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致宁不置一词，面无表情地拿起筷子。
上官彦自然知道他在气什么，放下身段道了歉，“抱歉，吃了你这么多顿饭都没说声谢谢！”
“不需要！”
“你……真的后天就回国吗？”
白致宁点头，能在这耽搁这么长时间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他根本找不出不走的理由。
之前是有些担心上官彦的状况，现在知道是自己杞人忧天，白致宁都为自己的智商羞愧。
上官彦放下筷子，很认真地说：“我想聘你暂时当我公司的法律顾问，白律师同意么？”
“我有工作，全职，不接受外聘。”
“你可以把这当成兼职，时间不会太长，我打算把公司转移到国外，需要一个对这里法律环境很熟悉的律师。”
“你可以聘请当地的律师，多的是。”
“那怎么能和你比？”
“你信得过我？”白致宁嘴角微微扬起，冷笑道：“几天之前，我们还是敌对关系，就算现在勉强算得上朋友，我们之间也谈不上信任。”
“我相信白律师的人品。”
“那可真是谢谢三少的夸奖了，不过我在国内还有工作，暂时没有出国务工的打算。”他吃饱了撑的才会放着国内的老板不做跑到国外给人打工。
上官彦也想到了这一点，顺势转移了话题问：“晚上要一起出去玩玩吗？”
白致宁神色不善地盯着他，“你心情很好？”这种时候居然还玩的起来？
“呵呵，别这么严肃，日子总是要过的，我要想在这里立业，总要熟悉这边的人情环境。”
白致宁想想，从他出国到现在确实还没出去放松放松，他当年也是在这个城市读的硕士学位，对这里并不陌生。
“好。”
两人吃完饭已经快七点了，各自回房换了衣服才一起下楼。
上官彦开着自己新买的跑车上路，车上放着轻松的古典音乐，让人莫名的有几分享受宁静的感觉。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车太风骚了？”
上官彦的手顿了顿，低落地回答：“沈皓曾经也这么说过，跑车当然要又炫又酷才好，我上班的时候可不会开这种车。”
“看来沈皓并不能成为让你改变的人。”
“这有什么好改变的？如果喜欢我的人，那就会接受我的一切，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西施不会变成一辆车。”白致宁毫无幽默感地反驳。
“白律师，有没有人说过你太冷漠？咱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不用每说一句话都针锋相对吧？还是说，这是你的职业习惯？”
上官彦回想了一遍和白致宁的几次交锋，好像每次都跟吵架似的，看来这人是在法庭上反驳人习惯了，生活中也喜欢咄咄逼人，这可真不是个好习惯。
“喜欢我的人，自然就不会觉得我冷漠，情人眼里出西施么。”白致宁将上官彦刚才的话又原话奉还。
“至于你说的针锋相对，那只是你的错觉。”白致宁知道，在法庭外，他的话向来很少，根本不存在着将职业习惯延续到生活的情况，为什么每次见到上官彦都想反驳他，那是因为这人曾经是自己的对手。
车子停在一条喧闹的街道上，白致宁下车看了看，认出是酒吧一条街，这个城市夜晚最沸腾的地方。
“走吧，我约了几个朋友，今晚只是随便聊聊，不带商业目的的。”
“我以为三少特意带我来是想让我给你做顾问的。”
“你并没有答应我的聘请不是么？”上官彦带着他走向其中一家门面很大的酒吧，边走边说：“如果你愿意无偿劳动，我会更高兴的。”
白致宁没搭理他，推开酒吧大门走了进去，里面的安静和外面的嘈杂形成鲜明对比，关上门，好像就把烦躁丢在了外面。
“这家酒吧是我一个朋友开的，最近我都在这混着。”
他话音刚落，酒吧的老板就迎了上来，不过在看到白致宁的时候愣了一下，接着欣喜地冲上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嘿，大白，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来看我？”
“你们认识？”上官彦迥然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男人，突然间想到了白致宁的性向，怀疑这两人以前是不是就有一腿。
那青年老板很快将白致宁放开，斜了上官彦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恭喜你，猜对了。”
上官彦顿时风中凌乱了，瞪了白致宁一眼，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不早说？”
“你并没有说来的是这一家酒吧。”
那老板挑了挑眉眼，风情无限地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揽着上官彦的肩膀问：“咱们难道是新欢和旧爱的关系？”不能够啊，白致宁可一直都是TOP，上官三少也不像能居于人下的样子。
上官彦丢下他的胳膊，没好气地反驳道：“谁跟你是新欢旧爱乱七八糟的？石洋，你怎么会看上这种男人？”
白致宁闻言瞅了他一眼，并没有给自己正名，他和这个酒吧的老板谈不上爱不爱的，两人只是有过一次一夜情，后来发现性格相投，慢慢就熟悉起来了。
只是熟悉了之后，他们就知道对方并不是自己要找的另一半，也就没再上过床。
“大白不好么？长的没话说，事业也有成，最重要的是你不觉得他这往那一站，就格外吸引人么？要不是我更喜欢肌肉发达一点的硬汉，肯定不会错过这么好的对象。”
“大白？”上官彦撇撇嘴，扫了白致宁一眼，嘀咕了一句：“比起沈皓差远了。”
白致宁回了他一个白眼，心道：拿他和沈皓比，真亏他想得出来。
“啊，你不说这个名字我都差点忘了，你喜欢的是沈少，不过现在……嗨，森林这么大，也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我给你介绍几个吧？”
“不用了，我现在没心情谈这些。”
“行，有需要尽管找我，我认识的优质品挺多的。”
“没想到你还做起了拉皮条的生意，敬谢不敏。”
“草，好心没好报！”
石洋将人带进一间包厢，里面空无一人，他解释说：“那几个还在路上，你们先坐会，我去给你们拿酒。”
“哪有让大老板亲自动手的道理，坐下，等他们到了再喝吧。”上官彦一说起酒字就头疼，任谁连着半个月天天醉酒也会受不了的。
石洋很自然地在白致宁身边坐下，看的上官彦眼角一抽一抽的，但到底没说什么。
白致宁在外头话很少，一直是石洋问，他回答，而且回答的内容格外简练，好在石洋也习惯了，没觉得委屈。
上官彦多看了他几眼，不明白这样清清冷冷的一个人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子的，也许他可以私底下问问石洋。
怀着这样的好奇心，上官彦总把话题往白致宁身上引，问了一些他在这里留学的经历，还很隐晦地问了他的感情经历。
“三少对大白有兴趣？”石洋双眼闪闪发光，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上官彦很淡定地回答：“只是想增进彼此的了解罢了。”
石洋挪过去，凑到他耳边小声问：“是哪方面的了解，如果你想问那方面的，我可以告诉你哦。”
上官彦瞥了他一眼，依旧气定神闲地坐着，“你想太多了。”
“也是，这种事情应该让大白亲身演练才好，喂，既然你和沈少没戏了，不如抓紧眼前啊。”
“你消停点，拉皮条还拉上瘾了？”
“嘁，这不是怕你缺男人么？”
（三）
白致宁环顾一周，坐在这里的人几乎都是二十几岁的青年，有些明显还是学生，有些是在国外发展事业，也有些是被家里驱逐出国的。
不同类型的人坐在一起，气氛有些诡异。
他凑到上官彦身边，端着酒杯小声问他：“这些人你都认识？”
上官彦和他碰了碰酒杯，借着喝酒的动作说：“不，大半是石洋请来的，我一说要在这里创业，他就积极的给我拉关系了。”
“他人不错！”白致宁评价了一句。
上官彦眸色渐深，打趣道：“能得白大律师这样一句评语，可见你对他的满意度，当初怎么就没继续发展呢？”
“人好不一定就适合我，不适合再好也没用。”
“哦？那白大律师觉得什么样的人适合你呢？难道是沈皓那样的？”
白致宁喝的有点多，虽然冷着脸，可是话却明显多了起来，“也不是，我只是很欣赏他，他优秀的让人难以抗拒。”
上官彦刚想讽刺他两句，就见到有人推门进来，还是个老熟人，顿时把要出口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哟，听说三少在这儿我还不信呢，没想到真的在啊！哈哈……”来人叼着一根烟，搂着一个蜂腰肥臀的金发美女走了进来。
上官彦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周大少爷别来无恙。”
“托三少的福，还没死透，留着这口气混日子罢了。”周绍径直朝上官彦走过来，笑容不达眼底，嘴角的笑也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白致宁看出一点端倪来，不着痕迹地推了推上官彦问：“你得罪过这人？”
上官彦冷冷一笑，“算是吧，当初他要是没被周家人送出国，估计这会儿已经化成一堆白骨了。”
说话间，周绍已经走到了上官彦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那眼神就像要把上官彦活剐了似的。
“三少来了怎么也没和我联系，好歹这里是我的地盘，若是知道你来了，一定好好‘招待’你一番。”
石洋是知道他们的过节的，上前拉着周绍的胳膊说：“喂，你别乱来啊，你们以前那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儿还用得着记到现在么？”
“小事儿？”周绍直视着上官彦，讥讽地问：“不知道三少是否也认为是件小事儿呢？”
上官彦气定神闲地喝着酒，没去辩驳什么，他从小到大教训的人多了去了，这会儿想报仇的估计也不少。
“呵，没想到三少也有今天，真是山不转水转，这风水也轮流转了，你说，我是不是该拿回当年的损失？”
“只要你有本事，想拿什么都可以！旁观你这几年的作为，也不过如此而已。”
“你……”
“我知道你。”白致宁清冷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有人问他：“白律师也认识周少？”
“三年前发生过一起官二代酒驾撞死人的事故，据说因为受害者家属不肯罢休，非要上诉，结果那一家人统统死于非命了，如果我没记错，那位官二代指的就是周少了。”
众人默了默，然后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有人心里鄙视，有人心里不在意，倒是没人明着指责周绍。
周绍吐掉嘴里的烟头，在怀里那妞的胸口揉了一把，嬉皮笑脸地说：“嘿，这人是谁？很面生啊，不过长的真不错！”说完银邪地舔了舔嘴唇。
白致宁完全把他当空气，说完那番话就不再搭理他，这样的人他连教训的心情都没有。
石洋见没人回答，只好亲自上阵，“这位是白致宁律师，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的律师。”
“哦……”周绍拖长了尾音，眼神儿在白致宁和上官彦身上转了转，“该不会是三少的新欢吧？啧，三少眼光可越来越独特了，怎么？沈少把你甩了？”
他状似顿悟般拍了一下脑门，“瞧我这记性！听说三少压根没将沈少追到手，也就无所谓甩不甩了，以前你都没把人追到手，现在更没机会了，早就该换人了。”
“周少如果想留下来喝酒我奉陪，如果只是想说废话就请便吧。”
周绍听而不闻，冲着白致宁笑了笑：“说实话，我还没玩过律师，不如三少今晚割爱让我尝尝鲜如何？”
上官彦忍着把拳头揍上那张脸的冲动，冷笑道：“你弄错了，白律师和我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没关系那就更好了……”周绍说着放开怀里的美女，把手伸向白致宁。
“啪！”一个巴掌掴上了周绍那张明显纵欲过度的脸。
“碰！”一只脚踢开茶几，撞向了周绍的小腿。
“咝！”一杯加了冰的酒从周绍的脑袋淋了下去。
三管齐下，其余围观的众人对这三个人的配合暗暗叫好。
打了一巴掌的白致宁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周家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子孙才越来越不成气候，你信不信，我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能让周家成为过街老鼠！”
踢了一脚的石洋笑哈哈地过来搂着周绍的肩膀，劝说：“难得大家在异国他乡相聚，周少就当给我个面子如何？”
泼了一杯酒的上官彦重新把酒杯倒满酒，喝了一口才说：“白律师虽然和我没什么关系，却是沈少的顶头上司兼师父，不看僧面看佛面，周少还是想清楚了再动手的好。”
周绍羞愤愈加，头发上的酒液一滴一滴地滑落，每一滴都昭示着他的狼狈，何况他左脸上还火辣辣的痛。
即使当年被上官彦修理的不得不出国逃避，周绍也没像今天这么羞辱过。
他以为上官彦如今不过是吊着一口气，上官彦更是强弩之末，都没沈家排挤的在国内呆不下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一听说上官彦在这，他立刻就赶来了，就是为了让上官彦跪在他面前，任由他宰割。
一个失了势的大少爷凭什么和他斗？
“好！好！好得很！这笔帐我记住了！”周绍阴鸷的目光打在上官彦和白致宁的脸上，然后甩了甩头，转身离开了。
“呃，他的意思是要报复回来么？”石洋状似害怕地靠近白致宁，就差把那双咸猪手摸上去了。
“他不报复才怪了，他想收拾我很久了。”上官彦平静地回答。
“嘿，就他那样还想收拾人？不是我小看他，他的脑细胞就像精子一样早被女人榨干了。”
“哈哈……石洋，这话可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小心他和你急！”
“就是，兔子急了是会咬人的，何况咱们周少可不是一只吃草的兔子。”
石洋不在乎地说道：“他在这才呆了三年，除了吃喝嫖赌久没见他干过正事，他想咬人也得先把牙齿磨利咯。”
白致宁沉默地坐着没有搭话，他倒是不害怕周绍会报复，明后天他就回国了，周绍的手伸不了那么长，只是上官彦……上官彦正巧也看向他，两人视线一撞，又若无其事地避开，上官彦小声问：“怎么了？担心我？”
“担心三少连累我。”
“就咱们两个人确实不安全，在我保镖没回来之前，我看我们还是别出门了。”
“他们去哪了？”白致宁原先还以为那些人是被上官彦解雇了，现在听他的意思就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了。
他到底还是把上官彦想弱了，他既然事先做了最坏的打算，肯定不会没有一点安排。
“这也不算秘密，我让他们回去护送我爸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