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陈管家手里的干毛巾，沈军钺朝沈皓走去，把毛巾盖在他脑袋上问：“下这么大的雪怎么还出去了？”
沈皓浑身冒着寒气，鼻尖上却有几滴细汗，头发是全湿的，只是不知道是雪水还是汗水，看着像是刚锻链过的样子，穿的很单薄。
“没，就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沈皓用毛巾抹了把脸，然后任由沈军钺给他擦头发。
沈军钺碰到他的耳朵，冰冷僵硬，他俯身过去，含住他冰凉的耳垂哈了几口气，另一只手也紧紧捂住沈皓的脸颊。
沈皓浑身打了个冷颤，然后将身体贴近沈军钺，双手也不客气地伸进他的腋窝下取暖。
“起来多久了？”
“没多久，早上接了个电话就起来了，我做了早餐，有你爱吃的蛋饼。”
沈军钺把人先拖到沙发上坐下，用电风吹吹干他的头发，又抱着他驱寒，等他身上热起来了才去厨房。
桌子上满满当当的一桌子早餐，陈管家给两人盛了碗粥，得意地说：“小少爷的厨艺越来越好了，老陈都要赶不上了。”
沈军钺用手拿了一个肉包咬一口，满嘴留香，不过他肯定这个不是沈皓做的，而是他从小到大吃习惯的陈管家的手艺。
他朝沈皓挑挑眉，接着说：“陈伯还没吃过我做的饭菜吧？中午给你露一手，保证你能把舌头吞了。”
陈义很是诧异，打心眼里不太相信他的厨艺，勉强能做出些能吃的东西就不错了。
不过心里这么想，他嘴里自然不会这么说，而是老怀安慰地回答：“那我可就等着您的大餐了。”
沈军钺喝下一口热粥，把盘里的小菜夹了一些放进沈皓的碗里，盯着他出神的脸颊问：“出什么事了？”
等沈皓回神，他夺过沈皓手里的调羹，舀了一勺粥喂到他嘴边，“来，张嘴，看你忙的连吃饭时间都在想事情了，老爸伺候你。”
沈皓吞下那勺粥，从他手里抢过勺子，眉眼带着笑意说：“别耍滑，让爷爷看到又得训你一顿。”
“嘁，老人家羡慕嫉妒咱们年轻人的恩爱缠绵，甭理他。”沈军钺眼神一转，一手撑着下巴，火热的视现在沈皓的耳朵脖子处流连。
“看什么？”
“让我猜猜你在烦恼什么？”
“没有烦恼，只是遇到点问题正在想对策。”
“说来听听。”
“你不是自诩聪明么？自个猜。”
沈军钺自信一笑，“这才刚过了一个晚上，不，半个晚上，就有人脑抽着往沈家这棵大树上撞了吧？”
沈皓耸耸肩，夹了个小笼包咬了一口，油腻的汤汁流了出来，他顿时没了胃口，给塞到了沈军钺的嘴里。
沈军钺边吃边说：“在利益面前，总有那么些个人愿意冒风险，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沈皓想了想，“持观望态度的人更多些，外头围了不少打探消息的，恐怕一个个都等着看我出糗呢。”
“那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那可不一定，总得有个别人盼着我好吧。”树倒猢狲散，有多少人活在沈家的树荫下，没道理一个个都盼着他坏事才对。
沈军钺弹了弹他的脑门，不忍心打击他，“今天下雪我也不出门了，等会让孟子涵送公文来，第一天老爸给你坐镇，看谁敢在这种时候闹事。”
“不必，该安排的我都安排好了，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给我把把关，我怕下手不知轻重，把人都得罪狠了。”
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朋友，今天沈家能和某家撕破脸，也许明天两家就能笑嘻嘻的谈合作，沈皓不想因为自己经验浅把事情做的太过。
俗话说：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权衡利弊是一家之主需要掌握的本事。
“你能想到这点就说明你比我强多了，你爷爷的意思，我的脾气太硬太臭，混混军队还可以，让我憋着气忍耐别人的挑衅，那可比打我一枪还难受。”
“哼，茅坑里的石头！”沈老爷子精神矍铄地迈着八字步走进餐厅，后头跟着一脸容光焕发的沈夫人。
沈军钺刚想发飙，被沈皓扯住了胳膊，要出口的话硬生生被噎在了喉咙里。
他堆起笑，调侃道：“哟，二老休息的很好啊，怎么一个晚上不见好像年轻了好几岁？老妈今天气色真好啊。”
沈东麟在主位上坐下，陈义问他吃什么，他道了句：“随便”，然后无视儿子对孙子说：“这无事一身轻的感觉真好，连睡觉都安稳了，这都是皓皓的功劳。”
沈军钺嘴角一抽，“那您可得长命百岁，别浪费了我儿子的辛劳付出。”
“那也是我孙子，尽尽孝心也是应该的。”
“有我这么孝顺的儿子还不够么？我儿子将来是给我尽孝用的。”
“你孝顺？你每天少气我几回我保证能长寿十年。”
沈军钺顺手给他夹了个菜心，笑眯眯地说：“我这还不孝顺啊？你看外头那些和我一般大的，不是天天谋划着夺家产就是天天不务正业做啃老族，您老知足吧！”
“哼，你要是能让皓皓正常结婚生子，让你做啃老族我也乐意。”
沈军钺脸色一黑，“原来你还存着这份心思呢，劝你还是早点灭了这念头的好，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让那些家里只有一个独生女的咋办？”
沈东麟气呼呼地说道：“可是我家生的是孙子不是孙女！”
沈皓默默喝着粥，他已经习惯了这父子俩一凑到一起就得掐架，而且掐的最多了就是这个话题。
他知道这事儿在二老心里始终是跟刺，老爷子没把他们赶出家门，没剥夺他们的权利，甚至没对自己说一句重话，这已经是奇迹了。
所以啊，老爷子想从儿子身上寻找一点身为人父的慰借，他就不拦着了。
不过他看得下去，不代表其他人也看得下去。
“一大早的，你们父子俩就不能消停些？”林月容一把揪起沈军钺的耳朵，轻轻拧了拧，教训道：“亏得你儿子乖巧懂事，要是皓皓也这么顶撞你，我看你啊都得气得撞墙了。”
“妈，您这话说的又偏心了啊，我哪顶撞他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那火药桶样的脾气，一点就着，他说什么你就当没听到不就行了。”
沈东麟不乐意了，盯着老伴问：“你这是帮我呢还是拆我的台呢？你怎么不说说你儿子那石头一样的臭脾气？”
林月容白了他一眼，然后搂着沈皓的肩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微笑着说：“得，你们继续，我有乖孙就够了。”
沈东麟目光炯炯地扫了一眼沈皓，低下头吃饭。
沈军钺撂下筷子，盯着沈皓脸上被亲过的地方说：“妈，就算您是我妈，也不能随便对沈皓动手动脚的。”
“臭小子，你们俩小时候光屁股的时候我都见得多了，亲个小脸儿怎么了？”
“今时不同往日，那时候他还不是我媳妇儿。”
沈家二老同时皱了眉，这是沈军钺第一次在他们面前这么明目张胆地用“媳妇儿”称呼沈皓，怪别扭的。
沈皓从桌子下面踹了沈军钺一脚，这么说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他是被压的那个么？
他也不想想，就算光看外表，也没人认为他是压人的那个。
林月容歪头看了沈皓半响，突然给他夹了个菜，温柔地说：“媳妇儿就媳妇儿吧，至少不存在婆媳问题了。”
沈皓耳根一热，红着脸埋头苦吃，吃完后也没下桌，而是坐在那看他们三人时不时犟句嘴，竟然觉得无比幸福。
最开始，他还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但这些年下来，他发现吃饭还是热热闹闹的气氛好，这样才像其乐融融的一家子。
第243章：素包子
沈家有最健全的情报系统，当沈东麟把这把钥匙交给沈皓的时候，沈皓才知道自己沈家这些年为什么能屹立军界不倒。
除了沈家两代人卓越的军事才能外，一个功能齐全，体系完整的家族也是必不可少的后盾。
这些天沈皓接触的全是沈家的隐密资料，包括几家明面上和沈家不对付实际上却是沈家盟友的家族，当然也有面上和睦私底下暗斗的家族。
这其中最明显的就是上官家，根据这些资料的排版，沈皓几乎能断定沈家是把上官家列为头号对手的。
想起上官家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上官彦，说实话，他不讨厌这个人，甚至是欣赏他的，只是如果两家非得站在对立面的话，他和上官彦的友情只能到此为止了。
半个月下来，那些持观望态度的企业和家族纷纷愕然，他们意料之中的事情都没有来到，沈家没有因为换了一个当家人陷入混乱和敌人的攻讦中。
除了一点生意上的损失，沈家依然还是那个沈家，固若金汤，而且那些突然中止了和沈家合作的商家也因此遭受了更大的打击。
至此，众人对沈皓这个沈家第三代有了初步认识，不管他手中掌握了多少沈家的暗中力量，起码他做到了将这些力量运用自如。
有些人甚至自娱自乐地想：该不是学法律的思维都比较缜密吧？听说这位沈少至今还没有败诉过。
沈东麟和沈军钺也在暗中关注着沈皓的一言一行，看他除了开始的两天有些手忙脚乱之外，接下来做的都很不错。
有时候沈皓把人得罪狠了，这两人会暗暗评估一下那人的可利用价值，如果还用得上，就沈军钺出马拐弯抹角地补偿一番，如果用不上，那不好意思了，敢在这种时候撞枪口上，不落井下石怎么行？
而对于沈家人，沈皓处置则轻松多了，把资料往沈东麟面前一摆，该怎么办都由他决定去。
这半个月来，一共被揪出了三个内鬼，其中一个将沈皓的详细信息卖给了对手，虽然那些信息都是很表面的东西，但也足够定他的罪了。
还有一个是小时候得罪过沈皓的青年，比沈皓大五岁，自小看不起这个没娘没爹疼的外来户，但碍于沈家二老没敢把人欺负狠了，只敢做些小动作，但这些事情以前的沈皓是一清二楚的。
沈皓把他揪出来的时候还很不解，沈家又不是要倒了，这人怎么就想着挪用公款跑路了呢？
他哪里知道这人心里虚着呢，就怕他得势之后报复自己，要知道沈家当家对家族子弟是有分配权的，完全可以把他丢到非洲某个土着部落去自生自灭。
还有一人完全属于自虐型的，估计嫌家里过得太舒坦了，玩起来了双面间谍，想在新当家面前立个功，结果水平不过关，把自个搭进去了，还是沈皓让人捞回来的。
夜已深，沈皓揉了揉眉心，这半个月来他的脑细胞明显使用过度，比以前在学校用功读书时累多了。
沈军钺端着宵夜进来，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先把宵夜吃了，这半个月又瘦了不少，好好补补。”
沈皓把桌面上的文件整理好，端起那盅炖汤摆在面前，掀开盖子一看，又是鸽子汤，顿时哀怨地瞅着他老爸。
“爸爸，咱能换一种汤么？天天喝鸽子汤我都觉得要长毛了。”
“别小看了这鸽子汤，比鸡汤还补，壮体补肾、生机活力、健脑补神，提高记忆力，还能降血压，调血糖，养……咳，最适合你现在的状态了。”沈军钺自动把养颜美容给省略了。
“我需要壮体壮肾吗？”沈皓哀嚎一句。
沈军钺坐在办公桌上，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直勾勾地看了三分钟，等沈皓满脸不自在了才揶揄道：“你知道我们有多久没亲热了么？再不补补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早衰了。”
沈皓抬头瞪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没看到，我这是忙的。”精力旺盛等同于精力过剩，他都累的半死不活了哪还有心情想那些？
“那也得补补，过度劳累也会使得性功能下降的。”沈军钺正经地瞎掰道。
沈皓把汤喝了，肉是一口不碰，愣是连喝几天鸽子汤也受不了了，他把碗推到沈军钺手边，抬头盯着沈军钺的双眼说：“我想吃陈伯做的素包子。”
“都快睡觉了，吃面食积胃。”
“我想吃素包子。”沈皓干巴巴地重复一句。
沈军钺又看了他几秒，终于妥协道：“成，不过陈伯睡了，他年纪大了熬不了夜，我去给你做。”
沈皓的笑容立即爬满了俊脸。
沈军钺伸手掐了掐他的脸颊，又抬起他的下巴索要了个缠绵的深吻，这才放开他去厨房。
他这些年学了煎炸煮炒，还就是没学过面食，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一盘像样的包子来。
不过这些小问题对于儿子的哀求来说都是小意思，沈军钺上网查了资料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学着来，。
第一锅做出来的包子面皮太硬，有点像蒸饺子，口感极差。
第二出锅的包子勉强能入口，就是样子实在难看，各种形状都有。
折腾到了第三次，沈军钺终于把素包子做的有模有样，虽然包子上没有漂亮的褶子，但起码都是圆的。
把包子放在盘子里，沈军钺屁颠屁颠地端着包子去邀功。
此时都深夜两点了，沈军钺打了个哈欠，边走边咬着一个包子，暗暗为自己的厨艺自恋着。
等他走进书房，沈皓正好将最后一份文件看完，正摇头晃脑的在做运动，不在睡觉前动一动，明天一早起来准得腰酸肩膀痛。
沈军钺将咬了几口的包子塞到他嘴里，“只许吃一个半，吃完洗洗睡吧，你明儿不是还要去上班？”
沈皓嘴里咀嚼着包子，鼓着小脸点头，囫囵地说道：“要的，好久没去了……我跟白律师说好了，以后只接大案子。”
沈军钺打趣道：“那恐怕你的生意会很好。”早在沈皓名声还响之前，就有人专门找他打官司，不是看重他的本事，而是看重沈家。
在他们看来，沈皓想打赢一场官司，自然会尽力周旋，有沈家在，他能动用的关系网太多了，比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好多了。
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沈皓之前上班就打着独立自主的念头，除了他手下培养的那支私家侦探，压根没动用过其他关系。
沈军钺揉揉他的脑袋，嘱咐道：“要是有人求上门，你也别心软，咱又不是万能的，说不帮就不帮。”
沈皓拍开他的手，瞥了他一眼，带着看白痴的眼神，也不知道沈军钺哪只眼睛看到他会心软了？
沈皓心境淡然，对大多数人和事都淡漠的很，所以他之前揪出来的沈家人都直接丢给沈东麟处置，对外人狠，大家会夸他有魄力，对自己人狠，可没有人会赞他一句大义灭亲。
沈军钺知道他的想法，但还是忿忿不平地交代：“就算是夏侯湛他们求的也不行，那群惹祸精，吃饱了撑着就会惹事。”
沈皓张了张嘴，想帮好友们辩解一句，不过考虑到沈军钺醋桶一样的性格，还是算了，免得越解释越给他们招恨。
“对了，爸爸，李庆的父亲这些年和你的关系如何？”
“怎么问起这个了？”以为沈皓是担心自己的政治立场会影响到他和李庆的交情，沈军钺挑挑眉不高兴地说：“我和李尚德的矛盾由来已久，只是现在我的军衔比他高多了，他应该不会还揪着我不放吧？”
沈皓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起初他只是为了夏侯湛特意关注了一下李家，没想到一段时间下来，让他发现了一些李家的异常。
“那李家和上官家关系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