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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房客下——by年小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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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饿了!奶……奶……我擦苏予危看着老子的胸干什么!?”

“胸你妹啊胸!我是说刚刚让你去厨房热的奶呢!”

“啊、啊……刚、刚刚只想着诺诺,所以就、就忘了……”

“!!!我、去……!就你这样还想当宝宝的干爹!?趁早拉倒吧你!就算我同意了诺诺也不会同意的!”

…………

两个人一边吵一边脚底生风奔向厨房,接下来几个小时都继续为着干爹的头衔各种大吵,吵累了又停下来一起逗逗宝宝。

虽然知道宝宝现在明明啥都不懂也不会记得,但两个卯足了劲儿要当宝宝干爹的男人仍然忍不住从现在起就开始讨好宝宝,争取每分每秒都给宝宝留下一个好印象,忙得不亦乐乎,暂且不提。

秦深守着程诺,等程诺睡熟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将程诺轻轻放回床上,先忍着心头巨大的心疼和久违的冲动,屏住呼吸,颤抖着双手给自己刚生完孩子的媳妇儿仔仔细细地清理好了身子,套上一件干净长袍,再轻手轻脚把诺诺抱出产房回到卧室,然后就这么抱在怀里死活不肯松手。

低头看着怀中爱人这一张比之前苍白瘦削许多,却和记忆中别无二致的毫无防备的秀美脸庞,那滑如凝脂的雪色肌肤,又坚又挺总让秦深忍不住一口咬下去的小巧鼻尖,随着微微起伏的胸膛而细细轻颤的睫毛又长又密流光溢彩,还有那两瓣仿若开在冰天雪地中的桃花一般美得惊心动魄的淡色双唇……

秦深目眩神迷一时恍惚,忽然觉得之前分别的几个月自己简直就像是死了那般,直到此刻,才又真正活了过来。

他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砰砰跳动,感觉到血管中的血液静静流淌,感觉到一股原始而澎湃的生命力在他的体内疯狂而温柔地滋长,顺着四肢百骸流进五脏六腑,给他能量和力气,支撑他活下去。

原来……原来,怀中的这个人,已经成了他的命。

他若是不在了……

秦深素来天上地下,来去如风,无牵无挂,唯我纵横,最是厌烦为情之一字要死要活的痴男怨女,对亲人也不例外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然而此时此刻,这个心如铁石的男人竟此生头一遭脑子里电光石火迸出八个字来:生无可恋,一了百了。

他若是不在了,秦深想,他愿意生死相随,同他而去。

原来至死不渝并不是一个夸张的笑话,也绝非一句随口说说的谎话。当他把一个人看得比这个世界还要重要当做自己的全部和一切,那么若这个人不在了,这世界对他而言,的确已形同死灰,毫无意义。

眼睛蓦地一眨,一滴滚烫液体瞬间夺眶而出狠狠坠落滴在程诺脸颊——他的泪,在程诺的脸上慢慢下滑。正如此去经年,程诺为他哭过的日日夜夜。

男人自懂事后便再不知眼泪是何滋味,却在今日尽数补回,一一尝遍。

秦深双臂微拢环住程诺,紧紧抱着他的爱人,他的伴侣,他的灵魂缺失的那一部分,犹如抱住他自己的宿命。

这一刻,这一方小小的房间便仿佛幻化成了辽阔天地,浩瀚宇宙,日月星辰停止转动,天地万物刹那定格,一切都静止了,一切也都与他们无关了。

世界安静得只能感觉到彼此口鼻间呼出的微不可闻的热气,丝丝缕缕,缠绵交融,不分你我。秦深专注而认真地盯着怀中人的脸,那满目的深情深深热热浓稠如墨,甚至发出隐隐的光亮,一时间璀璨夺目,无可比拟。

秦深第一次意识到他是如此的左右为难,患得患失:既矛盾地想让这一刻无限延长就这么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又嫉妒地恨不得用一记深吻将怀里的人从那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的美梦里立刻唤醒。

“诺诺,诺诺……”男人闭上眼,一脸言语难表的痴迷沉醉,偏过头轻轻磨蹭着程诺滑如羊脂的侧颈,宛如陶醉在月光下潺潺流动的清溪里,温凉清澈,,口中也开始无意识地呢喃着这个刻进骨血的名字。

他再也不会放开他的手。当生命中缺失的那一部分好不容易被找回来让他体会到圆满无缺的契合,当一直以来的饥饿和干渴终于被毫无缝隙地充盈填满,那些过去的日子,他就再也回不去。

再也不能回去。

或许那饥渴他过去不曾留意,然而当他终于尝到了饱腹的滋味,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曾经的自己,竟是如此的饥渴。

那根本不像是活着。只有经历了才知道,缺的那部分如饥似渴,只有一人能够填补。

秦深幸而此生找到了这一个人。

可能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那么一个人。也许他会出现,更多的时候他不会出现。也许当他一出现在你的生命中时你便灵光一现立刻察觉,但更多的时候,也许他在你的生命里呆了整整一辈子,你也没有发现。

当然最痛苦的,莫过于他曾经出现过,而你却在不得不失去他的时候,才终于懂得。

当你终于明白你失去了什么,你却再也不能挽回了——这种痛,无可形容。

那个人可能是好人,也可能是坏人,可能大慈大悲,也可能十恶不赦,可能爱你如命,也可能伤你至深。然而无论如何,他对你来说,都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相遇相识已是奇迹,两情相悦是奇迹中的奇迹,而如若能得他陪伴走过漫漫一生——

纵然千秋万载,也比不过这一世无憾。

对于秦深而言,如果没有遇上程诺,他可能到死都意识不到自己的人生其实缺失了什么。但如果遇上了,拥有过,却最终失去了……

光是假设,他都痛不欲生。

有些东西,一旦得到,就再也不能放手。

想到这里,秦深霸道而又孩子气地再次紧了紧双臂,臂弯里的身体又小又软简直让秦深心都要化了,淡淡熟悉的味道充盈鼻尖萦绕感官,那是万事足矣,无边安心的感觉。

如果说在见到程诺之前秦深还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么这一刻他一直紧绷的情绪突然就一点点放松下来。是,诚然现在他和诺诺之间有如天堑鸿沟,无数阻隔,然而秦深只用确信一件事便已足矣:无论怎样,他都再也,再也,不会放他走了。

他确信诺诺的心仍系于他,而只要他人也在自己身边,秦深想,他总有办法。

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这种苦情又俗套的大结局怎么符合秦家人的家训?

这,就是典型的秦家人的傲气和霸气了。

第七十八章

从昨天晚饭后就隐隐开始愈演愈烈的阵痛,凌晨时萧岚、阿莫尔、秦深这三个一个比一个让人惊悚的不速之客接连出现,到后来产子时的撕心裂肺筋疲力竭……

一连串惊天变故在短短十几个小时里轮番上演高朝迭起,折腾到现在,程诺无论精神还是肉体都委实濒临极限,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本来这一觉无思无梦酣眠正浓,却在最后关头不知怎的竟下起一场劈里啪啦的倾盆暴雨来,触目所及天地间犹如挂上了一张无边无际的水幕帘子,天空也仿佛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成千上万条瀑布便从里倾泻而出飞流直下,惊天动地,声势浩大。

程诺正昏昏沉沉看得入迷,忽然一滴硕大的雨滴嗖地破空而来狠狠砸到他的脸上。

这一滴雨似乎与别的都不同。

它又重又热,似乎蕴含着雷霆万钧的力量和媲美岩浆的高温,根本不像是一滴水而是一颗威力巨大的炮弹,被它砸到的程诺顿时眼冒金星耳鸣不止,全身滋啦啦一下子就烧红了一大片,跌跌撞撞地往回倒退几步,一个不稳猛地跌倒在地——

瞬间失重的感觉令他陡然惊醒。

从深眠到醒来是需要时间的,熟睡的意识并不能立刻就彻底清醒过来。

程诺完全是凭着身体本能一点点强掀开眼皮,当第一缕微弱的光线轻盈地覆满他整个瞳孔,视线逐渐清晰,程诺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是睡醒了,虚弱地转转眼珠,发现四周昏昏暗暗,窗外浓浓漆黑。

他有些吃惊,想不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外面天都黑了。

嘴巴里渴得像是旱了个三年五载似的,程诺不自觉探出舌尖舔了舔早已干得受不了的下唇,秦深立刻就明白了,小心翼翼将程诺从怀中放回床上,然后急急忙起身去给程诺倒水。

因为太着急,半路上秦深脚底一个踉跄差点儿跌了一跤,倒水的时候拿壶的右手也止不住地颤抖,导致最开始壶里的水根本没能倒进杯子里,反倒全滴在了他的手腕,衣摆,裤子,和鞋子上,顺着往下滴滴答答地淌,模样好不狼狈。

程诺只记得秦深丰神如玉,风流从容,什么时候见过他如此慌不择路手忙脚乱的模样?简直是在今晚把所有丢脸的事都干遍了。

秦深一心一意只想快点接好水回去给诺诺喝,压根儿不知道躺在他身后的程诺一直偏着头看自己,刚刚睡醒的脑子还有些迷糊,嘴巴微微张开露出里边一小截淡粉色的舌苔,表情有点茫然却也很是可爱,眼睛里是湿湿的,不时流动出温润柔软的光泽,纤尘不染纤毫毕现,像两颗被全世界最清澈的泉水冲刷洗过的宝石。

他看着秦深心急如焚地去给自己倒水结果匆匆忙忙差点儿半路摔倒,看着秦深拿起水壶可是手一直控制不住地抖啊抖结果反而弄湿了他自己一身,看着秦深慌慌张转过身往回走,把手心里的杯子捧得紧紧像对待绝世珍宝一般如临大敌的忐忑局促……

程诺不禁心中一乐,下一秒却鼻子一酸,想笑又想哭。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秦深,那种蛮横却傻气的单纯,就像大街上千千万万个随便一抓一大把的普通人。

这样的秦深让程诺着迷,也让程诺困惑,却不是程诺所熟悉的。

恍惚中程诺觉得自己像重新认识了秦深,又像从来没认识过秦深。他疑惑到底这才是真正的秦深,还是这也只不过是秦深伪装的另一面而已?

仔细想来,其实秦深从头到尾都没有当面对程诺造成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所有留给程诺的都是温柔浪漫的深情,和最后那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然而就因为那一次他没有回头,所以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难怪那一晚秦深离去时,程诺会觉得心惊肉跳,心神不宁,再也抓不住,再也回不来……

好像前面的那个人不是只离开短短的几天,而是会消失长长的一生。

原来命运早有预兆。

眼看着秦深捧着水杯离床边越来越近,程诺苦涩地回过头,闭上眼睛。

或许秦深最初是为了复仇和玩弄才来接近自己,但后来却真的爱上了……程诺可能情商不高但毕竟不是瞎子,从今天出现开始秦深的反应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他也不可能是为了孩子,天下想为秦深生孩子的女人多得是,他怎会稀罕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为他生的,也不怕基因出现问题?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如果说沈慕情和薛霏霏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么秦深和程诺的确勉强算得上是同在一个世界——然而即便如此,也有天高海深。

终于倒满了一大杯温水,秦深小心护着杯子快步走回床边,中途哪怕只洒了一滴都心痛自责得不行。

他本想用接吻的方式喂进去,但考虑到诺诺现在对自己的接受程度……秦深坐在床边略一思索便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打定主意,秦深伸出右臂轻轻搂住程诺的肩膀,温柔地发力将他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揽进自己的臂弯里扶坐起来,然后递碗凑近程诺唇边,一点点往里喂水。

程诺确实是渴极了,这时候也不想再想那么多,张开嘴就小口小口乖乖喝起水来。

他不知道自己这柔顺乖巧的模样对秦深来说是多大的诱惑。干裂的唇瓣覆上一层薄薄的水汽,原本裂开的细纹被一条条抚平,透出原本娇嫩欲滴的淡粉色,像两团抹了胭脂的棉花糖,散发着引人犯罪的甜香,让人恨不得狠狠咬一口才罢。秦深看得眼都直了,不由心脏狂跳口干舌燥,蓦地就下腹紧热。

“……不喝了么?”一杯水渐渐见底,秦深被迷得七荤八素晕晕乎乎,干巴巴地问。

纵然再渴,这将近300ML的水一咕咚灌下去,也就差不多了。

程诺小幅度地左右晃了晃脑袋,宽大的袍子往下滑得厉害根本遮不住他雪白纤细的脖颈,随着摇头的动作也跟着一起摆动,美得惊心动魄不说,还让精致的锁骨甚至更深的地方都若隐若现,呼之欲出,又让秦深大饱了一次眼福,很没骨气地咕咚咽了口口水。

“刚刚……疼吗?”

不想让诺诺看出来自己竟然在这种时候还精虫上脑兽性大发,秦深试图用说话来打破沉默化解尴尬,结果一时情急,问出口的问题每个字都呲呲往外冒着令人无语的傻气。

问刚刚生完孩子生不如死的人生孩子疼不疼,这不废话加找抽么!敢情你刚才看到的那些呼天抢地惨绝人寰的画面都是程诺装出来的不成?他可没有你这么精湛牛逼的演技……

不料程诺竟很认真地轻轻吐了四个字:“不算最疼。”

秦深一怔,向来堪比野兽的敏锐直觉顿时让他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程诺仰起头看他,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睛又清又亮闪着淼淼水光,神情似笑又非笑,似哭,却终究没有泪流下。

“最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程诺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声音也极低,幽咽轻盈,宛如深渊里吹来的一缕空空荡荡,如泣如诉的风。

而最疼的地方,也不是在肚子里。

秦深骤然停滞了呼吸。

突然被子下窣窣一动,程诺从里探出一只手慢慢往上,看起来似乎是想要去碰秦深的脸,但伸到半空便堪堪停下,再不往前。

秦深等了一会儿不见程诺继续动作,急了,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握,可这时的他一手环着程诺的肩背一手还拿着水杯,根本没办法腾出手去去握住诺诺的。

正手足无措中,脑子里刷地白光一过,秦深恍然明白了什么。

瞬间他的脸血色全无,惨白尽现。

看出秦深神色的变化,程诺浅浅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恶作剧得般的浅笑,刹那间那张憔悴虚弱的秀脸竟忽地流光溢彩焕出夺魂摄魄之美——素来温婉乖顺人畜无害小白兔,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美得如此具有侵略性。

“看,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了。”

这么近,那么远。

天涯咫尺,相思相望,永不相亲。

也许你还爱我,而我也深深爱你——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单纯的年纪早已过去,世界如此复杂,很多事情,不是光有爱就可以。

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们。

程诺承认自己是爱秦深的,这爱永不停歇,但是……他不会再原谅他,他不能再相信他。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距离。

秦深眼睁睁看着他和诺诺伸出的手中间那段明明不远,却无论怎样都不能缩短半分的距离,早已刺痛得浑身乱抖,恨不能在地上痛苦翻滚,仰天大叫。

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果然是诺诺,一句话就一针见血戳中死穴——这正是秦深最担心,最害怕的地方。

无疑诺诺这句话是间接承认了他现在依然深爱自己的事实,可这并没有让秦深放下心来,反而更加令他锥心刺骨,痛不欲生。

如此深爱,却也不愿再回头了。

到底是怎样的心灰意冷,才能让世间最强大的爱也无法挽回,做不到,赢不了。

刚刚还打定主意信心满满的秦深,此刻却又感到一丝不确信的惶恐动摇。他的诺诺,他的生命,他的心肝宝贝和灵魂伴侣,他今生最爱,也确信对方仍然深深爱着自己的挚爱的爱人啊……如果他们最后没有在一起,不是因为欺骗,不是因为伤害,更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不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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