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齐二公子
远在山寺不知事，这也是种幸福。无谓的担忧只是自扰而已，正在处理事情的人就是希望他快快乐乐的，不用担心这些他担心不过来的事。
“父侯，还是我去吧，北疆需要您来坐镇。”
齐战认真的对背着手站在挂图前的男人说着，这是最好的安排，而且他相信他有那个能力做好。风雨将至，北疆是根本，容不得出事。
齐北侯回身，看着齐战，表情也很冷凝：“尽力就好，只需要线索，不要做其他。”
齐战点点头，不管这句话所包含的意思到底是怎样的，他只需要认真听从就好，在计谋方面，他还太年轻！
“去吧，早去早回，讯鹰联系。”
“是。”
几骑轻骑纵马从偏路离开，直奔西北锾城。
而此时，北疆边城里的一家赌坊，隔着厚厚的墙还能依稀听见里面各种激动的喊叫声，这是一夜成富或一日变贫的地方，虽然肮脏而喧闹，却吸引着无数人的前来，再送走无数的人，或横着或竖着。
在某间房的地底下，正上演着一幕看似和气的讨债与还债。
“考虑得怎么样了？用一条命换一道空头兵符加一封写给亲妹夫的信，这很合算不是吗？”有些低沉又带着诱惑的声音不轻不重的说着，奢华的房间里灯光有些暗淡，添了几分不真实感。
“我再想想，再想想好吗？”
有些犹豫的声音及明显的拖沓，让刚刚说话的男子很不满意：“那不知齐二公子要考虑多久？嗯？”
“三天。”坐在椅子上的青年伸出三根手指。
“你不是开玩笑吧？三天？你当我是什么人，开善堂的？”
“那两天？”青年男子的声音带着些讨好。
“呵呵，我也不多说了，凭你齐二公子的名号，区区十来万两还不容易拿出手吗？您说是吧！”原先说话的人笑呵呵的看着闻言站起来的青年说到。
“你这是强人所难！”青年激愤的指着男子喊道，“你借钱给我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哦？那我是怎样说的？我记得我的确不是这样说的，因为这话是齐二公子自己说的！”
“你——”齐二公子气结，抖着手指却说不出话来。
“需不需要我帮你想起来！哈哈……”
青年颓唐的坐回椅子中，没错，这话是他说的，可是这人当时的态度可不是现在这样的，这算什么，威逼利诱吗？即使只是一个空头兵符，可是它的意义他还是知道的，拿出来可是会出大事儿的！
看见青年渐渐又坚定起来的神情，男子却突然将话音一转：“齐二公子，也罢，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也不逼你了，兵符只是说笑的，因为有些事儿，我需要您妹夫帮个忙，你不会这点事儿都不肯帮吧？这事儿帮了，你在我这儿借的就当是劳务费，利息全免，如何？”
“这……”青年又犹豫了，与兵符无关，只是写封信给妹夫，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那可是十万啊，如果被父侯知道了，自己死定了！
“齐二公子还有什么疑虑吗？如果不行就算了，这事儿我找别人帮忙也是可以的，也要花些钱打点一下，那麻烦齐二公子在明天这时之前将钱还了，我手中的钱实在不够啊！”
男子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让青年更犹豫了。
在明天这时之前肯定拿不出十万两，这人的手段他可是见过的，先不说他会不会被男子教训一顿再推到军营，再捅到父侯面前，还是直接到父侯面前说事儿，哪种的后果都是死路一条！
男子也不急着要结果，只是十分有耐心的等着齐平自己拿主意，做出选择。
“我可以答应写信，但你也得保证一点，这事儿不能让我父侯知道！”
“当然！”男子十分爽快的答应。
“还有，这件事儿之后，我们两清，再见面互不相干！”
男子想了一下，从袖口里拿出那张借据，还是点头答应了。
这个略作迟疑只是在演戏罢了，这样才更有说服力嘛。这事儿办完了，就该回铙族了，应该不会再见了。
“好了，你想让我写什么，开始吧！”早点了事早点散，已经出来四五天了，该回军营了。
“果然是军中的人，爽快！”
男子笑着赞叹，转身拿着文房四宝端到齐平面前，连研墨的水都准备好了。
“我说你来写。”男子研着墨开口道。
齐平点头，这事儿好说，毕竟他的文采不够出手。
“……”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信就写好了。薄薄的三页纸，十万两白银呐！齐平小心的放下手中的笔，生怕一个不小心弄坏了。
男子拿起一张看了看，放下，抽出一个信封并附上借据：“齐二公子，麻烦多写一个字吧，在信封上写个密字。”
“为什么？”齐平不懂了，写完了，连名字都书上了，还要加密？这又不是什么很机密的事情！
“没什么，只是想保险一点而已。”男子一边将信封及借据放下，一边说道。
看见借据被信封压住了一半，齐平执笔快速勾出一个“密”字，然后将借据抽出来塞进怀里。
“好了，我可以走了吧，钱公子！”
将信和信封收起，男子淡笑着开口：“当然，钱某亲自送齐二公子上去！”
齐平没有说话，只是抚了一下怀里的借据，抬脚就走。
穿过特别的通道，两人来到了赌坊的上层。看着眼前的门，齐平的心里轻松了，只要出了这门，他就无债一身轻了，以后他不会再这样豪赌了。
“齐二公子慢步，我得到了一个消息，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告诉二公子的好：您父侯昨日回来了。”
齐平不敢置信的回头瞪着男子，心跳有些失律，满脑袋的都是“回来了，死定了！”他要赶快回军营，赶快回去！
目送拔腿就往外跑的齐平，男子嘴角弯起，笑得意味深长。
齐二公子，你可知道你这一封信写了的后果吗？
——你会成为齐北侯府的罪人的。
这就是代价！
即使是被世人誉为“战神”的你，也要为死去的人偿还罪孽！
这局正式开始了，西北一役只是铺垫。
50.顺其自然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黄昏的到来，是说再见的时刻了。
“下次再叙，路上保重！”终于还是到该说再见的时候了，安然将眉间的一丝疲倦用笑意掩去，今天玩得很开心，但自己的体力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呢，真是没办法！
“小安然，芳菲姐会尽快来看你的！”秦芳菲拉着安然的胳膊，那一脸的不舍让宇文华十分之嫉妒，下次还会再见的不是，这样的表情是干嘛啊！
对于这个总是明着暗着下绊子的四妹，秦怀珏还是有些不爽的，他的过往虽然有些风流，但对于安然，他还是有些不同的，至于这样的防他吗？
不爽的看了一眼挡在自己面前的秦芳菲，秦怀珏伸手将那个还在留连着少年不肯撒手的绯衣女子扔到靠后的宇文华怀里，然后正大光明的站在安然面前，嘴角的笑带着几丝让人有些惊悚的温柔，话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而略带魅惑：“安然，下次见。”
说完，秦怀珏垂眸看着微仰着头的安然，大手就在所有人的眼光下放在了安然的脑袋上，但是没有揉，只是放了一下就又收回了。对于安然那疑惑而局促的神情，秦怀珏没有说话，这是笑着转身离开了。
“安然，再见！”秦怀瑾这时的心里就不像是表面上那般平静了，眼底深处划过一丝幽芒，却也知道不让任何人发现。
秦怀瑾低下的头对视着仰头的安然，那里面流过的、安然还不了解的情愫，让突然有些心慌的少年移开了视线，连出口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波澜。
“再见。”
安然的惊慌自然瞒不过秦怀瑾的双眼，对于安然的反应，秦怀瑾是十分满意的，他刚才是故意流露出自己感情的一部分，算是让他心里有个准备吧。
这一动作很细微，秦怀瑾不担心被人知道，但若是给安然造成了来自于别人的困扰，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相比于安然，秦怀琏在发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晓桐后，对后者的兴趣越发浓厚了。而且，在明知道那两人都觊觎着安然的情况下，他可没有秦芳菲的勇气，插在中间，两边不讨好。
“小东西，再见了！”秦怀琏笑得春光灿烂，边说话还便伸手想摸摸那个看起来毛茸茸的小脑袋。
“你叫谁呢？你才是小东西！”晓桐果然如秦怀琏所料的炸毛了，一把拍掉伸过来的大手，怒气冲冲的回吼。那怒火中烧的晶亮的双眸在秦怀琏眼中分外的有活力，加上那张气鼓鼓的脸，可爱极了。
“你知道我叫谁的！”逗弄这么有意思的小东西，秦怀琏觉得极其有趣，这么有意思的人儿身边可是没有的。
“晓桐。”安然开口拦住了晓桐，他发现了，这两人在一块儿，那对话，唉……实在让人听不下去！
“公子！”晓桐瞪了一眼依旧笑得灿烂的秦怀琏，但对于安然的话，晓桐还是很听话的，公子开口不让说，就不说好了，真是的，碰见这个人就烦！
“安然公子，再见了。”宇文华侧眼看了看离开的两人，那脚步明显的比平常小，当然也缓了许多。宇文华在心里暗叹一声，唉，还是得他“断后”了。
“再见，宇文公子！”
宇文华点头，温柔的看着还被自己拉着的秦芳菲，“芳菲，我们走吧。”
“小安然，再见！”
“再见。”
虽然不舍，但该离开的时候就不应做过多的流连，越是回头越是不舍。
出了山寺，几人悠哉的坐在马上，目光放远，将周边的半黄半翠的景色收入眼中。
“你应该也得了一点讯息吧？”
金黄的辉光打在男子的身上，确实像极了天神，挺拔的身躯，高贵的气质，俊美的容颜，华丽的嗓音……从任何一个方面看，这都是一个极其出色的男子。
秦怀珏闲闲的踢踢胯下的骏马，表情没变，淡淡的道：“一点风声而已。”
“风声，你信？”秦怀瑾挑了一下眉，不屑的瞟了一眼与自己并驾而行的秦怀珏。
秦怀珏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有些冷，“当然不。”
“瑾，到此为止了。”秦怀珏突然面朝秦怀瑾开口说道。
“嗯。”
果然还是察觉了真正的心意吗？秦怀瑾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头疼，还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情敌可不是很好对付呢！可是，自己肯定不会就此放手的。
松了一口气？这时发现总比以后某时突然发现了要好得多，那时，估计少年已经在自己身边了，那爆发的珏又会怎样耍手段，不好想象啊，倒不如这时让他心服，省却以后一箩筐的麻烦。
之后两人突然挥鞭，马蹄如飞，带起两道轻烟。
“宇文，他们怎么了？”秦怀琏看着眨眼之间只留下两道影子的前方，转头问宇文华。
“不知道。”宇文华淡淡的答道，他们的事儿我怎么知道，有本事你自己刚才怎么不听！还有，你也可以先走了，别留在这里当棒槌！
“……”秦怀琏眨了眨眼，这是什么语气？
秦芳菲瞟了两人一眼，也挥起马鞭，“驾。”纵马而去……
“芳菲，等等我！”见秦芳菲走了，宇文华自然不会再呆着不动了，急急的呼一声，也了追上去，徒剩秦怀琏一人在原地傻愣愣的踱着。
这什么情况啊，怎么又留下自己一人了呢？虽然有些疑惑，但回过神来，秦怀琏还是立即驱马猛追，“喂！还有我啊，等等啊！”
橘黄色的余晖铺洒在山间、路上，带着余温，温暖而不耀眼。
高出的钟楼，空明大师抚着长须，看着远去的几人，微微一叹，转身离开。
他们的事儿自然有他们的解决方法，缘分还在，缘自然在，愿可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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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今日三皇子、四公主、五皇子、六皇子又是一起回来，而且又是在外一整天。”
“嗯，这是第多少次了？”平平淡淡的语气，似乎对这些毫不关心，或许也真的是不怎么关心，只是这样的情况太不寻常了，让他不得不注意一下，以前那几个人虽然关系尚好，但绝对不会好成这样。
“近两个月的第五次了。”平板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只是做出准确的回答。
“嗯，知道了，下去吧。”
暗卫下去后，昭帝才放下手中的朱笔，抬手揉了一下眉心，这情况不正常啊，而且是发生在自己最看好的两个人身上，到底要不要查一下呢？
可是，那两个人的性格可不是很喜欢自己插手他们的事儿呢。而且，他们的成长自己向来没有做过多的关注，只是让人注意着，顺其自然。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心才是冷漠的那一个，在这样的环境里，亲情是一种奢望。都是自己因为政治原因而招收的女人，没有所谓的情与爱，很多东西就更加现实了，即使是对于自己的孩子。
现在，时间不多了，他更加需要一个足够好的继承人，来承袭这个至尊而冰冷的位子。能者居之，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观点。
目前看来，那两个人之一是无疑的，昭帝微微的一叹，毕竟他看了十余年了，那样小的年纪就有那样的计谋手段，现如今，就更是深不可测了，比当年的自己还强上一些呢。
那么，他就放心多了……
想了一会儿，昭帝重新拿起朱笔，埋首于奏折中，他们的事儿，罢了，自己还是不管了。
天慢慢暗了下来，月色皎洁，空气清冷，越暗，星光就越是明亮，与繁华的都城灯火连成一片。
51.心的沦陷
夜晚，天涯共赏一轮明月。
也许是因为白日里突然明白了一些事，秦怀珏难得的没有在晚膳时喝酒或让姬妾男宠们作陪，而是在大家惊奇的眼光中去了书房，并开口惊愣了一众人。
“今天不用人作陪，还有，本王在书房，任何人不得打扰！”
没有管那些人的各种心思，他此刻只想找个地方好好静静，想一想白日里的发现，不知为何，他就是十分偏执于这一点，仿佛不想明白就会错失什么。
那种陌生的、悸动的心情，是他这二十五年来从未经历过的，而他并讨厌这种不在掌控的情绪，反而有着隐隐的期待。到底在期待着什么，秦怀珏也不知道，但眼前浮现的那个清逸出尘的身影足以让他懂得很多……
——他想要的是这个人，拥有这个人的所有！
窗户大开，寒冷的空气及霜白的月色涌了进来，却浇不灭秦怀珏此刻有些火热的内心。
亲自动手展开一幅空白的画卷，平铺在书案上，执笔俯身，仿佛刻进脑海里的身影及面貌，在笔尖勾出，跃然纸上。精致的轮廓，秀长的眉，温润清澈的眼，秀挺的鼻梁下厚薄适宜的浅色粉唇微微上弯，墨色的长发额前垂落几许，温文而娴雅；身上的锦绣祥瑞暗纹缎袍，掩去了少年的一丝瘦弱，半披着的狐裘，给少年一种洒脱的俊逸，也给少年添了几分活力……
站起身，细细的看了一下笔下的少年，秦怀珏眉头微微皱起，将画上的人儿与脑海里的一对比，终究还是没有活生生的好！又俯下身，添添墨汁，快速的在画的空白处勾勒几笔，再起身，秦怀珏眼里不再那般深沉，满意之色在其中流转，拿出印信，在画的一角盖上，还附上了自己的名字——珏。