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不明
陌上路，空悲切……
如今的珏秦敛去伤感，微微笑着。可看着如此这般的珏秦，沈欢却只觉得尴尬。因为就在此刻，就在他伸手想要扶住脑袋的时候，珏秦却已先他一步扶住了他……
“我，恩，恩公见笑了，这几日睡眠不佳这才……”
“睡眠？那一日，我其实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可却是那么的安心，安心到让我暂时忘记了危险，卸下面具，甚至差点就对他升起了好感……”
“差一点？为什么是差一点呢？”好奇的问着，沈欢微微侧身竟不着痕迹的推开了珏秦，而珏秦也毫不在意一般，轻轻抚弄起腰侧的玉佩，似是将自己重新带回了回忆，只是那语气却显得颇为苦涩……
因为那一日醒来之后，他给了我很好的照顾。好的就仿若前一日想要杀他的不是我一般，让我以为自己太过草率的对他下了定义，可也就在这时，他却将我请出了山谷……
“请出山谷也在情理之中吧？”轻轻蹙眉，此刻的沈欢表情异常的平静，让陷入回忆中的珏秦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而是继续讲了下去……
是，是在情理之中，可就在我退出山谷之时，我便遇见了我人生第二个骗局，而这骗局也让我原本对他升起的一丝好感荡然无存……
“珏秦，你杀死我师傅，今日我师兄弟三人便要为我师傅报仇！！”微风之中，为首那人却几乎是喊出来的，而之所以会说是几乎，是因为我能清楚从他的口气中感受到他的不自信……
“你叫雷三吧，我记得你，败军之将，带了几个喽啰就敢追到这痴情谷来？是不将我珏秦放在眼里，还是不将这痴情谷放在眼里？”
“痴情谷？告诉我们，你伤势初愈在此休息的便是那痴情谷的大徒弟，怎么，他没对说？啊，哈哈哈……”
我的伤势确实初愈，可对付他们几个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那羽千玄竟是出卖我的人，这却是我始料未及的，看着那几人看他的表情，我的心真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心中滋味不可言说对那时的我倒是无妨，可那雷公帮的帮主，我何时杀的他，我怎么不记得，我……呵呵，那时候的我呀，还真是傻的可以呢……
“是他陷害你的吗？”并未理会珏秦的自嘲，这一刻，沈欢的语气依旧平静，但却隐隐带着一丝探寻的意味。而这，珏秦依然未能察觉……
不是，是他师傅，他的师傅除了是一个暗器高手用毒高手之外，更是一个易容的高手，而这，也是很多人包括我所不知道的……
“既然你不想我活着，为何还救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听到雷三的话之后，我极力的压低了自己声音，当然也包括我的怒气。可他呢，却似毫不在意一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转身便朝那竹屋走去……
他要走，疑惑便不会解开。这，我自然是不会允许的。所以，就在他转身之时我便一把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紧紧的盯着他那如荷花一般的脸颊……
四目相对，那一刻我真的很想从他的眼里看出什么，可我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因为就在我对上他那如水一般的眸子，看到他绯红的脸色时，他就迅速起身将我推到了一边，而他自己呢，连解释都没有便快速的朝远处走去……
他的离开让我很是气愤，可我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考虑其中的缘由。因为就在他离开之后，那雷公帮的三人便一脸得意的朝我攻了过来，让我措手不及……
兵器在撞击中发出了乒乓的声音，还带着一点火星，很是激烈。而那一战，之所以说是激烈，是因为我的伤势初愈，这让我们折腾了很久，直到那三人颇为不甘的互相扶着对方狼狈逃离才算结束……
“那后来呢……”沈欢的好奇再次出现，珏秦微微一笑倒也不急，而是轻轻为他盖上了一侧的披风，颇为贴心的说道：“你好像有点冷，这披风你盖着，会好些……”
慢慢将披风拿起想要盖在沈欢的膝盖上，可沈欢呢，却似触电一般快速的躲过了珏秦的动作，面无表情的伸手将那披风接过，似是不悦但却轻声谢道：“多谢恩公……”
“不必，你我同坐一车，既是有缘，你冷，我做主人的照顾你也很应该……”语气恢复了平静，珏秦无奈一笑，抬手便将一侧的暖炉提到了沈欢的旁边，见他没有不悦，才又继续说道：“故事，还要……”
“恩公请……”恭敬但却带着明显的疏远，让珏秦有些担忧。可看着那面无表情的沈欢，珏秦还是颇为无奈的点点头道：“击退敌人之后，我便离开了痴情谷，而原因嘛，倒不是不想问个究竟，因为我知道自己的伤势初愈，若是重新闯进山谷吃亏的只能是自己，所以……”
微微低首，珏秦的嘴角那一抹失望没人看得到，也没有人可以感受到，仿若那被封禁在剧毒幽潭的莫天玉一般孤寂，但却又不甘寂寞，渴望被人发现……
第五章：暧昧
和千玄再次相见是在雷公帮和我巫情山庄的缉凶大会之上，不过他却不是作为证人出现，而是作为雷公帮的一个小喽啰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突然出现的目的，可就是他的突然出现却让我的心跟着紧张起来……
不过，我的武艺虽不算最高，可对付雷公帮的那些弟子还是绰绰有余的，更可况，我那多事的兄长和他手下的那些高手还在……
“你是怕他指证你，让你和你的兄长落人口实，对吗？”沈欢的话说的很轻，但却一语中的，让珏秦先是一愣随即便忍不住反问道：“你涉足过江湖？你……”
“沈欢乃是一介书生，又岂会涉足过江湖呢，只不过听着您之前的故事，我自然是猜得出的……”
一样轻柔的语言，一样平静如湖水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涟漪，却有些急迫的解释，让珏秦猜不出眼前之人的心思，欣喜之情也瞬间被湮灭……
心思难猜故事便得继续，所以，就在沈欢一脸平静的直视珏秦之时，珏秦便只得颇为苦涩的对他微微笑道：“是呀，猜得出的……”
可我却猜错了，因为缉凶大会上，他至始至终都不曾站出来过，反而是在那缉凶大会之后，出现在了我兄长珏傲的面前……
其实，他和珏傲之间的会面说了什么，我知道的并不清楚。因为当时我并不在现场，而是被我的好友谦然拉到了他的厢房……
“谦然？该是你很好的朋友吧，否则也……”沈欢的语气中有好奇的意味，这，让珏秦有些失望却只能扯了扯嘴角，颇为无奈的笑道：“是，他是我那时候喜欢的人，所以，就在他将我带到他的厢房之时，我便颇为兴奋的在他那里留了很久，直到酒过三巡之后，我才知道，他其实是在试探我，试探我是否会酒后吐真言，说出雷公帮主的死因，他，他不信任我……”
他的不信任确实让我很是生气，所以就在我离开他的厢房之时，我便已经压了一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泄……
巫情山庄的别院其实并不大，所以就在我闷闷不乐的走到我兄长的厢房附近之时，我便断章取义的听了那些弟子的话……
“二少爷杀雷公帮的帮主，那可是大事呢，若那痴情谷的羽千玄若真的指证于他，也不知庄主能不能再护着这弟弟呢……”
“可不是，二少爷自视甚高，不愿屈服于庄主，可庄主不还是护了他那么多次，他，他还真是不懂事呢……”
“我到觉得护不住更好，哈哈哈哈……”弟子们七嘴八舌的话语，我就听到这里，而也是这些闲言碎语让我对他原本只是讨厌的心情，变成了极度的厌恶……
“断章取义？您是怎么知道的？”眸中再次闪过一丝好奇和少年特有的稚气，这样的沈欢让珏秦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不过，倔强如他还是继续说道：“那是因为后来，他曾对我解释过这件事，可我……”
哎，不说这个了。说说那之后吧，那之后，就在我将那些话记在心中之后，我便第一时间守在了离开别院必经但却不引人注意的青石小道上，因为我知道，他既然伪装就一定不想让人知道他来过这巫情别院……
“听闻羽千玄乃是毒手圣者，却不知百闻不如一见呐……”我的语气极尽讥讽，不，或者说还有怒气。可他呢，先是一愣随即竟冷冷的看着我，片刻之后才缓缓的言道：“二少爷说什么，在下听不懂，至于雷公帮的事情，我已经和珏庄主说清楚了，告辞……”
拱手行礼，可他那时的谦谦有礼却让我感到愤怒和讽刺。所以，我连转身离开的机会都不曾给他，便径自将他逼到了角落，用力的扼住了他的咽喉……
“你这算什么？当初在痴情谷你置身事外，如今却跑来搬弄是非，就你这样，还算的圣者吗？”
“呵呵，我有说自己是圣者吗？江湖人给的名号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个用毒之人，二少爷，你如此无礼，难道就不怕我对你下毒？”
对我下毒，老实说他那带着警告意味的话还真让我吓了一跳，不过我这人，越是被人吓唬便越不愿放过那人……
“哦，那你下毒便是，我倒要看看，你对我下毒，你还能不能逃离这巫情别院！”
压低喉咙，可怒火却无法压制，所以就在他试图挣脱之时，我便又用了几分力道，直到他在我面前瘫软下去之时，我才颇为惊愕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这算什么，我扼住你可没有多久，你怎么……”“唦”我能感到一个身影从我身边闪过的动作，不过出于武者的本能我还是伸手将他拉了回来……
“你敢骗我！”那一刻，我是真的控制不住了，因为他竟然会这样做，也因为不甘心被愚弄。所以，我当时的声音很大，拉住他的手也更是用力。
直接将他甩到了墙角，却不再顾忌。不再顾忌，所以十分用力，可就在我将他甩出去的时候，我竟也被他本能的拉住，直接向他跌去。而这一跌，也立刻引起了闻声而来的众弟子的围观，只是这围观的人之中，也包括了一时好奇探首进来的谦然，让我难堪至极……
第六章：梦魇
马车在青山怡翠中继续行进，车内的故事也在继续。可就在故事说到他俩的第一次触碰之时，车外的车夫却露出了不屑的微笑，对一侧的铃铛低声道：“看，这人呐，又该错过机会了呢……”
铃铛轻轻响起，清脆悦耳。而就在此刻，那原本还一身布衣的车夫在穿过一道蓝光之后，立刻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而原本看着不过清秀的脸庞也变得魅惑异常……
浅浅的对那铃铛笑了一笑，车夫便又继续道：“你说，若是那羽千玄当初没有那么渴望他师傅的父爱，没有默而不语而是对珏秦解释清楚，是不是就……”
远处轻舟划过江面的声音很是细微，可那人却似看到了什么异状一般，只得颇为无奈的对着那铃铛摇头道：“看，轩儿，这冥府就是不让人把话说完，走吧，这珏秦可是美食呢……”
马车在车夫慵懒的声音中迅速的隐去，可坐在车里的沈欢却察觉不到任何异样，而是深深的陷入了自己对梦魇的回忆，眉头深锁……
那梦，自己做了几个月，就像是一部书籍一般连贯。而且最为奇妙的就是，那梦竟和眼前这珏秦的故事显得颇为相似，或者可以说是吻合……
“师傅，不过是一个初入江湖的小子，您为何……”梦里那人的脸看不清，但语气却带着一丝不解和担忧。而那人面前的老者却清晰可见，是一个鹤发童颜的男子，面色红润带眉宇间却带着煞气，让人看到了杀气……
可就是那老者，却让自己有一种很是无奈和失望的感觉。那老者是谁，他和那面容模糊的人是师徒，那他是自己的什么人？他……无从知晓，因为就在沈欢想要进一步探究和自己的关系的时候，梦里的画面却一个切换，就仿若那路边看到的皮影戏一般，在他面前上演出另一个画面……
那是一个旷阔但却渺无人烟的地方，周围是陡峭的山岭，只有自己身后的一条岔路从那被山岭围绕的山谷中延伸出来，而那面容模糊的人就那么从岔路的一端走出，还带着另一个同样面容模糊的男子……
梦到这里便停了几日，似乎是告了一个段落一般。可就在沈欢以为自己不会再做奇怪的梦的时候，却又陷入了梦境之中，而这一次，他看到了那个身着蓝衣腰间还配着一把红漆雕花宝剑的男子，让沈欢就算看不到那人的剑眉星目，也能感受到他的沉稳内敛……
“羽公子的意思是，你并未看到我弟弟杀雷公帮的帮主，而是有人栽赃嫁祸？”说话的声音很有磁性，但却无法让沈欢升起一丝好奇，而这倒不是因为他的容貌，也不是因为听不清他说什么，却是因为沈欢知道，那人只是和自己映象中的人相似而已，只是和自己映象中的某个少年的气息相近而已……
梦里男子很是惊喜，可看着那男子的表情，那面容模糊的男子却似带着几许歉意，只是不知他此刻又是什么表情，又为何要为老者的错而感到歉意呢……
“在下确实不曾看见，而舍弟也不可能去杀那雷公帮帮主……”声音很是坚决，也让沈欢感到熟悉。可奇怪的是，每当自己想要听清他说什么的时候，却总是只能听见那只字片语……
“哦？”蓝衣男子的表情很是好奇，但他的身子却还是端正的坐在了四方木桌前，似是在等待着那人的解释一般……
“因为他和我在一起，那时候，他中了我师傅种植的千里迷幻，只要一运功便会毒发，所以，我，我便在他毒发之后，将他带回了我的住处……”
“舍弟恃才傲物，自是该教训，只是……令师倒是一点也不曾改变呢……”蓝衣男子的讥讽和不悦溢于言表，而听着这蓝衣男子的言语，那人却只能无奈一笑道：“巫情庄主对师傅既然有所了解，那，千玄也就不多做解释了，只是希望巫情庄主能看在我对舍弟出手相救的份上，不要和我师傅计较……”
“若是巫情庄主需要，我也可为舍弟出面澄清，只是，希望此事可以就此了结……”
那人的语气中有些明显的哀求，而看着那蓝衣男子的表情，沈欢知道他其实也不打算深究，至于理由，应该是因为他屏风后的那个灰衣少年吧……
那少年是谁，沈欢无心去想，因为那梦并未就此打住，而是在那之后的几个月中不停的向前发展着，甚至发展到让他夜不能寐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