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把这事给忘了。”楚云赶忙伸手去摸灵石，“多少灵石？”
“这些都不算什么，就算送给楚修士也是不敢讨要人情的那种。”杜衍笑眯眯地抬手，止住楚云掏灵石的动作，“我这次过来，主要还是想问问丹药的事——我在街上等楚修士的消息等了整整四天，结果却等来了丹药已由小五转手的消息，这实在是让我有点气不平啊！”
楚云愣了一下才明白杜衍的意思。
杜衍以为楚云会把炼成的丹药交给他去售卖，没想到楚云转过身就把这事给忘了，丹药经由戚一轩到了他们老五的手里，于是杜衍不爽了，特意跑过来抱怨。
楚云不由疑惑地问道：“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谁和我是一伙儿的？”杜衍挑眉反问，接着便恍然大悟，转头向戚一轩看了过去，“戚修士，看来这其中的关键是你啊！”
“三爷说笑了。”戚一轩迈步走了过来，站到楚云身边，“若我知道您有意和楚修士订约，吃下这些丹药，我自然不会多管闲事，请五哥插手。”
“现在知道了吧？”杜衍笑容不变。
“当然。”戚一轩也勾起嘴角，“三爷放心，无论楚修士今后再想售卖什么，我一定先请您来过目。”
“你这中间人还当上瘾了？”杜衍笑容依旧，态度却是明显不快起来。
“我说，在你们把我瓜分掉之前，能不能先跟我解释一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楚云用更加不爽的语气插言问道。
听到楚云的质疑，杜衍却是微微一怔，将目光转回到戚一轩身上。
“我知道规矩，不该说的事，我是不会说的。”戚一轩意有所指地答道。
杜衍立刻笑逐颜开，“戚修士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喂——”楚云却是不耐烦了，恼火地提醒他们，这里并非只有他们两个。
但杜衍还是把声音先给了戚一轩，“让我和楚修士单独谈谈吧。”
“就在这里好了。”戚一轩给了楚云一个稍安勿躁的暗示，然后转身上楼，顺手将在楼梯拐角处偷听的几个妖兽也撵到更上一层。
“其实他还是可以偷听的。”楚云不以为然地向杜衍说道。
“我自然有不被偷听的办法。”杜衍抬手打了个一个响指。
随着啪地一声轻响，楚云只觉得自己周围好像突然被一个看不见的罩子盖住了一样，转眼间就变成了与世隔绝的模样，再没了半点半点声响，静得连呼吸都感受不到。
——又是幻术？
楚云疑惑地看向杜衍。
杜衍却没有给他解释，自顾自地告诉楚云，他炼制的筑基丹已经得到了期待中的结果，虽然远不如昆仑那边出售的筑基丹完美，但也并不像他自己担心的那样会把服用者毒死，足以得到一个与正规筑基丹相同的名字与价钱。
“你想买我炼出的筑基丹？”楚云试探地问道。
“确切地说，是想要帮你售卖。”杜衍微微一笑，“按万象阁中品丹的价格交易，如何？”
“我不想在炼丹上浪费太多时间。”楚云自以为婉转地回绝。
“这是理所当然的。”杜衍笑容依旧，“要是这世面上的筑基丹太多，我们这些卖东西的也会很为难的。”
“我若是一颗都不想再炼呢？”楚云继续问道。
“那也是你的自由。”杜衍也继续微笑，“我的要求只有一点，你炼制的丹药，只能交由我来售卖，不能再经其他人之手，起码不能是云海盟的其他人。”
“你还真是云海盟的人？”楚云一愣。
“看来戚修士还真是没告诉你什么。”杜衍笑得越发灿烂，“正如你此刻所见，云海盟乃是我们的一个招牌，为了行事方便，我们全都挂着云海盟弟子的身份，只不过并非所有云海盟弟子都知道我们的存在，碍于一些这样那样的原因，我也不好将我那些不成器的师兄弟介绍给楚修士认识。”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更糊涂了。”楚云双手抱胸，沉声说道。
“楚修士请直言。”杜衍抬手示意。
“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楚云盯着杜衍，疑惑地问道。
“利益。”杜衍直白地答道，“不瞒你说，我们不是什么正派修士，但我们也要修炼，也要花费灵石，想要在这块大陆上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只可惜，改邪归正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只能另辟蹊径，在这条歪路上寻找活下去的法子。”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楚云皱起眉头。
“还是那两个字，利益。”杜衍收起笑容，正色说道，“说得直白一点，就是我们可以彼此利用，只要你把我想要的给我，我就会把你想要的给你。”
“如果我什么都不想要呢？”楚云问道。
“那我们也可以保持一份随时都可以生效的友谊。”杜衍再次笑了起来。
“你好像打定主意要缠上我了。”楚云郁闷地说道。
“我相信，你有被纠缠的价值。”杜衍的笑眯眯地答道。
“我该说谢谢夸奖吗？”楚云扯了扯嘴角，没再和杜衍磨嘴皮子，认真地想了想，决定接受杜衍这个提议。反正他很快就要回楚涵阳身边了，若是杜衍有本事跑到楚涵阳身边纠缠他，那他倒是会更加相信杜衍的诚意和实力，认认真真地与他相互利用一下。
——不过，他还真是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事会用得到杜衍。
楚云没把这样的想法说出来，转而问起了杜衍当初为什么会去天玑门。
杜衍也没隐瞒，坦诚地告诉楚云，他当时刚接手杜衍这具身体，正处在不得不低调的适应当中，这才顺应杜家的安排进了天玑门。只是没想到天玑门好进不好出，一直等到那年的采摘季才等到了离开的机会，让杜衍这个人消失。
“楚修士放心，我对天玑门并无恶意，一切只是巧合罢了。”杜衍笑眯眯地答道。
楚云其实也就是好奇，就算杜衍真抱着什么目的才去的天玑门，他也没兴趣予以揭穿。
一番适可而止的交流之后，楚云接受了杜衍的“友谊”，并向他承诺，自己可以再炼五颗同品质的筑基丹给他，至于其他丹药，他却是没兴趣再炼了。
杜衍对筑基丹之外的低阶丹药似乎也没有多少兴趣，只是一再强调，楚云不能再越过他，和云海盟的其他人交易，包括那个和戚一轩很熟的符师老五。
谈妥条件，杜衍消除幻术，起身告辞。
送走杜衍，楚云便将戚一轩叫了下来，把杜衍说过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让戚一轩帮他参谋。
戚一轩却没有给出任何意见，只神色复杂地看了楚云一眼，轻声叹了口气，“这次是我思虑不周，险些酿成大祸，幸好阿三对你足够看重，没有在这件事上较真。”
“怎么了？”楚云听得满头雾水。
“就算是邪修也有邪修的规矩。”戚一轩说道，“我明知道阿三盯上你了，却还是越过他，找了老五，这就是坏了规矩。”
“真奇怪。”楚云眨了眨眼，“你愿意遵守邪修的规矩，却对昆仑的规矩不屑一顾？”
“关于这一点，我也正在反省。”戚一轩自嘲地笑了起来。
楚云撇了撇嘴，懒得再继续讥讽。
第二天晚上，楚云正坐在二楼的厢房里间炼制最后一颗筑基丹，楼下的铁门却再次被人敲响。
楚云以为杜衍又跑了过来，便继续盯着自己的丹炉，任由戚一轩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过。
不一会儿，脚步声又回到门口，而且明显多了一个。
让楚云意外的是，守在门外的老猕猴没能把他们拦下，房门啪地一声被人推开，巨大的声响将楚云惊出了一个冷战，手下的灵力也跟着一乱，眼看着就要成型的丹药顿时化成了药渣，古怪的味道随之传出，明显已经成了废品。
楚云气得抓狂，正想让来人赔他丹药，猛一抬头，本想出口的咒骂顿时化为乌有，取而代之是满头冷汗，以及，惊恐不安。
“爹……爹？”楚云呆呆地看着来人，一时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零一、分别
推门闯入的人正是数月不见的楚涵阳，戚一轩跟在他的身后，笑意盎然地看着他们。
看到这样一幕，楚云先是一呆，紧接着便意识到：戚一轩把他卖了！
——这才是戚一轩非要来混乱角还千方百计地拽着他一起来的目的所在！
——什么危险，什么舍不得，统统都是编出来的瞎话，要把他卖给楚涵阳才是真的！
终于明白过来的楚云不由得咬牙切齿，暗暗猜测戚一轩到底用他从楚涵阳那里换了什么——肯定不会白送给楚涵阳就是了，这一点，他就算被戚一轩出卖也确信无疑。
但楚云马上就清醒过来，意识到他此刻最需要考虑的不是怎么报复出卖他的戚一轩，而是要怎么应对被戚一轩召唤而来的楚涵阳。
一看到楚涵阳脸上毫无波澜的沉寂表情，楚云就知道，他这个便宜爹爹真的火了。
虽然不知道戚一轩到底把他“卖”到了何种程度，楚云还是觉得此刻若是能挤出点眼泪，梨花带雨地反咬戚一轩一口，肯定能抢回不少优势，就算不能让他那个便宜爹爹消气，起码也能抹黑戚一轩，让他出卖他的收益大打折扣。
遗憾的是，掉眼泪这种事实在超出了楚云的能力范围。
眨了眨眼，发现怎么都挤不出眼泪，楚云也只得放弃心里的恶毒计划，转而换上一副笑脸，“爹爹，你出关啦！”
“哼！”楚涵阳以一声出自鼻孔的冷哼作为回应。
楚云缩了缩脖子，决定暂且闭嘴，等他这个便宜爹爹彻底表明态度了，再想办法应对。
“你们慢慢聊，我就不留在这里碍眼了。”戚一轩很有眼色地退出屋子，关上房门。
楚涵阳没有理会戚一轩，继续直盯盯地看着楚云。
楚云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情不自禁地生出了楚涵阳或许已经不想再要他这个儿子的担忧。
——呃，这有什么好担忧的，不要就不要呗！
楚云马上告诉自己，他本来就不想给楚涵阳当儿子，楚涵阳若是肯不要他，那倒是正好随了他的心意。
但紧接着，楚云又想起栾灵要的小塔还在他的手里，他怎么都得先回昆仑一趟，把小塔给栾灵，好让栾灵跟他去万兽岭，毁掉那处该死的幻境。
楚云正在那里天人交战，楚涵阳终于开口，“收拾东西，跟我走。”
“啊？”楚云一愣，本想问一声去哪，好在马上回过神来，转而问道，“现在就走？”
“你还想在这里待多久？”楚涵阳冷冷反问。
“至少让我和小狐狸告别一下。”楚云小声说道，“他要留在戚一轩身边，不跟我回昆仑了。”
这句话让楚涵阳微微一愣，但也只是皱了皱眉，接着便沉声说道：“快点。”
楚云立刻站起身，把面前的丹炉、灵火简单收拾了一下，塞进储物袋里，然后快步跑向房门。
但他刚把房门拉开，人形的小狐狸便已先一步从楼梯上冒了出来，直奔他所在的这处厢房，明显是过来找他的。
如楚云猜想的一样，小狐狸一看到他就纵身扑了上来，抓住他的衣襟，急切地问道：“你要走了？”
“戚一轩告诉你的？”楚云反问。
“他说姓楚的……”小狐狸话音未落便看到了屋子里面的楚涵阳，当即把到口的话咽了回去，一脸郁闷地转而问道，“不会是这就要走了吧？”
“如你所见。”楚云摊开双手，作出一副我很无奈的模样。
小狐狸的表情顿时越发沮丧，“我还以为你能再多留个十天半个月呢！”
“早就说好了，你留下，我回去，不过就是比预计的早了几天而已。”楚云故意说道，从而让身后的楚涵阳知道，就算他不来，他也是会回去的。
小狐狸咬了咬嘴唇，“既然要走了，那就把丹炉留给我做念想吧！”
“别做梦了！”楚云想也不想地拒绝，“都跟你说了，别打它的主意！”
“小气鬼！”小狐狸愤愤地哼了一声，偷眼瞥了下楚涵阳，用神识向楚云说道，“你就非得和他走吗？一起留下不行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出来，也知道我为什么回去。”楚云没有使用神识，直接用声音作答。
“好吧。”小狐狸失望地放开楚云。
“黄牛他们呢？”楚云转而问道。
“楼上。”小狐狸答道，“你要带他们一起走吗？他们还不知道……你要走了。”
“去说一声吧。”楚云转回头，向楚涵阳说道，“爹爹，我上楼一趟。”
“抓紧时间，我不想在这里耽搁太久。”楚涵阳漠然说道，目光却明显在人形的小狐狸身上打量，把小狐狸看得跟楚云一样很不自在。
楚云赶忙拉着小狐狸一起上楼，把楚涵阳来了的事告诉其他妖兽，顺便把炼好的四颗筑基丹交给戚一轩，让他转给杜衍。
“虽然他说不希望别人经手，但现在情况特殊，也只能让他体谅了。至于换回的灵石，就当是我留给小狐狸的零花，还望戚修士妥善处置。”楚云盯着戚一轩，一字一句地说道，“顺便再问上一句，你用我换了什么？”
“说真的，我越来越觉得你真是太了解我了。”戚一轩挑眉一笑，脸上没有半点内疚或是局促，“不过，很抱歉，有些事还是不要深究为好，反正你原本就是要回去的，我帮你穿针引线，让你少些波折，不是更好？”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咯？”楚云咬牙切齿地问道。
“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戚一轩笑着答道。
——以后再信你一次，我就是小狗！
楚云一边磨牙，一边用自己最厌恶的近亲发誓。
让楚云意外的是，听说楚涵阳来了，最高兴的竟是老猕猴，明显长出了口气，仿佛在说：总算可以回去了。
狻猊则有些恋恋不舍，似乎舍不得戚一轩，又似乎是没有在外面玩够，但也并未提出不想回去的事，只恋恋不舍地迈动步子，跟着老猕猴去楼下见楚涵阳。
黄牛却是动也未动，迟疑地看了看楚云，又看了看小狐狸，再看了看戚一轩，终是咬牙说道：“我……我不回昆仑，我要跟小狐狸一起留下！”
“为什么？”楚云一愣。
“我……我怕他被欺负，被骗！”黄牛瞪着一双牛眼，目光不善地看向戚一轩。
——你留下也没用，若是戚一轩真想把小狐狸卖了，你只有跟着做添头的份儿！
楚云心里腹诽，却没有把话挑明，泼黄牛一头冷水，转头看向小狐狸，征询他的意见。
“那就留下呗！”小狐狸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但眼睛却亮晶晶地，明显很是开心。
楚云当即转回头，向黄牛说道：“别后悔哦！”
“不留下才会后悔！”黄牛一脸坚毅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