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8
苏未然啪的一下打下了方君煜的手，站起身上了楼。方君煜没有跟上去，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苏未然离去。他知道即使追上去，苏未然也不会再理他一下。只怕还会挑起他的脾气。
方君煜知道今天他已经做得够多了，甚至超出了苏未然的底线，估计这几天不用想看到苏未然的好脸色了。思及此处，方君煜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不是不知道这种结果，但是他还是没有忍住。
——忍不住去靠近他。靠近之后还想得到更多。
太贪心必然会失去。这个道理他很明白，只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明知现在这么做还操之过急。
苏未然就是他戒不掉的毒。
苏未然回到卧室，半躺在躺椅上。他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微颤的睫毛泄露了他的内心并不如他的表情所显示的这样平静。他依旧被往事所困扰。过往的记忆就像一张柔韧的网，越是挣扎就被束缚得越紧，直到包裹着人动弹不得。
他猛然睁开了双眼，深色的眸子幽深如不见底的古井。原本轻搭在扶手上的手缓缓收紧，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方君煜——”他低低道，似叹非叹，语气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就这样，他半闭着眼睛，直到天际泛起微光。
直到第二天中午，苏未然才从卧室出来。
“苏少爷，午饭在这里用吗？”赵管家见苏未然从楼上下来，就尽职地问道。
苏未然的指尖点按着额头。因为昨夜的失眠，所以他的脑袋还是有点昏沉。
“不用了，我出去。”他淡声道。
离开了方君煜的别墅，苏未然开着车穿行于闹市区。他只是随着车流开着，没有自己的方向。原先他打算去“迷途”，但是他厌恶了那种醉生梦死的感觉，虚幻迷离，即使得到一时的快活与解脱，当清醒之后，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不会减少一分。最后，他还是改道去了苏源的公寓。
来到苏源公寓门口，他按下了门铃，然后就背倚着墙壁静等。
“忘带钥匙了？”苏源开门，面无表情地问道。
“没有。”苏未然开口道，“我只是不想开门而已。”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了。
苏未然依旧背倚着墙壁，低垂着眼帘，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门再次开了。
“进来。”苏源用毫无起伏地语调说道。
苏未然轻笑了一声，然后进了门。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微笑道：“有酒吗？”
“没有。”苏源说道，“你再怎么问还是没有。”
苏未然轻叹了一声：“我心情不好。”
苏源朝着苏未然看了很久，然后缓缓开口道：“看出来了。”
苏未然扬眉一笑：“你难道不问原因吗？”
“能让你心情不好的原因只有一个。”这回，苏源难得没有对着电脑。就连坐姿，他都是笔直得仿佛坐着的不是沙发而是板凳。
苏未然则是姿势放松地靠着沙发，手搭在沙发背的边沿。他柔柔地一叹：“还是你最了解我。”
听到苏未然这样的语气，苏源知道，苏未然下面的话绝对是听不得的。
果不其然，苏未然继续低柔道：“方君煜这个混蛋，居然背着我偷情。你说，是不是很让人伤心欲绝？”
“你还能扯得更离谱吗？”苏源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居然不信我？”苏未然手撑着脸，轻笑道。
“你有哪点值得相信？”苏源板着扑克脸嗤笑了一声。和苏未然从小混到大，他对于苏未然说话的风格方式太了解了。一旦苏未然用那种柔曼的语气说话，不是要把人气死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是苏未然有一句话是实话，就是之前的那一句心情不好。
“厨房左侧第三格。”苏源说道。
苏未然微笑道：“看，你还是爱我的。”
“爱你？”苏源说道，“你就像痘一样令人厌恶。”
苏未然起身去了厨房，照着苏源的话打开格门，拿出了里面的轩尼诗以及白兰地杯。
回到客厅，苏未然坐回了沙发，然后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酒。
“你让我查的曹家与苏俊宇的往来账我都已经查清楚了。”苏源说道。然后，他从茶几上拿起笔记本打开，敲击着键盘将资料打开。苏未然还在C城处理苏俊宇叛乱的事情的时候，就让苏源去查了曹家和苏俊宇的往来账，为秋后算账做准备。
苏未然轻轻抿了一口酒：“哦，效率果然高。”曹家暗中支持苏俊宇，虽然他心里很清楚。但是要拿曹家开刀，最好还是拿出证据，免得其他家族有微词。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屏幕，然后冷冷一笑：“有野心是好的，但是也要掂量掂量自身的实力，否则就是愚蠢。”
曹家一个商业世家，想要染指被几大黑道世家垄断的军火业，本身就是找死的行为。看来这几年的顺风顺水让曹家有点忘乎所以了。并且曹家选择的切入口是早就失势的苏俊宇，打上了苏家的主意，简直是想自杀。
“你把资料发给我父亲，让他处理。”苏未然说道。处理曹家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他连亲自动手的欲望都没有。这种事情，就由苏又楠去烦就行了。
“嗯。”苏源轻轻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敲击着键盘，将资料全部发给了苏又楠。苏未然扫了一眼屏幕，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了一下，然后轻啜了一口酒。
“你真的不打算亲自动手？”苏源问道。
“犯不着。”苏未然轻笑了一声。
“苏黎没有和你一起回来？”苏源继续开口道。
苏未然看着杯子中琥珀色的酒液，嘴角微勾，“他正在切别人的老二玩，所以没有打断的他兴致。”
“这的确是他的风格。”苏源如是道。
“你似乎很不喜欢苏黎。”苏未然饶有兴趣地看向苏源。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苏源敲着键盘，语气平平道，“他和我没有关系。但是——”苏源顿了一下。
“总觉得他会出问题。”苏源还是说了出来。他皱了皱眉头，难得揉了一下太阳穴，“可能是我多心了吧。”
苏未然微笑了一下，轻声道：“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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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如何？”苏黎用匕首尖端缓缓滑过苏俊宇的脸。利刃破开血肉，在苏俊宇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皮开肉绽，血如泉涌，染红了匕首。
苏俊宇被铁链绑着，已经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满脸的血污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他的下身大片的血已经干结，乌紫得狰狞。
“噗——”苏俊宇吐出了一口血，正好喷了苏黎满脸。
苏黎似乎没有恼怒，嘴角缓缓勾出一个残忍又妖冶的弧度：“看来感觉很爽啊。”
“你个变态。”苏俊宇想凶狠地瞪苏黎，但是他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苏黎的匕首从苏俊宇的脸颊缓缓滑至苏俊宇的眼睛上。
“先挖哪一只……”苏黎似是征询苏俊宇的意见，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苏俊宇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了起来。
“那就先从左边的开始吧。”苏黎呢喃道。语气柔媚得就像他和苏俊宇上床时诱人的叫床声一般。
一阵剧痛袭来，苏俊宇只觉得满眼都是血色，惨叫声充斥着狭小的空间，森然恐怖。
苏黎轻声笑了起来：“这叫声，真是动听。”他的指尖托起苏俊宇的下颔，“真可惜，你再也瞪不了我。”
他抚摸着苏俊宇满脸血污的脸，温柔得像是抚摸情人的脸。他看着他指间流淌的血迹，笑容残艳，“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苏俊宇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但是苏黎恍然未觉，仍然自顾自地说道：“因为他居然让我去爬你的床！”苏黎的手用力一抓，指尖甚至插入了苏俊宇脸上刚被匕首划出的伤口。苏俊宇的脸在苏黎手上被抓得五官都微微扭曲着。
“原本我以为能和他上床呢。结果我还没有勾引成功呢，他就让我先上你的床。”苏黎的手仍在用力，半昏迷的苏俊宇又被剧烈地疼痛强行拉回了神智，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说，你怎么这么碍事。”苏黎微笑道，“要是你像苏崇华那样有那么一两分像他，也许我还能心甘情愿被你上呢。但是你和他连半分都不像。”
苏黎放开了苏俊宇的脸，“所以跟你上床一点快感都没有。你那玩意儿只会让我恶心，还不如割了。”
看着像死狗一般的苏俊宇，苏黎轻笑了起来：“但是看着这样的你，真是让人畅快。比和你做爱要爽多了，即使仍然没有让我高朝。”
苏黎用匕首割开了苏俊宇的大动脉，看着瞬间成了血人的苏俊宇，微笑了一下。然后随手扔开了匕首，离开了囚室。
“处理掉。”苏黎对着守在囚室外面的人，说道。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shadow。
Chapter 39
苏未然看着下属传来的消息，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笑了一下。苏黎的阴狠他早就知道。甚至当初他救他，未尝不是因为这样。第一次苏黎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就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狠厉，虽然藏得很深。
那时候，他太寂寞了。方君煜表面温柔内心疏离让他空虚得快疯掉了，所以当他看到苏黎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开启了这样危险的游戏。当他离开方君煜的时候，他就已经忘记了当初游戏的初衷。最终他死在了苏黎的手上。
当一个人心软的时候，就代表他已经输了。
只是有一点他没有想明白。在苏黎离开“迷途”之后，和苏黎上过床的人依旧很多。有些也是因为任务的需要。为什么独独对苏崇华下狠手？
苏未然放下手中的简报，拿起桌上震动的手机。
“晚上八点，圣柏兰。”
是苏黎发来的短信。想来苏黎在解决完苏俊宇之后，当即就飞回了A城。苏未然看着短信，轻笑了一声，就把手机给扔回了桌上。
七点半的时候，苏未然准备离开别墅的时候，遇上了刚刚进门的方君煜。苏未然没有任何表示，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一下，直接无视方君煜出了门。
但是在和方君煜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的手腕就被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苏未然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会这样。
“方君煜，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就这样迫不及待地凑上来。是不是太贱了？”
方君煜微笑道：“你可以随时找我算账。”
苏未然轻笑了一声：“我现在只想你从我眼前消失。”他顿了一下，目光微转，“哦，我忘记了这里是你家。我明天就从这里搬出去。”
方君煜仍然牢牢地抓住苏未然的手腕。在听到苏未然后面话的时候，淡淡地笑道：“如果你搬离我这里，你在A城还有什么意义。苏家会立刻让你回去。”
苏未然之所以在重生之后没有搬离方君煜的别墅就是为了蒙蔽外界，让外面的人仍然以为他还是之前的苏未然，爱方君煜爱的发疯。方君煜说的是实话，但是苏未然在听到方君煜的话之后，嘴角挑起一丝漠然的弧度。
“方君煜，你真以为我会被外界的看法束缚住手脚？”
方君煜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什么能束缚住你。但是——”他深深地看向苏未然，“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苏未然在听到方君煜的话之后，微笑了起来，在方君煜耳边轻声道：“你做梦。”姿势神态亲昵仿佛是一对热恋耳语的情侣。
然后他一根一根手指地掰开方君煜握住他手腕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别墅。
之前被方君煜握住的手腕上还留着一道红痕，微烫。
苏未然开着车，去了圣柏兰。
“晚了半个小时。”苏黎循着开门声，看向从门口进来的苏未然，用手支着脑袋，微笑道。
“我可以不来。”苏未然坐在了苏黎对面的位置，轻笑道。
苏黎笑了一声，用手指了一下桌面上的菜单，示意苏未然点菜，“但是我想你应该用不上菜单。”圣柏兰是苏未然在A城最喜欢的西餐厅，去的次数很多，对这里的菜名不用看菜单就能说出来。圣柏兰还有菜单上没有的，专门为苏未然准备的菜式。
点好了菜，苏黎的目光停留在了苏未然的手腕上。
“方君煜？”苏黎轻声问道。
苏未然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我出来和你约会，我们家君煜吃醋了。”
苏黎轻笑了起来：“能让少爷暂时抛弃方君煜，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苏未然轻轻点了点头：“的确。”他抬眼看向苏黎，微笑道：“那你拿什么来回报我？”
苏黎微微一笑，“以身相许，如何？”
苏未然往高脚杯上倒了一点红酒，轻轻摇晃几下，把杯沿凑到鼻前轻嗅了一下：“不如何，我对你没兴趣。”
苏黎目光深沉了起来：“你的话真是令我伤心。”
苏未然轻啜了一口红酒，微笑道：“那我岂不是伤了你无数次。”
“是的。”苏黎轻轻笑道，“我的心都快被你伤到千疮百孔了。”
“这么肉麻的话，会让我想吐的。”苏未然柔声道。
这个时候，包厢的门被人打开了。服务生走了进来，开始上菜。
苏未然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拿着酒杯，漫不经心地看着服务生的动作。直到那个服务生略有些狼狈地离开了包厢，苏未然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扇门上。
“少爷这么专注地看一个人，我会吃醋的。”苏黎的声音在寂静的包厢里响了起来。随之响起的还有刀叉碰到餐盘上的声音。
“那我觉得方君煜一定会被你的醋意给淹死。”苏未然微笑道。
“如果我说是呢？”苏黎轻笑着反问道。
“那也是方君煜的事，和我无关。”苏未然轻轻抿了一口酒，双腿交叠，姿势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苏黎看向苏未然。苏未然就任他看着。
半晌，苏黎轻笑出声：“你真是无情。”接着他又缓缓补充了一句，“我喜欢。”
苏未然的目光自酒杯上移开，他轻晃的酒杯。灯光下，玻璃折射着幽幽的暗光，酒红色的液体泛着微微的粼光，不经意间就能醉人。
“无情？”苏未然轻嗤了一声，食指指尖轻击高脚杯的杯腹。一下又一下的轻响仿佛是在敲击着心脏，细微又清晰。他的嘴角勾起一道淡漠的弧度，精致的面容浅浅地映着红酒迷离的酒红色透光，就像漫不经心地散发着诱惑的罂粟。
“我还以为我很痴情呢。”
苏黎看着苏未然的脸，目光带着迷恋。目光深处，因为眼前的红酒杯，所以带着一层淡淡的红色，隐隐带着危险。
“除了对方君煜，你对谁都很无情。”苏黎微笑道，“无情得令人绝望——”
——让人忍不住想要毁灭。至少你的目光不会为一个人而停留。
苏未然听到苏黎的话，轻轻笑了起来，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他的目光对上苏黎的目光。这一瞬，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周围的景象逐渐模糊失焦，只剩下抽象的浅淡色彩。冷厉的目光令苏黎觉得浑身血液都在那一瞬间被冻结。但是苏黎仍然没有舍得避开苏未然的视线。他觉得周围已经抽象的色彩仍在缓缓扭曲着，他看东西仿佛都隔着一层薄薄的血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