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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界之河山晚照——by越陌渡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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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烈贤早已彻底呆愣,如同遭了雷击一般。

烈炽无法否认,刚才父子间的不快真切的存在,那些悔意明显的难以遮掩。但是,时过境迁,哪怕过去的时间并不久,很多的东西就彻底不同。“我亦表明过,如今你才是焰赤的主人,只要能够令自己不再后悔,做什么怎么做都凭你自己高兴。”

陡然没有了声音,为着方才的针锋相对不依不饶,烈熠多少还是有些难过。亲情在如何淡漠,也无法磨灭亲情相系的事实。正如他无论与滟昊泠亲密到了怎样的地步,两人都还是双生兄弟。

看着父亲的脸,短短数语之间烈炽似乎就老去了许多,在这个男人身上几近凝滞的时光,蓦然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流逝起来。的确,还是太不应该了。

“前去景阳,我还有一个理由——或许在此行之后,我能够找出令自己找出权衡自私与大义之间的方法。”顿了一会儿,烈熠最终还是补充了一句,“父皇,我会平安回来。”

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话,烈熠转开脸庞,大踏步的走开。即使不见得立刻就要成行,但是这就算是父子间的道别了。

平安?这绝非烈熠第一次独自远游,作为父亲的烈炽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的儿子最早一次自己离开南翥宫时什么时候,十岁,八岁,抑或还要更早一些?从来,烈熠不曾承诺过会平安归来,前路茫茫难自料,谁也无力保证形成的最终会得到怎样的结果,这是年幼的烈熠就已经懂得的结果。

没想到,这一次……迄今为止最危险的一次行程之前,他却做出了这个许诺。

“太上皇!皇上!你醒醒,不要吓老臣啊!”已然远离的烈熠听到身后传来老宰相的呼喊,慌乱的心态让称呼也混乱的不合规矩。

——第八卷·完——

第九卷

第一章:初次接触

离了南翥宫,烈熠也得以脱去一身艳红的装束,照旧是纯白到伶仃的布料,剪裁成带有兜帽的斗篷。一路疾驰,短短半日时间从焰赤赶到景阳西部,白色的衣衫染上了洗不掉的风尘,瞬间多了几许沧桑之意。

赫然还是石壕村,当初在此地发起的暴乱受到景阳新主人滟昊泠的警告,由新晋元帅燕归愁亲自送来了鲜血淋漓的人头挂在城楼之上。那一张在鲜血与乱发之下扭曲了表情的面容,后经证实乃是景阳的前王储景华瑞,恐怖到这般地步的景象,已然成了众人心头的噩梦。但凡是亲眼见过人头的,一连月余,在睡梦中都会惊醒过来。

滟昊泠的做法残酷而有效,也一贯奉行了他不费吹灰之力的原则,面对日次直接而血腥的警告,景阳的叛乱霎时收敛不少。即便没有停止暗地里的各项活动,却也不再明目张胆兴风作浪。

国境之内有叛党集结——对于任何一个掌权者来说都会食不知味睡不安寝的状况,摆到滟昊泠的面前却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警告完毕之后达到预期的目的,滟昊泠真的不曾再往此地派遣一兵一卒,全当那些暗流涌动不存在一般。

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这个男人心中真正的想法,在七界漫长的历史中,如今的他即便尚在与焰赤对峙,但无疑已成为拥有最广阔版图的君王。在对于敌国毫不妥协的态度之下,对于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变故仅仅只是采取了最省事简单的做法。

有人猜测,滟昊泠只是暂时放纵这些叛乱的存在。毕竟以一国之力覆灭七界,兵力还是会受到很大的限制。一旦当他结束了最后的战事,就会腾出手来将石壕村夷为平地。

这个猜测所包含的想法算不得如何新奇,简直可以说平淡无奇,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才广泛的被许多人所接受。担心有朝一日会面临滟昊泠的报复,景阳的叛乱力量开始远离石壕村,化整为零的藏身于各个角落,而石壕村也逐渐被荒废起来。

然而,身负重要任务的烈熠,在千里驰骋之后到来的地方无疑是石壕村,过去叛乱力量的中枢。

而当景卉第一眼看见烈熠的身影之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到来人的身份。只是看见一条黑色混杂的影子,黑色的是马匹,白色的是衣衫,强烈的对比之下就这么硬生生的闯入了他的视线。仿佛这一道影子是凭空出现,半个眨眼的疏忽,一人一马就出现在了荒寂蜿蜒的古道尽头。

景卉一直都随侍在二王子景华瑞的身侧,既为心腹,也受到了主子相当不错的对待,无论是文采武功都选了师父细心教习。景卉自己也算十分争气,尤其是武功一途,已经成为相当难见的高手。因此景卉一向人为眼力不错,但就在刚才,他还是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

就在那名骑士刚刚那出现的时刻,最初的一瞬,那道影子似乎是悬浮在空气中。四只马蹄,离地均有半尺以上,仿佛是踏着虚空而来。

太过诡异反常的情况,景卉只能归结于自己看错了,也不能相信这一幕是真切的发生在眼前。他又哪里知道,自己不过是恰巧看到了神兽倾夜落地前的最后情景。

然而事实的巧合再一次令深陷尘世的人面对无力,上一次是滟昊泠与九歌同行,这一次又换做他们,造访的是同样一个国度,面对危机重重的未知。

在距离城楼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烈熠示意倾夜停下,翻身下马。周遭本是平淡无奇,只有几个半人高的土包。在焰赤收到的求助信函中,景阳方面为了标明态度,特意标注了石壕村村口的暗哨。于是倾夜决定就在此等待与他会面的人。

“可是使者到来?”一座土包之中,传出这句问话。应该是用布巾等物蒙住口鼻,那声音听上去沉闷混淆,男女年龄一概辩不分明。

“是。”烈熠简单的答了一个字,也就什么都不再多说,甚至没有将头上的兜帽取下。既然对方都故意维持着神秘感,他也没有必要过早亮出底牌。

双方不过只是第一次接触,远远没有到同盟的地步。接下来的会面中免不了会有谈判的环节,而谈判必须在平等的状态下才能进行下去。

况且,除了这一处较为明显的暗哨以外。没有在信函中标注的其余地点,还比比皆是。烈熠无意怪责对方的故弄玄虚,在这样的境况下保持警惕也是理所当然。同样的,烈熠也不打算纵容对方的这种态度。

果不其然,在烈熠的背后,一个人从树上跳了下来。顺势看了一眼,烈熠能够判定布置这些暗哨的人一定受过正规的军事教育,并非是乌合之众那么简单。这个设在树冠深处的暗哨,不仅能将埋伏者的身形完全遮掩,而且还掌握了此地的制高点,占有地利的优势。

也就只是一眼,在看似随意的一瞥之后烈熠就将目光彻底收回,如今双方的关系敏感的经不起一丝波动,他不想让对方误会他真正刺探秘密。不过以他的敏锐,一眼之中看到的东西已经足够,在接下来的交涉中会起到不小的用处。

景卉则是上上下下的打量来人,顾不得是否会失礼,他必须恪尽职守。如今他们的力量远远不像外表看上去的强大与风光,该死的滟昊泠,用一颗人头就造成了他们现在的分崩离析。眼下更是不得不步步为营,每一步都如同走在薄冰之上。

组成叛乱的来自于景阳的各个阶层,除却因为仇恨而集结的人们而言,那些被利益驱使而来到石壕村的旧势力,都人为只要给汐蓝制造不小的麻烦,他们就能从中攫取巨大的利润。但是当看到景华瑞的人头之后,这些权贵们早已被吓的心惊胆颤。

景卉曾经是王子殿下的心腹,如今也在最大的限度中接近于叛军的力量中枢,对于真实情况,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明白细微的破坏就足以摧毁一切。所以对于这个只身前来的使者,他丝毫不敢怠慢。

越看,景卉就越是心惊。那人随意的站姿中已经充分表明他是一个多么可怕的高手,无论是双脚之间的距离,还是垂落在两侧的双手,都具有一种隐含的巨大力量,静如云淡风清,动辄雷霆万钧。景卉的心一点点的冷透,他知道自己就算再修炼十年,也不是此人的对手。

“不知使者大人分可否解下随身兵器?”景卉试探着询问。

方才仔细查看之后也没有发现来人带了什么刀剑之类,然而这样也不能完全放心。据景卉了解,许多高手所用的兵器已经超出了世俗刀剑的含义,而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在未出鞘之前可以完美的隐匿于身体某处。

“你要解剑?”烈熠淡然反问,如此说法等于是承认了他确实有武器在手。原本在这里撒个谎也无伤大雅,对方不至于真的敢搜身证实,但是烈熠无此打算。

原本此行就无意动武,此事一旦付诸刀剑,只怕离双方最初的意愿都将遥遥无期。空名软剑本是可有可无,不过是习惯使然才佩戴于身。然而即便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烈熠也不会轻易在此解下。

难以形容的威煞气息,就这么随着一句平和柔软的问话扑面而来,轻易勾起了景卉心中最深的恐惧。包括当年随侍在脾气暴躁不定的景华瑞身边,也不曾如此担惊受怕过。景卉动用全身力气,一个简单的“是”字,也没能出口。

景卉陡然明白,自己的要求是何等可笑。既然已经清楚的看出了双方的实力差距,对方是否解剑又有什么区别?即使来人的手中空无一物,他照样还是无法接住他一招半式。

在双方濒临崩溃之前,烈熠解了威压。这才甫一接触,他也没有见到操纵这一切的幕后指使,全然没有必要为难这么一个人。

终于找回了自己声音的景卉,连忙开口:“相信使者大人怀着诚意而来,那么我方也就不再拘泥那些虚礼了。这就带大人前去见我方主帅,请随我来。”

主帅,这个称呼放在叛乱势力的身上真是不伦不类。烈熠无意计较,听听就算。跟在景卉的身后,终于踏入了这座表面荒废,实则暗云密布的小小村庄。

第二章:暗云密布

“贵客远道而来,请恕小女子不便露面相迎。”

倘若不是亲眼见了,将很难想象,在穷乡僻壤之中竟然有如此奢华的房间。不仅奢华,而且精致。包括那些被随意使用的茶盏器皿,都是精挑细选的华贵之物。

浓烈的香气弥漫在房间之中,太多密室令人有种那些香气具有实质形态的错觉。

一般而言,将香料焚到这般程度,应该熏的人昏昏欲睡。偏偏此处不是,闻着闻着就会有一个恶寒从心底生起,狠狠打一个激灵,也不知那香料里究竟都添加了些什么成份。

比熏香更加密室的是室内一侧的纱幔,无数层堆叠在一起,完全遮挡住背后的光景。只有这么一个声音,从背后透了出来。

这般的见面情景略微有些出乎烈熠的设想,况且他对所见实难兴起好感。过多的纱蔓,即使不是芦影纱的天青颜色,还是容易让他想起那座死气沉沉,永远没有时光流逝的寝殿。

“想来,公子也不会介怀小女子的失仪。世道艰辛,活在这个乱世中谁也免不了多几分小心。”婉转的措辞,婉转的声线,但是每一个字都是强硬的指责着烈熠的装扮——进来之后他也未曾取下兜帽,这也成了彼此隐瞒容貌的借口。

由此可以断定,那些纱幔采用的一定是某种特殊的材质。从烈熠的方向难以看清楚背面的景象,但是从那女子的方向,似乎可以一目了然。

对于这个显而易见的小花招,烈熠淡淡一笑,没有揭穿的打算。反倒是另一件事,更加引起他的注意。

纱幔后的女子第二次开口,幽婉的如同出谷的黄莺。在那如同歌唱一般的话语中,不知为何会让人听出些许风尘的味道。

景卉特意带他前来会见的,当然就是景阳叛乱的首脑,即便不是唯一的领袖,想必也是身负决定权的关键人物。

早已听说石壕村的真正掌权者是名女子,对此烈熠并不奇怪。怪就怪在她的声音,怎么会是一副在红尘中摸爬打滚数年之后,才会沉淀出来的慵懒与疲惫?

而且,听上去还隐隐有几分熟悉感。

“小姐如今可以说了,特意送去求救信函,是希望焰赤做什么?”无论要试探什么内容,都必须以此做为开场白。烈熠也不想耽搁太多功夫与之周旋,早一刻听到对方的目的,也可以早一点斟酌对策。

纱幔内的女子轻轻笑了两声,明明算不得善意,只因这声音着实悦耳,也就实难引起多少反感。“小女子若是说了目的,公子可能做主答应?”

“焰赤既然让我前来,自然有其道理存在。”巧妙的掩饰了自己的身份,烈熠没有打算一定要隐藏身份,但是如今看来,暂时还不能让对方知道他就是焰赤当今的皇帝。“反倒是小姐,是够全权代表了景州的地下势力?”

想不到这么快就被反将一军,女子还在思索怎么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一旁的景卉出人意料的插言进来,“我方尊重公子为贵客,还请公子注意措辞,这里是景阳,不是景州。”景阳才是一个独立的国家,而景州则早已沦为汐蓝的属地——在两者的区分之间,景卉死也不愿退让半步。

“不,景阳更名为景州,这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淡然的语气中有令人无从反驳的沉重力量,烈熠并不为此从怒或者激动,对于已经注定的定局,他用不着花费力气与对方争辩。

景卉大怒,不仅是因为来客的坚持,还因为他在此人的压力之下竟然兴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为何会有这般荒谬的感受?他根本是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敢露出来的无名之辈。

“既然公子坚持这一点,看来我们也不用再谈下去了。”景卉口中说的只是没有商谈的必要,但是逐客令的意思在动作中表现的更加明显。心中清楚不敌来人,景卉的手掌还是按在了剑柄之上。

烈熠全然忽视了那个满含威胁的动作,隐在兜帽之后的一双燕京直直朝着纱幔深处看去。锐利的目光几乎具有实质一般,能够将那些密室到烦闷的聚在全部刺穿,“是这样么?”

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对于景阳的衷心是否能够达到景卉的程度姑且不论,至少她不愿在这里失去了得力的属下。当然了,她更加不想失去的是这个千载难逢的与焰赤接触的机会。无论来客是否维持这神秘感,那种无上的威仪是伪装不来,除非是习惯立于万人之上的掌权者,很难具有如此无处不在的威压。

“公子能否告知小女子,为何一定要坚持景州这个称呼?”照理来说,为了让谈判更加顺利,在这些无关痛痒的细节上应该做些让步不是么?

烈熠当然不会告知如今七界的版图规划,几乎完全都是出自他一人之手。而汐蓝的皇帝滟昊泠,无疑是一丝不苟的将之完成而已。

“如果信函的最终目的是希望借助焰赤的力量复国,只怕要让小姐失望了、”自始至终,烈熠都只对纱幔后的那一个说话,对于持剑虎视眈眈站在一旁的景卉,他完全视而不见。但是这一句很明显又刺激到了这个愤怒的男人。烈熠的耳朵已经能够捕捉到剑刃擦过剑鞘的摩擦声。

女子也不说是否对此失望,这本就是谈判的原则,绝不能太轻易就被对手看透自己担忧什么,渴望什么。“小女子人为,对于焰赤而言,景阳会成为很好的助力以及盟友。”

不等对方开口,她又轻笑着补充一句,“尤其是在幽川已经成为滟昊泠的囊中之物以后,更是如此。”

悠闲的口吻,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见到那女子在烈熠的气势面前败下阵来。这本轻慢的语调,应该闺中女子拈花谈笑,而不是操纵着最深不见底的政治。

果然不是常人,能够在最恰当的时刻,以最精准的语句道出七界格局的又一演变。

到了今天为止,幽川易主的消息还没有在七界中正式公布,也没有如同景、白二州一样正式更名。烈熠猜测,一定是滟昊泠出自某种考虑,暂时将此事隐瞒下来。另外,幽州是自动归降汐蓝,或许在这其中也达成了某种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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