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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心传奇之三千局 下——by飞檐走壁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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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子期笑着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的手背,结果一起被捉住,挣脱不能,索性由他去:“后来我想,那弟弟难道就安心吃糖葫芦,而不欲替哥哥分担吗?”

亟初禾道:“弟弟当然不会愿意,他肯定也想着自己能是买糖葫芦的那个。”

乐子期问:“那你说他们该怎么办?怎样做才能叫两个人都满意?”

亟初禾呲起白牙笑,他当然懂得乐子期故意问他的意图:“以后,我们合作。你负责买我的,我负责买你的,我们一起吃。”

乐子期还没来得及表扬,他又别扭起来:“你方才说你师兄被撵走,你怎么还能见到他和七公子?私交甚笃么?”

乐子期哂笑:“好酸的味道。谁家的醋坛忘记盖盖子?”

亟初禾眼睛一瞪:“我怕你上当而已。”

乐子期看他要恼,忙使劲绷住脸忍了笑,催促道:“下车去。客栈里可是有熟人等着我们呢。”

亟初禾一怔:“什么熟人?”

乐子期却再不解释。

这客栈空旷的不像话,偌大前厅,只摆了一张八仙桌,桌前坐着三个人,顾回蓝、步云鹰正和什么人相谈甚欢。亟初禾近前一看,果然是熟人,忙拱手施礼,唤道:“见过皇甫大公子。”

那人朝他点了点头,下一刻却问向乐子期:“你到底有什么好主意?”

乐子期笑的信心百倍:“定不让大公子白跑这一趟。”

三更鼓响,夜色如墨,如果不是风儿淘气,掀开了黑袍下雪白的一角,这两个浑身黑色的夜行者,一定会被认为是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昏黑夜色的一部分。只见他们很快钻进了隔街一家更豪华的客栈后门,直到天亮,才从正门堂而皇之的走出,直奔城内最大的戏园子金满楼而去。

金满楼之所以叫做金满楼,是因为它的规矩与众不同。

至于多不同,看看人家跑堂头抬的多高便知一二。

小眼睛的跑堂完全的目中无人,只伸了手,管每个进门的人要一锭金子的人头费,给不出的毫不犹豫一脚踢出。直到他手掌心,多了一枚沉甸甸的夜明珠,他的眼才从两道门缝赫然变成两个枣核,忙去看这两位客,枣核马上瞪成了牛眼。

哎哟喂,这是怎样的两个人呀。

一个,白云锦缎暗金线,苏绣法织的华美罩衫,衬上翡翠腰带,宝珠镶髻,周身奢靡,却不流俗。十足的贵介公子,云中龙马,海上鸾鹤。

一个,帐房打扮,青蓝长袍,轻裘缓带,明明是个书生模样,却气度非凡,似地底清泉,历经石山压迫,岩浆炙烤,依然故我的清凉。明明是该轻狂浮华的年纪,却浑然天成一股流韵,清白如朗月长空,看得人心净,向往。

手里攥满金子和夜明珠的跑堂终于低下了头,他第一次想扔了手中俗物,把心絮沉淀,回去孩提时的岁月,好不唐突了这双太过干净的眸子。

他从未想过庸俗浊流中,还有这样纯然的人,书里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说的就是他吧。

第六章:戏子无情

三更鼓响,夜色如墨,如果不是风儿淘气,掀开了黑袍下雪白的一角,这两个浑身黑色的夜行者,一定会被认为是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昏黑夜色的一部分。只见他们很快钻进了隔街一家更豪华的客栈后门,直到天亮,才从正门堂而皇之的走出,直奔城内最大的戏园子金满楼而去。

金满楼之所以叫做金满楼,是因为它的规矩与众不同。

至于多不同,看看人家跑堂头抬的多高便知一二。

小眼睛的跑堂完全的目中无人,只伸了手,管每个进门的人要一锭金子的人头费,给不出的毫不犹豫一脚踢出。直到他手掌心,多了一枚沉甸甸的夜明珠,他的眼才从两道门缝赫然变成两个枣核,忙去看这两位客,枣核马上瞪成了牛眼。

哎哟喂,这是怎样的两个人呀。

一个,白云锦缎暗金线,苏绣法织的华美罩衫,衬上翡翠腰带,宝珠镶髻,周身奢靡,却不流俗。十足的贵介公子,云中龙马,海上鸾鹤。

一个,帐房打扮,青蓝长袍,轻裘缓带,明明是个书生模样,却气度非凡,似地底清泉,历经石山压迫,岩浆炙烤,依然故我的清凉。明明是该轻狂浮华的年纪,却浑然天成一股流韵,清白如朗月长空,看得人心净,向往。

手里攥满金子和夜明珠的跑堂终于低下了头,他第一次想扔了手中俗物,把心絮沉淀,回去孩提时的岁月,好不唐突了这双太过干净的眸子。

他从未想过庸俗浊流中,还有这样纯然的人,书里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说的就是他吧。

他这边胡乱想着,那公子已是大大的不高兴,愠道:“还有雅间吗?”

跑堂这才醒过神来,忙不迭点头应:“有的,有的,二位楼上请。”

到了楼口,自然又是一颗夜明珠打发,因为一楼的跑堂是登不了二楼雅间的,这里伺候的都是伶俐漂亮的女孩子。贵公子却把眉头一蹙,道了声不喜,拔腿便走。女孩子们急急去拦,其中一个梳双辫的瓜子脸姑娘最机灵,知道贵客古怪,便领他们到了三楼,唤了一拨清秀相貌的小厮伺候。

贵公子却不领情,手一掩口,竟作势要吐出来。小厮们慌了,再不敢靠近,直到金满楼的掌柜姗姗来迟。

他们终于被领到只有一间雅间的四楼,几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换的养尊处优的掌柜亲自伺候。想问什么,再不必担忧墙外有耳了。

贵公子只把扇子一收,便眯眼假寐,连口水都不喝。好像花了很多钱进这个门,仅仅是找个肃静地方睡觉来的。那帐房先生倒是和蔼,先是客客气气请掌柜坐下,又亲手沏茶敬上,直敬的掌柜受宠若惊,半晌才反应过来:“二位,可是有什么事?”

帐房先生笑呵呵,举手投足,温文儒雅:“我们想听戏。”

掌柜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一听原是为戏来的,心下便松了一口气:“二位莫不是也想编排一出?”

“掌柜不愧是掌柜,就是比那些下人见多识广,一猜即中。”帐房先生不吝溢美之词的赞道。

掌柜骤然被夸,心里美滋滋,面上依旧如常,仍是假笑连连:“实不相瞒,这是坊间新兴的把戏,颇有些乐子。”

“哦?”

“把甲乙的戏换成丙丁演,或者大团圆改成生离死别,只要客官喜欢,如花美人爱上山寨响马,狸猫太子登基当皇帝,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没什么不能够。您发句话而已,咱们就知道怎么演,包管您十二分满意。”

年轻的帐房先生却摆手:“我家公子不喜流俗。”掌柜你说的这些,没什么新意。

掌柜何等人精,偷眼去瞄那贵公子,但见他仍是阖目,眉宇间微蹙,气性当真不小。忙恭敬道:“是是是,是小的唐突了,不知二位喜欢怎么改?”

帐房先生抿了口茶,道:“衣服穿起来好不好看,不止要看款式材料,还要看,是穿在什么样的人身上。”

话不必说透,掌柜已然明了,谄媚的给帐房先生倒满一杯茶,应道:“二位是行家,小的眼拙,方才未看出,实在该罚。只是,咱家头牌无情,这半月来嗓子哑了,唱不得,换别人可好?”

帐房先生很坚持:“唱不得,见一面总可以吧?”

掌柜还想推托,猝然不防被那厢贵公子假寐中一声冷哼吓一跳,从头哆嗦到脚,一时不敢再顶撞,乖乖请了那戏子无情来。

那人很快来了。

白净瘦削的脸上,俏生生的五官真如女子一般,眼底一股冷漠,偶尔从低垂的眼帘中泄露,竟似没有半点温度。

帐房先生只瞧了一眼,便不耐道:“掌柜弄错了。”

八面玲珑的掌柜愣了愣:“客官,没错的,他就是无情,如假包换。”

帐房先生嗤笑道:“咱们虽是外地来的,可家底不输本地权贵。他见权贵一不跪拜,二不见礼,一个戏子焉能有如此傲骨?掌柜休要唬弄人。”

无情闻言,终于抬起头,正眼打量了他们两眼,随即拱拱手,总算是打了个招呼:“在下无情,见过二位。”

声音果然有些嘶哑。帐房先生又看他一眼,笑着邀请:“久违。无情公子身体不济,是咱们莽撞了,还请赏脸坐下,喝杯茶。”

乍听那真诚相呼的公子二字,无情脸上绷着的线条,有一瞬间松解开,这些年混迹金满楼,见过人数不胜数,高傲的,蛮横的,银亵的,凶悍的,嘲讽的,逢迎的,哄骗的,威胁的,形形色色,无奇不有。唯独少了这等尊敬的,好像他一个低贱的戏子,和人中龙凤的两个,是可以平起平坐的。

于是,撩袍坐下,拿起面前茶杯便喝,喝完才想起自己定的铁规矩,当下起身要走。却被三个字生生钉在原地。他分明听见,年轻的帐房先生低低唤他“安小珑”。

被遗忘了十年的本名。

突然复活在一朝。

无情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然而,震撼还在后头,帐房先生推过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来,大大方方的请他收下。

无情低头看了一眼,无限后悔。他知道自己不该看,不该被蛊惑,从艺十年,人情冷暖,世态凉薄,阴谋诡计,相互利用,早看到厌烦。可他还是着了魔似的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收起那张银票,颤抖着放进自己怀里,贴身藏起。那银票他也有,不值一提,出奇的是那银票旁边,用茶水在桌上写下的两个字,一笔一画,一眼就都刻进脑海里,再不能抹煞。

——转运。

逆转命运。

——没有人能拒绝这两个字,没有人能推却这份大礼,何况他一个苟且偷生的戏子。所以无情在掌柜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坐回原处:“二位要我做什么?”

帐房先生冁然而笑:“交换为交易之本。”

“我身无长物。”

“你知道许多主顾的消息,总有些特别的,比如喜欢编生离死别戏码的……”

无情还没答应,站在远处的掌柜第一个跳脚奔来:“万万不可,万万不可!!”金满楼的客人,非富即贵,连随行的仆役都可能大有来头,半个都得罪不起,如果被他们知晓金满楼泄密,没了生意是小,只怕全楼人的性命都要一起搭上。

无情却将掌柜往楼下推:“掌柜先歇着吧,无情自有主张。”

掌柜哪里肯干,他没看到银票旁边写的字,一门心思的认为无情是被五百两收买了,禁不住骂声喋喋:“无情你可不要犯糊涂,咱们金满楼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你可不能跟你的名字一样,无情无义,恩将仇报啊。”

无情第一次对掌柜的话置若罔闻,固执的继续往楼下推他,掌柜一急,索性屁股一沉,坐在楼梯口,铁了心肠要留下。他万不能把金满楼的将来,交到明显已不正常的无情手上。

贵公子掏了掏耳朵,睁开眼,怒斥:“你若再吵闹,信不信我现在就端了你金满楼!”

掌柜噤若寒蝉,乖乖闭嘴,但仍是坐着不起。无情正要继续撵他,却听那帐房先生打圆场道:“我们不过想听无情公子唱几出拿手的,掌柜愿意听,便一起吧。”

掌柜狐疑的看看他,又看看无情,心道我方才耳朵可没聋,你们休要耍花样。

谁知,那无情当真开嗓唱来。三出戏,出出拿手,句句带彩。尽管略显嘶哑的声音唱起来有些吃力,也放不开,他却唱的容光焕发,眉梢眼角掩不住的兴奋,看得掌柜彻底糊涂。

第一出折桂令:鸾舆三顾茅庐。汉祚难扶,日暮桑榆。深渡南泸,长驱西蜀,力拒东吴。美乎周瑜妙术,悲夫关羽云殂。天数盈虚,造物乘除。问汝何如,早赋归欤。

听者戚戚然。

第二出阳春曲:知荣知辱牢缄口,谁是谁非暗点头。诗书丛里且淹留。闲袖手,贫煞也风流。

倒是荡气回肠。

第三出天净沙: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杨柳秋千院中。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

又转入细腻悱恻,婉约悠扬中去。

掌柜听得都动容,贵公子依旧面无表情。还是那帐房先生大声赞好,又掏出一颗装在盒中的硕大南珠来相赠:“此礼名曰珍重。”

他话说的古怪,那无情表现更稀奇,竟一把捧过,躬下身,行了个大礼,再抬头,热泪盈眶:“无以为报。”说罢,拂袖而去,脚步轻快的简直要飞上天去。

掌柜盯着他的背影看到出神,依然摸不着头脑,便想去问两位客人。谁知,一扭头,那两位已下楼去。那一白一青,翩然衣袂,穿过熙熙攘攘,红男绿女,声色犬马,纸醉金迷,没有半分留恋,仿佛下一步便踏出浊世俗流,羽化成仙而去。

第七章:华灯初上

玉骨扇,云锦衣,被人毫不吝惜的丢到一边,袖中夜明珠滚了一地,也没人拾掇。那贵公子只着了白色中衣,横躺在软榻上,懒懒洋洋:“当真是巧计。先丢我师兄和顾大侠在客栈,作出四人未离开的瞒天过海之计,骗过娴静门的眼线。又两个字哄的无情死心塌地,待看过南珠盒子里的锦囊妙计,只怕他感动的会以身相许吧?”这酸溜溜的味道,连自己听的都别扭,赶紧调开话题,“他也真是冒险,戏文里带出主顾的名,欺负那掌柜不敢罚他吗?”

年轻的帐房先生好笑的拎起薄被丢过去:“春夜尚寒,我可不想三日后行动时出什么差错。”

贵公子不满的咕哝了一声,嘴角却微微翘起,摸过薄被,拽住帐房先生的手:“当心墙外有耳,咱们床上说。”

帐房先生瞪他一眼,似没察觉他最后一句,带了多少旖旎味道,只褪去外袍,靠床边躺好,想想,又扯过薄被一角,盖到肩膀:“你是想问,无情的话能不能信?”

贵公子在被子里面,肆无忌惮的摩挲着那人温热的手,时而又捏住指尖把玩:“他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可是你的话,我就不止是信。人微言轻,人贵言重。在我,微与贵与地位财富无关,只在人是谁。皇帝圣旨又如何,不抵子期一句话。”

他故意将那人的手攥的更紧,眸中深沉,看向帐房先生的侧脸。

那温润如玉的帐房先生不是乐子期又是哪个;那桀骜不驯的贵公子不是亟初禾还会是谁。谁能料到,这二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早在娴静门守望客栈的同时,早金蝉脱壳,赢下了关键的一步棋。

——剑走偏锋,直入敌后!

——由胡世传话,自皇甫大公子手中接过所有嫁于皇家人的女子闺名,再按之前的推理,筛检出年岁长,膝下又没有子嗣的十余人,最后和无情戏文中暗示的信息比对,唯一符合的,必定非娴静门主莫属。

乐子期似浑然不觉他指间缠绵,径自说道:“我要他回想特别的主顾,他能立刻挑拣出三个来,还以戏文的方式辛苦告知,这心思用到极处,委实不易。他甚至都没有问我们是谁。”

亟初禾哼道:“反正是押宝,多说无益。”

这孩子气的话,居然出自亟初禾之扣,令听者不觉莞尔:“他押的是自己的性命,所以透过每出戏告诉咱们的权贵姓名,一定是真的。只是,前两出里没有咱们要找的人,单单第三出有些用处。”

亟初禾盯了他半天不见回应,自觉很是无趣,索性也仰面躺好,咕哝道:“咱们押的也是自己的性命。”

乐子期偷偷看了他一眼,暗笑一声,道:“你怎么不问我,这一回胜算有多大?”

亟初禾没好气的闭着眼:“多大?”

乐子期道:“比无情看上我的机会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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