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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师劫——by票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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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凌掣掷地有声的四个字,沉沉砸在长安心上,消除了他心中最后的犹豫。

长安温柔地笑着承诺,“从今以后,叶长安与郝凌掣,生死相随。”

“生死相随。”郝凌掣轻声呢喃,便要去吻他,却被他推开。长安低声说,“糊了。”

“什么糊了?”

长安一巴掌拍开他,笑道,“蘑菇糊了!”

郝凌掣知道他害羞,便也不再继续,笑笑附和地说,“嗯,糊了,糊了我也吃。”

两人随便解决午饭,却发现一件更加麻烦的事,他们被蟒蛇追得迷路了。

郝凌掣行军打仗野外生活经验丰富,略一思忖,在树间几个起落观察一番之后向着东南方向进发。

“刚才我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个湖泊,我们可以去那里洗个澡,顺便查看一下“日破”踪迹。”郝凌掣从高大的松树尖端跃下,气息平稳地说。

长安皱了皱眉,“日破生活在水边,蘑菇森林大得离谱,有水的地方也多不胜数,我们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好比大海捞针,要找到药十分困难。流族人定居在此处多年,想必通过他们找药会容易得多。”

“在我们还没有找到对付蟒蛇的办法之前,我们先自己在查探一番。那个追杀我们的人想必不会善罢甘休,再等他找上门来即可。现在先去那个湖泊看看。”

“嗯。”郝凌掣的分析很有道理,长安也不是莽撞之人,在没有足够能力对付流族人的时候,轻易出击只会将两人带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两人到了水边,郝凌掣在湖泊周围查看了一番,见没有什么威胁才放心让长安洗澡,只是长安不会游水,便在岸边草草地清洗了一下。

阳光明媚得耀眼,太阳直直地照射进水里,湖水十分温热,长安坐在湖边的巨石上,伸着脚丫晒着太阳,欲散尽连日来的疲惫。

“你小心点。这水不清不楚的,别有什么危险才好。”长安懒洋洋地说。

郝凌掣迅速脱了衣服转头朝他一笑,便跳入水中。

长安眯着眼睛,嘴角轻轻扬起,郝凌掣方才的笑容,真是明媚得可以,若是一直如此,两人策马天涯,多好。

郝凌掣在湖中畅快地游动,矫健有型的身材若隐若现,以他为中心,水波缓缓漾开,散成圈圈波纹。阳光打在他身上,俊美不可方物。退却将军威严冷酷的“外套”。长安发现,郝凌掣的内里,竟是那么阳光、温和。这便是他将要共度一生的人呐,霸道有安全感,无赖却深爱着他。

林间的湖泊环境清幽,湖畔长满了青苔,周围长满了茂密的青草,绿油油一簇一簇地,看得人心旷神怡,偶尔林间飘来花儿的清香,让人恍惚忘记这本是一场危险的旅行。直到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睛缓缓浮出水面。

郝凌掣察觉不对的时候,巨大的怪物已经悄无声息来到他的身后。他不着寸缕,使出浑身解数从水中飞跃而起,白色的水花骤然炸开,黑色的头发紧紧贴着郝凌掣满是疤痕的身躯,他像极了一条飞鱼,如此动作,潇洒帅气。

长安却忙不及欣赏,立马爬起身来,迅速扔了一件衣服给郝凌掣,“接着!”他大喊一声,又迅速地捞起琴来,对那只跟着郝凌掣爬出水面的怪物发动攻击。

密布的尖利牙齿呈锥形,全身坚硬的盔甲,身长一丈左右,腿短,有爪,趾间有蹼,尾长且重,皮厚带有鳞甲,长安脸色很不好,这分明就是传说中的初龙,也就是凶猛的两栖动物恶(鳄)鱼。

该死,竟然招惹到这种怪物,幸好只是幼年鳄鱼,长安边退边拨弦,外形十分笨拙的鳄鱼动作异常灵敏,听到长安的琴声起初不以为意,慢慢地却感觉浑身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钢针刺入,便放弃追赶郝凌掣,直奔长安而来。

郝凌掣趁机穿上衣服,拿起无音剑便朝鳄鱼飞奔而来,直直朝它的脊背狠狠劈上去,长长坚硬的尾巴似有所感应般地甩向郝凌掣,他偏头扬剑,利剑转向鳄鱼的尾巴。

“砰”的一声,剑砍在鳄鱼身上却不见伤痕,郝凌掣微愣又换了方向,企图攻击它的腹部。鳄鱼感受到尾部疼痛,仰头张大大嘴巴低吼一声,又掉头攻击郝凌掣。

一番激战,郝凌掣身上已经被鳄鱼鳞甲擦得鲜血淋漓,但鳄鱼遭受郝凌掣许多次砍杀却没有一点点伤痕,长安的琴声使它更加暴躁,攻击更加迅猛。如此消耗,两人体力也难以支撑,更别提将鳄鱼杀死。

长安隐在树丛中,焦急地喊道,“攻击它的眼睛!”

郝凌掣也找到鳄鱼的软肋,腹部和眼睛,其他地方有鳞甲相护,坚硬如铁,想对它造成伤害相当困难,腹部难以靠近,眼睛成为唯一突破口。

郝凌腾空而起,双手持剑,翻身直直对着鳄鱼的俯身刺去。鳄鱼突然摆尾摇头一闪,用尾巴狠狠地甩开郝凌掣的剑,便返身跃入水中。

郝凌掣一击不成,被打落在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不好!”长安大叫一声,“蟒蛇又来了!”

郝凌掣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渍,低骂了一声,妈蛋,全都一起上吧!

握紧剑柄,郝凌掣飞到长安身边,两人背对背相靠。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郝凌掣问。

“没有。”长安掏出一颗白色药丸递给郝凌掣,“等一下你去杀吹笛的那人,我来对付蛇。”

“嗯,注意安全。”郝凌掣扭头碰了他的唇一下,一口咽下药丸,便抱着长安飞到一棵大树上面。

不是之前那条失控的青蛇,是条黄白相见的巨蛇,若不是罗桀圈养的便是如传言那般,流族人可以驭蛇。

方才鳄鱼突然逃入水中,便是感受到了蟒蛇的气息。只是两人与鳄鱼激战,直到蟒蛇出现才察觉。

此次罗桀并没有隐在暗处,郝凌掣和长安与鳄鱼厮杀了半天,他自信自己一定可以战胜两人,也不躲躲藏藏,而是光明正大的出来应战。

罗桀身着黄白相间的袍子,与蛇皮一个颜色,看得长安一阵恶心。不是说流族人长得奇丑无比么?怎么罗桀长得清秀可人,温润如玉呢?

“你是谁?”郝凌掣拿剑指着微笑着吹笛的罗桀,冷冷地问。

37.激战

罗桀却不答,微笑着继续吹笛。脸上已经有细密地汗珠冒出,长安的琴声威力可不小。

罗桀在林中瞬间移动,甚至连郝凌掣都没有看清他的步伐。

“我是谁?”林中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他清冷的声音,层层叠叠,一波一波,听得人头晕。“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明白,我要取你性命即可!”

郝凌掣屏息凝神,林中突然迷雾大涨,“拿命来!”周围是罗桀阴狠地声音回旋不断。

罗桀手持紫色的玉笛,突然攻向郝凌掣。

郝凌掣猛地转身,朝身后刺去。

剑身与玉笛相撞,发出清脆的碰击声。

只是一击,罗桀又突然消失。

郝凌掣问,“我知道你是流族人。我等并未冒犯你族,缘何苦苦追杀我们?”

只要罗桀说话,便能找出他的位置。

“我便让你死个明白!”周围的雾气散去,罗桀的身影渐渐清晰。

“你是不是曾经被一条绿色的小蛇咬过?”

郝凌掣微微皱眉,这话问得莫名其妙,难道一个人从小到大还不能让蛇咬过?

“是,那又如何?”郝凌掣当然记得,差点要了他命的蛇,十五,还是长安倾尽全力救了他。

罗桀突然声色具厉,“你身上有他的气息,定是你杀了我弟弟,才会被他的本命蛇标记!今日我就要取你性命,为我弟弟报仇!”

罗桀说着便咬牙切齿地朝郝凌掣攻去。郝凌掣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当初东征墨兰杀了的那个奇葩煞羽,恐怕就是流族人,也就是眼前这人的弟弟吧。那小蛇咬了自己,自己沾了蛇的气息?也就是说,他跟长安一进蘑菇森林便被人发现了,这是来寻仇的?

思绪流转,手上动作却一点也不慢,笛剑相击,拳脚相向,又是一番苦战。

长安藏在丛中对付巨蛇,少了笛声的控制,巨蛇失去的攻击章法,长长的蛇尾横扫周围的花草树木。

长安是声源,被蛇尾缠住,越绕越紧,连手中的琴也被拍打在地。

蛇眼已经发红,尾巴高高翘在空中,长安的腰十分纤细,蛇身缠了四五圈禁锢着他逃跑不得。

长安脸色煞白,汗流不止,长大嘴巴呼救不得。手脚在空中胡乱挣扎,突然摸到胸前的匕首。他撑着一口气猛地将刀抽出,狠狠地插入蛇腹。

长安这一击运气极佳,刺破了蛇胆。巨蛇猛然蜷起身子,尾巴疯狂地摇摆,长安多次被撞在树干上,脸也被树枝擦过,早就晕厥。

郝凌掣听得林中动静,着急不已。飞跃而起,朝罗桀胸口连续侧蹬了数十下,那优雅的白衣男子倒地才冲往前方的湖泊。

他看到长安不知生死地被巨蛇缠住,那困住长安的力度——长安恐怕命悬一线。

郝凌掣目眦欲裂,双手持剑蹬地急速冲上去,像是一头发狂的猛兽般,扬剑,劈下。那蛇生生被他砍成了两段。蛇头那段挣扎着落入湖中,被伺机而动的鳄鱼咬住迅速没入水中,只剩下鲜红的血液混在水中。

蛇尾虽然也蹭动了几下便不再动作了,却依旧紧紧箍住长安,便像是要同归于尽。

郝凌掣也十分狼狈,连续与鳄鱼和罗桀激战,此番骤然止住,又见长安危在旦夕,突然失去了力气,跌坐在地。那把他为长安特制的琴也已碎裂,散乱地洒在草上,地上。

他颤抖着手指抚摸长安颈项,还有气息。

他几乎以为,长安已经……已经死了。

喜极而泣,郝凌掣微微哽咽,仰头擦了擦眼泪,才小心地要把长安从蛇身中抽出来。

蛇身已经僵硬,被砍断一段流出了大量的血,淌在地上汇成一小滩。如今只是一滴一滴地滴下,林中安静得可怕,血滴的声音声声敲打在郝凌掣心上。

他右手拄剑,支撑自己缓缓站起身来。

原本美丽的湖畔,像是被恶人蹂躏过那般不堪入目。

没有花草的清香,鸟儿的清啼。

——是血腥气,是血滴落的声音。

方才情绪失控,郝凌掣并未看清长安手中握着一把匕首。

他甚至能想象到长安在危急之刻,抽搐着的手指是怎样使尽力气把匕首插入蛇身。

现在到好了,长安的手指也紧握着匕首不松开,蛇缠着长安的腰已经僵硬。倒是不死不休。

郝凌掣微微一笑,提着剑划入蛇身,小截小截的把蛇身切开,他怕伤到长安,格外的小心,花了半个时辰,终于把长安救出来。

郝凌掣手软一般地松开手中的无音剑,却十分用力的把长安抱在怀中。

靠在硕果仅存没有被蛇打断的树干上,怀中是长安凄绝的面容,惨白的脸庞,眉毛蹙得死紧,嘴角挂着凝固的血液,就好像他只是睡着一样,而不是受了重伤。郝凌掣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缓缓阖上眼睛。

******

郝凌掣不敢真的睡着,他眯着眼睛休息了一段时间,便开始善后工作。

好在两人的包袱还在,虽然外形看起来惨不忍睹,却依旧是长安的命根子,郝凌掣捡着治内伤外伤的药大把大把的塞入长安口中,又把仅剩的几口水悉数喂给他喝了。

鳄鱼得了猎物,暂时不会对攻击两人。郝凌掣找着湖水依然清澈的地方,给长安和自己草草的清洗一下,此后,日头已经偏西。

长安的琴没了,郝凌掣从蛇身上拔下匕首,洗去血渍收好。他捡着剩下的装备,抱着长安飞到树上过夜。

也不知煞羽的变态哥哥有没有死,不死也必定重伤。

郝凌掣突然生出一种直觉,通过罗桀,必定能找打“日破”。如今这样的情形,与罗桀也是不死不休,何不借流族之力来找药呢?

罗桀没想到郝凌掣凶残到可怕,竟然能伤他至此,拼着最后一口气逃开。若不是长安受困,恐怕他早已死在郝凌掣剑下,别谈什么报仇了。

蘑菇森林环境险恶,资源分布不甚合理。像许多珍贵药材在林中比比皆是,但是食物和水资源却十分稀少。并且族中各个都是用毒高手,谁也不服谁,又因为相貌的缺陷常常攀比斗殴,所以他们不想离族那样是群居,而是各自为营,成年以后就在蘑菇森林里自力更生。

当然,流族的凝聚力不容小觑,族人之间通过特殊的感应互通信息,若是有外人入侵,全族必定合力驱之。

私人恩怨族人都是自己解决,生死不顾。像罗桀这般,可以像自己的亲友求助,却不能动用全族的力量来诛杀郝凌掣。可惜罗桀父母早亡,只留下可怜的一对兄弟相依为命,如今二去其一,罗桀心里痛极,不能手刃仇人还被重伤,唯有手下的本命小蛇为伴,如若能杀了郝凌掣,自己死不足惜,便下那黄泉忘川与阿桬做伴去!

38.洞房

郝凌掣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湿热的蘑菇森林炎热多雨,之前一直是艳阳高照,不料这雨下得让人措手不及。

郝凌掣抱着长安在树上休息方过一炷香时间,却见傍晚的夕阳周围笼罩层层阴云,天空中风云大动,没过多久天便黑沉下来,一场大雨将至。本就是夏天,这场雨必定来势汹汹。

最忌的是风雨雷电齐齐上阵,在这森林腹地,恐怕在劫难逃。

郝凌掣从未害怕过死亡,此刻他却十分害怕天空中突然蹦下一声闷雷或者划过一道电光,那将意味着,他跟长安时时刻刻可能被烧焦。

雨尚未落地,郝凌掣如同迅猛的山间猎豹,抱着昏迷不醒的长安在林中急速奔跑,企图找到一个安全的避雨之地。

天色越来越暗,分不清是黑夜来临还是乌云遮蔽,奔跑得似乎忘记了时间,圆润饱满的雨珠迫不及待砸下,打在郝凌掣的背上十分有力度,他低着头护住怀中的人,猛然一跃蹲到前方的树洞之中,脚尖摩擦过地面,发出清脆的枯枝断裂声。

这是一棵极为粗壮的古树,四五个成年人环抱方能围住,目测有几百年的历史,岁月在它的枝干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皴裂的树皮和早就掉光的树叶能说明一切。

树心早就被掏空,老树也像是失去灵魂一般只留下了空洞的躯壳,在接近根部的地方有许多的蚂蚁在啃咬,汲取老树最后的一点养分。

得益于蚂蚁锲而不舍的噬咬,树底部开了一个洞,洞口大小郝凌掣堪堪挤得进去,虽然有了一个暂时的避难之所,但是这个树洞的环境简直差得让郝凌掣咬牙切齿。

肥硕的蚂蚁一点都不笨拙,见有人进到洞中,也窸窸窣窣地爬到郝凌掣和长安身上。

外面的雨早就倾盆而下,雨打过树叶的声音飒飒的响着,风轻轻吹刮着雨和雨中的一切,夜里什么都看不太清楚,似乎还起了雾,腹中空空,蚂蚁在周围肆意的搬运爬行,郝凌掣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境况,他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

蚁类怕火,而火石早就弄丢了,如今空气湿重,要生火实在是非常困难。

长安尚未醒来,若是被雨淋到,万一感染风寒或则发高烧,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郝凌掣简直不敢想象。

他一遍一遍轻轻抚摸着长安的脸,快点醒来,快点醒来好不好。

怀中的人突然嘤咛一声,郝凌掣欣喜盯着长安看,生怕错过一丝动静。

长安眼皮动了动,半天终于极为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对上郝凌掣关切的眼神,不由得轻轻一笑。

“你有没有受伤?”长安欲直起身子查看郝凌掣的伤势,手却被他紧紧握住,贴着自己的脸说,“你没事就好。”

长安头还有些晕,仰头只看见黑漆漆的一片,“这是哪里?”

“外面下雨了,这是避雨的地方,是一个树洞,洞口被我堵住了。”郝凌掣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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