啧叹惋惜,说女子来迟,有人比她早到。

女子登时花容失色,四下张望,奇怪以她的身手,居然连这布置简易的屋子里藏着个大活人都没有察觉。到底是何方高手?又躲在房间何处?

偶尔侧目,发现亟初禾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女子便知上了当,娇嗔道:“公子好坏……”

亟初禾眉毛一挑,不动声色将她的手推开,指着心口,坦然答道:“那人,在这儿。”

意思再明确不过。

美女杏眼一瞪,刚要假怒,却听那亟初禾懒洋洋奚落道:“你没有贞操,并不代表我不要廉耻。”

这话说的极其过分,气的美女花容变色,羞愤当头,毫不犹豫拔下鬓间金簪,猛地向身后怀抱刺将过去。她这一刺,凶狠毒辣,十成劲道,要的就是对方的命。何况亟初禾坐在她身下,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所以在看到亟初禾安然无恙的,坐上那张大床时,女子惊讶万分,再看自己坐的太师椅,一侧把手,竟不知何时被拆去了,仿佛洞开的侧门,足够人脱身。眼见到手的猎物飞了,女子却能极快的掩饰惊讶,若无其事的将金簪插回鬓间,娇滴滴的道:“人家跟公子玩笑呢,公子莫在意哟。”

亟初禾则慵懒的向后一仰:“无妨,床比椅子舒服。”

那女子拢了拢柔顺青丝,故意将领子拉开一些:“公子知道我是谁?”

亟初禾已经懒得看她:“有人告诉我,娴静门的门主是个蛇蝎美人,就这点而言,你确实像。但她不会武功,来不了你刚刚的那一下。”

女人杏眼一瞪:“你是故意激我出手的?”

亟初禾根本不理她,兀自继续:“所以你不是娴静门的门主。虽然你确实很美。”

女人本来气他漠视,听见这句又莫名消了愠怒,眼巴巴的盼他接着夸奖。女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最爱的永远都是赞美。不管夸她的是谁,有怎样的目的,甚至是她憎恶的人也不要紧,她要的仅仅是那句赞美。

特别是,来自这样俊美无双的青年口中。

“我来的路上,很安静,”亟初禾又道,“连鸟兽都不敢靠近这里,你还能是谁?”

女人笑的花枝招展:“既然知道我是谁,公子怎么还舍得离我三尺以外?你难道就不怕死?”

亟初禾仰面朝屋顶:“你是说房梁上焚的那无色无味的香吗?的确不易被人发觉。”

女人腰肢摆动,姿势更加诱人:“只有我身上的胭脂气才能抵御那七星海棠。公子到底还等什么?”

亟初禾嗤笑道:“我还有多久可以活?”

女人也笑:“多不过两个时辰。”

亟初禾略点了点头:“那就不浪费在这里了。”白影一晃,他已跃出窗子,双掌一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藏在窗下一个人,咔嗒一声,干脆利落的将他肩膀卸了下来。那偷听墙角的猥琐男人,只来得及哎唷一声痛呼,就被亟初禾踩到了脚下。连袖兜里藏的古朴木色的手镯也被掳去。

拿到东西,亟初禾并不急着走,鞋底磨着那人的腮帮子,冷眼盘问:“你们门主这回又有什么话带来?”

男人颜面扫地,气急败坏:“你知道我是谁,你居然敢……”

亟初禾根本不等他说完:“娴静门下杀手一万八千众,策士一万八千众,跑腿一万八千众,画者一万八千众。看你手无缚鸡之力的,定是策士无疑,”他用眼角瞄了瞄那推门而出的女子,“能替你们门主出面联合五毒教教主的,最小也该是个一等策士。”

他忽然冷笑三声:“畏首畏尾,贪生怕死,设计我和五毒教教主相争,你好坐收渔利,算盘打的真精。难怪,相由心生,你这副龌龊心肠,能生成这付鬼样子真是要感谢老天爷。说,你们门主到底还有什么话说?”

男人气的脸色铁青:“亟初禾,你敢离开这屋子三尺之外,就再也活不成了,到时候我看你还有嘴说风凉话!”

那女人也附和:“亟少侠,他说的是真,生死就在你一念之差,你可要想清楚。”

亟初禾再懒得问,敞开步子,大笑离去,潇洒身后,春风曼舞,悠悠天地间,独歌一曲蝶恋花。

江南如画江北屏,绿神红英,

花语青峰灵。

只道人间有好景,不负缠绵雨及风。

半山成璧半山镜,云月无痕,

泉意石边影。

别处千般此万般,盛晴何须名与姓?

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惊呼:“他要干什么去?当真不要命了!”

女人满眼的惋惜:“他赶去见一个人。”

男人问:“他去见什么人?比命还重要吗?”

女人没有回答,脑海中反复重现刚刚的场景——亟

初禾指着心口,郑重其事的说:“那人,在这里。”

那人,在这里……

原来,这世上,真有这样一个人,值得拼却了日后的所有去告别。

女人忽然好奇心起,白衣青年的心里,到底住着什么样的一个人呢?是不是比自己更美的美人?她一扯男人的袖子:“走,跟去看看。”

北面的路,简直不能称之为路,刚走出四五里,就绕进了山里。一条仿佛是古老的河道,干涸之后形成的路,笔直的匍匐在乐子期脚下。周围山壁高大而光滑,有青苔附着,天然鹅卵石铺就的山路下,隐约还可以听见水流潺潺。美妙的天籁,自然而然掩去了跟踪者的脚步声。等乐子期发现时,他们已经把他紧紧包围在中央。

来的三个人十分奇怪,黑衣劲装,身手伶俐,行动敏捷,却几乎悄无声息。乐子期知道,他们必定是娴静门手下一万八千众当中,最顶尖的杀手。他一直以为,顶尖杀手都是鹰眼锐目,感官敏锐的,否则怎能躲开对方无眼刀剑。但为什么,这三个人中,有一位脸上两个血洞,分明就是个瞎子。而另一个挡在他面前的,打手势叫他停下,看上去似乎是个不能讲话的。如此看来,剩下一个……乐子期缓缓转身,对上背后那一人。

那人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指着自己光秃秃的脸侧:“没错,我是个聋子。聋哑瞎,我们三人自缺一官,总有一个能不受你瞳术控制。”

乐子期竟不置可否:“确实如此。”

瞎子嘿嘿笑了:“这里偏僻的很,也不会有什么逍遥店崆峒峨嵋的来搭救你。”

乐子期点头:“即便他们来,这里地方狭窄,刀剑都施展不开,不可能是你们的对手。”

第六章:杀手

哑巴拍拍巴掌,他正对聋子,可以打手势给对方看,对方会意,又道:“通天妖狐你若是现在认输,发誓从此投靠娴静门,我们可以带你回去见门主,或许她会网开一面,饶你一命。”

乐子期笑:“天上会掉馅饼吗?”

瞎子问:“你说什么?”

乐子期道:“这种事情是异想天开,如果你们的门主真的有慈悲心,”他有意停顿了一会,“就不会残忍到挖掉你们的眼睛,割掉你们的舌头和耳朵了。”

瞎子一怔:“你……”他硬生生把话头收了回去,转而掏出一柄半尺长的黑色匕首,“慧极必伤,通天妖狐,你实在不该这样聪明。”匕首撕开空气的瞬间,聋子和哑巴也分别行动,三把一模一样的匕首,从三个方向同时杀到,宛若嗜血的尖牙,毫不留情的刺向中央单薄的血肉之躯。他们之前预料的一点不错,即便乐子期这时候应用瞳术,能改变的也只是其中一个而已,还有两个会完全不受影响的,继续杀戮。

按理说,他们都是一击致命的高手,完全不需要第二次机会。

按理说,这里有他们选择的天时地利人和,要对付一个几乎完全不懂武功的乐子期,确实不需要第二次机会。

但事实就是事实,有时会像脱缰的野马,完全背离常理去,比如现在,聋子和哑巴的匕首竟然同时缠上了瞎子的,后者大惊之下,果断舍弃匕首,急退三尺。谁知,那两个也扔了匕首,徒手去擒瞎子。瞎子虽然功夫在三人中最好,但架不住双拳难敌四掌,很快败下阵来,被二人死死按住。

“你!混帐,”瞎子怒喝,“你居然从一开始就用了瞳术。”只有在初见时,乐子期对上过哑巴的眼。那时候,他恐怕已经埋下伏笔。

“防患于未然,我也不过是个偷生的,”乐子期在意的并不是他对自己的谩骂,而是这三人的未来,“你们已经回不去了。娴静门门主怎样处理办事不力的人,恐怕你们比我更清楚。”

瞎子别过头,倔强的不开口。

乐子期看看他,又看看四周,心情忽然变得十分沉痛:“不止是回不去了吗?”他手一摆,聋子哑巴已经架着瞎子,风一样的朝古河道的另一个出口,疾驰而去。还没走到头,已经变成三具残尸。

更多持有黑色匕首的人走了过来,眼睛的位置是两个血洞,耳朵的位置光秃秃,不必看,舌头也早已被拔掉。将聋哑瞎集于一身的,似乎已经没有任何缺憾的完美杀手,安安静静的,挤满了整条古河道。乐子期则站在中央唯一的一块空地上,仿佛被饿狼包围的山羊,十面埋伏,生死绝境,孤立无援。

杀手,是一种以杀为生的职业,为了杀人,常常可以牺牲一切。比如说,失去四感,比如说,毫无廉耻的以多胜寡。对于他们而言,只有此时此刻,只有此地此人。就像痴恋成狂的姑娘,眼里容不下其他,未来会不会因为现在的作为而付出惨重的代价,代价又是否是自己能够承受,他们从来不去计较。

他们的生活简单、明了,从不拖泥带水。或者杀掉对方,然后萎靡不振的等待,再在下一回的任务来临时复活;或者干脆被对方杀掉,换个长眠不醒的安逸。

这样的人,或许不该称之为人,他们几乎完全断了七情六欲,和行尸走肉没太大区别。

除了,一口气。

除了,他们手上锋利的匕首。

即便这群人和乐子期一样不会武功,他们一人一刀,也能将乐子期捅成筛子。或者所有人袖手旁观,只一个人动手,也足够乐子期厄运难逃。

他能怎么办?他唯有苦笑,捡起最先的三人遗留的匕首,握住,左右手各一把,轻轻的敲击。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这群人看不见,且听不见。但他们却屹立不动,拿着匕首的胳膊在黑衣下微微的颤抖。随着乐子期越来越频繁的敲击,他们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有人受不了,抱头蹲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挣扎。他们脸上的血洞流不出眼泪,却可以崩坏伤口,淌出一行一行的鲜血。他们的嘴巴说不出话,却可以从喉咙里发出苦闷的呜咽声,来宣泄他们的痛楚。

有人用拳头不断锤击着胸膛,仿佛这样可以缓解心头的疼;有人干脆用头撞向光滑的石壁,头破血流也停不下来。他们这样的煎熬,却不见一人丢掉手中的匕首,相反,有人甚至把它捧在心口的位置上,仿佛那是一件神器。

乐子期终是停了敲击。杀手们也跟着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缓缓直立,站成肃穆的两排。乐子期深深吸了一口气,沿着中央的小路,镇定自若的踏出古河道。

没有一个人阻拦。

没有一把匕首偷袭。

成百的杀手,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却都一脸虔诚的拱手送别。乐子期也相信,等到他回来,他们一定还会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等候。谁知,在他揣好十里处一把木梳,回到古河道口时,看到的却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放眼望去,地狱一般了无生机。

两个熟悉的身影,炫耀的朝自己招手:“子期,我们已经替你铲除了这里所有的杀手!”

乐子期走过去,仿佛对血海汪洋视若无睹的回应道:“多谢师父,步掌门。”

来的正是顾回蓝和步云鹰。

二人得意非常,怂恿着乐子期尽快穿过古河道回去。不防乐子期忽然举起手中匕首,问他们:“师父和步掌门,不想知道我一开始是怎么过来的吗?”

二人对视一眼,忙道:“你方才施术定然疲惫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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